2015年9月29日星期二

转发: 网文精彩增刊2015年第172期

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发件人: jackyqiu-owner@list.cn99.com代表qiu.jacky@gmail.com
已发送: 2015年9月29日 15:36:27 (UTC+08:00)北京,重庆,香港特别行政区,乌鲁木齐
截止: jackyqiu@list.cn99.com
主题: 网文精彩增刊2015年第172期


[cid:zx.jpg@JACKY-PC$]<http://www.jcbuluo.cn>


出版日期:2015年9月29日


第172期


各期报刊<http://www.jcbuluo.cn>


邮件列表性质:免费


发送频率:不定期


主编联系<mailto:jackyqiu@139.com>(投稿、建议)


客服联系<mailto:wwjckf@gmail.com>(咨讯、疑问)


广告联系<mailto:jacky__qiu@163.com>


创刊:2005.9.22


 

网文精彩本期目录:

1.长发绾君心(1)
2.长发绾君心(2)
3.长发绾君心(3)
4.长发绾君心(4)
5.长发绾君心(5)
6.长发绾君心(6)
7.长发绾君心(7)
8.长发绾君心(8)
9.长发绾君心(9)
10.长发绾君心(10)
 

更多文章请登入<http://www.jcbuluo.cn/>网文精彩官方论坛:<http://www.jcbuluo.cn/>www.jcbuluo.cn <http://www.jcbuluo.cn/>


关于订阅


各位看官:

如您经常会漏收或不稳定接收网文精彩,你可以用以下方法订阅另一个服务器试试:

新建一封邮件主题及正文都填写subscribe,然后发送至:wwjczz+subscribe@googlegroups.com

 


 

[cid:8200767.gif@JACKY-PC$] <http://www.jcbuluo.cn>


[cid:8200763.gif@JACKY-PC$]<http://jcbl.taobao.com/>


[cid:bl.gif@JACKY-PC$] <http://game.jcbuluo.cn>


穿越耽美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7> 恐怖悬疑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9> 都市言情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7> 科幻玄幻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8> 青春校园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50> 其它小说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52> 求书专区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52> 投诉建议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9>
网文杂志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53> 灌水有理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2> 火爆网文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3> 时尚生活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4> 星座测试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3> 天下贴图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9> 求职面试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1> 工作交流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6>
原创天下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0> 绝对隐私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4> 交友天地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8> 魔幻厨房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2> 投资理财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8> 外语天地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4> 软硬兼师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1> 即时通迅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1>
ERP交流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6> 物流管理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8> 采购交流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9> 考海无边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40> 财务管理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37> 会员风采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5> 游戏你我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13> 车友一族<http://www.jcbuluo.cn/forum.php?mod=forumdisplay&fid=25>

长发绾君心(1)


作者:盛世陵歌

落难才女,薄情官人,一见彼此误终生,不见彼此终生误。

她曾说:大官人放心,一入楚宅,妾自本分,不慕荣华,不慕君心。

可后来,妻妾倾轧,她只能以虚情,谋他真爱,以他滔天财势,复她心中血仇。

而他明知她无心无情,却还是将一腔信任,倾情相付。

----------------

最后,当他用匕首抵着她的颈,哭诉:"庭深与绾心不能生相守,那便死同心,绝不受生离之苦!"

最后,当她流出血泪,浸湿他的衣,他终究是划破手指,用血写就一封休书--

----------------

【绝对宅斗,斗的凶猛,谋生谋情,不输宫斗】

【绝对情深,步步为营,此情至深,深不可解】

----------------

==================

  ☆、【第001章:亲姊葬仪归,道听路人说】

  金陵城郡守家的少夫人沈若心,终究是没熬过去,死在了这一年的十一月,留下自己唯一的幼妹,十六岁的沈绾心,无依无靠。

  偌大的灵堂前,沈绾心已经不眠不休的跪守了三天,在她身后,同样跪着的,是郡首府的公子,她的姐夫林灵均。

  而郡守大人夫妇,却是连面都不曾露过几回,只是上了炷香,吩咐管家将葬仪办的体体面面的,便相携着离去了。

  就好像,那三年他们对这个儿媳的宠爱,只是一场烟云般,风一吹,便弥散的无影无踪了。

  没错,三年,就是三年!她的姐姐只在林府后宅做了三年的少夫人,便不明不白的病殁了。

  想到这里,沈绾心水葱一样的指甲,下意识就收紧在了掌心,因为力道太大,所以同时伴着的,还有一股子温热,一滴一滴渗了出来。

  这般疼痛之下,沈绾心却没有皱眉,她只是麻木的想着:如果三年前,爹爹和娘亲并没有上山进香,或者说,那些该死的匪贼,并不曾将杀戮的屠刀对上自己的爹爹和娘亲……

  那么,自己和姐姐,可能就不会带着十里商铺,万金嫁饰的嫁妆,这么华丽的寄人篱下了。

  而姐姐,也许就不会这么不清不楚,突然病殁在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冬夜里。

  任思绪如尘埃般,胡乱飞舞滋长,沈绾心始终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

  从她的背后看去,那模样,就像一座最精致的骨瓷一般,雪白而标致,又透露着丝丝缕缕的伤感。

  "绾心,你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这么久了,暂且去厢房歇歇可好?"林灵均动了动因为缺水,已经苍白干裂的嘴唇,低声的劝慰着。

  而沈绾心却像没听见他这话一般,身子未动,嘴也未动,只是面无表情的将林灵均当成了空气。

  对此,林灵均也不恼,只是没脾气的继续劝着:"明早要落葬了,你若是再不歇歇,哪里有力气从林府走到林家墓园呢?你就不想见你姐姐最后一面吗?再说,若心在天之灵,看到你这样子,她又该有多伤心呢!"

  听林灵均这般絮絮叨叨的念着,沈绾心依旧是麻木的眼观鼻鼻观心,若有似无的挺了挺脊背,嘴里默念起了超度经。

  三番两次的劝而无果,林灵均也是隐隐知道了沈绾心的坚决,便没有再开口,只是咳了两声,陪她一起跪着。

  第二天一早,便是落葬礼。

  预料之中的,郡守夫妇还是没有露面,只是差管家将排场铺陈到最大。

  对此,沈绾心也没意见,毕竟人去万事空,是草席而葬,还是珠玉而葬,又有什么区分。

  只是,她也明白了,郡守夫妇在意的,始终只是他们林家的面子,与棺冢里,从此长眠的沈若心,并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系。

  仪式很繁杂,人影憧憧的,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是在聚众看戏。

  沈绾心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抟客,挥动手里的铁锹,将数不尽的新土覆在了棺冢之上。

  突然之间,眼泪就掉了下来,掉的很凶,越来越凶,但嘴里却是没发出任何声音,就像在上演着一场,无声的,残忍的戏剧,主角只有一个,布景的是铺天盖地,怎么数也数不清的悲伤。

  而墓园里,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忙的事,也没人管她,反正他们在乎的,都只是林家的风光,不是吗?

  许久之后,沈绾心的眼泪才慢慢的收住了,轻轻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渍,便弯腰提起地上的一个竹篓,将里面的纸钱,一把一把的扬向阴暗的天际--

  旁人为了林家的墓园布置了多久,她的纸钱便撒了多久--

  一直到盛大的落葬仪式彻底落幕过后,林灵均才走到了沈绾心的跟前,一脸的哀戚,陪着沈绾心,出了林家陵园,一路往回走着。

  路两边,都是围观的百姓,切切杂杂的议论着官家琐事,而沈绾心就一直麻木着一张脸,竖起了耳朵,缓缓的走着,若有所思的道听途说。

  她听见,有人说:三年前沈家首富夫妇的死,并非山贼劫财那般简单--

  她听见,有人说:沈家大小姐只守了三月孝期,便急着出嫁,是林郡守贪图沈若心陪嫁的十里商铺和万金嫁饰--

  她还听见,有人说:林郡守家少夫人的死,不简单--

 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,沈绾心忍不住捏紧了拳头,偏了偏头,看了神情依旧是哀戚的林灵均一眼,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些端倪,却发现他好像,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一般。

  沈绾心有些不相信,便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抟客、护院们,却发现,他们似乎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。

  当下,沈绾心不禁疑惑起来,难道,这声音只有自己一人听得到?

  像是不敢确定似的,她又张望了几回,才终于确定下来,原来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,那些关于沈家和林家的议论。

  随后,就在快到郡守府的时候,她突然就停了下来,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,瞅了眼天边。

  这天的天气确实很不好,漫天的黑云,黑压压的,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感觉。

  看着沈绾心有些奇怪的举止,林灵均禁不住也停下了步子,偏过头,温声问道:"怎么了?"话落,也像沈绾心一般的抬了头,望向了天边。

  看着一片灰败的天色,林灵均紧皱了眉头,低声催促道:"看这天气是要落一场大雨的,快进去吧,可莫要凉着了。"

  而沈绾心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林灵均的话一般,依旧定定的望着天边,想着那些凭空传来的话,想着这天气,是不是在预兆着什么,脚步始终不肯移半分。

  那姿态,是要多冷就有多冷,要多倔就有多倔,而这一站,就是许久。

  就在林灵均正无计可施的时候,郡守府的管家从府里走了出来,一拱手,对着林灵均客气的禀告道:"公子,老爷请您去书房议事。"。

  停了停,又转向了沈绾心,道:"夫人也让沈小姐去后堂花厅,想来是有事要跟小姐商量,还望小姐莫要误了时辰,不然夫人可又得怪我办事不利了。"

  林管家弓着身子,头垂的很低,但眼睛,却转得飞快,话说的也很有意思,侧耳听去,的确没有半个字的不敬,但偏偏听在沈绾心的耳里,就是那么不顺。

  是以,她当下只冷冷的回了一句"知道了",便抬步往林府里走去。

  ☆、【第002章:表小姐横空,不与人同住】

  林灵均见此,无奈的叹了口气,嗔了林管家一眼,然后一甩袍子,也阔步往府里走去。

  对于林府这地儿,沈绾心其实也是不怎么熟悉的,但好在后堂花厅离自己以往住的夏郁轩并不是很远,所以并没花多长时间,也就找到了。

  当时林夫人正跟自己的亲侄女儿薛画扇扯着一些家常,见有人带了沈绾心进来,才松开了薛画扇的手,随后挑起一双细眉,冷清清的瞄了沈绾心一眼,凉凉道:"怎么越发没规矩了!"

  话音刚一落,这边沈绾心还没来得及搭话,那边薛画扇已经揪着帕子,掩了唇,娇滴滴的求起了情:"姨妈,想来是表嫂才出丧,绾心经不起这丧姊之痛,所以才会这般失仪,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,您就莫要嫌她,别气了!"

  "还是画扇懂事!不像有些人,成天呆头呆脑的,连句利索话儿都说不出,也不知道若心那么伶俐的女子,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亲妹子!"林夫人听着自家侄女的安慰,脾气越发遮掩不住了,张口就是一通毫不客气的讽刺。

  而沈绾心听着这一切,却还是没什么别的神色,既无羞赧,也不尴尬,只是低了头,小声回了句话:"姐姐的确伶俐!"

  若心是沈绾心亡姊沈若心的乳名,也正因如此,林夫人说的那几句话里,她才只注意到了若心伶俐那四个字,其他的,都与她无关,她不想在意,也懒得在意。

  "你!"林夫人被沈若心避重就轻的答话,激的一时语塞,张了半天的口,却只发出来了这么一个单字音。

  看这情境,一直站在林夫人边上,但笑不语的薛画扇再次揪着手帕,娇声插了句:"姨妈,您又不是不知道,自从三年前沈老爷夫妇亡故之后,这绾心就跟以往不一样了,不说旁的,就说她在这郡守府里住这三年,可是连前后院都摸不清呢,您跟她计较什么!"

  林夫人听薛画扇这么说,心下顿时满意了,暗道:是啊!我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!

  随后便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,无奈道:"这没爹娘教养的孩子,确实不好相与,不过又有什么法子呢!"

  听薛画扇和林夫人两个外人,这么一唱一和的谈起白家的事,沈绾心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,水葱样的指甲也在她手上力道的压迫下,深深的陷进了掌心里,但面上,却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,眼神呆的厉害。

  "如果夫人没有什么事要吩咐,那绾心就先回去了。"说着沈绾心就转了身,往外迈了一步。

  "姨妈请你过来,自然是有事要跟你商量,是吗,姨妈?"薛画扇没料到沈绾心会说走就走,所以一时情急,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,急切的心情,显而易见。

  闻声,沈绾心身形依旧未动,背对着那两人,那模样,像是在等林夫人表态一般。

  见此,林夫人只好勾了唇角,看了看薛画扇,又看了看沈绾心的背影,才温声道:"叫你过来,确实是有些事儿要跟商量。"

  "夫人请说。"至此,沈绾心这才转身,直挺挺的站在那里,整张脸上,没有一点儿破绽,有的只是九成九的冷然。

  林夫人见沈绾心转过了身子,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难得的客气道:"是这样,画扇的爹爹要去京城做买卖,所以临行之前就把这丫头托给了我照顾,这不,我正想想把她安排在一个离我比较近的院子。"

  "所以夫人是想让表小姐住进夏郁院?"沈绾心掀了掀紧抿着的薄唇,面无表情的问道。

  "姨妈,这样不好吧,您知道的,画扇不喜与外人同住。"一听沈绾心开口询问,薛画扇也立马扯了林夫人的袖子,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。

  听薛画扇这么一说,沈绾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:不喜与外人同住?言下之意,不就是要独占整个夏郁院了!

  "那这可就为难了,小七你怎么看呢?"林夫人细眉一挑,又把难题抛给了沈绾心。

  "绾心听夫人吩咐。"沈绾心再次启唇,眉眼之间都是冷漠。

  于她来说,什么院子,都不过一个住处,四面墙遮风,一张床能寐就足够了,旁的摆设,不过都是多余。

  林夫人见沈绾心知趣儿,当也便也不多转弯,直言不讳道:"反正你也不常过来花厅请安,住那么靠前的院子也无甚用,索性就让给画扇吧!"

  "那绾心住哪里呢?"薛画扇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,这才替沈绾心担心起来。

  她这姨妈向来不喜这沈绾心,估计也不会派给她什么好地方,念及此,薛画扇心里,也不由得腾起那么一丝半缕的愧疚。

  她想住夏郁院,不过是因为那院子离她表哥林灵均的院子最近。

  她从小就喜欢林灵均,这是林薛两府都知道的事情。

  但偏偏林家和沈家早有婚约在先,所以她的希望才会落空,才会为等候一个妾侍之位,及笄三年都不肯出嫁。

  然而,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,沈家大小姐沈若心嫁入林家不过三年,便早早病亡了去,这不,她才再次有了能够成为表哥正室的良机。

  无数思绪自薛画扇心里幽幽而过,而后尘埃落定,消弥无踪。

  又奈着性子等了许久,才听自家姨妈随意道:"后面不是还有一处梧桐院,绾心就住那里吧!"

  "是!夫人!"沈绾心只是淡淡应了一声,就转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"姨妈,如此这般,真的好吗?您也知道,梧桐院那里……"薛画扇乍一听到梧桐院那三个字,脸都白了,据她所知,那梧桐院的院墙可是普通院墙的两倍高,而且地方狭小,逼仄的厉害。

  尤其是晚上,还会听见各种各样的呜咽声,住进那里面,便是正常人估计都会闷出大病,更别说沈绾心那呆子!

  想是这样想,但薛画扇还是按奈住了自己的心情,一直等到看不见沈绾心的身影才小声开口问道。

  "好!有什么不好的!没听过凤凰非梧桐不栖吗?"林夫人一挑眉,有些不屑自家侄女的妇人之仁。

  ☆、【第003章:雨中跪求情,饶绾心一命】<上>

  再说沈绾心,她匆匆赶回夏郁院,就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,准备往门可罗雀的梧桐院搬。

  说是行李,其实也不多,不过就是一个血玉镯,一枚墨玉戒指,外带一个小丫头雅儿罢了!

  前两样身外之物是爹娘送给她的礼物,不能遗失,而后者则是跟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。

  雅儿是个乖巧的孩子,对沈绾心一向忠心耿耿,所以沈绾心凡事也不瞒她,日久天长,便也多年主仆成姐妹了,两人就这么双手空空的往梧桐院走着,一路无话。

  直到进了梧桐院寝房,再没了旁人,雅儿才开口抱怨道:"小姐,大小姐进府时,可是带了十里商铺,万金嫁饰的,怎么我们还会被赶到这么烂的院子来?"

  "因为带着十里商铺,万金嫁饰嫁过来的是姐姐,不是你家小姐我。"沈绾心先是扫了一眼寝房里的布置:床是好床,被是新被,笔墨纸砚、琴瑟琵琶什么的也都不缺,随后才慢吞吞的应着雅儿。

  顿了顿,又漫不经心的补充道:"雅儿,往后你跟我一起睡吧。"

  雅儿一听沈绾心这么说,想也不想就否定道:"这样不好,雅儿毕竟是丫头,怎么能跟小姐一起睡呢,要是小姐真的需要的话,雅儿就打地铺好了。"

  "雅儿,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?"沈绾心听雅儿那样说,并没有急着回应她,而是扭了头,很郑重的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。

  "小姐开什么玩笑呢,雅儿只是个丫头,小姐所言,雅儿自当毫无疑问,竭力听从。"说这话的时候,雅儿抿紧了唇,一直都定定的望着沈绾心,眼神无比坚定。

  沈绾心听她这话,当下就满意的点了点头,跟着又说道:"那从今往后你所有事都得听我的,我说一,你就不能说二说三说四,我说往东,你就不能往南往西往北,同样!"

  沈绾心换了口气,接着说道:"我说让你跟我睡床,你就不能自己睡地铺睡桌子睡凳子,听明白了?不明白就把你卖了!"

  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表情,雅儿艰难的吞了口口水,然后才闷闷道:"知道了,雅儿会听话的。"

  "恩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转了身,从寝房里的小书榻上抽了一本杂记,然后窝在藤椅里,细细看了起来。

  时间幽幽滑过,夜幕很快就降临了,窗外的雨滴也由无到有,渐渐的绵密起来,一阵一阵的,敲打着院子里的梧桐树。

  这边梧桐院寝房里一片安宁,烛火温馨,而那边郡守书房,则是吼声震天,不断有东西被从书房丢出去,倾刻四分五散。

  书房外,林灵均就那么直直的跪在雨里,身边站着的是执伞而立的薛画扇。

  薛画扇手上的一把伞都撑给了林灵均,自己却被淋了个透。

  纵然如此,她还是不依不饶的求着林灵均:"表哥,你就跟我回去吧!这样下去,天知道会淋出什么病来!"

  但不管她怎么哀求,林灵均就是抿紧了唇,跪的笔直的身子半分都不曾挪动。

  见此,薛画扇只好扬了音调,朝书房里仍是暴躁不堪,拼命砸着东西的林郡守喊道:"姨父!画扇不知道您和表哥,究竟为了什么,才闹到这地步,但画扇知道,您这么做会害死表哥的,姨父,虎毒不食子啊!"

  薛画扇毕竟是个弱女子,平沈无故淋了一个多时辰的冬雨已经是疲惫不堪了,再加上此时的急怒攻心,一下子就倒在了雨里。

  "表小姐,表小姐!"原本被勒令不准帮林灵均打伞求饶的仆人们,瞬间都围到了薛画扇倒下去的地方,急声唤着,而原本被扔到地上的伞也遮到了薛画扇的身上。

  "回老爷夫人,外面表小姐已经晕过去了,想来公子也撑不了多久了,就算撑的下去,估计往后也是一身病根,还望老爷夫人开恩!"说着,林管家也跪了下去,身上的雨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。

  林灵均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,也算是捧在手里的疼着护着,如今看他这模样,自己怎么可能不心疼呢!但是有些事又是主子的家事,是自己一个下人没法插嘴的,所以直到薛画扇晕倒了,林管家才趁着当口下跪求饶道。

  之后,便是满室的冷寂。

  ☆、【第003章:雨中跪求情,饶绾心一命】<下>

  许久后,林夫人才重重的叹了口气:"孩子是自己的,既然他铁了心的拼死相求,那就如他所愿吧。"

  说完,林夫人便又转向林管家,沉声吩咐道:"将表小姐送到夏郁院,请大夫看看吧。"

  之后,林夫人就冷了一张脸,往外走去。

  林郡守眼看着自家夫人离开,也重重的叹了口气,才吩咐身边的书僮:"请公子进来吧,就说他所求之事,我应了。"

  "是,老爷。"书僮应了一声,就急急忙忙的推门出去了。

  片刻后,书房里的僮子侍女也都被遣了出去,偌大的书房,只剩下了林灵均和林郡守两人。

  看着浑身湿透,满脸都是雨水的林灵均,林郡守终究是心软了,摆了摆手道:"里面休憩的隔间有衣服,先去把湿的换了吧!"

  "孩儿遵命。"林灵均一拱手,说着,就往里间走去。

  林郡守看着林灵均瘦削而缓慢的背影,嘴角狠狠地抽了抽,心想:他林正淳一代枭雄,文武双全,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儿女情长的种呢!念及此,林郡守忍不住又重重叹了两口气。

  而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林灵均就再次出来了。

  只听"嘭"的一声,他突然就跪倒在地,昂首问道:"饶绾心一命,爹这话可当真?"

  林郡守见此,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再次狂怒起来,张口对着林灵均,就是一阵怒吼:"跪跪跪!你林灵均就这么爱跪吗!男儿膝下有黄金,不过就是个女人!跟尊严比起来算什么!"

  "黄金也好,尊严也好,又怎及我娘子的一抹浅笑,若心已死,我无力回天,但是若保不了她的绾心,我便是死了,也无颜再见若心,所以,爹,我也不妨告诉你,绾心生,我生,绾心亡,我亡!至于林家会不会绝后,那就端看你和娘能不能再生出个林二公子了。"

  "孽子!"林郡守越听,脸色就越差,听到最后,直接就抬了脚,狠狠的踹在了林灵均的胸膛。

  林郡守是练过武,上过战场的猛汉,所以,当下林灵均就被踹出一丈多去,重重撞在了红木书架上。

  只听一声闷哼,林灵均紧皱着眉头,艰难的掀唇,凄凉一笑,而后抬手抹了把唇边的血迹,哀哀道:"灵均言尽于此,是生是死,全凭爹做主!"说完就闭上了眼,不再看已经双眼通红的林郡守。

  沉默在偌大的书房里开始蔓延,除了房外滴滴答答的雨碎声,整个房间都是一片死寂。

  林家父子就这么对峙着,一个唇角溢血,面如死灰,一个双眼通红,拳头捏的咯蹦作响。

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林郡守才再次平静下来,哑着嗓子道:"画扇说的对,虎毒不食子,我再怒其不争,又能怎么样呢,你这孽子就仗着这一点,可劲儿的折腾吧!我今天干脆就把话给你说到头了,留沈绾心一命也不是不行,但是你也要答应我,明年开春就得娶画扇进门!"

  "不可能!我娘子才下葬半年,尸骨都未曾化掉,我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欢好!"林灵均听林郡守肯放过沈绾心,原本是有着几分欢喜的,但听到后半句,马上就急了,这一开口,便又有一口腥甜涌了出来。

  只是事到如今,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,他之所以护着沈绾心,不过就是因为那是沈若心的妹妹,可若是因为沈绾心而让旁人爬上沈若心原本的位置,那可就得不偿失了,因此,听林郡守这么说,林灵均想也不想,毫不犹豫的就开口拒绝了。

  见此,林郡守更是没了办法,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,品性什么的,都是看在眼里,知在心里的,此时见他如此坚决,也是彻底的没了脾气,只能咬着牙,瞪着眼道:"我要的只是画扇进门,至于欢不欢好,那是你的事情!"

  ☆、【第004章:夜闻厉鬼哭,梧桐有蹊跷】<上>

  "如此?"林灵均轻声问了一声,随后一手撑地,一手扶着书架,艰难的站了起来,平视着林郡守的狐狸般的双眼,慢吞吞的补充道:"那就容我考虑下。"话落,就垂了头,侧了身子,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。

  林郡守看着他艰难的模样,唇角颤了颤,胸膛又是一阵起伏不定,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看着林灵均的背影慢慢的往前移着,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,才重重的跌回到了身后的太师椅上……

  这档子事情,被赶去梧桐院的沈绾心和雅儿自然不知道。

  她们只知道,她们只知道,这一晚,下了一夜的雨,而伴随着雨声一起刺入耳中的,是各种各样的怪叫声,呜呜咽咽的,一阵比一阵急促,就像是厉鬼在索命一般。

  非但如此,雅儿和沈绾心还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,就算心思清明,思绪活络,可这人,就是动不了一分一毫。

  只能在心里狠命的捉急着,没法动弹,又没法出声。

  是以,第二天早上雨刚一停,耳边的怪声刚一散去,雅儿就拼命的要往起爬,但因为昨夜一晚未动,整个身子都已经僵掉了,所以她试了好久,才撑起了上半身,整个眼圈都是乌青一片,薄薄的中衣也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。

  当然,沈绾心也没好到哪儿去,只是相较与雅儿来说,还算不错罢了,至少,她还能坐的起来,帮雅儿分担一般的重量。

  至此时这般境地,雅儿哪里还能顾得上主仆尊卑什么的,就这沈绾心的扶持,一伸手,就紧紧的揽住了她的腰,哀哀的求着:"小姐,我们离开吧,这里太恐怖了,我怕!"

  感觉着怀中颤抖不停的小身躯,沈绾心有些心疼的苦笑了一声,叹道:"事到如今,去留与否,哪里又能由能由得了你我做主,一入候门深似海,从此自由是路人,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!我能做的,不过就是抱着你,陪你一起熬着,是福是祸,是生是死,不过都是命。"

  听着沈绾心的解释,雅儿重重的喘息着,用了很长时间,才慢慢的平静下来,睁着一双通红而又恐慌的大眼,委屈道:"小姐明明是金陵城首府嫡女,可怎么就沦落到在旁人家里受气呢!"

  "无妨!我受得住!"沈绾心腾出一只手,帮雅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,很勉强的笑了笑:"只是为难你陪我一起遭罪了。"

  雅儿听沈绾心这般生分,当下就努了嘴,生平头一次耍起了小性子,不高兴的嚷嚷道:"小姐要是把我当自己人,就别说那些什么为难拖累的话,否则的话,那就算奴婢白送了一颗心!"

  "好了,小辣椒!"沈绾心捏了捏雅儿的鼻子,好脾气的安慰道:"你要是都成了外人,那你家小姐我还能把谁当内人,听话,乖乖再睡会儿,我出去看看。"

  说完沈绾心就很利落的下了地,赤着脚往丈外处的屏风后走去,随手捞过衣架上,一件坠了兔毛的青色棉袍,往身上一套,系了腰带,才想起自己还没穿长靴,又匆匆的跑回床榻边上。

  这场景,一下子就让雅儿破涕为笑了,随后,低声的担忧着:"竟然连靴子都能忘了穿,小姐以后要是没雅儿在身边,这可怎么办才好呢?"

  听她这般嘟囔,沈绾心只是但笑不语的撩开厚厚的帷幔,迈着盈盈的小碎步,往梳妆台走去,拿起首饰盒上价值千金的犀角角梳,对镜打理了一下满头的乌发,只用丝带束住发尾,便若有所思的去了院子外面。

  这梧桐院她昨儿个来的时候,便已经瞄了个大概,院子不大,但围墙却很高,足足有一般高门大户围墙的两倍高不只,是个幽深的地方,很适合修行。

  ☆、【第004章:夜闻厉鬼哭,梧桐有蹊跷】<下>

  院子里也没过多的花木,只有枝繁叶茂的两株梧桐,那两片遮天蔽日的巨大伞盖,让原本就已经够幽深的院子,更加幽深起来,用一句话来形容,那就是:自非亭午夜分,不见曦月。

  沈绾心揉着鼻子,在院子里溜达了半天,却还是想不通那些怪声怪状是怎么来的,无奈之下,她只好骗自己,是昨夜的雨惹的祸,一定是雨声的问题!

  这样想着,她便又回了寝房里,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雅儿,既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,同时也算安慰了自己。

  雅儿素来听沈绾心的话,所以听沈绾心说,是雨声惹的祸的时候,她毫无疑问的就相信了,随后两个人又相拥着补了一会儿眠,直到厨房的嬷嬷来送饭的时候,两人才慢腾腾的起了身,漱口抹脸。

  厨房管事郭嬷嬷看着这时候才慢悠悠起身的两个人,心里一下子就不满了,想着:这里可是林家,是官家!又不是沈家那种商家,竟然还这么没教养的,也怪不得会被赶到这鬼地方来!

  沈绾心随意一扫,便知道这郭嬷嬷是不善的,不过她又能怎么样呢,寄人篱下就得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不成!所以当下便收了自己对待林家人时的那张冷脸,强忍着赔笑道:"真是劳烦郭嬷嬷了,这梧桐院毕竟离住主宅甚远,天气又干冷的慌,您下次再来,也没必要拿这么多东西,反正我和雅儿不过就是两个人,您随意拿一点儿素菜、清水和白饭便可以了。"

  郭嬷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绾心,愣了片刻,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应道:"老奴谢沈小姐体谅。"

  "嗯,梧桐院冷,就不强留嬷嬷了,雅儿送客。"沈绾心笑的一脸恭谨,示意雅儿送郭嬷嬷离开。

  这下郭嬷嬷更是郁卒了,她一辈子混迹在厨房里,无儿无女,好不容易混上了一个厨房管事的名分,但终究算是郡首府里低人一等的老奴,也正因如此,管家才派了她来做这份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

  对此,她心里要是没脾气,那绝对是假的,可现如今,沈绾心却对她如此客气,这非但让她有些手足无措,更是让她有了一种被后辈尊重关心的感觉,自然这种感觉,她也是挺受用的。

  但又碍于两者之间的主仆关系,最终她也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提了食盒,便匆匆往外走去,根本不等雅儿相送。

  "小姐,我怎么觉得郭嬷嬷怪怪的。"雅儿仰头看着沈绾心,疑惑的问道。

  "我又不是她,我怎么知道。"沈绾心笑的一脸莫测,一边拉了个凳子,自己随意坐下,一边昂头示意雅儿一起吃。

  雅儿主仆等级之心甚强,就算已经跟主子睡了一张床榻,但同桌吃饭这事儿,她还是有些做不出,便低了头,捻着衣角,不怎么高兴的道:"小姐现在怎么尽喜欢捉弄我呢!"

  沈绾心见她这别扭的模样,自然知道她心里怎么想,所以当下就起了身子,将她强摁在了自己方才的座位上,随后才张口慢慢劝道:"雅儿,我之前不让你与我同吃同睡,是因为我知道就算那样,你也会吃的很好睡得很好,可是现在,你不与我同睡,就得打地铺,就得一个人承受昨晚的那种恐慌惊悸,你若是不与我同吃,你就得吃那些残渣剩饭,你我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,我又怎么可能允许那些事情发生呢,所以,以后就听我的,再说,你昨儿个不也答应我了吗?"

  雅儿听沈绾心这么说,眼睛一下子就又红了,她想哭,可是又怕沈绾心不高兴,所以只能强忍着泪意,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道:"雅儿知道了,以后什么都会听小姐的。"

  "嗯,以后可别再忘了!"沈绾心见雅儿答应自己,肯同桌吃饭,嘴角忍不住勾了勾,但想着她那别扭的性子,最后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。

  ☆、【第005章:扮弱装病痴,人前懒逢迎】<上>

  两人对坐着用过饭后,雅儿就收拾了碗碟准备送到林家大厨房,沈绾心则是在炉火正旺的寝房里,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野史杂记。

  杂记是一个名叫兰陵公子的人写的,讲的是大周朝自开国以来,各家玄学宗师利用自己所学,忧国忧民,摆阵对抗外敌的一些野史轶闻,也还算有意思。

  但当沈绾心翻到最后一篇的时候,她觉得不对了。

  那一篇讲的是一个姓林的玄学宗师,竟然放弃自己的门派弟子,而选择沙场从戎,最后以一个天风阵,大败敌军二十万的故事。

  当然,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那天风阵能让敌军驻扎的二十万精兵,一夜精神溃败,超过半数的人都变成疯汉,只知道四处狂奔,哪里还能提枪上阵杀人。

  而据记载,他们精神溃败的原因便是:他们都于深夜听到了地狱传来的声音,产生了一种厉鬼索命的错觉。

  非但如此,所有人竟又都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,明明是心思清明,却又完全无法动弹。

  书尾还特意记录着:这天风阵一旦碰上大风暴雨雷电天气,就更是如虎添翼,所向披靡。

  林氏,精神溃败,厉鬼索命,无法动弹,暴雨,这不就是昨晚她和雅儿一起经历过的吗?

  原来,这梧桐院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阵法,怪不得如此幽静雅致的小院竟然会无人入住,反而还将围墙垒的那么高。

  沈绾心这般想着,刚准备继续继续往下翻去,刚好也看看这阵法怎么解,却愕然发现,书的最后一页竟然被人撕走了。

  而那最后一页,分明就是讲解阵法精髓的。

  看来,还真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要将她弄疯了,竟然连三年都等不及。

  此般之下,她只能无奈的将书搁下,然后双手托腮,思考着该如何自救。

  离开梧桐院,自然是不可能的,因为她在林家,本来就是一个华丽的摆设,他们可以在她身上镶金镀银,但却永远不会给她思考和选择的权利。

  重重地叹了口气,沈绾心暗自想着:既然在屋里闷着,也闷不出个所以然,倒不如去外面走走瞧瞧。

  这样想着,她随手拿了件披风,往肩上一搭,便往外走去。

  院子里,依旧是遮天蔽日,只能看见零零星星的几点碎光,气愤压抑而沉闷。

  沈绾心眯了眼,四下打量着这处简单的院子,发现除了这两棵梧桐,就再没了别的物件。

  "梧桐院--梧桐院"沈绾心低声的碎碎念着,然后突然停了下来,仰头看着这两株梧桐,心想:难道真的是这两株梧桐的问题?不然为什么不叫天风院呢!

  思及此,沈绾心忍不住又皱了眉头,思量着,就算真的是梧桐的问题,自己动手砍了它们,那又能怎么样,这不是明摆着招人用别的手段来翘自己的小命么?

  所以最好的办法,还是将计就计,装!

  没错,就是装,既然那人想让自己疯,那自己就傻给他们看呗!

  至于傻给他们看之后呢,自然就是睁大眼睛,瞅准机会,该溜就溜,而报仇那事,来日方长!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谁知道几年之后谁是官兵谁是贼呢!

  …… ……

  雅儿回到梧桐院的时候,看到的,便是蹲在梧桐树下,一副沉思模样的沈绾心。

  "小姐,我回来了。"雅儿怕吓到自家小姐,所以出口的声音很轻。

  待沈绾心站起了身子,两个人一起回了寝房之后,她才有些不解的问道:"小姐刚才在做什么呢?"

  "没甚!就是看着蚂蚁群都散了,想来最近都不会下雨了。"沈绾心笑了笑,随口扯了个谎,并不想把自己担忧的事情让她知道。

  ☆、【第005章:扮弱装病痴,人前懒逢迎】<下>

  "对了,小姐,我去送东西的时候,听说了,昨晚前院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!"雅儿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,对深宅秘闻那档子事儿,始终还是有一定的兴趣的,所以此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神秘。

  但沈绾心和她不同,她现在一心想着的是保命,至于什么秘闻的,她真的是没兴致,便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,就再没了后话。

  "我听说昨儿个夜里,林公子可是冒着暴雨,在郡守大人的书房前跪了半晚,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,反正最后结果是表小姐病倒了,林公子也病的下不了床,说来这林府的人还真是狠,要是在咱家,两位小姐只要掉一滴泪,便是要那天上的星,那也是小事一桩。"说着说着,雅儿就又悲伤起来,哽咽道:"可是老爷夫人和大小姐都已经不在了,那个家,我跟小姐也再回不去了。"

  "别哭了,雅儿!"沈绾心不想再提沈家的那些事,只是径自叹了口气,吩咐道:"去帮我请个大夫过来吧,就说我昨晚一晚梦靥,早上起来就不对劲儿了。"

  "是,小姐!"雅儿依旧呜呜耶耶的,看起来跟个小孩子一般。

  大夫来的时候,沈绾心正扶着弦窗,眼看着不久前才冲进梧桐院的一批护院,砍树的砍树,拆围墙的拆围墙。

  因为人多,所以动作也快,不过半个多时辰,一切就已经停当了。

  院墙被拆了一半,梧桐也被看了一棵,另一棵,也不知道是谁吩咐的,上面还特意绑了架秋千。

  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,沈绾心一边咳嗽,一边目光呆滞的望着大夫,一言不语,那模样,真的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痴儿一般。

  但她心里想着的却是,林家人为何要破坏掉天风阵,莫非,昨晚林灵均跪了大半夜,所为的,便是这事?

  那大夫一搭手,便是好几炷香的时间,雅儿在一旁看得径自着急,等了许久,才见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指头,当下,立马便急声问道:"大夫,我家小姐怎么样,严重不严重啊?要吃什么药呢?"

  "唉!"大夫还未开口说话,就先叹了一口气,那副模样,瞬间就刺激到了雅儿的泪腺,下一刻便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着大夫的袖子求道:"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,昨儿个她的状况还没这么差呢!"

  "姑娘莫要为难老朽,小姐这痴症,还是另请高明吧!"说完那大夫也不顾雅儿的拉扯,扭头便决然而然的离去了。

  眼看着那大夫的背影消失,沈绾心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。

  看来她猜得不错,那大夫果真是林家的自己人,既是林家自己人,便也绝对会带了林家的通病,那就是自私自利,好大喜功。

  所以,等那大夫到了林家主人的跟前,势必会将她的痴症夸大上无数遍。

  而她要的,便是这效果!

  "小姐,你为什么要装病呢?"雅儿帮沈绾心倒了杯茶,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"因为有人想让我病。"沈绾心笑了笑,并未将话说破,而是对着雅儿吩咐道:"以后别再提装不装了,你家小姐我确实是病了,而且是医不好的痴症。"

  ☆、【第006章:除夕华灯起,我影独来去】<上>

  "是,小姐。"雅儿虽然不懂沈绾心的意思,但她知道小姐做的决定总归不会错的,而她要做的,是不问前因后果的完全听从。

  要说沈绾心这一病便是没了头,日日就窝在小小的寝房里,读一些书,想着到底怎么才能逃离林家。

  再说这林郡守虽然可能因为林灵均的缘故,放了她一马,命人破了这天风阵,但谁知道日久天长,他还会不会再来害自己,所以,还是林府之外的地方比较安生。

  这般下来,日子过得也快,弹指之间,便到了除夕之夜。

  前几日,沈绾心便以痴症为由,吩咐雅儿趁早托了林家的除夕宴。

  除夕当晚,她也没让雅儿陪自己,反倒是一半劝告一般强迫的放了她出去,跟平常相熟的一些丫头们看戏放烟花。

  至于她自己,则是披了披风,提着一盏橘色的小灯,在空旷了许多的院子里站着,透一口气,舒解一下多日以来,积聚在心里的浊气。

 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丢了灯,爬上了自己从来没有动过的秋千,在微微刺骨的寒风中,将自己送上高空。

  青丝飞散,目光流转间,很轻易的便能瞄到院墙外的风景,之见整个林府都被红色的灯笼笼罩着,洋溢出一种很温馨的温暖,那排场依旧华丽的紧。

  但这温暖华丽,却与她无关,因为她姓沈,而不姓林。

  其实在姐姐没有亡故之前,她也随着她一起参加过林家的除夕宴,那时候,林夫人甚至还会对着她笑,笑的一脸温柔,然后将一封份量不轻的红包塞进她的手里,笑言她是林府里最小的姑娘,必须得看中。

  而如今物是人非,她还在林府麻木的求生,姐姐却芳魂杳无踪。

  因此对这年节,也愈发没了兴致。

  一个人在秋千架上坐了很久,直到她觉得有些累了,准备回寝房的时候,却听见了一串不属于雅儿的脚步声。

  尽管,那串脚步声也轻的厉害,但她还是大概知道,那人应该是林灵均不假。

  因为在整个林府,除了姐姐,也就只有他,是把自己当亲戚看的。

  "绾心。"见沈绾心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,林灵均忍不住轻声唤道。

  "嗯,姐夫。"沈绾心脚尖点地,从秋千架上站了起来,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望向了林灵均。

  只见丈外处的男子身着一袭清淡的蓝衣,发丝用玉冠高高的束了,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,有两绺乌发垂落到了身前,整个人愈发的清俊起来,唇角微勾间,隐隐掠起几缕风情。

  沈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: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。

  是啊!光就这副面皮来说,林灵均的确是风光的紧,但谁又知道,在这副如此清俊儒雅的面皮下,装着的,是一具多么优柔寡断的灵魂。

  想起自家亲姊的无端离世,眼前风景便是再养眼,沈绾心也是懒得去看,只是丢下一句"姐夫自便",便头也不会的往自己的寝房走去。

  无端碰了个壁,林灵均清淡的眉眼里闪过一抹失望,垂在身边的修长十指紧紧捏了捏手中的食盒,长叹了一口气,然后转身,仓惶而沉缓的往前移去--

  当子时的更声准时敲起的时候,当鞭炮与烟花的巨响突然乍起时,沈绾心知道,新的一年来了,而她也终于满十六岁了。

  快步推门而出,抬头望着没有几颗星的夜空,闭了眼,双手合十,许着自己的新年愿望。

  愿早日离开林家--

  愿早日查清爹娘,姐姐死因--

  愿大周朝歌舞升平,永无战乱--

  三个愿望许完,沈绾心才睁开了眼。

  ☆、【第006章:除夕华灯起,我影独来去】<下>

  这时,雅儿也刚好看完了戏,顺便带了一些漂亮的烟花回来,闹着想要再跟沈绾心庆祝一番。

  沈绾心不想让她失望,便没有拒绝,但也没怎么动手,只是看她放着,自己在一边看着。

  "小姐,你不开心吗?"雅儿突然丢掉自己手里的烟花,闷闷不乐的跑到了沈绾心的跟前,仰头问道。

  沈绾心摇头,抬手揉了揉雅儿毛茸茸的小脑袋,浅笑着道:"怎么会呢,看你如此无忧,小姐我挺满足的。"

  "是吗?可是雅儿怎么看不出,小姐哪里满足了?"雅儿撅着小嘴,不怎么乐意的怀疑道。

  沈绾心却是管不了这些,她在外面呆了这么久,又一直吹着冷风,现在唯一能想到的,就是寝房里那一张温暖的雕花大床。

  其他的,请恕她真的没那个心思。

  看着自家小姐倦倦的模样,雅儿也知道她并没什么说话的心思,便只扯了个笑,就殷殷勤勤的去给她准备了热水和毛巾,看着她睡下后,自己才开始收拾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沈绾心就被雅儿拉了起来,原因是郭嬷嬷给她们送了很丰盛的年饭。

  一见到沈绾心的面,郭嬷嬷便絮絮叨叨的唠叨了起来。

  大概意思就是,昨儿个光顾忙前宅的除夕宴了,根本就没功夫顾及梧桐院这边,随后等她忙完那边的时候,梧桐院这边最后一点儿烛火,都已经熄灭了。

  末了,心中有愧的她只好熬了个通宵,又备了一桌年饭,这不,天一放亮就给这边送了过来。

  沈绾心听她这么唠唠叨叨的说着,也不见烦躁,就一直挂着一抹淡笑,直到她说完了,才客气道:"有劳嬷嬷费心了,便坐下一起用些饭吧。"

  "这老奴哪敢呢?老奴还要盯着前院的厨房,就不多呆了,小姐先用,到时候让雅儿姑娘将东西送过来就好。"郭嬷嬷一边儿推辞着一边就要往外走。

  沈绾心见此,也不挽留,只是笑的一脸温和,示意雅儿送送郭嬷嬷。

  雅儿得了令,自然也不含糊,很快就追上了郭嬷嬷的步子,挽了她的胳膊道:"嬷嬷,我送你出去。"

  "这怎么好呢!雅儿姑娘可是小姐的贴身丫头!"郭嬷嬷有些受宠若惊的咕哝着。

  "嬷嬷就别这么见外了,既然我家小姐能留你用饭,那肯定就是拿你当自己人了,所以嬷嬷以后也别拿自己当外人了!"雅儿霹雳啪啦的说着,直听得郭嬷嬷一阵心花怒放,心里想着,她对梧桐院的示好果真是值得的。

  其实雅儿也有些不清楚,为什么郭嬷嬷突然就对自己和自家小姐那么照顾,凡是送过来的东西就算不是最好的,那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。

  就这问题,她之前也问过她家小姐,但沈绾心却只是微微一笑,只说了一句"攻心而已",便再没了后话。

  雅儿读的书不多,就连字儿也都认不得几个,自然听不懂沈绾心口中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,是以,她到现在都是有些疑惑的。

  但有一点,她是确信的,那就是:小姐说的话,总是没错的!小姐让做的事,总是对着的!

  雅儿再回到寝房的时候,就看见自家小姐又靠着软榻念起了书,见此,她不由的皱了眉道:"这大过年的,小姐怎么还在看书,难不成,那书才是你的命根子?"

  "自然不是!"沈绾心微微抬了抬头,看着雅儿收拾碗筷的身影,眼波忽地一转,有些突发奇想的问道:"接下来,是不是有很多宾客要来林府?"

  "自然了,林老爷是郡守大人,又经营着恁多酒楼铺子,每年这时候,自然会有很多的人来拜年。"雅儿一边收拾东西,一边漫不经心的应着。

  "唔,原来是这样啊!"沈绾心后知后觉的点着头,然后一个算不得法子的法子就这么撞进了她的头脑里。

  ☆、【第007章:早春薄暮寒,幸得贵人助】<上>

  或许,她可以利用那些宾客,来达到离开林家的目的。

  当然,这样做也有个前提,那就是她要视线瞄好一位宾客,而那个宾客的身份地位,也必须要和林家相当。

  只是这样的话,她可能就需要一份林家宾客的单子了,不然她一个深闺女子,怎能知道外面那些男子的行情。

  念及此,她不由得为难起来,以她在林家的境地,想得到这份单子,确实有很大的难度,更何况,她还戴着痴症这顶帽子,如此更是难为。

  好不容易想出的法子就这么被扼杀,沈绾心无奈的叹了口气,起了身,不停地在寝房里踱着步,思量着到底怎样才能拿到那一份单子。

  "小姐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吗?你再这样走下去,我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。"雅儿一边挥舞着鸡毛掸子,打扫屋子,一边对着沈绾心喊道。

  沈绾心听她这么咋呼,先是一愣,然后又叹了口气,才一脸为难的将困扰自己的难题说给了雅儿听。

  "所以小姐是在为林家的宾客单子烦恼啊!"雅儿将鸡毛掸子扔在了一边,摸着下巴,若有所思的说道,听她这么说,沈绾心点了点头,眉头依旧皱得紧紧的。

  "可是小姐要那单子有什么用啊?"雅儿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她们的这个院子,基本上已经是林府的废地了,至今,也就只有郭嬷嬷一个人不嫌弃,每天还愿意跑个几回,至于旁的人,怕是一月都难见一个。

  沈绾心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想离开林府,因为在她的计划里,根本就没想着要带雅儿一起离开。

  谁知道离开这龙潭,下一步踏入的是不是虎穴呢!与其带着那小丫头拖累于她,还不如一早就安排她嫁人,给她一份安宁乐足的生活。

  所以眉目流转之间,她便蹦出来一句:"我想嫁人。"

  "嫁人?"雅儿瞪大了眼睛,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家小姐。

  沈绾心被她这么瞪着,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,只好移了视线,又假咳了几声,才清着嗓子道:"若是寻常女子,在及笄礼过后,便会定亲许人,可我现在都十六岁了,还没个着落,说不准再过两年,你家小姐我可就变成老姑娘了!"

  "也是哦!"雅儿赞同的点了点头,然后真的就绞尽脑汁的为自家小姐想起了法子,沈绾心见已经瞒过了雅儿,当下也是舒了一口气。

  "对了,小姐,其实我们也没必要非要那张单子,只要知道每日大概有谁会来,不就好了嘛!"雅儿一手撑着下巴,眨着眼道。

  "你的意思是,除了林府总管外,只要是有些资历的老人都能知道个大概?"沈绾心点了点头,又将雅儿未说完的话补充了出来。

  "没错,就是这个意思,跟我们梧桐院最亲近的就是郭嬷嬷,她又是府中的厨房管事,应该会清楚每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。"雅儿兴冲冲的点了点头,有些兴奋的说道。

  "嗯,那你去帮我请郭嬷嬷过来吧,记住,别耽搁了她的差事。"

  "是,小姐!雅儿知道了!"话落,雅儿就轻盈盈的飘了出去。

  看着她欢快的背影,沈绾心有些抱歉的叹了口气。

  因为是初一,郭嬷嬷确实是有很多事儿要忙的,但一听雅儿说沈绾心找她,当下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,随便抻了抻衣裳,交代了众人一声莫要偷懒,便要跟雅儿一起离开。

  可雅儿却不依了,于无人处,压低了声音,反复强调道:"嬷嬷,这样不好,我家小姐说过,不能耽误了你的差事的,所以您还是等闲了,再过去一趟吧!"

  ☆、【第007章:早春薄暮寒,幸得贵人助】<下>

  "可是,这样不会耽搁了小姐的事儿吧?"郭嬷嬷忧心道。在她看来,沈绾心一向进退知仪,性子又好,从来不曾轻看她这个下人,此番既然能亲自开口,想来也应该是有要事要吩咐的。

  "无妨,小姐那边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活儿吩咐,就是突然起了兴致,想打听些事儿,嬷嬷也不用放在心上,闲了过去一趟就好。"

  郭嬷嬷听着雅儿的安抚,也放下了原本患得患失的心,满面含笑的应承道:"好,那就听雅儿姑娘的,待我看着他们将年饭拾掇好了,就立马过去梧桐院拜见小姐。"

  雅儿见自己劝住了郭嬷嬷,嘴角不由得牵出一抹明媚的笑意,欢快的说道:"那这样,奴婢就先回去了,不然,让夫人知道,那可就不好了。"

  说到夫人两个字的时候,雅儿刻意压低了声音,就好像周围有人在监视自己一般,稍后看着郭嬷嬷点了头,才转了身子,低着头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。

  郭嬷嬷则是目送着雅儿离开,随后又过了片刻,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,继续教训着厨房里的丫头小厮,将活儿做的干净些,不然郡守夫人怪罪下来,那可就麻烦了。

  …… ……

  等郭嬷嬷彻底闲下来,赶去梧桐院的时候,已经是午膳时分了。

  郭嬷嬷一进梧桐院寝房,还没行礼,沈绾心就示意雅儿,殷殷勤勤的拉人入座。

  郭嬷嬷本是不肯,但耐不过沈绾心的意思和雅儿的软磨硬泡,最终还是败下阵来,乖乖入座用饭。

  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之后,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小姐寻我,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?"

  "倒也没甚,只是在这院子里呆闷了,便想听人讲些故事,这不,嬷嬷是林府的老人,又是绾心比较亲近的人,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想到嬷嬷了。"沈绾心笑了笑,云淡风轻的解释着,言语之间,滴水不漏。

  "哦,原来是这样。"郭嬷嬷点了点头,仰了仰已经微微发红的脸,出声询问道:"那小姐想听些什么故事呢?"

  "唔--"沈绾心皱了眉,双手托腮,那模样,就像真的在思考着自己要听什么故事一般,许久后,才点了点头,道:"既然现在正是年节之时,那不如,嬷嬷便给我讲一讲每年这时候,来林府拜年的达官贵人们的轶闻吧!"

  "这个--"郭嬷嬷拉长了音调,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一般,停顿了很久,才道:"作为奴才,老奴自然是不该妄议主子之间的事儿的,但现在既然是小姐想听,那老奴也只能破个例,给小姐讲上一讲,顶大,算个下酒的菜碟儿,如何?"

  "嬷嬷此言甚是不错,便当个下酒的菜碟儿,一醉过后,谁能记得!"沈绾心笑着迎合道。

  "小姐果真通透。"郭嬷嬷笑了笑,沧桑的脸上满是赞赏,她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,经历过的人物风浪确实不少,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绾心这般通透无暇的人儿。

  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的呆板无趣,活像一尊木偶,但只要她一开口,整个人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,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流光溢彩的错觉。

  听着郭嬷嬷的赞赏,沈绾心倒没什么出格的表情,只是轻轻颔首,微微一笑:"嬷嬷过奖了。"

  "不不不,是小姐当之无愧。"郭嬷嬷可能真的是喝多了,言谈举止之间,也多了几分不拘,甚是随意起来。而沈绾心要的,就是这个效果。

  "嬷嬷,你不是说要给我们讲些林府亲戚宾客的事儿吗?"雅儿也趁机凑上前来,娇笑着拽了郭嬷嬷的胳膊,慢慢的摇晃着。

  "好好好!我这就将给姑娘和小姐听!"郭嬷嬷说着就打了个酒嗝,一旁的雅儿忙捧了一杯茶给她,笑嘻嘻的道:"嬷嬷,来喝杯茶,我喂你。"

  饶是郭嬷嬷已经迷糊起来,但骨子里的习惯,还是清楚的刺激着她,她是不应该被人伺候的,她应该伺候人,所以此时想也不想的就摆了摆手,含含糊糊的呢喃道:"不劳姑娘,不劳姑娘,老奴自己来!"

  ☆、【第008章:处心积虑兮,得知官人兮】<上>

  正说着话,郭嬷嬷就提起茶壶,歪歪扭扭的给自己倒了茶水。

  一杯凉茶下肚,神志也跟着清醒许多,这才絮絮叨叨,语重心长的讲起了跟林家有关的达官贵人…… ……

  郭嬷嬷讲的很多,但听在沈绾心耳朵里,能记住的,却只有那么三个。

  一个是林夫人的娘家幼弟薛蟠,也就是薛画扇的三叔。

  那人在薛家虽然算是叔辈,但比起薛画扇,却长不了几岁,也不知道什么原因,自弱冠之后,便被薛家逐出了家门,孤身一人流落到了京城,做些个小本买卖,也算是谋个营生。

 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识得了京城里的某个贵人,从此之后便平步青云,小生意也一步十跃,发展成了皇商,算是商界翘楚,一大传奇。

  而且据说他尚未娶亲,就连妾侍也从不曾纳过,平日里也不与薛氏一族打交道,只在每年年节时候,回金陵郡看望林夫人这位如母般的亲姊。

  第二个让她注意到的是温阳郡的大官人楚庭深,那位楚大官人,也是个奇人,同样是商贾出身,却又颇通诗书,英俊不凡,真可谓是才高左思,貌比潘安,是整个温阳郡大家闺秀都属意的梦中郎君。

  而那位楚大官人的第二房姨娘,便是薛画扇的亲姊,薛家长女薛初见。

 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,每年年节,那位楚大官人才会来林府走一遭,陪爱妾探望一下林夫人这位姨母,也顺便和林郡守喝两杯,联络一下关系,毕竟,官商扶持,自古以来,都是个亘古未变的真理,不是吗?

  再说第三个与林家实力相当的,则是两年前才从京城退隐归来的三朝元老,盛老唯一的的嫡孙盛世盛大公子。

  据说那位盛大公子也是个品貌风流的公子哥儿,又素来没什么等级贫贱之分。他出身书香世家,交友识人,看中的,也从来都只是文才。

  听郭嬷嬷说,便是连那位公子的侍妾侍婢,也都是泼墨留香,颇善文采的女子。

  这般思量着,沈绾心一时之间,也不知道自己该把心思放在哪一个人的身上。

  "小姐!"就在她正为难走神的时候,雅儿忽然拍着她的肩膀,轻唤了一声,这才拉回了她翩然乱飞的思绪,有些尴尬的笑了笑,紧跟着哑声问道:"怎么了?"

  "郭嬷嬷在跟您说话呢!"雅儿吃吃地笑了,伸手一指郭嬷嬷,颇有几分调侃的样子。

  看来人果然是不能惯的,越惯越没样子!沈绾心瞟了一眼正幸灾乐祸的雅儿,若有所思的想着。

  随后才笑着望向酒已经醒了大半的郭嬷嬷,浅声道:"抱歉,绾心走神了,嬷嬷不介意将话再说一遍吧?"

  "其实也没什么,老奴就是有些好奇,小姐怎么会拐弯抹角的打听和林家有关的达官贵人,莫非是这春天到了,小姐也想寻个伴儿,离府嫁人吗?"郭嬷嬷笑的一脸的讳莫如深,说出来的话却如鼓点般的震着沈绾心的耳膜。

 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?沈绾心不由得扪心自问,若真是那样的话……

  ☆、【第008章:处心积虑兮,得知官人兮】<下>

  "小姐也不必觉得羞恼,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不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嘛!"顿了顿,郭嬷嬷又神神秘秘的补充道:"小姐若是信得过老奴,就且听老奴说几句吧。"

  见郭嬷嬷这副模样,沈绾心忍不住笑了笑,抿着唇,点头道:"嬷嬷有话不妨直说。"

  反正对那三人,她本就无甚了解,此番若是能听郭嬷嬷说些个什么,那倒也不错!

  兵书有云:知己知彼,百战不怠,不是吗?

  郭嬷嬷见沈绾心点头,这才开口道:"小姐若是真要选夫的话,那还是选楚大官人的好!"

  "为何?"沈绾心稍一挑眉,疑声问道。

  那楚大官人可是同薛家结着姻亲的,薛家有与林家有这么一层关系,不管怎么说,她进了楚府,那都等同于羊入虎口啊!

  莫非,还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?

  念及此,沈绾心如静水一般眸子,不由得起了些波澜。

  "小姐有所不知,那楚大官人虽已有四房妻妾,但那一碗水却端的极平,这些年来,倒也未曾听闻过他会偏私哪房妻妾,但别的公子贵人可就不同了,谁能没几个宠姬爱妾,是以,小姐与其去别的府里,争那一时宠爱,倒还不如跟了楚大官人,多花些心思,谋个一世无忧!"

  此时此刻,在郭嬷嬷眼里,沈绾心已经不只是她伺候过的主子之一了,反倒更像是一个值得她为她周全的亲戚后辈。

  听郭嬷嬷这般解释,沈绾心也算是赞同的,但值得忧虑的是,要怎样,她才能见到那位楚大官人,又要怎样,才能得到他的青睐呢!

  看沈绾心眉头紧皱,郭嬷嬷也不用多想,便知道她为难的是什么,当下就略带安抚的朝她笑了笑,继续道:"小姐也不必担心碰不上那位楚大官人,这档子事,老奴自会倾力为您安排!只不过,楚大官人到底会不会对您一见倾心,就全靠小姐了!"说到后一句的时候,郭嬷嬷也不免多了几分忧心。

  "如此,就多谢嬷嬷了。"沈绾心垂首,客气谢道,心想,看来郭嬷嬷这一步棋,她真的是走对了。

  "小姐不必客气,依小姐的灵慧,也应该知道老奴为何会这么帮持您,既如此,小姐悉心准备着便是,老奴就先告退了。"说着,郭嬷嬷就站起了身子,一面整理有些发皱的衣袖,一面对着雅儿笑道:"小姐若是需要什么,姑娘就来厨房找老奴,老奴自会尽力。"

  "奴婢记下了。"雅儿也笑着点了点头,随后紧跟着又道:"嬷嬷也莫要急着走,再吃几杯茶醒醒酒吧,左右午膳已经备好了,厨房那边也不甚忙。"

  "雅儿说的有理,嬷嬷就再吃几杯茶再走吧!"沈绾心见郭嬷嬷已经开始摇摆不定,也笑着劝了一句。

  果然,郭嬷嬷听她这么一说,真的就再次落了座,三人却是不再吃酒了,而是推杯换盏的喝起了茶。

  又是一番闲聊之后,沈绾心也渐渐得知,楚大官人会在初六过府,而且因为他素来喜静的缘故,林郡守必会让林灵均陪着他观赏林家三个月前才建成的游客苑,而不是呆在前厅跟其他宾客一起。

  巧的是,那游客苑的竹园只与梧桐院隔了一堵围墙。

 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,只要楚大官人能走到游客苑的竹园,那沈绾心便有机会和他有次初逢。

  ☆、【第009章:墨玉换锦衣,暗策勾人魂】<上>

  若有所思的送走了郭嬷嬷之后,沈绾心也跟着走出了寝房,暗自思量着,如何才能在那一瞬的相遇,就勾走那位官人的魂。

  思绪流转间,竟忍不住红了脸,想她沈家素来看重门风教养,是以,她和姐姐,从小都是照着世家主母的要求来教养的!

  又哪里想过,有朝一日,自己竟要谋划着去勾一个陌生男子的魂儿。

  不过羞愧归羞愧,但她却并没有放弃的打算,而是四下打量着院子里的摆设,看有没有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物什。

  最后,她如水般的目光便落在了之前才绑上的秋千架上,那一瞬,她眼睛都亮了,眸光绚丽的闪烁着,心道:就是你了!

  白衣飘飘,歌声曼曼,借着秋千架晃悠到碧空高处,恍若九天仙子般旋起坠落,没有一个男人能无视这样一个女子,不是吗?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忍不住嗤笑出声,至于笑的是什么,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。

  是夜,辗转反侧间,沈绾心又将自己的筹谋自脑中过了一遍,为防事出有变,还将所有的细枝末节,又周全了一番。

  第二天才打发了雅儿去找郭嬷嬷,将自己需要的衣饰款式交代给了她,随后,又顺便塞给了她一块墨玉坠和一锭金子。

  起初,郭嬷嬷自然是不肯要的,但在雅儿的软磨硬泡下,她最终还是一脸无奈的松了口,将墨玉坠和金子揣进了怀里。

  雅儿见自家小姐吩咐的事儿已经漂亮完成,这才乐呵呵的往回走去。

  之后,一直到初五的晚膳时分,郭嬷嬷才将沈绾心要求的衣衫送了过来。

  沈绾心只远远的看了一眼,便望着郭嬷嬷会心的笑了,问:"是芙蓉锦吗?"

  "正是!"郭嬷嬷点了点头,笑道:"还是小姐厉害!只随意扫了一眼,便识出了这是什么料子?"

  沈绾心和气的摇了摇头,抿嘴笑道:"倒不是我厉害,只是这芙蓉委实锦刁钻了些罢了。"

  说着,沈绾心便伸手揭起那衣裳,指给了郭嬷嬷和雅儿看:"你们瞧,在迎光处,这衣服可是能显出一些波光粼粼的芙蓉花色来?"

  "还真是哦!"雅儿有些惊喜的叫道:"以前只听夫人说过芙蓉锦一寸一金,没想到现在竟然能亲眼见到,可是,小姐你只让我给了嬷嬷一锭金子,倒是能买得起这衣裳吗?"

  "所以你家小姐我特意让你将墨玉坠也塞给嬷嬷啊!"沈绾心笑的一脸莫测,顿了顿,才解释道:"那墨玉,可是玉中极品,又出自名家之手雕刻,自然是价值连城了,不过换这件衣服,倒也不亏!"

  "原来是这样啊!"郭嬷嬷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,紧跟着又微带了些惊惶的道:"小姐也是,怎么就将那样贵重的东西交到了老奴一个粗人的手里,就不怕老奴不识货,将宝贝被人昧了去吗?"

  沈绾心听她这般嗔怪的语气,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,温声道:"绾心不过是相信嬷嬷罢了。"

  ☆、【第009章:墨玉换锦衣,暗策勾人魂】<下>

  "那是小姐看得起老奴。"郭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脸上的皱纹更是深了几分,但看得出,对沈绾心这话,她还是很受用的。

  "嬷嬷不必妄自菲薄,我家小姐的性子,您也清楚,她既然能这么这么说,那自然就是这么想的。"雅儿适宜的插了话进来,很容易就将两人之间的客气打断掉,然后扯了别的一些闲事儿出来。

  沈绾心和郭嬷嬷会意,两人相视一笑,便没再继续下去。

  "对了,小姐,明儿个您是准备怎么着啊?"闲话了许久之后,郭嬷嬷的眼神不知怎么就瞄向了,挂在屏风后的那件白色锦衣,有些好奇的问道。

  在她看来,沈绾心那人,你要是让她吟诗作对弹弹琴,那绝对是一个顶十,但若是让她以色事人,勾引陌生男子,那就不好说了,所以心下难免会有一些疑惑。

  "这个嘛!"沈绾心稍作停顿,故意卖了个关子,不置可否的笑了笑:"白衣,秋千,不过如此!"

  郭嬷嬷本就是个人精,经沈绾心这么一提醒,也算是了解了个大半,便只是憨憨的笑着:"小姐心思的确伶俐。"

  "那还不是仰仗郭嬷嬷的鼎立相助。"沈绾心抿唇笑的清淡,眼底一片真诚,端的是波澜不惊,宠辱不惊。

  "小姐就会拿老奴开玩笑!"郭嬷嬷心里受用极了,但面上却还是一派客气,沈绾心明白她的心思,所以也就没有拆穿,只是一派和气的聊着明日的计划。

  一直到酉时末,沈绾心看着时间实在不早了,才让雅儿送了郭嬷嬷出去。

  临睡前,雅儿又缠着沈绾心讲了一遍她该做的事情,才心事重重的抱着沈绾心的胳膊,睡了过去。

  一夜无话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雅儿就喊醒了沈绾心,风风火火的就要为她更衣上妆。

  沈绾心被她弄得一头雾水,揉着太阳穴想了很久,才想清楚雅儿今日为什么会这般激动。

  她一直都有这么一个习惯,那就是每次沉睡之后,记忆都会有一大片的空白,需要适应许久,才能反应过来。

  "唉!"沈绾心无奈的叹了口气,怨气十足的说道:"是你家小姐我要招婿,还是你招婿啊!"

  这话一出口,沈绾心自己都愣了,她怎么就用了这么一个词儿呢!

  雅儿却没有注意到她家小姐的错愕,只是语重心长的劝道:"小姐心性再高,但终究是落难凤凰,那位大官人再不济,终究是小姐的良人,所以,小姐自然是给慎重又慎重的。"说着,竟不肯再顾沈绾心的意愿,拉了她便往梳妆台走去。

  要说雅儿虽然是个丫头,但毕竟是沈绾心的丫头,不都说丫头随主子嘛,这沈绾心向来清丽出尘,雅儿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寻常女子的那种烟火气,而是随着自家小姐,竟也带了一股子离世出尘的气质。

  所以在这种气质的熏陶下,沈绾心对于雅儿的欣赏水平还是蛮信得过的,所以也就由着她折腾了。

  ☆、【第010章:庭前人如玉,官人世无双】<上>

  不过这次,她委实是错估了雅儿。

  所以等她抬头看的时候,铜镜里影影绰绰显现出的,根本不是预料中的清水芙蓉静无瑕,而是货真价实的庭前芍药妖无格!

  不说别的,光额上描金画牡丹,鬓上金簪七八根,只这两样,就够她郁卒的了:什么时候,雅儿的欣赏水平竟然下降成这个样子了。

  "雅儿,你确定你家小姐我,不会被这些金银珠宝压死吗?"沈绾心狠狠地抽了抽嘴角,一脸无奈的问道。

  "奴婢觉得还好啊!"雅儿一手拿着犀角角梳,一手撑着下巴,若有所思的说道,心里还想着:她家小姐以往的打扮的确是太过素气了。

  "那你不觉得我脸上的香粉味儿太重了吗?"沈绾心皱眉,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已经散到满屋子的香粉味儿上。

  "这叫香气袭人!"雅儿扬唇一笑,自信的厉害,就好像沈绾心顶着这幅装扮,就真的一定能勾到那位传说中的楚大官人一般。

  "是吗?我怎么觉得都能熏死蚊子呢!"沈绾心扭头,轻飘飘的扫了雅儿一眼,紧跟着道:"算了,你还是先去找郭嬷嬷吧,等那位快逛到竹园,便让她来知会我一声。"

  "是,小姐!"雅儿扁了扁嘴,又央告了好一会儿,劝沈绾心一定要顶着这幅妆容去勾人,这才慢吞吞的,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去。

  眼看着雅儿消失不见,沈绾心却没有如她所说那般,真的看好这副妆容,而是毫不犹豫的摘掉了满头的金银步摇,又亲自去院子外的井里打了盆水,将满脸的杂七杂八都洗了去。

  洗完之后,沈绾心想着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,倒不如再去榻上躺会儿补个眠。

  这样想着,她也确实这么做了。

  所以郭嬷嬷依言来寻沈绾心的时候,她还大剌剌的躺在床榻上呢。

  "哎呀!小姐怎还有闲心打磕睡呢!"郭嬷嬷人还未上前,声音便已经到了沈绾心的耳里。

  其实她倒也没睡熟,只是闭目思量着,自己此举成行的机会到底能有多少。

  是以,一听见郭嬷嬷的声音,立时便甩了袖子,麻溜儿的翻身下床,站定后,浅笑着问道:"嬷嬷,如何?"

  "楚大官人和公子已经往竹园那边去了,小姐还不赶紧梳妆更衣!"郭嬷嬷一边应声,一边嗔了沈绾心一眼,然后三步并两步的就往一边的屏风后走去,取了那件芙蓉锦裁成的衣裳,就要给沈绾心换上。

  沈绾心见此,不由得叹道:"嬷嬷也是个老人了,怎么还和雅儿那丫头一般急哄哄的!"说话间,却也配合着郭嬷嬷的动作,将雪白的衣裳换上了身。

  "小姐倒还真像是那广寒宫里的仙女儿一般!"郭嬷嬷并不理会沈绾心自言自语般的咕哝,而是看着披散了一头墨发的沈绾心,忍不住出声赞道。

  沈绾心在亲近的人面前,面皮素来特薄,被郭嬷嬷这么一说,竟然忽地一下子就红了脸,吞吞吐吐的道:"嬷嬷就会拿我开玩笑!"

  "老奴哪敢呢!"郭嬷嬷摆手笑着,本还要解释两句,但想着时辰太紧了,也就没有继续,而是拉了沈绾心往梳妆台走去,准备给她绾发上妆。

  沈绾心见她这举动,自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,顿了顿,只道:"这样也好,涂脂抹粉的,我可怕熏死大官人了呢!"

  ☆、【第010章:庭前人如玉,官人世无双】<下>

  "小姐这是什么话!世家女儿,哪有不梳妆打扮就出门儿的说法!"郭嬷嬷不肯赞成沈绾心的说法,忍不住出口反驳道,一时间,竟也忘了主仆有别的道理。

  沈绾心却不恼,只是半真半假的解释道:"嬷嬷怕是不知,这大官人自幼长于软玉温香之中,什么倾国倾城的香粉佳人没见过,这见多了自然也就倦了,说不定,我这清水茶汤的模样从天而落,才是投其所好,他不怜惜才怪呢!您说是不是?"

  "啊?是这样啊?"郭嬷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容依旧清淡的沈绾心,突然就生出了一种,眼前女子着实不简单的想法。

  也正是因为这突然冲入脑际的想法,她才没有注意到沈绾心话里的某一个字。

  而真正改变沈绾心命运的,也正是她不经意间说漏的某一个字,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,现在暂且不提。

  再说楚大官人,他陪着爱妾薛氏,一进林家厅堂,方才请过安,还没说上几句整话儿,薛氏便被林夫人和薛画扇请去了后堂叙话。

  林郡守也还要招呼别的亲戚宾客,便让林灵均引了楚庭深,去他们林家新建的游客苑看看,全当打发时间,散心了。

  一路上,林灵均始终都是一副温润公子的形象,楚庭深也显得谦恭有礼。

  两人像是说好的一般,话都是出奇的少,大多数情况下,都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的路,只是在经过一株桂树的时候,楚庭深突然停了下来,有些疑惑的问道:"这时节,竟然还能闻到桂香?"

  见楚庭深突然停下,林灵均也适时的停下步子,出声解释道:"这苑子请的是南方的花匠,据说是他在每株桂树的底下都安置了几个小火炉的缘故,这才能提前大半年的开了花!"

  "哦?原来如此!"楚庭深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,随后一甩袖子,出声赞道:"林郡守果真是大手笔!"

  "楚大官人过奖了!只是家母喜欢桂香罢了!"林灵均不自然的笑了笑,随口寻了个托词。

  其实像林夫人那种人,怎么可能会喜欢桂花这种低调幼嫩的花树呢!

  她看得上眼的,大抵都是些牡丹芍药之类,寓意富贵,雍容无限的花吧。

  楚庭深很明显是知道这一点的,所以也没接话,只是若有所思的往前走着。

  桂香味儿渐远,楚庭深的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。

 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,沿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着。

  "再往前,便是竹园了。"许久后,林灵均适时的提醒着。

  楚庭深却是摇了摇头:"这季节,竹园有什么好看的。"

  "楚大官人的意思是?"林灵均停了步子,平视着楚庭深,出声询问道。

  其实去不去竹园,他倒无所谓,反正是他家的苑子,什么时候不能赏呢!只是遗憾,期许的那个陪自己看景的人,却早已芳魂无踪。

  "我能有什么意思,既然公子是奉令尊的命,那就继续吧!"楚庭深凉凉的扫了林灵均一眼,就率先往前走去,眉里眼里,一点儿都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屑。

  林灵均就算再迟钝,也是察觉得出楚庭深的意思的,但他能说什么呢!就连他的郡守亲爹也要对那位客客气气的,他除了忍,还能怎么样呢!反正,在这个家他要忍受的已经够多了,不是吗?

  ☆、【第011章:与君初相识,犹似故人归】<上>

  想到不久之后就要举行的婚礼,林灵均不由得懊恼起来!但脚下的步子却是未停,只是神色之间,难免有些心不在焉。

  楚庭深却是懒得理会这个窝囊不堪的林家大公子,下意识就紧紧地抿了他薄艳的红唇,一甩墨色衣袖,径自加快了步子。

  林灵均回神的时候,才发现他已经被甩下了好大一段距离,脸色忍不住尴尬起来。

  他楚大官人,就这么不屑于跟他林灵均并排而行吗?

  这样想着,林灵均索性直接停了步子,就那么站在了原地,眼神无光的看着远处。

  楚庭深甩开林灵均之后,果然觉得这空气都好了很多,就在他正默默地感叹的时候,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渺茫的歌音。

  歌声很空灵,嗓音也独特的紧,让楚庭深这种万花丛中过的风流男子也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,快速往歌声的源头走去。

  "……墙里秋千墙外道,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,笑渐不闻声渐悄,多情却被无情恼……"

  楚庭深隐隐约约听得出,那词是苏轼的《蝶恋花》,其中最有名的两句便是"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"他想,能唱出这曲子的女子,必然是极与众不同的吧!

  念及此,他的脚程不由得又快了几分。

  等走到竹园尽头的时候,他终于,亲眼目睹了那女子的真容。

  只见一墙之隔处,女子的白衣,在日光下来来回回,潋潋滟滟的摇摆着,随着秋千架欲攀欲高!三千墨发也并未束起,就那样随意的披散着,在风里扬的恣意。

  白衣墨发,如此分明的颜色,就这样冲撞进了楚庭深的眼底心湖。

  在发现男子望着她的那一瞬间,沈绾心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,砰砰砰的,就像敲钟一般,然后下一刻,她便惊叫一声,撒开了手中的秋千索。

  而此时,秋千刚好荡到了最高处,她就那么无助的被抛上了碧空,抛向了可能抓住他衣角的某个地方。

  楚庭深也没想到他会将人家姑娘吓到这份上,当下,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恼,但身体已经超越了思绪的速度,毫不犹豫的就提了气,往上冲去。

  沈绾心被人接住的那一瞬,也是愣了,她倒是从没想到,她们口中的那位楚大官人竟然是有功夫在身的。

  "姑娘,你没事儿吧?"两人相拥着,从半空中翩翩落地之后,楚庭深勾唇一笑,浅声问道。

  "你很厉害!"沈绾心低了头,作出一副惊恐的样子。

  "那,要楚某送你回去吗?"只是片刻的流连,楚庭深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优雅淡然,原本覆在沈绾心腰后的手也收了回来。

  沈绾心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,但事已至此,就算前面是荆棘丛林,她也只能一心往前,所以只是稍作犹豫,就更用力的扯着他胸前的衣裳,眨着一双琉璃般的水眸,求道:"大官人救我!"

  楚庭深被她拽的一怔,下意识就低头去看她,看她清澈如水,雾雨弥漫的眸,看她青筋暴起,骨节分明的纤指,看她三分倔强、三分惊喜、四分忐忑的神色,就好像他是她溺水时,碰上的唯一一块浮木。

  不管怎么样,她都会死命的抓住他!他知道,这是人谋生的本能。

  ☆、【第011章:与君初相识,犹似故人归】<下>

  四目相对,相持许久之后,他终是勾了薄艳的红唇,轻轻一笑,稍带魅惑的开了口:"能问问,姑娘芳名吗?"这话一出,沈绾心便已经猜到:她成功了!

  "绾心!我叫沈绾心!"毫不犹豫,利利落落的报上自己的名字,她却没提,自己是已故金陵郡首富沈重天,唯一的遗孤。

  "记下了,楚某这就带你离开。"话落,他便抬手抓开了她一直揪着他衣裳的小手,让她牵着自己的衣袖,一起往苑子外走去。

  一路上,沈绾心都低着头,抓着他衣袖的手指微微的抖着,想着,竟然就这么成功了。

  林灵均做梦也没有想到,自己等来的不只是楚庭深一人,竟然还跟着一个沈绾心。

  "绾心,你怎么在这里?"林灵均急切的问道,伸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。

  沈绾心见此,下意识的退了两步,抬头,却不肯说话,目光一片呆滞。

  楚庭深见她这模样,也不见怪,只是勾了勾唇,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,昂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,倨傲道:"沈姑娘这人,我要了!"

  沈绾心见此,忍不住想着:这楚大官人果真是傲气得很,若是旁人,那肯定是客客气气的说一句"我想带走沈姑娘",可到了他这,就那么干干脆脆的一句话"我要了!"

  心突突的跳着,怎么缓都缓不下来,就在沈绾心正为难的时候,却听一道清冽的声线传进了自己的耳中:"想什么呢,还不走!"话音刚落,她便被人拖着往前走去。

  因为走的太急,娇嫩的脸颊猛地擦过卵石小径旁的树枝,火辣辣的痛成一片,她却没有开口,只是任由他掌握着自己的速度,步步生风的小跑着。

  一直到了前院,楚庭深才停下步子,沈绾心一直低着头,脸上又疼,哪里会想到他竟会突然停下,一个不查,便突突兀兀的撞在了他坚硬的背上。

  "呀!"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,素来明净的大眼里也在顷刻间蓄满了水雾,有些委屈的抬头望向刚巧回过身子的楚庭深。

  "你的脸--"楚庭深深邃的眼里闪过一抹讶然。

  "无妨!"沈绾心开口应道,眼波流转间,已经偏过了头。

  "嗯,你且在这里等着,我这就去寻林郡守。"楚庭深言罢,又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个的一方玉佩,强硬的塞进了沈绾心的手里,才放心的离开。

  郡首府正厅里,林郡守正在接待一派达官贵人,骤然见到楚庭深的身影,心下不由得划过一抹疑惑。

  据他所知,这楚大官人可是素来喜静,一向都不愿凑什么热闹,所以他才让自家公子陪着他去自己新建的游客苑走走,等他应付完这边的客人,再去后堂款待他,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!

  莫非是灵均得罪了他?林郡守拧眉想着。丝毫没有注意到,楚庭深已经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
  "林郡守!"楚庭深朝一旁的达官贵人们点头示意了一下,就径自出声叫了还在走神的林郡守。

  "哦,是庭深过来了!"林郡守不自然的笑着,试探着问道:"怎么没见灵均,你们不是在一起吗?"

  "是这样,林公子有些不舒服,我便让他先回房了!"楚庭深随意扯了个谎,脸上容色淡淡,都不带红脸的。

  听他这么说,林郡守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,继而问道:"那庭深是留在前厅参宴,还是去后堂跟初见一起?"

  "我有事找郡守商量。"楚庭深一边转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,一边漫步经心的说道,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态度。

  "那,本官就失陪片刻了。"林郡守扫了一眼厅中的众人,话说得很抱歉,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实打实的理所当然,顿了顿,又对着一边儿的林管家交代道:"替本官好好招待着!"林管家自然是诺诺的应了。

  林郡守这才伸出一只手,朝着楚庭深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
  ☆、【第012章:谈妾心惶惶,思绪轮回转】<上>

  后堂里,林郡守、林夫人和薛家姐妹都在。

  楚庭深看着那四人,似笑非笑的问道:"怎么没人说话,莫非,是嫌弃我这个外人?"

  "怎么会呢!"最先接话的是林夫人,只见她笑弯了眉,脸上的脂粉纵使再优质,都遮不住她脸上叠起的皱纹。

  看的楚庭深一阵恶心,嘴角的的笑意也愈加冰冷起来:看吧,这有些人长的皱纹越多就越慈祥,可是有些人呢,却尽是倒人胃口。

  "姐姐是楚家的人,姐夫自然是自己人了,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,多见怪!"薛画扇见气氛有些诡异,思量了许久,还是浅笑着添了句话。

  就是这句话,让楚庭深立时就横了眉,也不顾薛初见还在这儿,就一脸倨傲的补充道:"如果我没记错,薛氏也只是我后院里的一个妾吧!"

  什么是妾?妾就是供男主子玩弄,供女主子使唤的另一类丫头,主子高兴时,可以对你笑,待你好,捧你上天,主但子不高兴的时候,也能毫不犹豫的卖你进勾栏院,或者,打死你。

  但即便这样,也没人管得着,因为,妾只是妾,连丫头都不如。

  丫头,若是踏踏实实的,至少还能得主子看重,几年后干干净净的嫁人,从此相夫教子,安乐自如,但是妾,却要一辈子都锁在那一方小小的,如同坟墓一般的院子里,得宠是错,失宠更是错。

  不同的是,楚宅里的妾,可都不是什么寒门小户里出来的,这也就决定了,她们于温饱自由处,还可无忧,她们难以排遣的,是心底的寂寞。

  但即便如此,听楚庭深这么直接的将话说出来,薛初见的心,还是疼了,这两年来,她的心气、傲气和才气,早就全数的被磨光了。

  虽然整个楚宅后院才四个女人,但哪一个,不是花中魁首人中精呢!嫡夫人陆氏是三朝重臣的嫡孙女儿,持家有方,上得厅堂下得厨房,文能口出锦绣,武能扬威立马,将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妾侍收的服服帖帖的,谁也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,晨昏定省更是从不敢来迟早退。

  三夫人孟氏是金陵郡乃至大周朝都敬仰的书香大族,屹立百年而不倒,就算那孟氏只是一介庶女,但那份慧黠的心思,却让她在楚宅后院里过的是如鱼得水,谁也不敢小看了她。

  再说四夫人乔氏,她进府的最晚,但却是楚庭深救命恩人唯一的亲孙女儿,所以在楚宅里,难免就得了一些特权,但她那人也算本份,跟谁都处的极好,上至楚庭深与陆氏,下至丫头护院,都对她赞不绝口,只说那四夫人的心地是极好的。

  但薛初见却不信,因为她心里明白,人在世间,是不可能完全称意的,更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自己,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告诫自己:离那乔氏远些。

  因为能将人情使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女人,绝对是不简单的,或者是,很恐怖的。

  ☆、【第012章:谈妾心惶惶,思绪轮回转】<下>

  片刻之间,薛初见的心思已经流转了百转千回,见还是无人开口,她只好望向了林郡守,勉强一笑:"姨父不是说,夫君有事要跟我们说吗?"

  她看的虽是林郡守,但这话却是对着楚庭深说的。

  果然,一听这话,楚庭深立时就敛了眉目,肃了面容,而后轻启薄艳红唇,冷冽道:"沈绾心那人,我要了!"

  "什么!"林夫人惊叫一声,手中茶杯也随着落地,但她却顾不得已经被打湿的襦裙,而是紧盯着楚庭深的眼睛,又确信了一遍:"你说什么。"

  "我说什么?"楚庭深歪倒在了黄梨木椅子上,笑的一脸温润,但眼底,却是冷清的厉害:"很抱歉,我说的话,从来不说第二遍。"

  "画扇,你先扶你姨妈进去换件衣服。"林郡守倒不像林夫人那般慌乱,而是扭头吩咐了薛画扇一句,随后看着林夫人不甘心的离去,才又看向了楚庭深。

  "你要一个痴女作甚?""不做甚,只是喜欢。"

  "嗬!本官倒不知,我们楚大官人何时竟然好上了痴女这一口?"林郡守的脾气终于压不下去了,说出来的话,戾气也重了许多。

  要是寻常人,肯定就吓得跪地不起了,但楚庭深是谁,只是掀唇一笑,就开门见山的说道:"三座庄子,一箱金?"

  "你当本官是什么人?人口贩子吗?"林郡守听到楚庭深的价码,第一反应不是拒绝,而是标榜自己的高风亮节,也顺便,讽刺下楚庭深的市侩。

  "五座庄子,五箱金?"楚庭深再次开口,价码已经翻了不止一番。

  他这举动,别说一旁坐着的薛初见了,就连林郡守也不禁起了疑心:一个痴女,值这么多钱吗?难道说,沈重山和楚家有什么渊源?不会啊!自己和沈重山称兄道弟那么多年,知道他死,他也没听过他和姓楚的有什么渊源?

  至于沈夫人云阑珊,那就跟不可能了!一介孤女,能有什么人脉,最多就是办个善堂,接济接济和她自己出身一样的穷人罢了!

  想到这里,林郡守的脸上,不由得浮起一抹鄙夷,甚至有些瞠目,自己当年怎么就跟在那女人的后面,叫了十几年的嫂夫人呢。

  "本官身为朝廷命官,怎么做人贩子做的勾当!"这般思量着,他的心忽然就动摇起来了,但最后,却还一咬牙一狠心,义正言辞的拒绝了!

  方才林郡守的一切表情,楚庭深都尽收眼底,所以此时,他嘴角扯得更开了,语气也愈发慵懒起来:"十箱金?"

  "你!"林郡守狠狠地瞪了楚庭深一眼,他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吗?

  不过这十箱金,确实不是个小数目,这不是快到太后的千秋节了吗?前些日子他还正想着要不要送上一座纯金的观音像,给太后祝寿呢!但现在,他似乎应该下定决心了!

  "好!十箱金!"林郡守说完,自己的一张老脸就红透了,然后也不顾楚庭深还在,拔腿就要往外走走。

  楚庭深凉凉一笑,心想:看吧,这就是朝廷命官的良知,尊严,还真是不值钱呢!

  "郡守大人且慢!"

  林郡守一脚刚跨出花厅的门槛,就听楚庭深在后面慢慢悠悠的叫了一声。

  只是片刻的怔忡,林郡守就再次提起了脚,准备不理身后那道欠抽的喊声。

  ☆、【第013章:感君黄金恩,妾愿以身许】<上>

  "郡守大人且慢!"

  但那道声音却好像没有放过他的意思,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。

  "郡守大人且慢!"愣神间,竟然还又响了一次,林郡守也终于确定,楚庭深,他九成九都是故意的!

  "郡守大人好像忘了这个!"不知什么时候,楚庭深竟然也走到了花厅门槛处,不得不说的是,他的姿势竟然跟林郡守一模一样,都是一只脚在里,一只脚在外还真是无比讽刺。

  这窘态,林郡守确实是没功夫在意,但一旁坐着的薛初见可不是假人,她一眼就看得出:楚庭深是故意要拿捏自家姨父的。

  只是出嫁从夫,她一个长居后宅的妇道人家,又能有什么办法,到头来也只能赔着笑道:"姨父和夫君不用坐下来谈吗?"

  经薛初见这么一提醒,林郡守才发现,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尴尬,真可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
  抱着早打发走楚庭深早清净的想法,他只好耐着性子,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:"庭深先请吧!"

  "还是郡守大人先请!"楚庭深狐狸一般的笑着,刻意将这四个字叫的很重,目的,自然是为了讽刺这位自诩为铁血无情,绝不做人口贩子的朝廷命官。

  "哼!"林郡守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,也不再跟他客气,收了腿就往花厅里走,随后一屁股坐在了主位,对着稍后跟来的楚庭深,冷声道:"庭深刚才叫本……叫我,有事吗?"

  果然,在楚庭深接二连三的提醒下,林郡守再也不敢自称本官了。

  "自然!"楚庭深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,正说着他就从袖中摸出一方丝绢,摊平在了桌上,然后一咬手指,只是稍作思量,就用血在绢上写了一行字,待血迹干掉,才起身向前两步,亲手交给了林郡守。

  林郡守一看绢上的那两行字,脸瞬间就黑了,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:自金陵郡郡首府,为痴女沈绾心赎身,钱十箱金,折白银三十万两。

  "郡守大人,请!"楚庭深继续狐狸般的笑着,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,就连态度也恭敬了不少,还真是非常时期,非常手段。

  本来林郡守还想让人准备笔墨呢,但一抬头,率先闯入他眼帘的,就是楚庭深那张狐狸一般的脸和眼。

  至此,他只能一咬牙,也学着他的样子,咬破了自己的手指,在那方丝绢上摁上一枚鲜红的指印,随后在楚庭深的再三要求下,又多费了些事儿,添上了自己的大名。

  楚庭深才满意的收回了那方丝绢,然后一拱手,对着林郡守道:"既然事已办完,那庭深就暂不打扰郡守大人了,改日再来拜会。"

  顿了顿,又像想起什么似的,扫了坐在边上的薛初见一眼,出声补充道:"至于我那妾--,三日后,我自会让人来接!"

  林郡守已经被楚庭深折腾得不成样子了,现在见他自己提出要走,根本就顾不得薛初见的感受,一挥手就直接道:"慢走,不送!"

  楚庭深见他这态度,不由得再次笑出了声,然后趁林郡守的脸色还没青完之前,一转身,便潇潇洒洒的离开了。

  只剩下面色铁青的林郡守和心有戚戚的薛初见,两相无言……

 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前院的时候,沈绾心果然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。

  楚庭深俊朗的脸上忍不住漾起一抹舒心的笑,心道:这小丫头还真是听话的紧呢!

  "走吧!"没有废话废话,楚庭深抓过她藏在衣袖下的小手,拉着她就往外走。

  "大官人办妥了吗?"沈绾心见他抓了自己就要离开,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喜色。

  "妥了,就是花了我三十万两的白银,怪心疼的!"楚庭深头也不回的,跟她讲着玩笑话。

 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想逗逗这小姑娘,可能是,她跟灵儿一般大小,性子又有些相像吧,想到自家亲妹,楚庭深唇角的笑意,难免又加深了几分!

  ☆、【第013章:感君黄金恩,妾愿以身许】<下>

  "这样啊!"沈绾心听他这么说,止不住在心里为那三十万两的雪花银叹息了一句:这林郡守果真是黑心!

  然后就再没了后话。

  关键是楚庭深根本就没理她的意思。

  而且他要是根本就不想理她,那她不管说什么,那都是矫情,都是做作!沈绾心这样想着,倒也沉静下来。

  直到两人走出林府大门,楚庭深刚准备出声,打发沈绾心离开的时候,她忽然就仰了头,看着他深邃的眼睛,道:"不如,我以身相许,来偿债吧?"

  "哦?"楚庭深慢慢的发出一个单子音,原本一直蕴着笑意的眸子,忽然就冷却了。

  三十万两银票,的确不是个小数目,但只要他楚庭深愿意,那些钱就值!

  反正在他眼里,那些钱放在银号里不用,也不过是等同于几箱废纸罢了!加起来,连一锅白菜都煮不熟。

  楚庭深这由暖到冷的变化,沈绾心自然也是感觉到了,但她却没有退后的理由,只能仰着头,握紧了拳头,再次坚定的重复道:"妾愿以身相许,以偿大官人救命之恩!"

  "你就不好奇我原本是想怎么安排你的吗?"楚庭深听到那个"妾"字,脸色更是黑的不像样子,然嘴角的笑,却是勾的更起了,也不理会她的请求,只是偏了头,随意的问着她,知不知道自己原本是想怎么安排她的。

  其实,他原本是想认她做义妹的,顺便送一间绣庄给她,就当是兄妹之间的见面礼。

  但他真的没想到,她的目的竟然是要做自己的女人呢!

  思及此,楚庭深不由得再次打量起了她,打量起了她身上的这件白衣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那应该是芙蓉锦。

  同时,骤然冲进他脑中的,还有她落到他怀里的那一瞬,叫的那句大官人,还有林郡守夫妇嘴里的痴女。

  一瞬间,所有的疑点,盲点,都呼之欲出。

  楚庭深面上在笑,但心里却是愈发冷了:本以为是天上掉下个义妹妹,没想到竟然也只是个心机女。

  罢了罢了,就那样吧,反正钱已经花了,血也流了,她爱进那个吃人的地方,便由着她去吧,左右都是一群心机女,那就由着她们去斗吧!

  多一个不多,少一双也不少,且看,在那二亩后院里,谁能斗破院墙,谁又会被踩到脚底!

  想是这样想,但真正要下决定的时候,楚庭深还是犹疑了,忍不住再次出了声,提醒道:"你想以身相许,也不是不可以,只是,你需知晓,一入楚宅,你是伤是死,我都不会护你,更不可能时时处处为你周全,偏私着你。"

  话已至此,若是旁人,就算不后退到千里之外,也应该犹豫一下子吧!

  但沈绾心却不是,或者说,对于楚庭深方才说的那番话,她其实一点都不意外,就连结果也只是微垂了臻首,安安静静,毫无波澜的应道:"大官人放心,一入楚宅,妾自本分,不慕荣华,不慕君心,是生是死,是喜乐还是悲伤,都与大官人无关,妾自不怨,也无不甘。"

  "好一个不慕荣华,不慕君心!就冲你这句话,我也答应你,在你未满十七岁之前,我不会勉强你!"楚庭深冷冷的说着,明里是为沈绾心好,但实际上,却是断了她承-恩侍-寝的路子。

  深宅大院里,一个无宠的女人,那还不是任人欺凌吗!

  因着沈绾心娇小的模样,楚庭深一直以为她最多只有十五岁,这样,他摆明了就是想惩戒这个贪慕虚荣,却又满嘴清高的女人了!

  "那妾就谢过大官人了!"沈绾心一时间倒没想到这一层子,她现在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另一件事。

  所以明知不该,但她还是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,垂首道:"妾还有两件事要求大官人!"

  "你说!"楚庭深只以为她贪得无厌,所以言语之间,也没了之前的客气。

  "一是帮我的贴身侍女雅儿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,二是将林府里的厨房管事郭嬷嬷赎出来,送到云山善堂,使她安心终老。"

  "就这些?"楚庭深低声询问,明显是不相信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2)


  ☆、【第014章:林夫人被打,究竟是谁做】

  "是!就这些!"沈绾心抬头,望着近在咫尺的楚庭深,眼底一片明净,通透的厉害。

  "为什么?"楚庭深皱眉,下意识就问出了口,心下思量着,眼前的女子,到底是欲擒故纵,还是本性如此。

  沈绾心笑了笑,一瞬间,那容颜静好的,恍若春花开遍满山:"倒没什么理由,妾只是不想辜负待自己好的人。"

  "嗯?"楚庭深微不可觉的发出了一个单字音,然后又在沈绾心询问的目光中,迅速收尽自己眼中的疑惑,微抬着下巴,有些倨傲的吩咐道:"你说的那两件事我会安排,至于你,就先呆在林府吧,过了十五,我再差人接你进府。"

  说完就一甩墨色衣袖,决然而然的离开了,只好像,沈绾心方才的那句话,并不曾对他造成一丁半点儿的困扰。

  沈绾心望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,瞳孔微缩,紧紧地抿了唇,看了好一会儿,才转了身子,往林府里走去。

  因为装束的原因,她并未走主道,而是沿着偏僻处的青石夹道,往后堂绕去。

  只是就算这样小心,该来的还是避免不了。

  这不,还没走几步,就见林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珍儿迎面而来,发丝有些凌乱,看起来行色匆匆的,直到抬头瞅到她,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,急急忙忙的屈身行礼道:"沈小姐,幸好您还在府里,您不知道,夫人可是差了人,正满府的找您呢!"

  听珍儿这么说,沈绾心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,心下一思量,想着她确实也有必要去见一见那个女人,这才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:"我知道了。"

  "既然这样,那就请小姐随奴婢走一遭吧。"珍儿说着,看沈绾心也没反对的意思,才转了身子,向前带起了路。

  两人一路疾行,各有所思,一时之间,也是没人再开口说话。

  于珍儿来说,她是怕惹恼了自己夫人,而沈绾心则是抱着恩断义绝的心思。

  就这么弯弯绕绕的走了一路,一直到快进后院的时候,珍儿突然就停了下来,回过头,眼神闪烁的看着沈绾心,犹犹豫豫的小声道:"这个,那个--夫人稍后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,还希望沈小姐莫要介意。"

  "嗯?"沈绾心皱了皱眉,一时想不明白,珍儿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
  她摆明了就是林夫人的心腹,这么劝着自己,她主子知道吗?

  "没,没什么!"珍儿讪笑这摇了摇头,就不再说话,而是迅速的转了身子,往花厅里走去。

  沈绾心见她这样,也没什么反应,只是摇了摇头,就拔腿跟了上去。

  后院花厅里,林夫人一见沈绾心进来,原本就差极了的脸色,更是铁青的厉害来。

  心想:不过就是一个痴女,竟然还妄想跟自己的亲侄女儿抢夫!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。

  出了这遭子事,就算楚宅里的那些人容得下她,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!何况,楚宅里的那几位,还不知道要怎么花样百出的调教她呢!

  再说沈绾心,她一进花厅,看也不看主座上坐着的是谁,就客客气气的的福了个身,温温婉婉的道:"绾心拜见夫人!"

  "哼!你眼里到还有我这个夫人!"林夫人不紧不慢的收了自己的小心思,自鼻翼间发出一声冷哼,并没有让沈绾心免礼起身的打算。

  但沈绾心可不会在意这些虚礼,她来见她的目的,本来就是要恩断义绝的,不是吗?所以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,就昂了头,直了身子,优优雅雅的说道:"绾心的眼里的确没有夫人!"

  "你!"林夫人本就是一根筋的不满沈绾心,此番更是气的不行,张口就要破口大骂,但就在她张口的那一瞬间,却听沈绾心笑着补了一句:"因为绾心始终把您放在心里。"

  "你!"林夫人再次蹦出一个单字音,整张脸都涨得通红,她倒是不知道,什么时候,这沈绾心的这张嘴皮子竟然这样厉害了。

  想到这里,林夫人一个激灵,猛地就想到了先前那痴症一事,难道她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吗?

  那她还真的是厉害呢,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骗过了他们所有人,然后在他们最放松的时候,竟然勾搭上了金陵郡的第一富楚庭深楚大官人,用实际行动,给他们当头一棒,致命一击。

  然后越这么想林夫人就越觉得不爽,想到最后,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,呼吸也急促的厉害,索性就不跟沈绾心打太极了,而是直接口不择言的骂道:"你这小贱蹄子,还真是跟你那亲娘一个模样,不但嗜好给人做小,还不知廉耻到明目张胆的就跑去勾……"

  "勾什么?你再说一个字!"听林夫人提到自己的娘亲,沈绾心忽然开了口,那调很沉,那脸很黑,那拳头握得很近。

  敢当着自己的面,就说自己的娘亲,她真当自己是死人吗?

  "说就说,我还怕你这贱人……"林夫人不服输的叫嚷着,完全就是一骂街的泼妇,珍儿站在一便,看着都要急哭了。

 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,就听啪啪啪的三声,顷刻间,她的脸就红的不像样子了。

  "你竟然敢动手!"林夫人一手捂着脸,一手指着沈绾心,眼神闪烁的质问道。

  "我敢不敢动手,这没人知道,但是旁人敢不敢动手,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?林夫人,劳烦您把您尊贵的手收回去,不然!"沈绾心冷笑一声,意思很明显。

  虽然沈很识相的,在片刻之间将优势转到了自己这边。

  "你!"林夫人的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,再加上沈绾心现在那深沉的眼神,她根本就再说不出话来。

  "如果没什么事的话,绾心就先告退了!"话音刚落,沈绾心就扭了头,准备往外走。

  只是在她临走之前,她还是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:"林夫人,看在我们这三年相处的情份上,我再提醒你一句,死人的是非,最好不要随便说道!"说完,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,只留下一脸错愕的珍儿和满脸涨红的林夫人。

  ☆、【第015章:枉顾人好意,妾心自有计】

  "夫人!"珍儿哀哀的叫了一声,满眼都是心疼。

  虽然她才进府六七年,但因为容貌不好的原因,薛氏待她一直都好得厉害,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,也是先紧着她,随后才让其他侍女挑选。

  "你刚才看见是谁出的手了吗?"林夫人捂着自己的脸颊,问话的声音有些飘渺。

  "奴婢并未瞧见。"珍儿摇了摇头,无奈而诚实的说道,随后又紧跟着说 :"不管动手的是谁,当下最要紧的是夫人,奴婢这就去冰窖拿些冰块,给夫人敷敷吧。"

  "你说的有理,去吧!"林夫人点了点头,倒并没有把方才的事迁怒道珍儿的身上,珍儿得了令,一刻也不停的就离开了。

  看着珍儿离开的背影,林夫人也陷入了沉思,虽然她的年级确实有些大了,但是却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,所以她敢肯定,打她的人绝对不是沈绾心。

  那到底是谁呢?

  难道真的如沈绾心那小贱人所说,是云阑珊那女人的鬼魂吗?

  想到这里,林夫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,决定明天就请个道人过来,做场水陆大法事。

  就算云阑珊的鬼魂还在,她也要让她永世不可超生!

  再说沈绾心,回梧桐院的路上,她也在费神思量着,到底是谁打了林夫人。

  她记得,当时的花厅里好像就只有林夫人,她,和珍儿三个人,可是不管是谁,应该都没有这个本事和功夫啊!

  难道,除了他们三个人,还有第四个人隐蔽在暗处吗?

  沈绾心抿紧了唇,暗暗的思量着,越想就越觉得有理。

  可若真是是这样,那么,那人又为什么要帮她呢!

  到底是有他自己的目的,还是和她一样,也恨着林家人呢!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忍不住皱了眉,心思也早飘到了九霄云外。

  正因为这原因,一个猝不及防,就撞上了神色同样慌张的林灵均。

  只听"呀"的一声,沈绾心惊叫出声,也没来得及抬头看面前的人是谁,就急急忙忙的的出声道:"不好意--林公子?"

  不可否认的是,在她看到林灵均那张脸的那一瞬间,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,变得很不好,就差刻五个字:好狗不挡道!

  沈绾心的变调让林灵均一下子就黑了脸,她之前,不是还一直唤他姐夫吗?难道真的是如那些下人所说,她一搭上楚大官人,竟是连林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吗?这样想着,林灵均口还没开,就已经皱了眉。

  "林公子有事就去忙吧,绾心先回去了!"说完,就像要甩掉什么脏东西是的,迫不及待的就往前走去。

  林灵均见她这样,一下子就急了,下意识的一抬手,就拽住了沈绾心飘然漾起的衣袖,口中喃喃道:"别走!"

  "别走?"沈绾心冷笑一声:"姐夫是嫌绾心在林府过的太好了吗?"

  "我--"林灵均噤了声,犹疑了好一会儿,才不服气的问道:"难道你在楚宅就一定会好吗!"

  "我没工夫跟你瞎扯!"沈绾心瞪了他一眼,一把甩掉他拉着她袖子的手,就噔噔噔的跑开了。

  那重重的脚步声响在林灵均的耳边,就跟打在他脸上一般。

  他拼死相求的愿望,他拼死相保的人,真的就这么的厌恶他吗?

  至此,她对他怎么样,其实倒是其次,关键是,她就那么急着要离开林家,去另一个吃人的未知之地吗?

  别人家的后宅之争,他林灵均是不知道,但打从他记事起,他的娘亲是怎么对付后院那些姬妾的,他可是清楚的紧。

  不得宠的活的艰辛,得宠的更是死得可怜,不能孕育子嗣的是不祥之人,但孕育了自私的,却是不想活命之人!

  同样是百年根基的世家大族,每个府里又能差多少呢!念及此,林灵均的眼神更是苦涩了。

  可那女子,偏偏就是不肯信他,非但如此,便是同他多说一句话,都像要死一般。

  "唉--"林灵均重重的叹了口气,终是满心仓惶的离开了。

  再说沈绾心,甩掉林灵均之后,她的心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,一路缓行,直到看见梧桐院木门的时候,她又为难起来。

  关于让雅儿离她嫁人一事,她到底该怎么对雅儿说呢!

  说的轻了,雅儿必然会求她收回成命,说的重了,又怕雅儿一时想不开,做出让她们两个人都后悔一辈子的事儿来!

  就这么心事重重的走进了寝房,找了半天,却没看到那丫头的身影。

  "雅儿!"无奈之下,沈绾心只好扬了声,试探着喊着她的名字,看她有没有在什么她没找到的地方。

  但回她的,却是一阵胜过一阵的死寂。

  不在梧桐院,那在哪儿呢?沈绾心拧紧了眉心,焦急的思量着。

  就在她忍不住快要冲到林家后堂,找林夫人质问的时候,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。

  "雅儿!"沈绾心一边惊喜的叫着,一边快速的奔了出去。

  但很快,她的表情就僵滞了,因为站在她面前的,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男子。

  并不是,她的雅儿!

  "奴才善鄂拜见五夫人。"身着蓝色布衫的男子明显察觉到了沈绾心的失望,但他只是微顿片刻,就微微屈了身子,一拱手,问了个安。

  五夫人!一听这称呼,沈绾心瞬间就明白了,这男子,无疑是楚宅的人!

  至于雅儿,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吧!沈绾心径自想着。

  见面前的女主子既不说话,也不叫起,善鄂英朗的眉目不由得闪过一抹复杂。

  "善鄂不必多礼,至于五夫人那称呼,左右我也还没嫁进楚宅,如今,你称我为姑娘便可,至于我的贴身丫头,是被你带走的吗?"许久之后,沈绾心才回过神来,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起,紧接着开口询问起了雅儿的事。

  但令她失望的是,善鄂却表示他并没有收到要带雅儿离开的命令。

  听善鄂这么一说,沈绾心的神儿,一下子就慌了。

  雅儿不是楚宅的人带走的,那就只能是林家人了!

  ☆、【第016章:酷刑绝人寰,最毒妇人心】

  想到方才花厅里发生的那档子事,和林夫人看自己的眼神,沈绾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  若是雅儿真的落进她的手里,那么,这么长的时间,就算不死,也会脱层皮吧。

  想到这里,沈绾心的脸唰的一下,就白了个彻底,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,抓了善鄂的胳膊,就急声问道:"楚大官人差你来林府,那意思是不是,你就是我的人了,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!"

  明知道自己这问题问的无比荒唐,但此时,善鄂真的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,所以,她根本就顾不得,什么都顾不得。

  善鄂也不知道沈绾心怎么突然就这么激动,想着她方才的反应,唯一可能成为线索的就是她的贴身丫头了,难道,是她的贴身丫头出了问题?他暗自思量着。

  但不管是谁出问题,现在有问题的是沈绾心,那他就该管。

  这样想着,善鄂想也不想的就点了头:,坚定道"理论上是这样!"

  沈绾心见他点头,当下就急吼吼的出声吩咐道:"那就好!听我的,你现在就去林家西边的第二进院子,给我把林灵均抓起来,记住,搞得越狼狈越好!一炷香之后,我要在花厅见到他!"

  说完,沈绾心也不顾善鄂听不听得懂,扭了头,就往外跑去。

  因为小时候练过骑射的原因,她的速度并不慢,也不怎么喘气,不过半柱香的时间,就蹿到了后堂花厅。

  不出她所料,林夫人果然不在这里,装饰豪华的花厅里,百花齐放,纱幔微微垂地,明明是恍若仙境,但此刻,在沈绾心的眼里,这些东西却都已经化身疯魔,张着血盆大口,疯狂的啃噬着到口的血肉。

  而那些血肉,分明是她的雅儿的。

  "沈小姐来了。"次坐上的薛初见颇有风情的眨了眨眼睛,笑的一脸安静,温婉的问候道。

  但沈绾心却眼尖的看到了她袖口处,已经握得泛白的指节,很明显的笑里藏刀不是吗?

  "二夫人已经看见了,不是吗?"沈绾心不屑她的明知故问,一边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摸索着,一边往她跟前走着:"是这样,绾心有个新制的绣样,想托二夫人交给大夫人,希望来日我同楚大官人的新婚喜被,就按着这个花样来,如何?"

  薛初见看她这模样,只以为她是在摸袖中的绣样,便没怎么防备她,而是朝着下首的薛画扇一示意。

  沈绾心的示威挑衅,她作为楚宅的二夫人不能开口,但是她的妹妹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口,不是吗?

  反正都是未出阁的女子,争执几句,根本就不算什么,不是吗?

  薛画扇原本因为夏郁院的事情,对沈绾心还是存了些愧疚之心的,但此时此刻,她却看不下去了。

  光明正大的勾上人家的夫君,还寡廉鲜耻的要人家帮她准备新婚的喜被,试问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呢!

  当然,这么想着的时候,薛画扇一定没有想过她自己是不是比沈绾心还要过分。

  比如,明目张胆抢沈绾心的院子,而终极目的是要跟人家的姐夫亲密接触。

  比如,沈绾心的姐姐沈若心才刚下葬,她就满心满意的想爬上林家少夫人的位置。

  所以说嘛!人永远都只能看到别的龌龊,却怎么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肮脏。

  在这原则之下,薛画扇想也不想就站起了身子,一边怒气冲冲的朝沈绾心走去,一边咬牙切齿的质问道:"沈绾心,你的那一张面皮子还能再厚一点儿吗?"

  见她起身向自己走来,沈绾心的心中不由得划过一抹窃喜,想着这薛画扇还真会给自己省事儿呢!顿了顿,才注意到她方才的问题,然后施舍般的笑了笑:"表小姐这话,绾心可就不爱听了,按理说,绾心可没踩着先亡人未寒的尸骨上位,所以,怎么敢跟表小姐相提并论呢,你说是吧?"

  这话一出,分明就是嘲讽薛画扇,明知道沈绾心尸骨未寒,还非要踩着人家的不幸往上爬,两相对比之下,孰优孰劣,还用说吗?

  薛画扇立时被她堵得噤了声,吞吞吐吐的辩解道:"分明是我与表哥先相识的。"

  "是吗?"沈绾心挑了眉,继续向前逼近,不无嘲讽的笑道:"照你这么说,像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三媒六聘八抬大轿,都只是在玩儿泥巴过家家吗?到头来都顶不上你表小姐一句,你与谁谁谁先相识!敢问,你这么理所应当,令堂令尊可曾知晓?"

  她故意将调儿放得极缓,然后趁着这当口,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薛画扇的面前,也不给她再接话的机会,就猛地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,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抵在了薛画扇的脖子上。

  "你这是作甚!"薛画扇只觉颈上一片冰凉,忙仰头问道,这不动还好,她一动,锋利的匕首马上就割到了颈上的皮肉,顷刻间血流如注。

  沈绾心却不理会薛画扇的问话,更懒的理会那些惊叫成一片的丫头仆妇,而是径自看向了依旧端坐在主座,将关节捏的嘎嘣作响的薛初见,缓缓道:"让林夫人带雅儿来见我,不然!"

  沈绾心冷笑一声,从怀中摸出一柄极细的银簪,噗的一声就刺进了薛画扇的肩胛骨,然后又拉着她退到一旁的红柱边,背部抵着柱子。此举,是防有人在她背后偷袭。

  见沈绾心下手这般利落,薛初见也是急了,先前的假镇定早就不复存在,跌跌撞撞的就往花厅深处跑去。

  沈绾心知道,她是去找林夫人了。

  与此同时,花厅后的某个暗室里,林夫人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,颇有兴味的瞅着已经被银针扎的体无完肤的雅儿。

  "哼!有其主必有其仆!你也别怪本夫人那你开刀,要怪就只怪你跟了一个水性杨花的主子吧!再说,谁把你一个人丢在梧桐院里的,也是那小贱人不是?所以,黄泉路上,记清你的仇人是谁!"

  ☆、【第017章:挥刀向画扇,得罪薛初见】

  虽然从她口中蹦出的,大都是歪理,但有一句话,却真真是对极了的,那就是沈绾心不应该将雅儿一个人丢在梧桐院。

  不然,林夫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得手,不费吹灰之力,就将雅儿握在了手心里,任她摆布。

  话刚说完没过多久,林夫人就一脸阴狠的冲旁边伺候的婆子昂了昂头,那婆子会意,转身就敲开了墙上的一个暗格,从里面拿出一个酒壶,然后面无表情的朝雅儿的方向走去。

  雅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,头发乱糟糟的濡湿在了脸上,嘴唇已经被她咬的血迹斑斑,殷红的血,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。

  那模样,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,眼看着那婆子朝自己走来,雅儿不用想都知道她要做什么。

  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解脱。

  是以,她残破的小脸上,也缓缓的浮现出一抹解脱。

  尽管从她被抓进来,才过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,但她却总觉得,好像都过去了好几辈子一般。

  浑身都疼得厉害,可是又不能喊出来,因为她们一开始就强灌了哑药给她,导致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。

  可是她又不愿意在她们面前哭叫,所以从头到尾,便一直狠命的咬着自己的唇,死都不发出一个音。

  她知道,她家小姐会来救自己的。

  她坚信,她家小姐会带着她千挑万选的姑爷,回来救自己。

  可是她没想到,最先坚持不下去的,会是她自己,她也从没想到,林夫人下手会这么快,快到,根本就不给她家小姐救她的机会。

  这样想着,雅儿禁不住动了动唇,牵出一抹苦笑,头一歪,就再次晕了过去。

  那婆子见雅儿这样,正准备将边上的盐水辣椒水往雅儿身上招呼,就听暗室入口处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成一片。

  "夫人,有人来了!"拿婆子一边低声说着,一边迅又速的往回走了几步,将酒壶又塞进暗格里,随后站到了林夫人跟前。

  薛初见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么血腥的一幕,而她的亲姨妈,就那么淡淡然的坐在那里,保养得宜的手指搭在椅背上,极有韵律感的敲打着。

  见了她,也只是轻飘飘的瞅了一眼,就没了后话,倒是她,万分狼狈的哭着求道:"沈绾心找来了!妹妹已经被她刺了两刀,姨妈救命啊!"

  "你说什么?"听薛初见这么一说,原本还很自在淡然的林夫人,一下子就慌了。

  说到底,薛画扇毕竟都是她的亲侄女儿,又一直在她身边长大,总算是还有点儿感情的,所以听说她受了伤,而且还是被自己最厌恶的沈绾心所伤,她自然会变脸。

  "沈绾心劫持了妹妹,出言威胁我,让我找姨妈去花厅见她,我不过是迟疑了片刻,她就毫不客气的刺了妹妹两刀!"薛初见尽量长话短说,将方才的情况叙述了一遍。

  林夫人听完之后,却没太大的反应,只是若有所思的"哦"了一声,就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。

  "姨妈!"薛初见眼看着自己姨妈不为所动,忍不住又叫了一声。

  见自家侄女儿这么浮躁,林夫人有些不满的挑了挑眉,耐着性子解释道:"你以为她要见的是我吗?"

  "那--"薛初见眼珠子一转,禁不住拉长了调儿,随心思量着,随后猛地一个激灵,大声道:"她想要的其实是那个丫头!"

  林夫人见她反应过来,刚准备出声安慰一番,却听另一道声音传进了暗室里。

  "夫人果真是睿智呢!"

  说话的人正是沈绾心。

  她也没想到善鄂的动作竟然比她想象中的快了那么多倍。

  几乎是薛初见前脚刚走,善鄂后脚就到了。

  所以很理所当然的,两人就挟持着另外两人,紧跟着薛初见进了这里。

  林夫人一回头,也是愣了,尤其是在看到善鄂匕首下的林灵均的时候,整张脸更是没了血色。

  "灵均,你--"林夫人看着突然就刺进林灵均肩胛骨的匕首,还有林灵均面上痛苦的表情,舌头一下子就打了结。

  "孩儿也不知道。"林灵均紧皱着眉头,表情痛苦的厉害。

  "还不放人吗?"沈绾心冷笑一声,却是没再向她手里的薛画扇下手。

  倒不是她突然大发慈悲,而是她实在没工夫理她,她现在的目光和心思,都放在了雅儿的身上。

 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,她只能看见雅儿是伏在那里的,至于到底受了什么伤,根本就看不出来。

  正是因为这样,她才心慌得厉害。

  "阿琳!"林夫人狠狠地瞪着沈绾心,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。

  "是!夫人!"凭着多年相处,那婆子很容易就明白了林夫人的意思,三两步就走到了雅儿的跟前,像提麻袋一般的提起雅儿,就往沈绾心那边扔去。

  沈绾心见此,根本就顾不得手里的薛画扇,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,凭她一己之力,根本就接不住雅儿,所以情急之下,她只能急中生智,脚下猛地一使力,绊倒了薛画扇,让她横躺于地,给她的雅儿做了一个肉垫。

  只听"啊"的一声痛呼,薛画扇竟然生生的疼晕过去。

  薛初见眼见着自家亲妹这般,眼睛都红了,指着沈绾心就是一阵质问:"你的丫头已经还你了,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妹妹!"

  "嗬!你确定这是还,不是丢吗?"沈绾心冷冷清清的扫了薛初见一眼:"表小姐之所以会这样,罪魁祸首究竟是谁,你还能不知道?"

  说完,背了雅儿,就率先往外走去,善鄂会意,依旧挟持着林灵均,帮她断后。

  一出花厅,沈绾心就径直往梧桐院走去,此时此刻,她是如此的庆幸,当初林夫人把她赶到了梧桐院,要不,这一路,她要躲避多少人的视线啊!

  随后等善鄂也回到梧桐院,沈绾心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,焦急的道:"善鄂,雅儿额头很烫,身上好像也都是细小的伤口,如果我没猜错,那应该是银针造成的。"

  ☆、【第018章:善鄂探病归,雅儿伤难愈】

  "姑娘莫慌,回来的路上,善鄂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,如今唯一的法子,就是让善鄂带雅儿姑娘出去找大夫治伤,不然,那林夫人怕是还会卷土重来的。"善鄂微一思索,就将自己早就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。

  沈绾心自然不会拒绝,因为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。

  当下,她只打包了几件雅儿的衣服,就由着善鄂背着还在昏迷的雅儿一起离开了。

  顷刻间,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林灵均和沈绾心。

  沈绾心凉凉的扫了他一眼:"姐夫还不回去么?"

  "你知道的!"林灵均哑着嗓子接话道 :"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离开。"

  "随你!"说完,沈绾心就进了寝房,拉了帘子,躺在榻上闭目养神。

  寝房外,林灵均自顾自的站在那里,像一尊瓷像一般,一动不动,由着伤处的血染红自己的袍子,滴滴答答的滴在了地上。

  林夫人带着林郡守赶到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。

  他们的眼,一下子被林灵均身上身下的血给染红了。

  "公子,您的伤!怎么就不知道包扎一下呢!" 最先开口的是一起跟过来的林管家,只见他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林灵均的跟前,一边将肩上的药箱往桌上一搁,一边就要动手查看林灵均身上的伤。

  林灵均却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,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,冷冷道:"小伤,不碍事!"

  "这怎么能是小伤呢,看看,这血都淌了一地了!"林管家也紧跟着往前撵了一步,焦急的辩解着。

  "我说没事就没事,到底是管家老眼昏花了,还是你根本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!"林灵均并没有看一同跟来的林郡守和林夫人,而是一股脑的将心里的火气都撒在了林管家的身上。

  林夫人见此,只能安慰似的看了一眼林管家,示意他先退后,然后求救似的看向了林郡守。

  对别的事情,她一向很有办法,就算是连在官场厮混多年的林郡守,都不一定及得上,但在林灵均这个独子的问题上,她却是和天下的其他女人一模一样,没有半点儿法子!

  林郡守会意,却没开口跟林灵均说话,而是一拍手,唤进了外面等着的护院,粗声粗气的吩咐道:"给我把少爷绑回他房里,随后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!"说完,林郡守就甩了袖子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离开了。

  事到如今,林夫人也有几分明白了,她这儿子,哪里是被劫持的,分明就是主动凑上前,让人利用的!

  但结果呢,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人家的院子里,一厢情愿的防着自己的爹娘,给人家看门护院,但那些人,他甘之如饴,倾力相保的那些人呢!竟然没一个人担心他的死活,更遑论为他包扎一番!

  念及此,林夫人的眼神都变了,幽冷幽冷的,就像一条毒蛇,盘旋在她的眼底,触目惊心的厉害。

  是夜,林灵均被绑在了床头,软禁在了他房里,而沈绾心则是一个人徘徊在梧桐院,等善鄂带回雅儿的消息。

  初春的夜很冷,梧桐院的木炭,刚巧又用完了,左右里外都是一个样儿,沈绾心便出了寝房,在院子里,一边活动,一边等人。

  一直过了很久,她才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,回头一看,原来是善鄂回来了。

  "怎么样!"沈绾心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,心急如焚的就冲了上去,抿着唇询问道。

  "生命无忧!"善鄂迅速答道,然后犹豫着要不要将其他的情况也说出来。

  例如,她们把雅儿便成了真的哑儿,例如,她们给雅儿一个少女灌了红花,例如,她们用金锤,一寸一寸的敲断了雅儿的指骨,例如,她们用银针扎遍了雅儿的全身……

  所以,他这个时候,才敢回来,因为那边,雅儿的伤,实在是太复杂了。

  万般无奈之下,他只好先去了一趟楚宅,跟楚庭深禀报过之后,才回的林府。

  "那就好!那就好!"沈绾心低了头,慌乱的呢喃着,笑着,幸好她的雅儿还活着,然后笑着笑着,就又眼泪砸了下来,那么凶那么急,那么顽固的汹涌着。

  看着沈绾心这般,善鄂眼里的复杂意味更是浓重起来,但她却没办法开口,他什么都不能说。

  最后也只是抿紧了唇,安慰道:"姑娘莫哭,外面冷的慌,我送您进去吧。"

  听善鄂这么说,沈绾心点了点头,并没有反对的意思,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寝房走去。

  直到沈绾心迈进了门槛,善鄂却停了下来。

  "怎么了?"沈绾心回头,有些不解的问道,他一个人,呆在外面不冷吗?

  "此一刻非彼一刻,左右我也睡不着,倒不妨进来坐坐,陪我聊几句。"沈绾心笑了笑,言语之间,并无闺阁女子的拘束,反而凭添了几分快意和洒脱。

  见她这样,善鄂觉得,自己要是再推脱,那就是自己心里不够磊落了。

  所以犹豫过后最后,还是踏进了那一道门槛。

  一张圆桌,两人对坐,沈绾心禁不住就想起了,以往她跟雅儿吃饭时的事儿。

  虽然同意跟她同桌吃饭,但雅儿却依旧拘束得厉害,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盘菜不放过。

  后来倒没什么,因为她会把她喜欢吃的放在她跟前,但第一次的时候,那可就尴尬的厉害了,因为放在雅儿跟前的,刚好是一盘水晶肘子。

  一个豆蔻年华的纤弱少女,吃光了一盘肥肉满满的水晶肘子,您能想象到那是个什么节奏吗!

  反正沈绾心是被震撼到了!余震过后,是满满的抱歉,暗骂自己,明知道雅儿不会太放得开,竟然还把一盘水晶肘子放在她的跟前,那不是逼着她难堪吗?

  "唉!"重重的叹了口气,沈绾心想,这世间,最难堪的字眼,怕就是物是人非了吧!

  ☆、【第019章:灭口计来袭,破墙术顶上】

  同样的地方,坐在自己跟前的人却不一样。

  "姑娘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?"善鄂拘束的问道,表情木讷的厉害。

  可能是有了雅儿那先例吧,沈绾心倒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,只是和气的笑了笑,叹息道:"只是想起了一些和雅儿的往事。"

  "有姑娘这么念着,雅儿姑娘也一定会受菩萨保佑,吉人自有天相的。"善鄂拙嘴拙舌的安慰着,虽然话说得有些烂俗,但那眼里的真诚,却是显而易见的。

  沈绾心自然也看到了,便接着跟他说起了雅儿的一些事。

  屋里的灯火明明灭灭,房门也打开着,屋里屋外,唯一的区别,便是屋里有烛火和桌椅了吧,沈绾心有些讽刺的想着。

  只不过今晚之后,她倒有些庆幸,林府这么薄待她,不然……

 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
  两人相对而坐,说得久了,善鄂也开始放得开了,将自己这些年在外面的见闻都说给了沈绾心听,沈绾心也跟他谈起了历朝历代的各种野史轶闻,两人就这么天南海北的聊着,一时倒也尽兴。

  一直到了寅时,沈绾心才有了些睡意,神志迷糊了起来。

  善鄂素来心细,自然是看出来了,便开口提议:"姑娘先去里面和衣躺会儿吧,善鄂在这里看着就好。"

  "嗯,那好吧!"沈绾心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,就准备起身往里走,但可能是因为太困了吧,她起身的瞬间竟然带倒了凳子,只听"嘭"的一声响,沈绾心原本已经迷糊的神志,竟然出奇的清明起来。

  一边面俯身去扶地上的凳子,一边面抬手揉着眼睛,咕哝道:"唉!怎么就倒了呢!"

  善鄂见此,也忍不住展颜一笑,只是唇角还未勾起,他眼底就先闪过一抹凌厉,朝着沈绾心疾声道:"姑娘小心!"

  骤然听见善鄂惊叫,沈绾心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动,身子就下意识的往后倾了去。与此同时,一支利箭从她鼻端擦过,就那么直直的插在了屋后的黄梨木屏风上。

  速度之快,不及眨眼。

  要是之前还是有三分迷糊,那么现在,沈绾心是彻底的清醒了,仰头看了一眼插在屏风上的箭,那入木三分的力道,不禁让她后颈一凉,暗道:果真是明目张胆呢!

  思量间,善鄂已经迅速移到了她身边,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无意,还正好挡在了她身前。

  "善鄂你这是做什么!"沈绾心慢半拍的张了口,不悦的问道,他们好像还没熟到生死相护的地步吧!

  "既然大官人肯派我过来,那必然就是在乎姑娘生死的,既如此,善鄂又有什么犹豫!"因为不确定外面到底有多少人,所以善鄂的目光一直都紧紧的凝视着前方,是以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能看见的,只是一个黑不隆冬的后脑勺。

  "可是我不许!"沈绾心明知劲敌当前,她不应该分他的心,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说清楚:"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接受林公子的保护吗?因为我不想跟林家人再扯上半个铜子的关系。"

  "同样,我也不想你为我有什么三长两短,虽然你并不是林家的人,但终究,你也不是沈家的人!不是吗?"

  "你知道的,雅儿出事,我已经够愧疚了,这份愧疚,我不想再承担第二份,我也承担不起!所以,善鄂,今日我沈绾心不论是生是死,都不需要你舍命相救,就算我们两个人今晚都要葬身此处,那也是我先死!"说完,沈绾心就一把推开了善鄂,径自往寝房深处走去。

  她只是一个身无半点长处,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,若是林郡守真的铁了心,不惜调动官兵也要杀了她,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,大不了,就舍了这条命,下到九泉之地,与父母姐姐团聚便可!

  至于雅儿那边,她只能说抱歉了。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不由得弯唇一笑,想着,幸好她已经将雅儿送了出去……

  被推开的善鄂来不及多想,来不及伤感,也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分神,他的一双眼,一双耳,还有一双紧握的拳头,都在为外面的那些劲敌准备着。

 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,外面并没有再放箭进来。

  他就凝着一双幽黑的深目,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大开着的房门,肃清了所有杂音,静静聆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。

 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,一直到他以为对方已经放弃,不会再行动的时候,却有一支火箭嗖嗖嗖的破空而来,扎到了屏风上。

  一瞬间,屏风上挂着的绢布就燃烧起来,善鄂双瞳微缩,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甩开步子,穿过屏风,三两步闯进寝房深处,只说了一声"唐突!"就一把拽起了还在闭目养神的沈绾心。

  "你这是做什么!"沈绾心压低了声音,冷冷的质问着。

  "他们想烧掉这里,我带你走!"善鄂长话短说道,声音冷的厉害。

  "你觉得你能走得脱吗?"沈绾心笑了笑,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,像是在问善鄂,又像是在问她自己。

  若是真能逃得脱,她又怎么会放着父母姐姐之死不查,而坐等来生呢!

  "不试试怎么会知晓!"善鄂将沈绾心藏在了自己的身后,这时候火已经蔓延过来了,旺盛的火舌和浓重的黑烟一起扑了过来,沈绾心实在忍不住咳了起来。

  则可能也是她的怪癖之一吧,吃得了清水白饭,睡的了硬板铁床,但偏偏就是闻不得任何不好的气味,比如说,烟火味!

  不然,这梧桐院的小厨房怎么从来都没开过。

  "小姐站在这里莫动,我试试!"说完,善鄂就往过偏了三五步,然后一提气,催动体内所有真气,朝上翻出一掌。

  随即,一阵烟尘落下,善鄂连连往后退去,没想到却还是没避过迅速砸下来的砖石,顷刻间,头破血流。

  但他却顾不得这些,只是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,往沈绾心身上一套,掐了她的纤腰,提了口气,就往上钻去。

  ☆、【第020章:夜戏店小二,天明奔楚宅】

  因为屋顶是两面低,中间隆起的,再加上善鄂已经刻意压低了跃起的高度,所以前面埋伏的人并没有看到他们,只是一个劲儿的往梧桐院寝房里射着火箭。

  两人一落地,沈绾心就一把推开善鄂,转身掩面咳了起来。

  一直咳了很久,才噙着泪,转头看向善鄂,温声道:"多谢相救,此恩绾心必定没齿难忘。"

  "姑娘不必客气!这都是应该的。"善鄂毫不犹豫的说道,眼底一片认真,就好像他善鄂生来的使命就是保护沈绾心一般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随后问道:"我们现在要怎么办?"

  似乎,自从遇见善鄂之后,他便成了她的主心骨,有什么事,都会习惯性的问一下他,听听他的主意。

  善鄂见沈绾心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,即便心底没有任何绮思,脸也在一瞬间红了个彻底,喃喃道:"自然是去客栈了。"

  "好,那听你的!"沈绾心毫不犹豫的点了头,就好像他们准备去的并不是客栈,而是什么人间天堂一般。

  ……

  两人赶到客栈的时候,三更的更声刚好敲起。

  店小二嘟嘟囔囔的开了门,不满道:"大半夜的敲什么敲!"

  善鄂却没有打扰别人好梦的自觉,而是直接将一锭金往他手里一塞,就冷冷吩咐道:"两间上房。"

  "是是是!"店小二不满的情绪一下子就收敛起来,他知道,像这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少爷,他可得罪不起,且不说这一月三百文的活儿了,怕只怕到时候还会连累了他们的掌柜呢,那他更是担当不起。

  店小二这么想着,忙殷殷勤勤的点了两盏灯,随后拿着烛台引着沈绾心二人上了楼。

  眼看着那两人分别进了屋,还不忘巴巴儿的问一句:"两位还要不要些热水茶点什么的?小的这就下去给您备着。"

  听着那拉长了的调儿,沈绾心不由得在心中轻轻一笑,这店小二还真是有意思,分明就是恨他们扰了他的好眠,但现在却还要违着自己的心思,殷勤的招呼着。

  既然如此,那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,大不了就当让他安心了。

  "小二,我要沐浴,你去备水!"扬了声,似笑非笑的喊了一句,沈绾心便重重的一关门,进了里面。

  原本已经走到楼道口的店小二脸一下子就黑了,他分明只是客气下好不好,可那小姐倒好,竟然让他大半夜的就去给她烧洗澡水。

  她那么傲娇,真的好吗?店小二蔫蔫地叹了口气,认命的往楼下走去。

  半个时辰后,等他上来敲沈绾心的门,禀告水已经烧好的时候,沈绾心却只是懒懒的应了一句:"我突然又不想沐浴了。"

  听她这么回答,店小二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,那份复杂的程度,真的难以列举,只适合脑补。

  她这是在报复他吗?

  "如你所想,我家姑娘的确是在报复你!"不知什么时候,善鄂已经走到了沈绾心的房门前,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店小二,又塞了一锭银子给他。

  看着店小二一脸的不解,善鄂很难得的笑了笑:"赏你的,谢谢你,让我家姑娘乐呵了一把。"说完,他就潇洒转身,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  只剩下店小二一人,捧着一锭银子,站在昏惑的二楼过道里,一脸的惊愕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两人刚用过早饭,沈绾心就迫不及待的敲开了善鄂的房门。

  "姑娘是想去见雅儿丫头吗?"不知不觉间,善鄂就将雅儿定位成了丫头,但沈绾心却没心思在意这些细节,只是温声道:"你知道的,我担心她。"

  "但是现下,姑娘应该准备的,是嫁入楚宅!"善鄂侧了身子,给沈绾心让出了一条道,示意她可以进来说话。

  毕竟他们一男一女,在这鱼龙混杂的客栈里,确实不怎么方便,更何况,沈绾心还是要嫁入楚宅的五夫人。

  沈绾心也不客气,径自向前几步就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,昂头看善鄂:"不见雅儿,我没办法安心。"

  "见了又能怎么样呢?姑娘打算将雅儿带进楚宅吗?"

  "自然不会。"沈绾心毫不犹豫的否决,实话实说道:"林府那地方,我都护不得她周全,更何况素未谋面的楚宅呢!我不想冒险,也不敢。"

  "那就是了!"善鄂点了点头:"既不肯连累她,那就早日放过她,知道她还安好,就可以了,不然,她迟早会成为旁人针对您的利器。"善鄂这话,意思其实很明显。

  那就是,楚宅之内的争斗,原本就更胜于林府。

  今日一面,或许是满足了一时担心,但来日,谁知道那些女人会不会用雅儿来掣肘她!

  到那时候,雅儿就算再无辜,也是逃不脱命运的安排。

  所以还不如,从一开始,就把她划出局外。

  如此,也算是釜底抽薪,置之死地而后生吧。

  听善鄂这么说,沈绾心不由得低下了头,想着,也许确实是她欠考虑了吧,竟然险些又害了雅儿。

  "姑娘最好一次想明白,不然,往后进了府里,可就再出不来了。"善鄂抿了抿唇,犹豫许久,猜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
  如果说刚才的那句话算分析,那么这句话应该算是警告吧。

  警告她,一入侯门深似海,从此自由是路人。

  可是她,真的是没办法呢。

  "我意已决。"末了,她也只能噙着笑,这么说。

  "那善鄂就愿姑娘,求仁得仁。"男子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,看着沈绾心,一字一句的说道,那模样,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。

  "谢了!"沈绾心笑了笑,言语神态之间,已经再次潇洒起来。

  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有退后的余地,那么刀山火海,也就那样了,左右不过一句躯体,横竖不过一条命,她也没有什么舍不下。

  善鄂见她这般模样,一时之间,竟也无话。

  一直过了许久,他才再次开了口:"这客栈在闹市,又是楚家的产业,林郡守应该不会放肆到来这里闹。"

  "你要回楚宅?"沈绾心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  ☆、【第021章:废庄七八日,姑娘渐丰腴】

  话刚一出口,就不由得笑出了声:"也是,出了这么大的事,总得让大官人知晓一二的,你去吧,路上小心。"

  "知道了,姑娘有什么吩咐,就先找那店小二。"说完,善鄂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。

  善鄂离开之后,沈绾心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。

  她不是傻子,善鄂对她是真好还是假好,她不是看不出来,但她不明白的是,一个萍水相逢的人,到底是为了什么,才会这般的为她绸缪思量,甚至不惜以命相保。

  想到善鄂额头上的伤,沈绾心的心情更是忐忑了,她不问,但并不代表她不关心。

  再怎么别扭,怎么坚强,怎么逞强,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……

  善鄂回来的时候,沈绾心还是保持着他走时的那个姿势,有那么一瞬间,善鄂甚至会误以为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,时间也没有过去大半天。

  但偏偏,事实不是这样。

  "姑娘,善鄂已经禀告过大官人了,大官人的意思是,让您先在城外的轻提山庄住上几天,待过了十五,便从那里直接接您进府。"善鄂一边说着,一边看着沈绾心的脸色。

  只希望他莫要生气,毕竟,这天大地大,也没年节一事大啊,不管是什么事情,总是要排到十五之后的。

  "嗯,我知道了,就这样吧。"沈绾心说着就起了身,准备往外走。

  善鄂自然迅速跟了上去,一边走,一边低声禀着:"外面已经备好了车子,就端等着姑娘了。"

  沈绾心一路无言,出门就直奔那辆说不上华丽,也算不得�`碜的车子。

  也不需要人扶,只是轻轻一跃,就钻进了车厢。

  看着她矫健的身子,不只跟在后面的善鄂一愣,就连客栈二楼的某个窗口都禁不住传出一声惊呼:"呦呵!我说楚兄,你这未过门的五夫人还真是有意思呢!"

  "是吗?"端坐在桌边的楚庭深微眯了眼,不怎么乐意道:"你要是喜欢,送你好了!"

  "真的?"靠在窗口的男子一挑眉,似笑非笑的问道。

  "假的!"楚庭深瞪了他一眼:"那姑娘我已经答应让她进府了,不好反悔,要怪就只能怪,你盛大公子没早些过林府拜访了,不然她也能落到你身上去!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楚庭深眼底闪过一抹黯然,不过很快就消弭无踪了。

  "这样啊!那还是算了吧!"盛世有些怕怕的摇了摇头:"小爷我身子骨弱,可禁不起那近百斤的惊天一撞,所以这好福气,还是留给楚兄你了!"

  "哼!"楚庭深冷哼了一声,就再没了后话。

  沈绾心一行赶到轻提山庄的时候,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。

  因为是废庄,所以也没多少人,只是安排了几个老婆子看着。

  那几个老婆子也是偷奸耍滑惯了的,所以才会被发配到这破败到不行的山庄里来,上天无路入地无门,每日除了面对满园荒凉,就是一起碎嘴侃天,说三道四。

  沈绾心和善鄂一行赶到的时候,她们自然也不例外。

  "你们可是这山庄的管事!主子来了竟然也不去接,现在还不快去打扫!"

  因为提前知道这里的大概情况,所以善鄂并没有急着让沈绾心下车,而是自己率先进了庄子,对着那几个婆子,厉声质问道。

  再说,那几个婆子打远一看善鄂的装束,就知道他是楚宅的人,原本还想立马起了身,表示一番呢,但一听他说是跟主子一起来的,身子骨就又软了下去。

  这知道楚宅的人,谁不知道,这庄子已经是楚宅废庄,像楚大官人那般金贵的人,又怎么会亲临呢!所以她们敢肯定,来的一定是某位自后宅斗败的女主子。

  既然是斗败的主子,那又有什么威风可逞呢!

  所以当下只是懒懒散散的甩了句:"路就在那里,主子不会走吗?"就不再看善鄂。

  善鄂见她们这态度,当下就怒了,只不过以他的脾气,还没到和一群婆子计较的份上,便只是冷了脸,警告道:"别怪我没提醒你们,你们的儿子丈夫可都在城里楚家大宅呢,要想他们好好的,就乖乖的做事,伺候好了这位未来的五夫人,说不定她一高兴,可就带你们某个人回城里的庄子了。"

  原本不怎么上心的婆子们,听善鄂这么一提醒,才知道,原来来的主子并不是被逐出府的,而是还没进府的!

  这么说来,她们还真有机会回去那座大宅子,跟自己的丈夫儿子团聚啊!

  这样想着,那几个婆子马上就精神了起来,一个去外面接沈绾心,另一个去收拾院子,还有一个则是去了厨房,给新主子烧水煮茶。

  看着她们激情满满的散开,善鄂无奈的摇了摇头,这几个婆子,还真是……

  沈绾心就这么开始了自己在废庄的短暂生活。

  每天睡到自然醒,自有人殷殷勤勤的伺候她起身,更衣漱口,然后用早膳。

  其他时间就趴在池塘边上喂喂鱼,吃两盘婆子们小径上来的点心。

  到了夜间,能睡便睡,睡不着就起身披了衣,翻几本书解闷儿。

  这般下来,不过七八天的时间,她的腰上便多了一圈儿的肉,就连原本巴掌大的小脸,看起来也丰腴了很多。

  她这样,最高兴的自然是善鄂,谁让沈绾心是他一生要守护的人呢!其次便是打理厨房的那位婆子了,毕竟沈绾心能有这变化,十有八九都是她做的东西好吃。

  所以,十八号回城的那一天,她理所应当的就带了那个婆子,也算是圆了善鄂当时的那句提醒。

  再说回城这天,楚宅一大早就派了轿子过来。

  沈绾心也象征性的穿上了善鄂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红衣,挂上了红纱,耳边还簪了一朵绯红色的绒鸟,整个人,俏的很!也俏的低调。

  轿子不是正红,只是绯红。

  原本很屈辱的一个安排,沈绾心却没什么意见。

  因为进府才是她的目的,至于以什么排场进去,一点儿都不重要。

  或者说,这么进去,反而会减少树敌。

  ☆、【第022章:红轿进府来,各房夫人嫌】

  沈绾心自顾自得想着,却完全没注意到,她已经得罪了楚宅里的某位二夫人。

  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。

  也不知道是有人刻意安排,还是路有问题,那轿子要多不稳,就有多不稳,一直摇摇晃晃的,沈绾心被晃得几乎都要吐出来了,才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子训斥声。

  "你们到底会不会抬轿子,这么摇摆来摇摆去的,姑娘怎么能坐得舒服!"沈绾心不用多想,就知道这是善鄂的声音。

  也只有他,肯这么顾着自己,为自己打抱不平。

  "想坐舒服的就去雇八抬大轿啊!我们店里这两人抬的小轿就是这档次,这您实在看不过了,要不,您自己来抬?"一道尖利的声音,穿过薄薄的帘子,刺进了沈绾心的耳朵里,她甚至能想象得到,说话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尖嘴猴腮。

  "哼!你觉得一个人能抬得了这一顶轿子吗?"

  "那您还这么多废话!"

  争执还在继续着,但沈绾心却等不了,再这么折腾下去,难保不会误了吉时。

  所以,她想也不想就扬了声道:"善鄂,不必再说,那两位小哥也只是拿人钱财,为人办事,就莫要为难人家了,再说,只是摇一摇罢了,我便当自己是在荡秋千,那不就行了吗?"

  "是,姑娘!"善鄂皱了皱眉,也没办法反驳沈绾心,只得应了下来。

  接下来一路,虽然轿子还是在晃,但明显幅度小了很多。

  沈绾心不由得在心里感慨:这节奏明显不错,真的是,太适合打盹儿了!

  这样想着,她也确实这么做了,只是并未睡沉罢了。

  就这么又摇了大半个时辰,一直摇的沈绾心从假寐几乎要变成真寐,轿子才停了下来。

  华丽富贵的楚家大宅前,那顶绯红色的小轿显得异常单薄。

  一直守在一旁的善鄂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楚宅,心下升腾起一抹浓浓的讶然:这正门,怎么竟然连开都不开。

  就在他怔愣的那一瞬间,从边上角门里走出了几位丫头模样的年轻姑娘,个个都是涂红抹绿,绫罗绸缎,那些人,善鄂自己也认识,都是府里几位夫人的大丫鬟。

  为首的正是大夫人身边的念儿,后面依次是,二夫人身边的墨儿,三夫人身边的锦瑟,四夫人身边的萱草。四位姑娘各着一色衣服,合起来却是梅兰竹菊,各有千秋的韵味。

  只见念儿几人不紧不慢的朝自己身边的红轿走来,善鄂忍不住抬手咳了几声,低声提醒着轿子里的沈绾心:"可能,麻烦了!来的是四位夫人身边的大丫鬟。"

  听着善鄂的提醒,沈绾心垂了眼眸,明净的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苦涩,既定的轨迹,已经到了她的脚下了吗?

  思虑间,已经有好听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际。

  "我们几个奉主子的命,来接五夫人下轿进门。"外间,念儿抿了抿嘴,清脆甘甜的对着轿子里的沈绾心道。

  随后便有几道同样好听的声音附和道:"请五夫人下轿,随奴婢们进门。"

  沈绾心并未出声,只是伸出一只手,掀了轿帘,过了半晌,才略带尴尬的说道:"我并无贴身丫头,哪位姑娘愿意扶我一把呢!"

  这话一出,外间有半晌的停顿,隐隐约约的,还附和着几声调笑,随后才有一道为难的声音传了进了:"奴婢来吧。"

  沈绾心知道,这声音一定不是大夫人的丫头发出的,当然也不可能是薛初见的丫头,那么就只能是三夫人孟氏或者四夫人乔氏身边的丫头了。

  可到底是谁呢?以后应该会知道吧,沈绾心想着,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。

  和预料中的一样,一双同样温润的手搁在了自己的手下,那丫头,温声道:"萱草扶五夫人下轿。"

  "嗯,有劳!"沈绾心微微勾唇,话说得很客气。

 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穿过角门,往府里的大厅走去。

  沈绾心的视线被头上的红纱遮着,也不怎么能看得清路,便只靠着萱草的牵引,慢慢的走着。

  只不过,这楚宅也委实大了一些,光是从大门外走到大厅,就用了足足三柱香的时间。

  "五夫人,小心台阶。"萱草压低了声音,小声提醒着沈绾心,整个人都显得谦和温柔的厉害。

  沈绾心一边微微勾唇,一面抬脚跨过了台阶。

  她知道,这便已经到了楚宅的大厅。

  果然,前面马上便传来一道柔软温腻的声音:"爷!您的五夫人来了,您还不起身接着去?"

  "夫人此言差矣,她自己不是长腿了吗?要不,你去把她腿砍了,爷再去亲自接她?"

  "爷您又跟我开玩笑了!"

  "日行一乐,这样夫人才不会老嘛!"

  听着两人肆无忌惮的调笑,沈绾心明白,说话的那两个人,正是楚大官人楚庭深,和这宅子里的大夫人。

  "妾沈氏拜见大官人,拜见大夫人,拜见各位夫人!"沈绾心一咬牙,一屈膝,就重重的,屈辱的跪了下去,弯腰,额头触地,那姿态,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。

  "呦!这都已经是爷的人了,怎么还大官人大官人的叫呢,生分不生分!"这声音一出,沈绾心的心肝儿一下子就颤了。

  这薛家女人,还真是无处不在,阴魂不散!不过也没办法,谁让人家早入府呢,就算是来错地方,也是自己来错了!

  腹诽归腹诽,但面上,她还是要当什么过节都没有的,打落牙齿和血吞,冉冉道:"二夫人说的是,妾知错了,还请爷莫要怪罪。"

  "无妨,小事而已,你先起来吧!"楚庭深冷冷清清的扫了眼卑微跪地的沈绾心,漫不经心的说道。

  "妾谢过爷和夫人。"沈绾心又卑微的磕了一个头,才慢慢的起了身,也不敢抬眼皮子,只是低着头,等着座上的几个人说话。

  只是等了许久,都不曾有人说话。

  但这种境况之下,她也只能耐着腹中饥饿,耐心的等待着。

  "对了,爷,依您看,这五夫人要住在哪座院子呢?"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大夫人陆氏才温温婉婉的开了口,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。

  ☆、【第023章:戚戚清凉阁,幽幽心底情】

  "这种小事,夫人看着办就好。"楚庭深靠在柔软而狷狂的虎皮靠垫上,骨节分明的手指,随意的擎着一杯酒,样子懒散而随意。

  陆氏听楚庭深这么说,禁不住勾唇一笑,若有所思的道:"我听初见妹妹说五妹妹素来喜静,若真是如此的话,后院有处清凉阁,倒是静谧的很,不如就让五妹妹住那里吧!"

  "嗯,你看着安排!"楚庭深歪头啜了口酒,顿了顿,又道:"折腾了大半天,也该累了,大家都散了吧!"

  说完,就捏了陆氏的手,牵着她率先往外走去。

  善鄂下意识的一偏头,想用眼神安慰下沈绾心,却发现,她其实是看不见她的,因为那块碍眼的红纱。

  "既然爷和夫人都走了,那我们也就散了吧!"不知道谁娇滴滴的说了一声,沈绾心便听见一阵细碎的衣料摩擦声,接着便是渐远的脚步声。

  一直等着那些声音消弭无踪,她都没移动半分,心里也说不上着急,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,不是吗?

  就在她正出神的时候,不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
  随后,那声音的主人就停在了自己的跟前,从从容容的笑出了声:"这位姐姐还真是处变不惊呢。"

  "不敢当,恕妾愚鲁,不知您是哪位夫人?"沈绾心抿着唇低着头,放软了声音,细细的回了话。

  "我家夫人是东门院的乔夫人。"有清脆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。沈绾心听得出,那正是扶她下轿的那位姑娘,当下只是思索片刻,便和气的接了话道:"指路之恩,还未曾谢过,姑娘又帮绾心指了人,这下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呢!"

  "萱草不过一个丫头,五夫人无需这么客气。"萱草嘴上虽这么说,但眉眼里,却是实打实的高傲。

  在这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,她萱草可是爷的房里人,就连大夫人对她,也是笑吟吟的,那待遇,简直比念儿的用度还要超出许多,活脱脱就是府里的另一房夫人。

  至于她之所以会帮衬着沈绾心,不过都是自家主子的吩咐罢了。

  "萱草姑娘这般伶俐,想来你主子也是个妙人,如此,还望四夫人莫要嫌弃妾蠢笨不堪呢!"

  "怎么会!"四房乔氏笑得温婉:"姐姐也不想想,能让爷花三十万两银赎回来的人儿,怎么会愚笨不堪呢!在怎恶么说,都该是倾国倾城的呢!"

  乔氏略显天真的调儿,就这么如铁锤般的敲打在了沈绾心的心上。

  是啊!她怎么忘了这一茬!

  那楚大官人要为她赎身,势必是要从账房里支银子的,这府里管账的是谁,自然是大夫人陆氏了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3)


  这么说来,这陆氏只要在众夫人晨昏定省的时候,稍微提上那么一两句,那,恐怕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。

  念及此,沈绾心顿觉后脊生寒,凉嗖嗖的。

  愣怔了许久,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,压低了声音道:"这事儿妾倒不知,也不曾听爷提起过,只是您也知道,妾一出林府,便被遣去了轻提山庄,本来都以为再回不了城里宅子了呢!"

  "可是姐姐不已经回来了吗?"乔氏轻快的接了话,紧跟着又道:"姐姐这么出众,一定得爷疼爱的!"

  "四夫人真会说笑,不慕名利,不慕君心,这是妾进府前,跟爷承诺过的,如此,又怎敢违背。"

  "姐姐真傻!"乔氏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句,便没再开口,而是径直对着边上的萱草道:"姐姐初至,想来也不知晓府中布局,你引着她去清凉阁吧!"

  "是,主子!"萱草垂首应了一声,就又偏向了沈绾心这边,试探着问道:"五夫人,现在可要过去?"

  "有劳萱草姑娘了!"话落,她又朝乔氏福了个身,才将手搭上萱草白腻的手上。

  善鄂自然是跟在后面的。

  三人一前一后,慢悠悠的走了好几炷香的时间,才到了一处院子。

  很明显,这就是大夫人口中的清凉阁。

  不用看,沈绾心都知道那跟林府的梧桐院差不了多少。

  "五夫人,清凉阁已经到了,那萱草就先回去了。"说话间,她已经放开了沈绾心的手,很出色的先斩后奏着。

  "嗯,有劳姑娘了,替我谢过你家夫人。"沈绾心客气的福了个身,再次叮嘱道。

  "萱草知道了,夫人赶紧进去吧!"萱草有些不耐烦的福身,算是回礼,但说出来的话,却依旧是谦和有礼,看得一边的善鄂一阵反胃。

  "嗯。"这下沈绾心只发出了一个单字音,就自己一个人慢吞吞的往前走去。

  萱草见此,眼底再次滑过一抹不耐,一刻不留的就溜走了。

  "姑娘,萱草已经离开了!"善鄂一见萱草消失,当下就上前两步,低声禀报道。

  "知道了!"说话间,她已经伸手拽下了头上的红纱。

  本来就是做给那些人看的,既然最后一个观众都已经消失了,她还有什么好装的呢!

  抬头扫了眼这清凉阁的布局,到底也没她想象中那么�`碜,一进院门,便是一座精致的花园,虽然是早春时节,但园子里的花枝上却都缠了红色的绢花,也不知道是为了应景,还是为了她进门,才这么装饰的。

  绕过花园,丈外处就是主屋,高大的门楣上挂着一张桐木大匾,上书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:清凉阁!不用看,那都是出自名家之手。

  两边各有两孔耳房,看起来也不旧,应该是给丫头们住的。

  "这院子倒不错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颇有兴味的赞道。

  "可是,据说,住进这院子里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。"善鄂摇了摇头,寂静冷漠的眼底,浮上了一抹枯涩。

  "如能得偿所愿,末了,不管是什么下场,其实也都不过分!"沈绾心说着,就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。

  她相信,这般静谧安宁的地儿,选择住进来的一定都是这世间最安宛的女子。也相信,她们在得到属于自己的凄惨下场之前,也一定得偿所愿过。

  她也希望,那些或许流连不去的气息,可以保佑自己。

  ☆、【第024章:年少旖旎梦,曾共官人笑】<上>

  主屋的门紧紧地闭着,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,沈绾心正想推开来看看,却听"吱呀"一声,门竟然从里面打了开来。

  "姑娘是?"一个额头有疤的女子从里面探了出来,疑惑的问道,样子有些拘谨。

  然后还没等沈绾心开口,她就一拍自己的头,惊道:"姑娘不会就是……"

  "如你所见,我正是这清凉阁的新主子,楚宅的五夫人,沈绾心。"沈绾心微微一笑,落落大方的答着,对那留疤女子,明显印象不错。

  "打住,善善,你可以先把门开了,让姑娘进去再说话吗?"跟在后面的善鄂实在看不下去了,忍不住就插了一句。

  一听善鄂的声音,善善当下就笑应了一声,然后一使力,将主屋大门用力拉开,又往后退了两步,才福了个身,恭敬道:"是奴婢唐突了,五夫人快请进!"

  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往里走去,一面走还一面有些好奇的问道:"善善,你跟善鄂看起来很熟呢!"

  "夫人这是哪里的话,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,哪里会有不认识的人呢!"善善笑了笑,明眸皓齿,笑的温雅怡人,一片潋滟。那笑,一下子就晃花了沈绾心的眼。

  弯了眉,忍不住想着,那姑娘的额头上要是没有那道疤,估计也会是个俏生生的美人吧,而现在,只能说是可惜了。

  "夫人在想什么呢?"善善如云一般的身影移到了她近前,依旧挂着笑,婉声问道。

  "无事!"沈绾心摇了摇头,并没有再戳她伤疤的意思。

  扶着沈绾心落座后,善善就打发了善鄂去烧水泡茶,自己则是陪新主子聊着,看看这屋里可有什么忌讳,或者不满意的。

  "对了,这清凉阁,就只有你和善鄂两个伺候的吗?"沈绾心想到善鄂竟然会被打发去生炉子烧水,一时间,也有些无奈。

  那分明是小丫头们做的活儿啊!

  "倒也不是!夫人才进府,还没来得及挑选呢,估计过上大半个时辰,管家就该过来给您送人了!"善善抿了嘴,不紧不慢的解释着,模样甚是安好。

  她这样,沈绾心那是越看越喜欢,当下就忍不住打听起了她的事儿。

  这不打听倒还好,一打听竟是吓了一跳。

  原来善善自幼便没了父母,是东一家西一家,混着百家饭长大的。

  只是好不容易长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,却不想竟会被人贩子给拐到了烟花巷里。

  因着那不俗的容貌,和伶俐的性子,她在那地儿混的倒也还算是是如鱼得水。

  只不过,女人嘛!谁真愿意一辈子呆那地方!

  因此并没过几年,她就开始筹谋着要寻个一世安稳的退路。

  不过说起来,她也算是幸运的,才刚动了那心思,就刚好碰上了出门谈生意的楚庭深。

  那时候,楚庭深也年轻,十七八岁的样子,见了清倌儿还是会多看几眼的,于是这一来而去,两人便看对了了眼。

  楚家家业甚广,自然不会舍不得那几千两的赎身款子,所以楚庭深当时就一拍板,说定要为善善赎身,并接她进府,做个随身妾侍。

  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,但谁也没想到,善善竟然会拒绝!

  因为她那时候已经不是只有美貌的青涩小姑娘了,她更看中的,其实是是自己的性命,所以在赎身进府前,便跟楚庭深说了,这一生,她只做奴,不做妾。

  ☆、【第024章:年少旖旎梦,曾共官人笑】<下>

  楚庭深自然不怎么乐意,但善善却是坚决的厉害,到头来,也终究是那少年退了一步,允了她所求。

  之后她便进了楚宅,做了楚庭深的贴身丫头。

  两人过的倒也自在,虽同房却不同榻,他读书看账,她便添墨,他热了,她就打扇,他冷了,她便温了酒,斟给他!

  一直到了楚庭深二十岁成亲娶妻后,那段似主非仆的旖旎日子才逐渐结束。

  原因自然是正妻陆氏不满。

  身为世家女子,陆氏也不会直接开口骂善善是狐媚子,然后两巴掌将她扇出楚庭深的寝房,而是笑吟吟的宣了她见面,问她在主子房里呆的可还愉快,要不要换个地方,换种心情。

  善善一听这话,自然知道那陆氏是个什么意思,所以想也不想的就选了厨房。

  陆氏虽然满意,但却仍没有放过她的意思,不然就不会在几个月后,有烧火丫头一不小心,就将烧红的炭块甩到了她的额头上。

  自此,她便再也没了走到楚庭深跟前的资本。

  而楚庭深似乎也不曾过问过她!

  或许也曾问过吧,只不过有大夫人在,估计也问不到什么实话。

  "那你又为什么会来清凉阁呢?"沈绾心一手撑着下巴,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照她这么来说,她不是一直在厨房吗?

  "可能是嫌奴婢影响府里的美景吧,毕竟那厨房也算是人来人往的地儿!给人看见了不好。"善善抿嘴笑的淡然,眼底一片安宁,既无自嘲,也无怨恨,就好像,只是在讲别人的事情一般。

  沈绾心看着她,瞧了许久,愣是瞧不出一丝半毫她对大夫人的责怪意味。

  想着,情绪能到这种程度,一种可能是她真的不怪大夫人,还有另一种可能,那就是这女子心思太深,深不可测。

  希望是前者吧!沈绾心在心里祈祷着。

  要真是后者的话,那她的人生就太悲哀了。

  随后两人又聊了许久,但却一直没等来善善口中的管家。

  "看来府里是准备让我自力更生了!"沈绾心懒懒的笑着,骤然蹦出这么一句感慨。

  一听她这话,善善更是乐不可支了:"夫人难道真不知晓,这自力更生也有它自己的好处吗?"

  "是吗?"沈绾心漫不经心的笑着,自言自语般地咕哝道:"我不知道正在烧水的善鄂,他会不会这么想。"

  听她这么一抱怨,善善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:"夫人可别小看他,咱这院子里得了他这一个帮手,可是顶旁处好多人手呢!"

  "哦?这么说来,善鄂除了烧水泡茶,其实还会干许多别的杂活?"沈绾心挑眉,故作粗俗的猜测道。

  "那可不是嘛!"善善点了点头,然后颇为骄傲的道:"他可是上得了厅堂,又下得了厨房,还写得了颜体,画的了丹青,再加打得过小贼,绣得了绣片,梳得了发髻,做得了生意!只要有他在,姑娘不管碰上什么问题,那都会迎刃而解的。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善善的眼睛亮亮的,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梦中的盖世英雄一般。

  ☆、【第025章:悉心相询问,府中人事杂】<上>

  "看得出,你很崇拜他。"沈绾心淡笑着,给出了自己的结论。

  其实她说的那些,她倒一点儿都不不怀疑,因为善鄂确实很优秀。

  除去身份有些拿不出手之外,其他什么,他其实都是顶好的。

  所以,有他当自己的管家,那绝对是一件如虎添翼的好事儿,沈绾心这么想着,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。

  等善鄂把茶送过来的时候,沈绾心才真正明白,善善刚才所说的那些话,其实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夸张之处。

  因为他泡的茶水,确实很不错,即便那茶叶只是最普通的茉莉花茶,一两银子就能买十斤的那种,但他,却生生泡出了一种平地起波澜的感觉,从汤色到口感,都很不俗。

  "很少有人能把这么普通的茶泡的这么好喝了。"沈绾心擎着茶杯,看着善鄂赞道。

  "是姑娘不嫌弃。"善鄂点了点头,明显是舒了一口气。

  看得出,能讨得沈绾心的欢心,他其实还是很受用的。

  "对了,这茶是你自制的吧?"沈绾心狐狸般的笑着,随意询问着。但心里却想,要是拿着茶去市面上卖,一定会大发一笔的。

  "是这样。"善鄂点了点头,眼底闪过一抹疑惑,不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"善善刚才说了你的百般好处,没想到还真是呢!"沈绾心促狭一笑,毫不留情的就出卖了善善。

  善善一时间也是有些窘迫,只恨自己不该轻信了沈绾心那纯良的外表。

  "那是她看得起我。"善鄂却不尴尬,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善善一眼,就径自找了个借口,出去了。

  华灯初上的时候,大夫人房里的丫头来过,说新人才进门,可有三天的时间熟悉府里规矩,不必在意晨昏定省的礼。

  沈绾心听这安排,也是放下心来,今天已经累了一天,她确实是没心情再去面对那几只未知的,牙口都淬了毒的狐狸。

  便只千恩万谢的赏了那小丫头,就让善善殷殷勤勤的送她出了门。

  再次回到屋子的时候,善善看着沈绾心,不由的赞赏道:"夫人很懂得藏拙。"

  听她这么说,沈绾心却是摇了头,认真道:"你错了,我是真拙。"

  "奴婢并不懂夫人的意思。"善善摇了摇头,眼睛里的疑惑确实很明显。

  但沈绾心却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,明显不准备跟善善说太多自己如今的处境,只道:"算了,暂不提这些,你先跟我说说,这府里的人事吧!明早,我还要给几位夫人敬茶呢!提前知道些忌讳,才不会唐突了去。"

 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楚宅里几位夫人的身家性子,也好早早知晓,谁能交,谁不能碰。

  善善也是个经历过风浪,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儿,所以一见沈绾心这模样,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:如今重中之重,并不在处境如何艰难,而在于要如何面对下一把挥舞过来的屠刀。

  是以不过思索片刻,便将各房夫人的出身和性子一一道出。

  沈绾心静静听着,心下也是有了计较:"也就是说,在这府里,大夫人是出身官家,二夫人是商家,三夫人书香世家,四夫人是太医世家?"

  ☆、【第025章:悉心相询问,府中人事杂】<下>

  "正如夫人所说,大夫人的外祖父曾是我朝三朝重臣,二夫人是金陵郡薛家长女,三夫人是大周朝百年清流之首孟家之女,四夫人虽然只是医家出身,但是她祖父却救过大官人的命!"

  善善将重点再次重复了一遍,好让沈绾心更明白她的处境。

  毕竟整个后宅,只有她一个人是没有任何依仗的。

  那么她如果想好好的活下去,最好的办法,便是将楚庭深变成自己的倚仗。

  但据说那个不会偏私任何一房妻妾的男子,真的能够成为自己的倚仗吗?

  沈绾心和善善都在思量着这个问题,一时间倒也无言。

  善鄂进来送晚饭的时候,看到的便是相对无言,一脸惆怅的两个人。

  他却没有多问,只是本分的将所有饭菜都摆上桌,才出声提醒道:"姑娘该用饭了!"

  "好!这就来!"沈绾心一边应着,一边就往饭桌方向走去,同时也不忘提醒善鄂一句:"这里不用伺候,你们也出去用饭吧,完了我还有正事儿要吩咐呢!"

  "是!夫人!"善善也并没有非要留下来伺候她的意思,这一点,沈绾心是相当满意的。

  有一个懂自己的身边人,确实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。非但如此,这少唠叨的恁多口舌,不还能给府里省好几壶的茶水呢吗?她有些鸡贼的想着。

  看着饭桌上最简单不过的四菜一汤,沈绾心禁不住笑出了声,她倒要看看善鄂这个粗人能做出什么珍馐美味来!

  随意落座,信手拈起搭在碗上的筷子,筷子质感很不错,象牙质地。

  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,所以便就近伸向了那一盘绿油油的炒青菜。

  慢吞吞的塞进了嘴里,慢吞吞的嚼着,然后瞪大了眼,心道:天哪!这明明是炒青菜啊!怎么竟会凭空冒出一股子鱼肉的鲜香之味。

  像是怀疑自己味觉出错一般,沈绾心迫不及待的伸了筷子,又夹了一筷子青菜,这次她却没吃,而是放在鼻端闻了起来。

  没错,就是这一股子独属于鱼肉的鲜香味儿!

  要知道,从小到大,她可是最喜欢吃鱼的,虽然她也喜欢读佛经。

  带着满腹的惊喜和疑惑,她又将筷子伸向了其他几盘菜,竟然还都是她喜欢的口味。

  要知道,自从三年前爹爹娘亲离世之后,就再没有人给她做过这些了呢!

  就算之前有姐姐陪着,但她的心思,却更多的放在了林家。

  但就这样,林家最后还是没肯放过她!

  想到这里,沈绾心禁不住悲从中来,也没了心思用膳,只是草草扒拉了几下,就给自己斟了杯茶,默默的喝了起来。

  就在她正郁卒的不行的时候,有脚步声从外间传了进来,下意识的一抬头,才发现,来人竟然是她从轻提山庄带过来的那个婆子。

  "老奴拜见五夫人,给五夫人请安!"只见那婆子低了头,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,拜了两拜。

  "嬷嬷不必客气,请起吧。"沈绾心搁下了手中的茶杯,心中浮起一抹疑惑,曼声问道:"只是不知,您过来我这清凉阁,是有何贵干呢!"

  ☆、【第026章:无端恼怒来,幸得及时收】<上>

  "回五夫人的话,是大夫人让老奴过来清凉阁伺候的!"那婆子依旧伏在地上,颇有一种你不留我,我就长跪不起的意味。

  只是她这招却明显的用错了人,因为沈绾心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本。

  再或者说,在这偌大的楚宅里,她才是最容易被拿捏的那一个。

  不管是主子,还是奴才,都不会看得惯她。

  因为她明明已经沦落成了奴的命,却又过着主子的生活。

  不过说来也怪,人大多时候,都是这样,自己赚了五两银子一月,会嫉妒那些赚八两的比自己命好,但是却永远不会嫉妒那些赚一千两一万两的人。

  因为一旦超过一定的限度,就只能仰视了。

  仰视,总是跟嫉妒无关的,因为人只会嫉妒自己平视到的人,或者曾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。

  "那就留下吧,西边的耳房去收拾下,就住那里!"说完,便摆了摆手,示意她可以出去了。

  那婆子见沈绾心并无拒绝她的意思,也彻底放下心来,只是道了两声"谢主子垂爱",便匆匆的退了出去。

  至此,沈绾心终于忍不住皱了眉,想着,她这清凉阁竟然就这么随便吗?

  随便一个丫头婆子都能畅通无阻的走到她的跟前来,那她的安危,还能有保障吗?

  想到这里,一向沉静的她一下子就火大了!

  善善和善鄂用完饭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便是一脸阴沉的沈绾心。

  见此,两人心里都是发起了怵,想着,他们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!

  可是为什么,自家主子的眼睛,看起来凶巴巴的,脸色也很不对,铁青铁青的。

  "夫人,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!别这么看着我们。"许久后,善善才满头冷汗的说道。

  她能说,她家主子盯人的功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吗?

  厉害到不发一言,就能让他们两个丫头保镖丢盔弃甲。

  "轻提山庄的吕嬷嬷刚才来过了。"沉吟许久之后,沈绾心终究还是脸色阴沉的开了口。

  "吕嬷嬷,我怎么不记得府里有这号人呢 ?"善善拧了眉,有些不明白沈绾心的意思。

  但善鄂都是个明白人,所以一瞬间便知道了她话里的意思。

  她是嫌,这清凉阁的门槛实在是太低了,是个人都能穿堂而入,或者是暗示,她的安全问题。

  念及此,善鄂也不由得皱了眉,道:"姑娘,你的顾虑,我知晓,但这问题,一天两天也解决不了,毕竟,楚大官人不发话,我们也实在是使不上劲儿。"

  "嗯,你说的我知道!"沈绾心没好气的瞪了善鄂一眼。

 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竟然突然之间就犯了大小姐的脾气,看谁都不顺眼,逮着谁都想骂两句。

  "这样不好!不好!"沈绾心在心里警告着自己,她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就只是善鄂和善善了,要是真的把那两个人的心都伤了,那她岂不是就彻底的孤立无援,任人宰割了吗?

  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!不管那两人是什么身份,她现在需要的,只是一个能说说话,偶尔能出个主意的帮手。

  ☆、【第026章:无端恼怒来,幸得及时收】<下>

  所以,她绝对不能伤他们的心,非但如此,她还必须好好的对他们,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,尤其是善鄂。

  很显然,沈绾心这么想的时候,她并不知道,不管她好不好,善鄂都已经决定了,要守护她一辈子,就算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,也再所不惜。

  "也没什么,你们先出去吧,我累了。"沈绾心微垂了臻首,偏向一边,没什么意味的吩咐着。

  善鄂和善善面面相觑,许久无语,最后还是善善开了口,问:"可,这大官人应该快要来了呢!"

  "他不会来!"沈绾心捏着眉心,淡淡然的说道。

  "啊?"善善听自家夫人这么说,实在没忍住,就这么尖叫了出来。

  "如我所说,如你所闻,他今晚,乃至以后可能都不会来。"沈绾心耐着性子,将之前他们的约定细细说了一遍。

  善善一听,就知道自家夫人是被楚大官人摆了一道。

  面上虽说是为自己夫人好,但实际上,却是将自家夫人摆上了一个尴尬的台面。

  一个从不伺候爷的妾,一个从不被爷招-幸的妾,府中下人会怎么看她呢!

  但这话她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啊!那样难保不会又伤了自家夫人的心,所以善善只是勉强挂了笑,道:"那夫人以后可要多吃些饭食,好好的长大呢!"说着,然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沈绾心的胸前。

  沈绾心被她略带兴味的目光看的一�澹�忙低头咳了两声,道:"都下去吧,我可是真困得很了!"

  善鄂见她这模样,当下就飞了一个眼刀给善善,示意她别太过火了,善善见此,只是微微一笑,示意她明白,随后福了个身,就扯了善鄂,两人相携着退了出去。

  见他们两人都离开之后,沈绾心才起了身子,往前两步,穿过山水屏风,动手拉开了寝房和厅堂之间的烟霞色纱橱。

  紧跟着入目的,便是铺天盖地的绯色。

  绯色的纱幔,委委垂地,隔开了床榻与寝房外间。

  撩开纱幔,便能看见一方同色的矮榻,矮榻上铺着一张绯色的缎子,上面摆着红枣、花生、桂圆、莲子四色果子。

  再微微一抬头,看到的便是传说中的新婚喜床,被子,枕头什么的也都是绯色,而不是正红色。

  因为她只是一个妾,卑微的妾,她能得到的也只是这么多。

  因为事先知道楚庭深不回来,所以她也就没做准备,只是扭身走到另一侧的梳妆台前,慢悠悠的卸着妆,解着发。

  因为没有人伺候,所以她的动作并不快,但就是因为那慢腾腾的节奏,和那因不耐而撅起的红唇,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妖媚的感觉。

  可能是她太专注于对付自己的头发吧,也就没有发现,身后的轩窗其实是大开着的。

  而窗外不远处的大树上,正斜倚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。

  "楚兄,你就真那么不待见你那五夫人吗?"盛世一挑他极具风情的桃花眼,慢腾腾的问着,说话间,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望着新房里,不紧不慢卸妆的女子。

  ☆、【第027章:窗外闲人窥,夜深佛经阅】<上>

  "你这问题问过许多遍了。"楚庭深看也不看清凉阁的新房一眼,只是垂着眉眼,抿紧了他薄艳的红唇。

  "可你一次也没正经回答过我啊!"盛世说话的时候,顺便用胳膊肘捅了身边的男子一下,这一下,竟然险些将楚庭深撞了下去。

  再看楚庭深,那厮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,只是稳了稳身子,就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:"再说,你这么盯着兄弟的女人,真的合适吗?"

  "女人?"盛世吃吃的笑了几声,然后压低了声音道:"我说你今年也满二十八了吧?再看看人家那小姑娘,最多也就十五来岁,你说你到底是要老牛吃嫩草呢!还是要像爹爹照顾女儿一样的惯着她呢!"

  "狗嘴吐不出象牙来!"楚庭深冷冷的扫了盛世一眼,面无表情的哼哼道。

  "那你楚大官人给咱吐个珍珠出来瞧瞧?"盛世依旧是痞痞的笑着。

  他对那小姑娘,也就是沈绾心,其实并无兴趣,最多就是有些看不惯那么一株水灵灵青嫩嫩的小仙草,就这么被楚庭深一头老牛给拱了!

  那不是牛嚼牡丹吗?哦不!应该是牛嚼仙草!

  想他盛世纵横清倌才女界二十年,向来怜香惜玉,爱人花如爱己花,爱人妻如爱己妻!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呢!

  所以他一定要在楚庭深那厮对小仙草产生兴趣之前,将他的小心思给扼杀了。

  楚庭深见盛世这么小人得志,却没继续跟他斗嘴,而是转了话题道:"前天盛老刚给我下了拜帖,说要请我和我家灵儿喝茶呢!"

  楚庭深刻意加重了我家灵儿两个字,意思很明显,那就要明确的告诉他:再猖狂,就联姻!

  别以为他不知道,盛世他丫最怕的就是娶妻成亲。

  因为他后院藏得每一个姑娘都是大周朝有名的才女!就连一个小小的洒扫丫头,都是口吐锦绣,七步成诗的。

  要真是娶了个商门正妻进门,就算那姑娘不怒,能忍得下去,估计盛老也不会容忍旁人欺负了他的嫡亲孙媳。

  要知道像盛老那种清流老臣,最看重的,可就是嫡孙媳生的长孙了!最不容的,也就是宠妾灭妻。

  所以,娶妻对于盛世来说,那绝对是一种堪比毁天灭地的伤害。

  "我说楚兄,你想害我,也不必搭上自己的亲妹吧,这金陵郡谁不知道,你楚大官人从不偏私任何一房妻妾,却只会独宠你那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灵儿妹妹!"盛世啐了他一口,不紧不慢的将事实说了出来。

  不过说归说,他的心里还是因为联姻两个字而起了一些波澜。

  再看楚庭深,却还是淡然的厉害,只是随口丢下一句"你可以试试",就纵身跳下树,快步离开了。

  盛世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,也跟着跳下树,追了上去。

  沈绾心卸完妆,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,也没作多想,就脱掉鞋袜,爬上了颜色有些艳俗的大床。

  合目安寝,却久久睡不过去,只能叹着气,起了身子,就着房中隐隐灭灭的烛光,从寝房外间的案几上挑了本佛经来看。

  ☆、【第027章:窗外闲人窥,深夜佛经阅】<下>

  佛经有些古老,页面已经泛黄,皱皱的,看得出来,已经被翻阅过很多次了。

  随意揭开一页,看到的竟然是满满的批注,字是簪花小楷,很明显是个女子的手笔。

  沈绾心顿觉一片惊喜浮上心头,继续翻下去,果真是每一页都写满了批注的。

  没想到这清凉阁竟然还有这宝贝,由此可见,自己的猜测的确不错,能住进这地方的,绝对都是心有一片空灵天地的安宁女子。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也渐渐定下心来,想着既来之则安之,总有一天,自己会查清家人死因,会得偿所愿的,到那时候,不管上天给她安排的是一个怎么样的结局,她都甘之如饴,不存任何怨怪之心。

  纤瘦的身影,就这么一直挑灯夜读到了大半夜,才揉着眼睛,再次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榻。

  可能是佛经定神的缘故吧,她这下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。

  沉睡后,她还做了一个梦,梦里回到了小时候,爹娘环绕,有姐姐和雅儿陪伴,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。

  一直到第二天善善唤她起床的时候,她还没从梦里走出来,神志大片大片的空白着。

  善善看着面带微笑,无限满足的沈绾心,不由得疑声问道:"夫人可是做了什么美梦?"

  沈绾心却没理她,只是无端地勾着笑,眼神清明而呆滞。

  "夫人?"善善又叫了一遍,试图唤回自家夫人的心神,但出她意料的是,沈绾心还是没有注意到她,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臆想一般。

  念及此,善善也不敢再大声叫了,只是站在一边,忧心如焚的看着她。

  沈绾心就这么在床榻上平躺了好一会子,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神志。

  "善善。"轻轻地叫了一声,却差点儿拉扯出来了善善多年不曾落下过的泪水。

  "夫人!"善善骤的蹲下了身子,伏在了床榻边,抓着她的手,依旧是有些惊魂未定:"您刚才的样子真的是吓到我了呢!"

  "哦!"沈绾心点了点头,随后若有所思的解释道:"是这样,我从小到大,每次睡醒来,脑袋都会有大片的空白,静静神,缓一下就没事儿了。"

  "原来如此呢!"善善犹豫着点了点头,心里却在想要不要让善鄂去问一下善堂的大夫,看看这症状有没有医治的办法。

  看着善善闪烁不定的眼神,沈绾心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,笑了笑,道:"已经找大周朝最著名的神医陆无千看过了,没法子的。"

  "这样啊!"善善皱了眉,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忧色,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,随后笑着安慰道:"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,往后善善会一直守着您的。"

  "嗯,扶我起身吧。"沈绾心并未回应她类似承诺的话,只是抬了右手,示意她扶她起来。

  因为沈绾心的回避,善善秋水般的眼眸里滑过一抹失落,但手下的动作却并未减缓半分,利落的伸了手,侧了身子,就要扶沈绾心下榻。

  "夫人今儿个要梳什么发髻呢?"善善一手执着犀角梳子,一面打量着铜镜中的秀美容颜。

  ☆、【第028章:分明旺夫相,却遭人贬斥】<上>

  说实话,沈绾心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容颜。

  之前也不是不爱美,只是她心里知晓自己的容貌绝对是过得去的,便也只是由着雅儿折腾着,没怎么注意过。

  今日,她才认真端详起了自己的那一张脸。

  从铜镜里根本看不出皮肤的颜色,但是根据自己手背的颜色,她还是能想得来自己的脸上是多么的白皙细嫩的。

  脸是标准的瓜子脸,下巴尖尖的,却又没有尖到一低头就能戳破喉管的程度,只是尖的很有美感,脸上亦无斑无痣,最标致的是唇边两个深深的酒涡。

  随意一笑,都是能盛二两酒的,很讨喜。

  其次是眼睛,不大,但是很圆,鼻子也不错,圆润且挺,颧骨不高,福厚,嘴很小,微薄,却薄不过他的夫君,楚大官人。

  "真是一副旺夫相呢!"沈绾心在心里叹着,随后弯了眉,看着自己那两个深深地酒窝,浅声道:"就梳个最寻常的妇人发髻吧,莫太张扬就好。"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点了点头,随后又若有所思的道:"前几天置办东西的时候,奴婢曾见过一条黄色的长裙,很不错,不如夫人今儿个就穿那件吧。"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:"听你的。"

  样式已经定下,接下来善善的动作就快了许多,不过一柱香的时间,就伺候着沈绾心梳好了发髻,换上了那件乳黄色的广袖裙。

  裙子很宽大,穿起来根本展现不出一点儿姑娘家的线条美,引着初春,乍冷还寒的缘故,瞧起来,反倒是臃肿的厉害。

  只是这效果,偏偏是她想要的。

  随意喝了杯善鄂泡的茶,两人又都用了些点心,便起身去了前厅,给众位夫人敬茶。

  等她们到前厅的时候,只有四夫人先到了。

  虽然之前见过一面,也说过几句话,但沈绾心却还是客气的福了身,恭敬垂首道:"妾沈氏拜见四夫人,给四夫人请安。"

  "姐姐不必拘礼,左右其他几位姐姐都没到,你就先坐吧。"四夫人乔水苏还是温柔的紧,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。

  "谢四夫人。"沈绾心又垂首福了个身,然后躬身退到了最末端的一个座位,勉强的落了座。

  乔氏也好说话,并没有摆什么架子,冷落新人,而是很和善的主动找沈绾心说起了话。

  沈绾心既怕冷了她,又怕一句话说不对唐突了她,便只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,回了话。

  两人说了好半天,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其他几位夫人。

  看着一同赶来的三位夫人,沈绾心不由得抿紧了唇,再次起身,依次行礼。

  大夫人陆氏和三夫人孟氏倒也不多话,只是笑着免了她的礼,又顺带着关怀一句,清凉阁住的习惯不习惯?

  沈绾心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答了,表示清凉阁是个安静的地方,自己住的很好。

  但二夫人薛氏,却是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打算,一开口便是质问的调儿:"我说五夫人,昨儿个大夫人不是还赏了你个人呢么?怎么竟然就只口不提,难道,是对吕嬷嬷有甚不满?"

  ☆、【第028章:分明旺夫相,却遭人贬斥】<下>

  这话一出,沈绾心就确定了,薛家出来的人,那绝对都是阴魂不散,只记仇不计恩的。

  好在她之前已经想过了这一点,所以并没有被她一下子打的落花流水,丢盔弃甲,而是又福了个身,道:"二夫人此言差矣,大夫人赏的人,那绝对都是百里挑一的,妾又怎么会不喜欢呢?"

  看看吧,这人呢,果然是落到什么地方,就成了什么样,这拍马屁的功夫,沈绾心也算是无师自通了。

  "呦!小嘴儿还真是甜呢!"薛初见冷笑一声,就径自落座在了自己的座位上,再没理沈绾心。

  三夫人见此,也只是但笑不语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。

  只有大夫人,依旧温和的笑着,半是安慰半是解释的说道:"初见以前也不是这性子的,小五你就担待着点儿吧。"

  沈绾心抿嘴,微笑着点了头,表示自己明白。

  但是心里却在思量着,大夫人这话,看着是在安慰她,但实际上,却也毫不客气的透露了,薛初见只是针对她的这一本质。

  "既然各位姐姐都到齐了,那边开始敬茶吧。"乔氏也起身朝后来的三位福了身,才笑着开口道。

  大夫人听此,只是点了点头,就示意念儿将准备好的茶水端了上来。

  沈绾心从小就是按着世家礼仪教出来的,这敬茶一事,自然是了极解的。

  只不过,她从前学的是嫡夫人的接茶之礼,而现在要做的,却是敬茶之事。

  如此,也只能怪命运莫测吧。

  这样想着,她也平下了心中翻涌的气息,然后向前两步,接过念儿手里的茶,刚准备下跪,就听三夫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句:"且慢!"

  "怎么了,辛夷?"大夫有些疑惑的偏了头,轻声问道。

  "是这样,妾想着,五夫人虽是来咱府里做妾的,但毕竟也曾是金陵首富家里养大的,那身子自然娇贵的紧,不如就给她个蒲团吧!"三夫人孟辛夷笑的一脸温和,话也说的极缓,但言语之间,却毫不留情的揭了她的底儿。

  你沈绾心曾是金陵首富家的嫡女,那又怎么样,最后还不是父母双亡,流落到了林家,被囚困,现在又辗转到楚宅做妾。

  这话里的意思,在场各位都明了,沈绾心自然也不例外,甚至于她已经能够猜测得到,薛初见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小人得志呢!

 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!毕竟,一切都是事实,不是吗?

  大夫人端详了半天沈绾心的表情,见她并无没开口的意思,自己才开了口,做主道:"既然辛夷有心,那就这样吧,念儿,去拿个蒲团来。"

  念儿听自家主子吩咐,只是点头应了声"是",就将手里的茶盘交给了身边的怜儿,自己躬身退了出去。

  "妾谢过三夫人体恤。"见厅中并无人说话,沈绾心不得已开了口,对着三夫人的方向福身,谢了一句。

  "无妨,应该的,都是一个府里的姐妹嘛!"三夫人笑的径自端庄,语气也客气得紧,端的是收放自如。

  ☆、【第029章:敬茶起风波,身心俱是伤】<上>

  "孟姐姐说的是,都是一个府里的,姐妹之间体谅些,都是应该的。"四夫人也顺势接了话,将场面撑的很亮堂。

  沈绾心抿嘴笑着,并未作他想,只是静静地等着念儿将蒲团拿回来。

  索性,也没等多久,念儿就捧着一个蒲团回来了。

  看着念儿已经沁出细汗的额头,她不由的皱了眉,想着,至于这么急吗?

  "既然蒲团已经拿过来了,那就麻利点儿敬茶吧,还愣着干嘛!"薛初见将唇抿成了一条线,不满的提醒道。

  但在沈绾心听起来,那话却是九成九的指责,谁让她还没进府就得罪了她呢!

  只不过为了雅儿,她却也从没后悔过。

  心里虽然不喜,但面上却是乖巧的紧,只道了声"是",就捧过怜儿托盘上的茶,直直的朝蒲团,跪了下去。

  跪下去的那一瞬间,她的心就颤了。

  蒲团有问题!

  里面装的不是干草,而是石子,尖利的石子儿!

  但她却没办法起身,只能忍受着彻骨的刺痛,噙了笑,将茶端到了大夫人的手边,卑微道:"妾,沈氏,给大夫人敬茶,大夫人请用!"

  "嗯,念儿,给五夫人看赏!"大夫人一边接过沈绾心捧来的茶水,一边吩咐着站在她身旁的念儿。

  "是,大夫人!"念儿笑着应了一声,就将早就准备好的金簪,客客气气的插到了沈绾心的头上。

  在外人看来,那力道是很轻的,甚至念儿的表情,都有些敬畏,但只有沈绾心知道,那金簪的头儿是刻意磨尖过的,很尖很尖,所以即便是很轻的力道,也足矣扎进她的头皮里,紧接着就是刺骨的疼,比扎着石子儿的膝盖都疼。

  可明明是疼到了骨子里,她却只能笑着谢赏,不露丝毫端倪的道:"妾谢大夫人赏。"

  "嗯,再去给初见她们奉茶吧。"大夫人依旧笑着,端庄的示意,她这关,她算是过了。

  "是,大夫人!"沈绾心忍着钻心的痛,慢慢的起了身子,眼看着念儿将蒲团又放到了薛初见的脚下。

  抿了抿唇,从托盘上又捧了一杯茶,才慢慢的往薛初见的跟前走去。

  因为两处伤痛的问题,她下跪的模样,有些勉强,慢慢吞吞的,来去之间,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冷汗。

  善善看在眼里,一下子就明白了,那蒲团是有问题的,但她也没办法,能做的,也只是默默的祈祷着,希望敬茶这一关可以快些过去。

  但薛初见却注意不了那么多,她能想到的,便是沈绾心绝对是故意的,她就是想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,来羞辱她。

  念及此,她的眸光一下子就冷了,藏在袖子力的手,也狠狠的握了起来。

  在场众人,谁不知道,因着林家的缘故,她们薛家和沈家也是有些渊源的。

  所以,这出头一事,自然是由她开始的。

  不然,她薛初见就成了软柿子,就成了笑话。

  好不容易,沈绾心才跪了下去,然后将茶水恭恭敬敬的捧给了薛初见。

  茶的问题上,她并没有为难沈绾心,只是随意抿了一口,就放在了一边,然后,浅笑着道:"墨儿,将我准备的东西拿过来。"

  ☆、【第029章:敬茶风波起,身心俱是伤】<下>

  "是,夫人。"站在薛初见身后的墨儿一点头,就将她家夫人早就交给她的胭脂拿了出来,放到了薛初见张开的手里。

  薛初见腾出一只手,拈着无比径直的胭脂盒子,笑道:"这可是华贵坊才出的胭脂,一百两银子才一盒呢!颜色好看,闻起来,味儿也好。"

  说着,她就将胭脂盒子拧了开来,然后用指头挖了一些出来,云淡风轻的往沈绾心白腻的脸上抹去。

  一边抹,还一边笑着问道:"不知道,五夫人觉得怎么样呢?"

  "回二夫人的话,妾觉得,这胭脂的确是个中极品。"沈绾心只觉得脸上一片粘腻,毫无舒服可言,但嘴上,却依然十分乖巧的回着话。

  "既然二夫人喜欢,那我就全部送你可好?"薛初见说着,索性将一整盒子胭脂都挖了出来,然后抹到了沈绾心的脸上。

  沈绾心依旧是笑,语气也是不变的客气:"妾谢二夫人恩赐。"

  一盒胭脂抹完,旁人都没说话,薛初见也不恼,只是偏了头,看着边上的三夫人孟辛夷,娇笑着问道:"辛夷妹妹觉得这胭脂可衬咱这花容月貌的五夫人?"

  孟辛夷听她这么问,心下不由暗骂一句"死狐狸",但面上却只能笑着打太极:"初见姐姐赐的东西,向来都是极好的。"

  "嗯哼!"薛初见没什么意味的哼了一声,就将手里的胭脂盒子往前一扔。

  沈绾心一下子就被砸了个正着,盒子是铜铸的,又刚好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,所以当下就红肿成了一片。

  见此,薛初见也只是惊叫一声不小心,又让沈绾心将她赏的胭脂盒子拾了,才示意沈绾心可以去给孟氏和乔氏看茶了。

  至此,沈绾心的膝盖都已经麻木了,头皮上的伤痕估计也已经结痂了。

  但还是忍着不适,又出声谢了一句,才慢慢的起了身,捧了茶,又朝三夫人身前跪去。

  "妾给三夫人敬茶,三夫人请用。"沈绾心说着烂熟于心的话,态度却还是一成不改的端正。

  "嗯。"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,接过了沈绾心手里的茶,就往嘴里送去。

  只是她才喝了一口,就哗的一声,将才入口的茶水喷了出去。

  这不喷不打紧,一喷就全喷到了沈绾心的脸上,混着之前的胭脂,那模样,是要多惨就有多惨,要多泥泞,就有多泥泞。

  沈绾心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,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儿的变化,依旧是含着笑,浅声问道:"是妾的茶水不得三夫人的心吗?"

  三夫人孟辛夷听沈绾心这么问,再看着她脸上的狼狈模样,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,心想,她好像真的是唐突了这位新人呢!

  当下便连连道歉道:"呀!真是对不起五妹妹,姐姐我不是故意的,我也没想到这茶水是凉的,真的没想到呢,你也知道女人那几天的时候,是不能碰凉水的,不是吗?"

  听着三夫人无比真诚的道歉,沈绾心也不知是真是假,但事已至此,她也只能将自己放到最卑微的位置。

  ☆、【第030章:善善被掌掴,灵儿方出面】<上>

  "是妾不曾试过茶水的温度,这才唐突了三夫人。"话落,就看像一边的善善,低声吩咐道:"你再去沏两杯温度正好的茶来。"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说着,便快步走了出去。

  她知道沈绾心膝盖下的蒲团有问题,所以她必须快点儿离开。

  但人一心急,往往就容易出错,示意,善善还没走出大厅,就被薛初见给叫住了。

  "这大夫人好端端的坐在这里,你倒是无视的够彻底啊!"只见薛初见斜了眼,慢悠悠的说着,笑的那叫一个客气。

  但在善善看来,那笑,却如毒蛇一般冰凉,一时就怔在了那里。

  "怎么,还是不知错吗?"薛初见声音骤冷,紧跟着就一扭头,朝自己身后的书儿一使眼色,道:"去替大夫人教训下那不知尊卑的东西吧!"

  "是,夫人。"书儿很乖巧的应了一声,然后又将座上各位主子的脸色,齐齐瞧了一圈,见都没有反对的意思,才一步一步的朝善善走去。

  善善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,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跪下,主动跟大夫人请罪,书儿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,一巴掌呼了过来。

  瞬间,她就晕了起来,腮帮子也高高的肿了起来,嘴角有血,点点滴滴的流了下来。

  沈绾心不用回头,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,也顾不得思量,就看向了面色依旧从容的大夫人,求道:"大夫人,妾求您,救救我的丫头。"

  "五夫人还是先敬茶吧,正事要紧。"大夫人只是微微一敛眉,就将所有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,然后又吩咐了念儿再去备茶,至此,局面一下子就成了她沈绾心不知进退。

  听大夫人这么说,她也没了办法,只能静心等着念儿将茶端回来。

  待敬完茶,再替善善求一次情。

  前面她这么想着,后面书儿的巴掌也不曾听过,片刻之间,已经甩的善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。

  大夫人看着,心底不由勾起一抹冷笑,她至今都记得,当年她刚嫁进楚宅的时候,这丫头是多么的得宠。

  几乎整个楚宅都以她为尊,让她这个正房夫人都没办法超越她的威风。

  后来虽然将她打压了下去,但她还依旧在楚宅,活生生的呆在楚宅,不是吗?

  今日能眼见她被打成这模样,她心里,又怎么会不舒爽呢?

  最后还是三夫人最先看不下去了,一抿唇,对着大夫人道:"大夫人,今儿这事儿,要不就算了吧?即便那丫头真的有错,这惩罚,也惩罚过了,不是吗?"

  一听三夫人开口,沈绾心的心里,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,同时,也紧紧的揪了起来,想着,大夫人应该会买三夫人的账吧!

  毕竟两人都是进府多年的老人了!就算没有什么实在的感情,但面子上,总还是要过的去的吧。

 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,大夫人却并没有让人喊停,而是慢吞吞的偏过头,冷冷的扫了孟氏一眼,随后收了笑,道:"这楚家后宅里的事,向来都由本夫人做主,怎么,辛夷觉得不该吗?"

  ☆、【第030章:善善被掌掴,灵儿方出面】<下>

  "妾不敢!"一见陆氏变脸,三夫人马上就低头认错,回起了话:"妾不敢,妾只是看五夫人才进府,想着这规矩可以慢慢的教。"

  "她是刚入府的新人,我同意,但那位,是新人吗?"接话的是薛初见,她是仅次于陆氏进府的人,对善善之前的事,也有些耳闻,算是知道的比较多的,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。

  "妾知错了。"三夫人垂首,再次回了话,薛初见却只是冷哼一声,就再没说什么。

  书儿的巴掌依旧在甩着,而且越来越重,沈绾心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。

  就在她差点儿将银牙咬碎的时候,一声清脆的"住手"却传进了她的耳中。

  紧跟着,那巴掌声就停了,原本执行掌掴的书儿也怯怯的福身道:"奴婢拜见大小姐,给小姐请安。"

  那被称作大小姐的姑娘却没理她,而是径自朝主座走了过来,微微一福身,道:"灵儿给嫂嫂请安。"

  "呦,是灵儿啊!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过这儿来了?"大夫人一边示意念儿扶楚灵儿上座,一边出声询问道。

  同一时间,其他几位夫人也都起身跟灵儿问了安,灵儿只是微微一笑,就算见过了礼。

  然后偏了头,继续跟陆氏说话:"回嫂嫂的话,这不是听闻大哥又纳了一房新嫂吗?对了,这位就是五嫂嫂吧?"

  说,着楚灵儿将目光落在了沈绾心的身上。

  "回大小姐的话,妾正是爷新纳的沈氏。"沈绾心知道眼前的这位,可是楚庭深的亲妹妹,所以言谈之间,更是恭敬起来。

  "唔,估计你也跪了许久了,就先起来吧,顺便带你的丫头回去治治伤,女孩子家的,留了疤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"楚灵儿一看沈绾心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,就知道她那几位嫂嫂没少折腾她这位新嫂,所以,一出口,便是要帮她。

  听楚灵儿这么吩咐,陆氏也是有些为难,这于公,她才是楚宅后院里的主子,凡事本都是由她做主的,现在楚灵儿却突然冒了出来,这让她的威严何存呢!单于私,她却又不敢得罪楚灵儿,因为楚庭深对楚灵儿的宠爱,实在是深到了骨子里,那真要违了她的意,得罪了她,估计她离失宠也就不远了。

  这般思量下,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:"实不相瞒,灵儿,这给辛夷和水苏的茶还没敬完呢,要是就这么算了,难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吧?"

  听她这么说,灵儿却只是浅浅一笑,道:"人命关天,还是先救人吧。"

  说着,她就亲自走下了主座,弯了腰,便要扶沈绾心起来。

  沈绾心只觉得一阵受宠若惊,她实在是没想到,楚宅里竟然还会有楚灵儿这么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子。

  这就好比是一枝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啊!

  但是她却没办法接受她的好,因为这次跪得时间实在太长,她感觉那些石子儿似乎都已经要戳到她的骨头里去了一半,要是贸然起身,一定会因支持不住而倒下去的。

  那样,难免会唐突,或者吓到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纯洁姑娘。

  ☆、【第031章:大小姐出面,众房皆退避】<上>

  所以当下,沈绾心就打定了绝不起身的主意。

  楚灵儿见沈绾心根本就没有起身的意思,不由得皱起了她青涩的小眉头,温声问道:"怎么了?是不是跪的太久,腿麻了。"

  说着她就朝自己的贴身丫头明�i一招手,示意她过来帮忙。

  明�i点了点头,也跟着蹲在了沈绾心的跟前,等候着自己主子的差遣,但心里却为难起来,楚灵儿不懂内宅争斗,但不代表她明�i不懂啊!

  要知道她可是楚庭深专门为楚灵儿选出来的贴身"丫鬟",虽然从外表看,她跟府中的其他丫头没什么两样,平日里也只是做做端茶倒水的活儿,但实际上,她的武功,医术,易容术都是极不错的,或者说,所有生存必备的技能她都有涉猎。

  是以,从一进大厅,她就看出了沈绾心的不对劲儿,那是疼痛到极限的表现。所以此时此刻她并不是不愿起身,而是她根本就起不来。

  明�i抿了唇,思量着怎么样才能避过楚灵儿的眼线,不动声色的将沈绾心腿上的伤遮掩过去,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走神,就连楚灵儿唤她也没听见。

  "明�i!"楚灵儿好脾气的又叫了一声,明�i这才偏了头,应道:"小姐请吩咐。"

  "你帮五嫂嫂敲一下腿脚,看能不能扶她站起来。"楚灵儿的心思都落在了沈绾心的身上,并没有太在意明�i的走神。

  "是,小姐,不过这事儿我来就好,您还是先坐那儿跟大夫人说说话吧。"说着,明�i就朝大夫人一笑,含义不言而喻。

  大夫人也是个人精,当即就挂了笑,起身往前走了两步,亲自拉起了楚灵儿,道:"明�i说得对,这种粗活,让丫头来就好,灵儿还是坐着,跟我讲讲你近日来的嫁衣绣的怎么样了。"

  一听到嫁衣两个字,灵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,语气也不免娇嗔起来:"嫂嫂!"

  明�i凑准灵儿娇羞转身的那个空档,直接一把就拉起了沈绾心,带着她就是一个旋身,让她跟自己一样,都是朝外站着,然后也没太注意沈绾心的具体状况,就回看对着灵儿道:"小姐,我先送五夫人和她的贴身丫头回去。"

  "嗯,你一个人行……"灵儿明显还没从方才的娇羞里走出来,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,然后一句话还没说完,她的脸色猛地就变了。

  "这是怎么回事!"她铁青着一张小脸,指着蒲团上暗红色的血迹,颤抖着问道。

  "这--"大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,虽然蒲团不是她准备的,但现在难免也会有一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。

  "嫂嫂们还真是好样的!"楚灵儿见没人答话,脸色更是黑了,一甩袖子,就跑到了沈绾心的跟前。

  低头一看,果然,她的裙子都已经被穿出了好几个窟窿,膝盖处更是血迹斑斑到惨不忍睹。见此,她本还想出声责怪明�i两句,但念及治伤重要,也就没再多说,而是直接吩咐厅外伺候的小厮抬两张床板过来。

  小厮得令,立马麻利的跑开了,然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沈绾心和善善两个人就被放上了床板,往清凉阁抬去。

  ☆、【第031章:大小姐出面,众房皆退避】<下>

  楚灵儿和明�i自然也跟着去了,所以此时大厅里,就只剩下了陆氏和其他三房夫人。

  "大夫人,闹到这份上,现在可怎么收场呢?"薛初见素来唯陆氏马首是瞻,所以一见楚灵儿离开,就立刻出声询问道,语气里的担心,可见一斑。

  "能怎么收场!那蒲团是谁做出来的,谁径直去找大小姐请罪便是,跟我说又有什么用!"说完,陆氏便以"身子乏了"为由,带着念儿和怜儿离开了。

  看着扬长而去的大夫人其他三房面面相觑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好也散了去。

  能说什么呢!整个楚宅上上下下,谁不知道这府里的头一号主子,明里是楚大官人和大夫人陆氏,但暗里,却分明是他们的大小姐楚灵儿。

  所以每一房妻妾,心里都知晓,与其费力去讨好心思深不可测的夫君,还不如去讨好单纯无心机的小姑。

  虽然都不见得会有效果,但后者总不至于碰一鼻子的灰。

  也因此,方才大厅之上,是没有人敢跟楚灵儿叫板的,除非她们是想被束之高阁,或者逐出府。

  前者已经足够悲凉了,而后者,却是实打实的屈辱,是啊,世家女子,就算是凄凄凉凉的死在了夫家,也是不乐意被休弃回娘家的。

  因为一旦被休弃,那绝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耻辱,而是会连累到整个娘家的。

  被休弃者的整个家族,都会被世俗冠上教女无能的帽子,而那,绝对是世家大忌。

  这般重压之下,还有谁会不要命到去得罪楚灵儿那尊神呢!

  清凉阁寝房,楚灵儿来不及请大夫,便让明�i给两人看起了伤。

  明�i自然是唯楚灵儿是从的,所以立马就蹲下身子,准备查看沈绾心的伤口。

  但沈绾心却摆了摆手,笑着对楚灵儿道:"还请大小姐再帮我一次,容明�i姑娘先给我的丫头看脸。"

  楚灵儿听她这么一说,不禁皱起了眉,喃喃道:"嫂嫂你的腿伤也不轻,这样不太好吧。"

  "无妨,腿若是坏了,只手还能拄着拐杖见人,但脸若是坏了,就真的没办法了,大小姐也是姑娘家,应该懂我的话,是吗?"沈绾心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,晓之以理,感之以情。

  话到这里,楚灵儿也知道了沈绾心的坚决,也想着这样拖下去,两人的伤都会更重,便勉强的点了头,示意明�i先去给善善看脸。

  善善脸已经肿成了包子样,就算心里有话,此时也说不说出,只能任眼泪肆意流淌。

  明�i看着她那模样,也不禁泛起了一丝的同情心,却没开口说话,而是找了个铜盆,径自出去打了盆水回来。

  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,拔开瓶塞,将里面浅碧色的药水往铜盆里倒了些,然后用手指搅匀了,才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帕子,蘸湿了,准备帮她净脸。

  "这碧波草药效虽好,但却刺激的很,姑娘忍着点儿。"说着,就轻轻的触上了她的脸颊。

  ☆、【第032章:腿伤疼翻天,明�i太实诚】<上>

  一瞬间,善善的心就疼的抽了起来,因为那感觉,真的是太刺激了。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想要穿破自己的皮肤,钻进自己的骨头里一般。

  不过为了这张脸,为了不让沈绾心担心,她还是咬着牙,一分一秒的承受着。

  一直到将整张脸擦遍了,明�i才停了下来,然后走到寝房外间的案几上,铺了宣纸,提笔写了一页方子,让后扬了声道:"碧波草的作用,可使你不会毁容,至于消肿,我把方子写给你,你自己去抓药,捣碎了敷上三天就没事了。"

  说完,就一转身,掀起了将寝房隔成两边的的纱幔,往沈绾心的方向走去。

  "五夫人,您这儿可有剪刀?"明�i半跪在床榻下,一脸的清淡,声音也很清冽,似乎一涉及到正事,她浑身的气质就会发生改变。

  "我昨儿个才搬进来,并不是很清楚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,就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。

  明眼人都看得出,那簪子正是方才大夫人赏她的那一支。簪子的尾端,还带着一些凝固的血迹。

  "用这个吧,长痛不如短痛。"说着她就将簪子塞到了明�i的手里。

  明�i扫了一眼那簪子,并没有多话,就动手将沈绾心膝盖处的布料划了开来。然后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,利利落落的就将已经黏到皮肤上的布料扯了下来。

  明�i扯的那叫一个利落,沈绾心疼的那叫一个扭曲。

  就连一边坐着的楚灵儿都看不写去了,不满的咕哝道:"明�i你就不能轻一点儿吗?"

  "是五夫人吩咐长痛不如短痛的。"明�i一边说着,一边就将另一膝盖上的布料,也一鼓作气的撕了下来,当然,沈绾心继续扭曲着。

  长长的指甲,用力地扣着身下的床榻,床单都要被她抓出个洞来了。

  心里无奈的念叨着:长痛不如短痛,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在啊!

  两片布料连带着一些皮肉被撕下去之后,沈绾心的两只膝盖就惨不忍睹的暴露在了空气里。

  原本白白嫩嫩,细腻温软的皮肤,此时却布满了细碎的伤口,已经干涸的血迹,和刚被撕裂的伤口混合着,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,甚至有些伤口里还嵌着石子儿。

  别说楚灵儿和沈绾心了,就连身为大夫的明�i,都看不下去了。

  "还是那句话,长痛不如短痛,五夫人忍着点,莫要乱动!"话落,她就瞅准了沈绾心膝盖上还嵌着石子儿的伤口,利落的动手,一下一个,剜的那叫一个快!准!狠!

  沈绾心因为被警告过不要乱动,所以就算疼翻了天,她也只能咬着牙,扣着身下的床榻,一动不动,等待着明�i停手。

  楚灵儿坐在一旁,那是连看都不敢看的,她只能抽出怀里的帕子,一下一下的帮沈绾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,心里却在埋怨,自家大哥造孽不浅。

  纳了人家姑娘,却又不肯照顾人家姑娘,让别的妻妾把人家姑娘虐成了这副模样。

  ☆、【第032章:腿伤疼翻天,明�i太实诚】<下>

  其实明�i的动作倒也不慢,就是那种地狱般的折磨实在是太痛苦了,所以沈绾心才会觉得很漫长。

  善善见沈绾心有楚灵儿和明�i照看着,便放心的转了身子,往寝房外走去。

  清早跟沈绾心离开清凉阁的时候,她和善鄂说过,让他出去买些金疮药什么的,以防万一,现在过去了这么久,他也应该回来了吧。

  左右这府里的知心人就那么一两个,事情发生了,瞒也瞒不过,倒不如,早早的跟他解释清楚了,也省的以后知晓了,再打搅到他们夫人。

  这样想着,善善就直接去了清凉阁的小厨房。

  她知道,善鄂无事做的时候,一般都是在那里面练习刀功,研究菜式的。

  为此,她一度还鄙视过他,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待在厨房那种地方,但他却只是微微一笑,就没理她,继续做着自己手里的事。

  直至现在,她可能才真正的懂了他的用心,想要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人,不只需要一颗心甘情愿的心,更重要的是,身怀奇技。

  而善鄂刚好就是这么一个怪人,基本上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做,也都能做得很好,或许在他心里,那些技能,从来就没有男女之分,有的,只是沈绾心用不用得到,比如说,绣花,做衣服,做饭,泡茶……

  "善鄂!"善善一边推门,一边忍着痛,轻声叫着,并没有刻意遮挡自己的容貌。

  但不得不说,那碧波草的药效很好,至少她现在稍微忍着点儿痛,还能说的出话来。

  如她所想,善鄂的确是在厨房里,听见她的喊声,也只是"嗯"了一声,就没了别的话,只是专心的切着菜。

  "我有事跟你说。"善善继续说着,然而就在善鄂转过头的那一瞬间,她却被他的表情给愣住了。

  "这是怎么回事?"开口,语气已经冷成了冰。

 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只是现下重要的不是她,而是自家夫人。

  "我倒无妨,夫人可能比我更严重。"善善终于忍不住,偏过了头,将方才大厅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。

  善鄂听后,是久久的无语。

  也是,他只是府里的一个奴才,就算心里有气,那又能怎么样呢!难道他还真能提着一把刀,将那些恶毒的女人砍了吗?

  "你别这样。"善善因为表情的牵扯,痛的皱了眉,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安慰道:"你我不过是奴才,但夫人的命有多金贵,你是晓得的,若是夫人不曾来到楚宅,我们不曾遇上她,那你我这一辈子,也就庸庸碌碌,平平淡淡的过去了,但偏偏是,她阴错阳差的到了我们身边,那我们就有责任保护好她,你这样,夫人会很为难的。"

  "我知道。"善鄂点了点头:"如果她不曾跟楚大官人有什么牵扯,我这半生的努力,的准备,都可能无处施展,但偏偏,她还真的跟楚宅结了缘,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了用武之地,可有了用武之地那又怎么样,我还是保全不了她,这样,我怎么对得起云夫人呢!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他的眼神很辽远,就好像,他还在善堂,云阑珊也在善堂一般。

  ☆、【第033章:因人暗授命,求药苦无门】<上>

  可是,明明就已经物是人非了,云阑珊跟沈重山都已经死在了山匪的乱刀下,善堂也一日不如一日。他们这些被善堂抚养大的孩子也早就离开了善堂,分别选择了自己的未来。

  善善和他算是离开的很早的,她阴差阳错之下被拐进了青楼,后来又跟了楚庭深,而他则是为了守护那份青梅竹马的情分,也跟着卖身到了楚家。

  此后两人相扶相持着,过得倒也不错。

  直到前一阵子,楚大官人透露出要纳五夫人的消息,他和善善才又聚在了一起,只因,五夫人的闺名唤作沈绾心。

  沈绾心,不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,云阑珊仅存的一息血脉吗?

  所以两人当即就决定,要跟了那位素未谋面的五夫人。

  为此,两人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拿出来,送给了管家,善鄂这才被派到了沈绾心的身边,而善善则是从厨房被调到了清凉阁。

  想到这些事,两人都是颇多感触。明明就是拼死想要守护,但偏偏却,守护不了。

  因为主子与奴才,本来就是云泥之别。

  善善腮帮子疼得厉害,也说不了太多的话,只又劝了几句,便忍着疼,回了沈绾心的寝房。

  就在她离开的这一空档里,寝房里有已经多了一位不速之客,正是昨儿个大夫人才赏下来的人,吕嬷嬷。

  善善用眼神询问着沈绾心,要不要将吕嬷嬷弄出去。

  沈绾心摇了摇头,示意她无妨,左右已经伤成这模样了,难道还怕人看见不成。

  这厢明�i已经帮沈绾心洗好了伤口,但因为明�i并非专程过来看伤的,所以也就没带医箱,只能写下方子,并嘱咐沈绾心二人记得托管家出去抓药,什么药怎么用,用几遍,也是细细吩咐了,才跟楚灵儿一起离开。

  因为她和善善都有伤的缘故,所以只能让一旁围观的吕嬷嬷送了楚灵儿出去。

  之后,那吕嬷嬷还就没有再回来过了。

  寝房里,沈绾心招呼了善善过来,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:"对不起,是我连累你了。"

  善善听自家夫人这么说,眼泪差点儿就夺眶而出了,分明是她的腿都伤的快要废掉了,现在却转来安慰她。

  这么样的主子,这么样的小姐,真的是,太让她窝心了。

  "夫人,别这么说,是善善没有保护好夫人,善善对不起您。"

  "罢了,既然已经伤了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,现在最重要的是治伤,这样吧,你让善鄂去把两张方子交给管家,拜托他去抓药,这几天,你就在东边的的耳房里歇着吧,别再出来了,当心吹了风,好不利索。"沈绾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,也是有些口干舌燥。

  又舔了舔嘴唇,才继续道:"我也累了,待会让吕嬷嬷过来伺候着就好,你先回去吧。"

  说完,她就很应景的一眯眼,然后咬着牙挪动了下自己受伤的腿,慢慢的钻进了丝被里。

  善善见她这样,眼眶更是红的不行。

  想起自己对她讲的身世,虽然父母双亡,吃百家饭的确不是真的,后面青楼,进楚宅一事却是没有半句假话。

  ☆、【第033章:因人暗授命,求药苦无门】<下>

  而之所以不说是善堂出来的,就是怕她多想了,会觉得是有心人利用善堂的幌子,将她安插在她身边的。

  至于真正的出身,待往后日久见人心了,时机到了,她再说出来,那也不迟。

  这样想着,善善也没再多话,就拿了那两那张方子,蹑手蹑脚的出了寝房,去找善鄂。

  "你觉得,在大夫人的施压下,管家会帮我们抓药吗?"善鄂捏着那两张方子,皱眉问道。

  "可能会,也可能不会。"善善实话实说道:"大夫人再施压没错,可是大小姐也在帮我们啊!"

  "那你觉得是大夫人厉害,还是大小姐厉害呢!"善鄂眼底闪过一抹郁闷,继续问道。

  "自然是大小姐得宠,大夫人厉害了。"善善想了想,这样答道。

  "那就是了,谁都知道,大小姐再得宠,那终有一日都是会离开楚宅嫁去别家的,但大夫人不同,她可是会一直呆在楚宅的,所以,管家会听谁的呢?"善鄂慢条斯理的分析着。

  善善认同的点头道:"你这样说倒也没错,但我还是觉得,管家不会明目张胆的得罪大小姐要保的人。"

  她是在楚庭深身边伺候过的人,自然知道楚庭深对她那个妹妹是多么的溺爱。那简直是到了一种天理不容的地步。

  "但他们如果有正当的借口呢,比如说,药铺的某味药没了,再比如说,管家光顾着忙大小姐的生辰宴会了,要知道,借口无限多,只怕有心人。"善鄂继续说着,善善的脸色也渐渐的暗了下去,看来终究是她太小看楚府里的各位主子了。

  "那现在怎么办呢?"被善鄂的分析吓怕的善善再也不敢胡提意见了,只好将希望都放在了善鄂的身上,看他能不能想出个什么不错的法子来。

  然而善鄂就算分析的再对,但于治病救人的法子上,其实还是一筹莫展,是以在善善火热的目光下,他也只能无奈道:"死马当活马医,我先将方子记下,然后再交给管家,至于他肯不肯给抓药,那就是他的事情了。"

  "那然后呢?"善善急切的问道:"那小姐的腿伤该怎么办呢?"

  "金疮药。"善鄂沉声道。

  "金疮药?"善善重复了一句:"金疮药虽是治伤的,但终究是不对症。"

  "那总比没有强。"善鄂叹了口气:"前几日跟小姐逃到客栈,身上最后的一笔金锭已经使完了,现在仅有的这点儿碎银实在买不起什么好的药了。"

  "那你先去找管家,我再看看还能不能筹到银子。"说完,善善就扭了头,往自己住的耳房跑去。

  善鄂又重重的叹了口气,才拔腿往外走去。

  到晚上的时候,管家的药还没有送来,善善就知道,一切都被善鄂料中了,心里不由得急了起来。

  抓起善鄂之前塞给她的金疮药,就往主屋的寝房走去,如她所料,沈绾心腿上的伤果然更重了,眼睛虽然闭着,但额头上的冷汗却已经证明了一切。

  她很疼,很痛苦。

  ☆、【第034章:三夫人示好,是福还是祸】<上>

  "夫人!"善善叫了一声。

  沈绾心听到她的轻唤,也慢慢的睁开了眼,下意识就埋怨道:"不是说了让你呆在自己的房间吗?怎么又出来了!"

  听着沈绾心不悦的责备,善善的心更是绞痛成了一片。

  "夫人,奴婢对不起您,奴婢无能,求药无门。"善善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着,呜呜咽咽的说道。

  "原来是为这啊!"沈绾心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,一转眼珠子,就什么都了然了,紧跟着又出声安慰道:"这也怪不了你,毕竟这府里有些人,我们是真的惹不起的,就算平白无故得了楚大小姐的庇佑,那也只是一时,保不了我们一世的。"

  "夫人!"善善又叫了一声,听沈绾心这么一说,她倒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  "没什么,左右不过就是两条腿,毁了又如何呢!至少命还在,不是吗?"沈绾心依旧在笑,但神情却已经不复往日轻松自在了。

  "是奴婢对不起夫人,事先没有提前提醒您,她们会使出这样腌�H的手段,是善善对不起你!"

  善善想到往日里府中的各种相斗,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怨起了自己的大意,竟然真的把敬茶看的这么简单,还以为耐着性子熬一熬就会过去。

  可现在呢,搭上她的一张脸倒是无妨,反正已经没什么用了,可是她家夫人才刚过十六岁啊!要真的把腿给毁了,那可是一辈子都没法愈合的伤痛啊!

  "我都说了无妨,你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,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歇歇吗?"沈绾心看着一脸愧疚的善善,无奈的说道。

  如果道歉,自责又用,能够让她们两个都好起来,那么她也就忍了她的絮絮叨叨,可明显,事情已经发生了,再多的自责也都没有,都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!那丫头怎么就不懂呢!

  "夫人教训的是,奴婢知错了,只是奴婢此刻来此,还是有些别的话要说的。"善善明显看出了沈绾心的烦躁,也不好再烦她,便径直将善鄂买来的金疮药拿了出来,说明了自己的来意。

  就算这药不对症,药效也差,但也是聊胜于无啊!

  "既是如此,你便为我涂抹一些吧。"沈绾心也不矫情,一撩被子,径直就去解自己腿上的纱布。善善也跟着将金疮药的瓶子拧了开。

  但就在她刚准备动手的时候,吕嬷嬷的声音突然响在了寝房外面。

  "莫要着急,先出去看看。"沈绾心一把拉过丝被,遮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腿脚,一边昂了下巴,示意善善出去瞧瞧,看看是不是来人了。

  其实她心里希望的是,大夫人并没有从中作梗,管家也只是没来得及送药,所以这时候才过来。

  沈绾心一边默默地祈祷着,一边焦急的等着善善过来回话。

  一直等了好一会儿,才见善善兴冲冲的走了回来,手里还拿着一盒子的药。

  "这是?"沈绾心拧着眉头,不知道这到底是谁送过来的。

  ☆、【第034章:三夫人示好,是福还是祸】<下>

  "回夫人的话,这是三夫人的贴身丫头锦瑟姑娘送过来的药。"善善似乎是沉浸在了"终于等到药"的喜悦之中,一时间竟也忘了思量这药的可用性。

  毕竟是其他院子送过来的东西,还是仔细点儿的好,抱着这想法,沈绾心示意善善将药交给她。

  打开雕工精致的木盒子,入目的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,瓶上精描细绘着一枝红梅,瓶口被一只玉塞紧紧的箍着,玉塞上刻着一枚龙飞凤舞的"梅"字。

  难道是梅馆的药?沈绾心满心疑惑的扒拉开塞子,将瓶口置于鼻端,顿时有一股子寒香缭绕出来,丝丝缕缕的,很是奇妙。

  "夫人,如何?"善善见沈绾心的动作如此内行,还以为她也是懂医的。

  "我又不懂医,顶大能看出这是梅馆的药。"尴尬的笑了笑,沈绾心出声解释道。

  "哦。"善善应了一声,明显失落的很,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梅馆?那不是大周朝最好的医馆吗?据说那地方出的药每年都有定数的,而且还有一大部分送进了皇宫,给王孙贵胄们备用。"

  "嗯,你说的不错,梅先生的药的确是奇效,药方子里的各味药也都是顶好的,得此一瓶,的确价值千金。"沈绾心抿紧了唇,若有所思的说着。

  "那照这么说,夫人是认识梅大夫的了?"善善拧着眉头,随意问道。

  "年少之时,有过几面之缘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算是默认了。

  "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,远水又解不了近渴!"善善叹息着,觉得自己方才问的那问题真挺废话的。

  "嗯。"沈绾心哼了一声,就没再说话。

  善善只能垂首站在一边,思索着他们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!

  许久之后,她才眨了眨眼,有些急切的问道:"夫人,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们让善鄂出去,把这药卖了,然后再自己抓药回来?"

  "这……"沈绾心皱了眉,眼波流转间,很快就否定了:"先不说让善鄂溜着出去,并不是一件好事,就只是这药,也不确定是有没有问题的,要是让别人用了,那岂不是害了人家,再退一万步来讲,这药,一般人家根本就买不起没就算拿出去,顶大也是白费力气。"

  "哦!"善善这下是彻底的绝望了,整张脸也垮了下去。低着头思量了很久,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,就在她正准备自爆自弃的时候,抬头却看见,看着沈绾心已经再次拧开了药瓶,抬手就要往自己的伤处抹去。

  "夫人不要!"善善想也不想,劈手就夺过了沈绾心手里的药瓶,严厉质问道:"夫人这是想怎么样!"一时之间,倒也忘了自己的身份。

  "死马当活马医。"沈绾心无奈的摇了摇头,继续解释道:"左右也没个出路,不如就赌一把好了。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的表情很安静,嘴唇在动,表情也变换着,只是眼底,分明没有任何的波澜。

  ☆、【第035章:你死我收葬,我死草席卷】<上>

  端的就是,生死由命,祸福由天。

  "赌一把?"善善沉声重复了一句,而后嘲讽一笑:"既然是赌,那就让奴婢来好了!"

  说完,她就将瓷瓶里的药膏倒出来了一些,径直往脸上抹去。沈绾心腿受了伤,离不得床,自然阻止不了她。

  善善抹完之后,刚开始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只是感觉凉飕飕的,有些舒服,就好像有一块寒玉搁在了自己的脸上一般,妥贴得紧,还真不愧是梅馆的神药。

  "怎么样?"沈绾心撑在床边,担心的问道,在她看来,那几房妻妾根本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,能送一盒没动过手脚的药,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。

  可是既然善善已经替她试了,那她就只能默默祈祷那药没出问题了。

  "奴婢觉得,还……啊……"一个好字还没蹦出来,她就凄厉的惊叫了一声,随后捧着自己的脸,样子极为痛苦。

  "善善!"沈绾心大声叫着,心急的厉害,只是碍于腿伤的问题,她根本就下不了床,只能趴在床边,担心的喊着。

  紧跟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,一指寝房外间,道:"那里掺着碧波草的药水还没倒掉,你快去洗洗!"

  听沈绾心这般急切的提醒,善善也从剧痛之中找回一点儿神志,跌跌撞撞的就往寝房外间跑去。

  听着外间的痛呼声逐渐小下来,沈绾心后怕的捂着胸口。

  那些人,果真是狠的厉害呢!她都已经下不了床了,竟然还想让她永远都起不来。

  想到这里,她不由的咬紧了双唇,为善善的遭遇,也为自己的天真,本还想着只要将自己的摆到最卑微的地方,就能偏安一隅,静静长大,长到楚庭深可以接受的样子,可是现在呢!

  是可忍,孰不可忍!这样想着,沈绾心的整张脸都黑了起来,牙齿也咬的嘎嘣作响。

  善善洗完脸,匆匆赶过来之后,看到的便是沈绾心脸色铁青,银牙几欲咬碎的模样。

  当下,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,就急急忙忙的劝道:"夫人莫要如此,您知不知道,您这样子,真的好可怕!"

  "我可怕?我还能有那些蛇蝎妇人可怕吗?"明明是前脚断了她们治伤的药,后脚就又送来一瓶已经动过手脚的药,她们就是吃准了她们,举目低头皆无良策吗?吃准了,她们必会破釜沉舟的一试吗?

  "夫人!"善善脸上痛得实在厉害,又面对着沈绾心这样的愤恨,一时之间,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哀哀的叫着。

  "算了!这事稍后再提,对了,你的脸怎么样,过来让我看看。"沈绾心狠狠地一偏头,生生的将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,然后对着善善,冷声吩咐道。

  其实,在她看来,她宁愿损失两条腿,都不愿意毁了善善那一张脸的。

  至于原因,她之前跟楚灵儿说过的,算一宗,女儿家的脸终究比腿重要。

  再就是,她跟善善并没有那么的熟。

  可以说,善善就算现在离开了,换一个主子,那都是无可厚非的。

  她真的,没有必要甘愿被她连累。

  ☆、【第035章:你死我收葬,我死草席卷】<下>

  这样想着,她眼里的愤恨几乎全被忧伤和心疼取代了,满心满腹,也都是心酸,这丫头,到底是何苦呢!她不过是一个连丫鬟都不如的可怜主子罢了,哪里值得她为她这般拼命,这般不悔。

  "夫人,明�i姑娘的药水很好用,奴婢已经没事了,也不怎么疼了。"善善咬着牙,鼓着腮帮子,勉强说道。

  "你过来!"沈绾心却丝毫没有相信她的意思,只是重复着自己的吩咐。

  "是,夫人!"善善见自家夫人一脸的坚决,也是没了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,屈身蹲在了床榻前。沈绾心也没顾她的姿势,只是抬了自己的手,轻轻的往她脸上拂去,善善见她这动作,下意识就知道了她准备做什么,可明明已经决定好了要忍耐,不能叫出声,不能露出丝毫端倪,但就在沈绾心碰上她的那一瞬间,她还是不可抑止的疼出了声音,眼泪花也眨了出来。

  "还说不疼,傻姑娘!"沈绾心叹了口气,然后朝她伸出了手。

  "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"善善不解的问道。

  "善鄂给你的金疮药。"沈绾心好脾气的提醒了她一句。

  "哦,在这里。"说着,她就摸出了怀里的金疮药,交给了沈绾心。

  沈绾心拿到手之后,毫不犹豫的就扒开了粗制滥造的木质塞子,然后挖出一些不怎么纯净的透明膏体,往善善脸上抹去。

  虽然她已经极尽轻盈了,但看善善的样子,还是痛得厉害。

  心里本就不舒服的沈绾心更是难受起来,只不过对着善善她也没办法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,只能横了眉目,恨声道:"看吧!这就是强出头的后果!看你以后还敢不敢!告诉你,下次,就算你家夫人我被虐死在那里,你也要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!不许动,不许唐突!更不许求情!"

  三个不许喋喋说出,沈绾心的脸色也红了起来,模样甚是激动。

  "这怎么可能呢!夫人是我的奴婢子,就算是要死,也得奴婢死在前头!"善善根本不顾沈绾心的脸色和脾气,只是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
  在她看来,自己和善鄂的使命就是守候沈绾心的,要真像她说的那样,她死了,而她们却好端端的活着!那还算什么守护呢!

  "呦呵!还敢顶嘴了呢!"沈绾心冷笑一声:"你是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丫头了吧!"

 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听着她那样轻贱自己的生命,她就是怒得紧,比那些夫人联合起来欺负她的时候都要怒。

  "奴婢不敢!"善善低头认错,顿了顿,有不怕死的继续道:"但不管夫人怎么骂奴婢,奴婢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,愿意死在夫人的前头。"

  "你果真是冥顽不化!"沈绾心恨恨的看了她大半天,最后也只能甩下这么一句,然后略带嘲讽的道:"也是,你先死了,自少还有你家夫人我为你合棺木撒纸钱,伺候你入土为安呢!可你家夫人我要是死了,估计只会被卷进席子里,扔去喂野狗!"

  ☆、【第036章:灵妹妹质问,心亦不可转】<上>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的表情的确很不好,甚至是很糟糕,但她手下的动作却是一如既往的轻盈。

  也是,吵架归吵架,没必要拿对方的身体出气。

  就这一点来说,沈绾心还真是个好主子,或者说,是沈家一家子都是好主子,因为整个沈家的丫头护院,从来都不用担心会受家法处置。

  因为沈家的家法只有两条,那就是:一,不准责罚身体,二,行为不端,犯事者,逐出沈府。

  看,这多简单明了的!

  而善善听沈绾心将话说到这份上,终是紧闭了嘴,沉吟了许久,才嗫嚅着道:"奴婢不是这个意思。"

  "那你是哪个意思?"沈绾心哼了一声,语气有些轻蔑。

  她自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,但她气的是她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,不讲自己的话放在眼里。

  "奴婢……奴婢……"善善一向伶俐的紧,可就是这么伶俐的她,在沈绾心面前,一时间也是吞吞吐吐了起来。

  "行了别说了,以后旁人要是再为难我,记得不要站出来,这样,就算我死了,至少还有一个人为我收收尸,年年清明,在我坟前为我洒洒泪,而不至于草席裹尸,暴尸荒野。"沈绾心向来不在意什么过程,她最在意的,其实是结果。

  那就是,别再有不相干的人为她付出,因她殒命,因为时至此处,她真的没有什么可能与人交换了。

  "夫人!"善善很为难的叫了一声,很明显,还是不怎么赞同她家夫人的意见。

  "行了,别叫了,药已经给你抹好了。"沈绾心收回了自己的手指,然后将药放在了一边,才继续道:"虽然这药不怎么好,但用着,总比没用好。"

  "那夫人您呢,我帮您上药吧。"善善说着就要拿床榻边上的药。

  没想到却被沈绾心给阻止了:"我不急,先把你的脸顾好了再说吧。"

  事实上,她顾虑的是,那一瓶子金疮药根本就不够两个人用,所以现在只能先紧着比较要紧的一个了。

  所以说嘛!那傻丫头当时就不应该站出来的,不然,这一瓶子金疮药还能不够一个人用?

  这样想着,她也就说了出来,这不说不打紧,一说,善善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许久后,才讷讷道:"难道在夫人眼里,奴婢做什么都是在拖累您吗?"

  "这倒不是!"沈绾心很和气的摇了摇头,就在善善眼里刚浮起一抹欢喜的时候,她又紧跟着补充道:"至少你更才跟我吵架,我能不觉得那么闷。"

  "夫人,您又嘲笑奴婢!"善善一撅嘴,小女儿之态活灵活现的,倒也美得厉害,当然前提是忽略她那张肿成包子状的脸。

  "嗯,还算聪明,能听得懂话,这也算优点一枚。"沈绾心拧了眉,很严肃的发表自己的观点,直把善善说的再也抬不起头来。

  两人就这么相互陪伴着,一直到沈绾心困的实在不行,这才把善善打发了出去,好吧,她其实是疼的不行。

  而同一时间,楚宅的书房里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4)


  ☆、【第036章:灵妹妹质问,心亦不可转】<下>

  楚灵儿正横眉冷对着楚庭深,一言不发,盛世,则是在一边抿嘴偷乐着看笑话。

  "灵儿,你到底是怎么了?有话就说出来,好不好?"楚庭深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柔缓一些,以免再得罪了他的宝贝妹妹,让她的火气再上一层楼。

  "嗯哼!"楚灵儿只是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,就继续坐在原本属于楚庭深的座椅上一言不发。

  楚庭深无奈,却没办法无视她,谁让她是他唯一的亲人,又是他从小带大的呢!她那么软,那么娇,他向来都是含在口里怕化了,捧在手心怕掉了,怎么敢让她受气呢,他对她,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宠溺爱护到了极点。

  "灵儿,到底有什么事儿,只要你说出来,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,我也马上给你摘下来。"

  "嗯哼!"楚灵儿继续傲娇,不过心里也升腾起了一种满足感,看吧,整个金陵郡的忌惮仰视崇敬的"恶霸",在她面前,那还不乖的跟一只猫咪似的!

  "灵儿!"楚庭深话到这里,那软的几乎都能滴出水来,撒娇意味,甚浓!浓的盛世都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。

  听得那一阵不和谐的笑声,楚庭深的脸一下子就黑了,迅速转头,微微抬起下巴,一个眼刀就剜了过去。

  "咳咳!"盛世被他震得假咳了两声,一眨两只美腻到人神共愤的桃花眼,慢吞吞的道:"既然是你们兄妹间的事儿,那我这个外人就先出去了。"

  "不送!"楚庭深毫不犹豫的飙出这两个字,意思很明显:你丫的起身往前三步,后转,再走十步,就是书房大门。

  虽说是自己说的要走,楚庭深这个主人也同意了,但偏偏,盛世本尊,就是连起身都没起得来。很明显是在等人挽留他。

  而等的人,自然就是楚灵儿了。

  果然,楚庭深还没来得及再次出口赶人,楚灵儿就先开口留人了:"盛世哥哥怎么能是外人,他分明是自己人啊!是不,盛世哥哥?"

  "还是灵妹妹通情达理。"盛世眨着一双桃花眼,腻死人不偿命的说道。

  "说正事。"楚庭深瞪了盛世一眼,说出的话,也有几分的僵硬。

  楚灵儿一听他这语气,当下就怒了,抓起书桌上的东西,就劈头盖脸的往楚庭深身上砸去,一边砸还一边大声喊着:"楚庭深你竟然敢凶我!还敢凶我!"

  因为被砸的有些突然,楚庭深一个不留神,就被一本札记砸到了额头上,一下子有些晕眩起来,但他也不是傻子,被人砸还是知道躲的,所以当下,毫不犹豫的就往盛世的身后藏去。

  盛世本来就是看戏的,所以当他看到楚庭深被砸了个正着的时候,他是准备笑的,但可惜还没来得及笑,楚庭深那厮一个眼刀就飞了过来,他就愣了。然后就趁着他愣神的那一瞬间,楚庭深已经钻到了他的身后。

  然后,楚灵儿毫无预兆飞来的一支笔,就正中红心的插进了他的嘴里。

【第037章:后宅盘根乱,不为一人倾】

这情况,躲在盛世背后的楚庭深自然是看不到的,但楚灵儿看得到啊!所以当下就放下了自己手里又举起的东西,讷讷道:"盛世哥哥,你……你肚子里面没墨水。也不能这样补啊!"说完她就绕过书桌,然后再绕到盛世身后,扯了楚庭深的袖子,就默默无语的往外走去。

楚庭深自然不敢拒绝,所以很自觉的就跟着自家妹妹出了书房,往她的院子走去。

只留下,盛世一个人,在书房里,默默地凌乱着,心里咒骂着那两只无耻的东西。

楚灵儿的闺房里。

楚庭深继续撒着娇,希望自家妹妹能将她心里的结说清楚了,好让自己补偿她。

楚灵儿其实也不是不想说。但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说,所以才一直沉默的矫情着。

两人就这么僵持着,而明�i就在一边看着。

直被自家大哥烦的实在顶不住了,楚灵儿才开口,沉声问道:"你就这么不待见五嫂嫂吗?"

"你说谁?"楚庭深一听"五"字,整个人的脸色都暗了几分,也不等楚灵儿答话,紧跟着就又问道:"是她找你的?"

"没!"楚灵儿瞪了自家大哥一眼:"五嫂嫂都不认识我,怎么可能找我!"

"那你怎么会替她说话?"楚庭深抬手,捏了捏眉心,紧绷的脸色也放松了些。

"她被几位嫂嫂折腾的腿都要断了。我只是同情她。"楚灵儿稍候又将自己早上在前厅见到的一切说给了楚庭深听。

楚庭深听完,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触,只是随意笑了笑:"那就由着她们去好了。"

"大哥!"楚灵儿娇嗔的加了一句:"你怎么能这样呢,你既然纳了人家姑娘,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啊!再说,五嫂嫂看起来好像比我还小呢!"

"是她自己要进府的,我没想过要纳她为妾。"楚庭深摇了摇头,将他们当时的约定说给了楚灵儿听。

但一心死犟的楚灵儿,哪里听得进去这些。她只觉得自家大哥在强词夺理,分明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,这么想着,她心里的火气也愈是大了起来,张嘴便道:"大哥今日这样对待人家姑娘,你就不怕,明日我也沦落到那姑娘的那种下场吗?"

"我不会让你给人做妾的。"楚庭深听着楚灵儿的怒语,只是很冷静的摇了摇头,然后慢吞吞的说着:"我楚庭深的妹妹,将来势必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。"

"像你这样吗?三妻四妾。谁也不爱?"楚灵儿冷哼一声,第一次有些瞧不起自家大哥。

"不会,那个人只能娶你一个,也只能爱你一个,如果他做不到,嗯哼!"楚庭深这话说得极冷,最后的后果虽然说的不甚清楚,但那声冷哼,已经代表了一切。

他是不会放过那个欺负他妹妹的人呢。

"那就是大哥在欺负五嫂嫂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哥哥了。"楚灵儿今天确实是跟楚庭深杠上了,三句话不离沈绾心,五句话不离贬斥楚庭深,这让一向冷漠的楚庭深有些恼火。

难道他们兄妹十几年的感情,竟然就比不上一个横空跃出的沈绾心吗?

看来,那个女人还真是个祸害,不但勾了盛世的魂,竟然还收服了他的妹妹。也不知道她是有天大的本事,能让他们全都替她说话,为她抱不平。

"她却是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哥哥。"楚庭深很实诚的点了点头,想着她沈绾心错就错在,失去了可以倚仗的父母和姐姐。

"大哥,你此时这般的不积德,真的就不怕苍天会全都报应在我的身上吗?"

楚灵儿突然就悲伤了起来:"你知道的,娘亲生前很喜欢佛经,她时常会告诉我要积德行善,因为凡事都有因果,不是不报,是时候未到,不是不报,是没有报在你的身上,大哥,我们已经没有了爹娘,难道你真的不怕,你做的错事,会报应在我的身上吗?你真的不怕,今日你负了五嫂嫂,来日也会有男人负了我吗?"

说完这些话,楚灵儿已经泪流满面,看着她的眼泪,楚庭深也慌了起来。

那时他的亲妹妹啊!是他从小捧在手里,疼大的人儿啊!他怎么能将她弄哭呢!这样想着,他终究是退了一步,一边帮她擦着眼泪,一边沉声问道:"你想我怎么做,说出来就是了。"

"还五嫂嫂一个公道。"楚灵儿坚定道。

见楚庭深不言不语,她便又接着呜咽道:"大哥,你不知道,当我看到五嫂嫂腿上的伤时,我有多难受,我甚至觉得,自己有一天,也会像她那样被人欺负的。"

"不会的!"楚庭深从牙缝里面吐出这三个字:"大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"布助帅巴。

"我不信!"楚灵儿大声喊道:"我不信你!我不会相信这么冷血的你!"说着,楚灵儿扭了头,便要往出跑。

楚庭深自然不会让她离开,所以下意识的一伸手,就抓到了她,然后一用力,就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里。

"灵儿,你听我解释。"楚庭深从背后环着她,抓着她的双手,重复道:"灵儿,你听我解释!"

"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,大哥难道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!"楚灵儿冷冷的一笑,从鼻端里发出一息轻嗤,是明显的不屑。

"你听我说!"楚庭深并不理会她的态度,只是固执的重复着:"你听我说。"

他一直重复了很多遍,待楚灵儿彻底冷静之下,才一字一句的解释道:"灵儿,你可知道,我楚家的家业是怎么来的,爹他又是怎样将楚家变成金陵郡望族的?"

"不就是努力赚钱啦!"楚灵儿嘟着小嘴说道,语气明显有所缓和,但还是,很不好。

"是,赚钱是一个原因,只不过,它不是最大的原因。"楚庭深一脸凝重的跟楚灵儿解释着。

"那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呢?"楚灵儿一不小心,就掉进了楚庭深的圈套,有些好奇的问着。

"是联姻。"楚庭深薄艳的嘴唇,微微翕动着,吐出这三个字:"爹是靠联姻,我也是靠联姻。"

"联姻……"楚灵儿低声呢喃着:"联姻……所以,爹这一生,明明只爱娘亲一个,却只能许娘妾侍之位,让娘一生惆怅,一生抑郁,郁卒之死,而大哥,因为联姻,就任凭后院那些女人,张牙舞爪的互斗,欺负新人,大哥,我说的对吗?"

"灵儿……"楚庭深只是叫了一声,就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许久之后,才讷讷的,无奈道:"府里后院盘根错节,我不可能为一个不算什么的沈绾心,而得罪整个金陵郡。"

"不算什么的沈绾心,呵呵。"楚灵儿悲哀的笑着:"都是爹生父母养的,凭什么我楚灵儿就有人庇护,一生无忧,而沈绾心却要被人弄折了双腿,大哥,你这么放纵她们,一定会遭报应的。"

  ☆、【第038章:千金买才名,你比我更惨】

  "灵儿,有人生来就是王孙贵胄,酒池肉林,朱门肉臭,而有人生来就是乞丐,残羹冷炙,尊严全无,这不过都是命罢了,普天之下,那么多可怜的人,难道你都要救了不成!"楚庭深顿了顿,又严肃道:"你根本就改变不了的!"

  "别处的我确实管不来,但是在眼前的,我却非管不可!圣贤书不也说了吗?人不独亲其亲,人不独子其子,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,大哥,难道你真的不懂吗?"

  楚灵儿的嗓音里已经带了哭腔,她是真的没有想到,自己一向敬爱有余的兄长,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,。

  或者他本来就是这副冷血的样子,只不过,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罢了。

  "抱歉,灵儿,我确实不懂,你知道的,我只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,哪里懂得了圣人的话。"说完,楚庭深也不顾楚灵儿已经微微发红的眼眶,扭头,就往外走去。

  "怎么,灵妹妹真怒了?"书房里,盛世依旧是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,执了一把纸扇,特风骚的晃荡着。

  "嗯。"楚庭深只是嗯了一声,就再没了后话,看起来淡然的很,但是他紧皱的眉头,和手上已经捏的泛白的骨节却暴露了他的不淡定。

  没错,他心里也不满,也有气!楚灵儿明明是他的妹妹,亲妹妹!但现在,她却不遗余力的为另一个女人说话,为此,还不惜骂他冷血无情,咒他会遭天谴,还会报应到他最爱的人的身上。

  冷血无情?他有吗?若是真的冷血无情,他就不会那么宠爱她。

  他不是没心,他只是将一颗心都用在了她的身上。

  会遭天谴?他信吗?他自然不信!人之一世,不过短短几十年,眨眼之隔而已。

  想他楚庭深在金陵郡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和后台,和滔天的财富,甚至就连京城,也有他正妻的爷爷顶着,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。

  说到底,终归是那小丫头想太多了。

  但她的情绪,他也不得不顾着,所以只是微一沉吟,就叫了管家进来,吩咐他请个大夫,去清凉阁看看。

  管家听到楚庭深吩咐他去清凉阁的时候,表情一下子就变了,心里想着,大夫人不是说,清凉阁那边并不得宠,也没有得宠的可能吗?

  而且,昨儿个夜里的新婚夜,大官人也没过去那边,而是出去喝酒了。

  怎么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,他家大官人就又对那边上心起来了,还亲自吩咐他过去。

  "怎么,有问题吗?"楚庭深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管家,微微一笑,问道。

  "没没没,没问题,那老奴就先告退了。"说着,管家就弓着身子往后退去。

  待管家离开之后,盛世才良有兴味的问道:"你不觉得你家管家有些怪吗?"

  "是吗?"楚庭深挑了挑眉:"你观察的倒仔细。"

  "我猜他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,而且那亏心事一定和你才娶进门的五夫人有关。"盛世继续发扬着自己的聪明才智,很有兴趣的推敲着。

  "你不提那个女人没人当你是哑巴!"因为楚灵儿的搅和,楚庭深现在对沈绾心,那简直就是一个避之唯恐不及。

  他真的,连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了。

  甚至于,他都有些后悔,当时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被她迷了心智,冲动的答应了她进府的要求。

  "唉!"楚庭深难得的叹了口气,然后扭头看向盛世,忽地一勾唇角,很恶意的笑了笑:"对了,你爷爷不是给你安排了个才女,让你去相亲嘛,你怎么不去。"

  "算了吧!"盛世一听这档子事,马上就无聊的摆了摆手,随后苦大仇深的抱怨道:"还才女,分明就是满身铜臭味,三句话不离钱,简直就是俗不可耐,我真怀疑,她的四大才女之名是她老爹用钱砸回来的。"

  "哦?"听他这么说,楚庭深倒是起了一些兴趣:"那才女也是商门女子?"

  "何止是商门女子,那简直就是爱钱爱到了家,除了俗不可耐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钱陵歌了!"盛世越往后说,表情就越苦涩,那程度,简直能跟黄连相提并论了。

  然后莫名的,楚庭深被自家妹妹搅得一团糟的心情,就这么好起来了,"钱陵歌?她还干过什么奇葩的事情,说来听听!"

  "你这算是火上浇油,隔岸观火吗?"盛世瞪了楚庭深一眼,表情很幽怨。

  "你也可以说我是幸灾乐祸。"楚庭深则是一脸的"我愿意",脸上的表情,那就一个彻底,幸灾乐祸的彻底。

  "你会遭天谴的。"盛世无奈之下,只能蹦出这么几个字,他教训不了的人,也只能交给老天来教训了。

  看,他境界多开阔的,从来都不怨天尤人。

  "你真相信天谴?"楚庭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喃喃问道。

  "信,怎么能不信呢!"盛世一看楚庭深的表情,就知道他被灵妹妹给咒了,所以当下就激动起来,兴奋的说道:"你是不知道,这天谴有多可怕!想我盛世,当年可是白马轻裘,游遍京城,击节不惜银蓖碎,就连当朝的公主,都拜倒在了我的风采之下,可是呢,我愣是谁都没要,就那么大剌剌的伤了无数少女的放心,然后,你看我现在,被那个钱陵歌和爷爷逼的,真的就只差以死明志了。"

  "这就是你说的天谴?"楚庭深有些不屑的轻哼了一声:"那你还真该以死明志。"

  "楚兄你不信我?"盛世嘿嘿嘿一笑,很恶意,让楚庭深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。

  "你还真说对了,我确实不信你,因为如果你要是真心想拒绝那位钻进钱眼里,满身铜臭味的钱姑娘,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她,相信她不会不顾自己的尊严,继续缠着你的,但你并没有那么做,所以,很明显,你并不讨厌那位钱姑娘,相反,你还很犯贱的对她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兴趣。"楚庭深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,双手抱胸,很闲适的给盛世分析着。

  ☆、【第039章:说盛世此人,不作便不死】

  "我对她没兴趣。"沉默许久之后,盛世就只蹦出来这么一句话。

  "话是由人说的,但心,却不由人控制,随你怎么说吧。"楚庭深凉凉的扫了盛世一眼,就再没言语。

  "心是不由人的,那天遣估计更是不由人,我想,总有一天,楚兄也会遇到一个不得不动心的女人,到时候,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!"盛世漫步经心的敲着椅背,脸上的表情有些期待。

  唔,楚庭深冲冠一怒为红颜,楚庭深千金酬一笑,楚庭深为爱伤神,想想都觉得很刺激啊!有木有!

  "你的表情很荡漾。"楚庭深看着盛世,坚定的问道:"我肯定,你是想起了那位掉进钱眼里,满身铜臭味的钱姑娘。"

  "是吗?"盛世贼贼一笑,然后乐呵呵的道:"我确实在想一个人,但那个人却不是钱陵歌,而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。"

  "我对断袖并无兴趣。"楚庭深摇了摇头,很认真呢的说道。

  盛世听他这么说,倒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,只依旧贼兮兮的笑着:"可坊间真有人传,我们是那种关系呢。"

  "那你也是被压的那个。"楚庭深脸黑了黑,但说出来的话,还是那么的符合他一城"恶霸"的气势。

  而盛世,自然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。此般相较之效,确实有些引人遐思的意味。

  "你!"盛世指着楚庭深的鼻子,哼了哼:"你才是被压的那个!"

  "有理不在声高。"楚庭深今天似乎特别的愉悦,就连吵架也吵得愈加艺术起来,这让盛世很怀疑,他方才是不是真的跟灵儿吵架了。

  "灌夫骂座!"盛世哼唧了一声,眼神已经飘忽起来。

  "介绍你自己请带上你的名字。"楚庭深说话间,已经拿出了楚宅名下生意的账本,和各家庄子店铺交上来的私信。

  顿了顿,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提醒道:"别磨蹭了,楚宅里的椅子再结实,也禁不起你这么拧着,想去见那个俗不可耐的钱姑娘就快去吧。"

  "谁说我要见她!"盛世瞪了楚庭深一眼,大声质问道。

  "嗯,不见也行。"楚庭深很好脾气的点了点头,然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,书房的门突然就被一阵重力给撞开了。

  随后便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女子,大剌剌的走了进来,拱手道:"陵歌拜见楚大官人。"

  "哦?你就是盛世口中那位钻进钱眼里,满身铜臭味的钱姑娘?不对啊!我看你这气质,这身手,倒像是九天仙女下凡来,难道是我眼睛不好吗?"楚庭深根本不给盛世反驳的机会,噼里啪啦的就说了这么一大串。

  果然,如他所料,那白衣女子的拳头瞬间就握的嘎嘣作响。

  "楚大官人的眼睛自然是好的好,有毛病的,该是他盛某人。"话落,女子就一挑眉毛,往盛世的方向瞅去:"怎么?是想让我提你过去,还是自己过去。"

  "泼妇。"盛世低着头,小声嘟囔了一句。

  "你说什么?"白衣女子骤然提高了音调,威胁意味十足的问道。

  "没,我说肯定是我跟你走了!"说着,他就从原本的座椅上弹了起来,拔腿就要往外走,那女子自然是要跟着他的。

  见这情况,楚庭深心里笑的那叫一个欢畅,但面上,却是冷冰冰的开口叫道:"钱姑娘!"

  "怎么?"女子骤然回眸,眼神清灵如水。

  "那门。"楚庭深意有所指的瞅了瞅被她一脚踢坏的门,意思很明显:弄坏了我家的门,该赔!

  "嗯,我知道,那门并不怎么硬,所以我脚也不是很疼,楚大官人就不用非要留我治伤了。"说完,她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。

  而楚庭深则是黑张一张脸,站在原地: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自以为是的女子!难道真的是他,见识太短浅吗?

  这样想着,他不由得皱起了眉,看着那些账本也是没了兴趣。

  便一个人仰着头,胡乱的想着一些事儿。

  管家带着大夫赶到清凉阁的时候,沈绾心正疼得厉害,但因为伤口太深,实在不好结痂,所以她就一直假寐着,原因自然是不想让非要照顾她的善善担心。

  "姑娘!"吕嬷嬷静静悄悄的摸进了寝房,轻轻的拍了拍善善的肩膀,低声禀告道:"管家带了大夫过来,正在外面等着呢!"

  "哦?是吗?"善善一听这话,眼睛都亮了起来,老天终于睁眼了吗?大夫终于来了吗?

  可下一刻,她又为难起来,想着沈绾心好不容易才忍着痛睡过去,就这么突然叫她起来,会不会有些残忍呢!

  可要是不叫的话,她腿上的伤又不能不处理。

  这样想着,她一时也纠结起来,来来去去都拿不定个主意。

  吕嬷嬷说的话,一直装睡的沈绾心自然也是听得见的,但她一直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善善喊她醒来,情急之下,她也顾不得装不装的了,一身懒腰,就慢慢吞吞的睁开了眼,懒洋洋的问道:"善善,现在什么时辰了?"

  "夫人,你怎么醒了?"善善急忙扑到了床榻边上,殷切的问道。

  "嗯,有些渴,想起来喝些水。"沈绾心说出了自己随便想出来的借口,表情自然得厉害,善善一时倒也没怀疑什么,只是急切的帮她倒来了一杯茶,一边喂她,一边低声道:"夫人醒来也好,奴婢刚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。"

  "嗯?"沈绾心挑了挑眉毛,装的确实很像。

  "管家带了大夫过来了!"善善急速的呼吸者,深呼吸了好几下,才将这个惊天的好消息告诉了自家夫人。

  "是吗?"沈绾心惊喜的一眨眼:"那还不亏让他进来给你看看脸。"

  此时此刻,沈绾心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腿伤,满心满意想着的,都是善善的那一张脸。

  她的脸不会毁了,自己就不会那么愧疚了,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呢!

  "小姐!"善善嗔怪的喊了一句:"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给您看腿。"

  ☆、【第040章:留疤又如何,反正没人疼】

  "别!"沈绾心喊了一句,但善善却没顾得上理她,就匆匆的跑出去了。

  不一会儿,大夫就进来了,但陪着大夫的却是吕嬷嬷。

  "善善呢?"沈绾心明知故问道。

  "回五夫人的话,姑娘去给您准备晚膳了。"吕嬷嬷只是稍微愣了一下,就将善善之前告诉过她的话,一字一句的答了出来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招手示意那女大夫上前来帮她看腿。

  只见那女大夫在她腿上拨弄查看了半天,才沉吟道:"夫人若是不想留疤,这伤口就得再重新清理一遍。"

  这意思摆明了,就是要把她好不容易才稍微结痂的伤口,再次扒拉开。

  "那就留疤吧,我不嫌。"沈绾心只是微微眨了眨眼,就淡淡的说道,靠在引枕上的表情一派安宁,像是什么都没想,又像是已经经过了百转千回的考虑。

  听沈绾心这么说,那女大夫还没说话,吕嬷嬷就呀呀的叫着:"夫人怎么能留疤呢!这白白嫩嫩的身子多难得的,留了疤,不就永无翻身之日吗?"

  "大夫,用药吧,怎么简单怎么来,留不留疤,我不在意。"说着就闭上了眼睛。

  吕嬷嬷见沈绾心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,只好讷讷的往后退了两步,闭了嘴。

  "既然夫人不嫌弃,那琴歌就动手了。"说着,女大夫就再次坐回到床榻前的绣墩上,打开自己放在一边的医箱,拿出了一卷纱布,几根银针,一瓶子上好的烧酒和一个看似伤药的小罐。

  "夫人忍着点。"话落,就将半瓶烧酒倒在了沈绾心的左腿上,那动作,真是利落的和明�i有一拼。

  "你认识明�i姑娘吗?"沈绾心咬着牙,揪着床单,整张脸都狰狞起来,下意识就问出了口。

  "不认识。"女大夫摇了摇头,温和但又不亲近,疏离但又不冷漠。

  "哦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两人就再没了话说。

  紧跟着,那女大夫又用银针挑破沈绾心的伤处,用纱布挤净了伤处的血水,才施施然的将药膏抹了上去。

  这过程,沈绾心虽是一言不发,偶尔还扯起一抹笑,但是她藏在被中青筋暴露的手,却出卖了她的不淡定。

  "姑娘这药,倒跟梅馆的药有些异曲同工呢!"沈绾心闻着房中丝丝缕缕的冷香味,若有所思的赞道。

  那女大夫先是愣了愣,随后才微微一笑:"有幸得到过梅馆的一瓶子伤药,便随意仿了两瓶,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夫人识破了。"

  "非也,我亦不懂医,只是知道梅先生的药,都有一股子清清洌洌的冷香味罢了。"沈绾心一边看着她接着为自己处理另一条伤腿,一边轻轻浅浅的跟她聊着。

  果然,跟大夫还是要聊医道,不然,他们是断不会对旁的话题感兴趣的。

  "梅先生?夫人见过那位……本尊?"琴歌听着沈绾心话里的梅先生,虽然已经刻意掩饰过了,但那份激动,却还是缭绕在眼底的。

  "并无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叫了声站在一边的吕嬷嬷,笑着吩咐道:"我看琴大夫这儿的纱布不多了,你去禀了管家,让她送些过来吧。"

  "是,夫人。"吕嬷嬷虽然懒得动弹,但沈绾心明面上毕竟是她的主子,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愿,脚下的步子还是动了起来。

  "夫人有话说?"按耐着自己激动的心情,琴歌曼声问道,一时间也忘了跟沈绾心解释,她其实不姓琴,而是姓莫,莫琴歌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低头摘下自己手上的沉香木手串,也不知道她怎么一折腾,就有一颗珠子凭空掉了下来,落在她白嫩的手心里。

  "给!"一个单子音,一个动作,看的莫琴歌有些困惑:"夫人,这是什么意思。"

  "你拿着这颗珠子去城西的善堂,自会有人帮你引荐。"沈绾心笑了笑,看着她给自己的两条腿都绑上了纱布,慢慢吞吞的交待着。

  "夫人的意思是,您有办法让我见到梅先生,本尊?"骤然的惊喜,让莫琴歌的声音都变了调,眼神也有些慌乱。

  "嗯,琴大夫的医腿之恩,绾心没齿难忘,今日的引荐,就当是我报恩吧。"沈绾心依旧是笑着,温婉而动人,但眼角的弧度,却始终未变。

  "可是,楚宅已经给了我诊金。"莫琴歌摇了摇头,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
  "你医的人是我。"沈绾心摆了摆手,示意她不要客气,随后也没再客套,就直接把善善的情况说给了她,督促她快去为善善诊治。

  莫琴歌其实只是收了一个人的诊金,所以善善的脸伤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,但如今拿人手短,吃人嘴短,她也就再去忙活一番了。

  只不过,在离开寝房之前,她又喊了一声沈绾心,然后笑着道:"夫人,其实我不姓琴,我姓莫。"说完,她便挎着医箱,潇洒的离开了。

  "嗯,希望来日,还能有相见之时,我有命,你有运。"沈绾心在心里喃喃道。

  如今的她,没有家族庇佑,没有兄长傍身,还不就是任人欺凌吗?看来她得抓紧时间为自己寻找一个倚仗了,不然,还真如她之前警告善善的那般,死了都只能席葬。

  善善再过来的时候,已经变了个样子,满头的纱布,将她包裹的像是一个大馒头。

  "夫人。"善善忐忑不安的叫道。

  其实她不是有意暂时消失的,她只是不想耽搁了她的腿伤,一刻都不想。

  "嗯哼。"沈绾心鼻子朝天,哼了一声。她实在是想不通,为什么在善善的心里,腿会比脸重要呢!

  "夫人,该用晚膳了。"善善低头,很受伤的说道:"善鄂被管家请去做杂役了,我厨艺不好。"

  "嗯哼!"沈绾心看着房梁哼了一声,心道:既是用晚膳,那就将饭菜端上来啊!难不成还等着她爬到厨房去吗?

  "然后饭全糊了。"善善犹疑了很久,才讷讷说道。

  ☆、【第041章:怜儿来传话,楚宅流言多】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,因为她,暂时不饿,或者说,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用饭的心情。所以说,饭菜糊了,还真是刚好。

  "要不,奴婢却大厨房,要点儿吃的过来?"善善忐忑的问道。

  "不用,你先下去吧。"沈绾心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无所谓,她可以离开了,停了停,又若有所思的补充道:"以后进来,记得敲门!"

  "是,夫人!"善善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,然后扭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"唉!"在她离开之后,沈绾心看着自己的伤腿,重重地叹了口气,然后细心筹谋起自己未来该走的路。

  这后宅里虽然没什么好人,但为了不再出现像敬茶时的那种状况,她还是要找一个同盟的。

  那人,危险时不一定会救自己,但平时,也不至于老给自己使绊子。

  想来想去,她也没想出一个可以深交的人来。

  唯一看得上的一个楚灵儿,又碰不得。

  她几乎能想象的到,那楚大官人要是知道自己有心染指他的妹妹,会怎么将自己剥皮拆骨,做成人棍的的。

  因为那小姑娘太天真了,天真到,会有心害她的人绝对都是丧心病狂。

  那还有谁能交呢!二夫人薛氏自然是首先排除的,因为她们之间的仇怨结的太深了,三夫人的那瓶子药又让她心有余悸,出身书香世家那又怎么样,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还自有蛇蝎计呢!

  至于四夫人,据说是那楚大官人的救命恩人,可看起来,总感觉没什么城府似的,脾气好,待人也好,跟她一起,虽说也不错,但就怕到时候一起犯了事,她因着救命恩人的高帽能逃脱,而自己则是会死无全尸。

  这般想着,能投靠的人就只剩下了大夫人一个。

  话说这大夫人可是官家女,祖父是本朝的三朝元老,告老还乡之后,一家人便落户在了金陵郡。

 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,那陆老爷子就相中了楚庭深,并把自己的孙女儿嫁给了他。

  据她所知,陆氏也的确有些手段,端看她进府那日,陆氏与楚庭深的笑谈自如,并相携离去,就很明显了,再加上敬茶时三夫人对她的顾及和敬畏,她是怎么都不敢小看了那位的。

  所以,如果要找一个人投诚的话,陆氏,估计就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
  一来,她是后院的掌权者,得她庇佑,至少在份例衣食上,那些下人不敢克扣,再者因着两人的关系,她见到楚大官人的机会也会增加好多。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也确定下来,要找的助力,正是大夫人陆氏。

  可这样一来,她该怎么展示自己的诚意呢?

  金钱?大夫人必定不缺,而且她也没有。

  忠心?这东西说来容易,信起来却不容易!何况,人家是后宅之主,要她一个无宠之人的忠心,又有什么用!

  那到底用什么打动她呢?

  一时间,沈绾心倒忘了自己腿上的伤,只是百无聊赖的靠在引枕上,思考着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优势,能引人侧目。

  可是想来想去,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,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首富嫡女了,而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的偏房小妾。

 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就昏昏沉沉的睡倒了……

  第二天一大早,善善刚伺候着她用过早膳,吕嬷嬷就在外面敲起了门。

  "我去看看。"善善盯着她的大包子头,勉强说道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在心里叹息着:说了不让她伺候,可那丫头却偏不依,非要亲自伺候,搞得好像她虐待下人一般,人家都受伤了,还非要让人家伺候着。

  不一会儿,善善就带着一个姑娘进来了,那姑娘沈绾心也认识,正是大夫人陆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怜儿,一到沈绾心跟前,就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:"奴婢怜儿拜见五夫人。"

  "姑娘无需多礼。"沈绾心勉强一笑,往前欠了欠身子,随即问道:"怜儿姑娘来这里,可是大夫人有什么吩咐?"

  "人人都说五夫人早慧颖悟,今日一见,果然是对极了的,是这样,因着夫人身子受损,大夫人特意让奴婢带了些补品,来看看夫人,顺便知会您一声,这最近一个月的晨昏定省就免了,您只需养好自己的身子便可。"怜儿笑盈盈的说着,一言一语,都乖巧可人的厉害。

  "早慧颖悟?"沈绾心挑了挑她纤细的眉,疑声问道。其实后面那些话都是客套,估计大夫人真正想让她听见的,是那第一句话吧。

  "嗯呢,最开始只是二夫人那边说,但大家都不信,后来也不知道是谁,竟然将您的一些私事儿给传了开来,这才说服了大家,都觉得您聪慧呢。"怜儿依旧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,说出来的话也一板一眼的,再配上她那绘声绘色的表情,想让她不相信都难啊!

  "嗯,那外面的人,都是怎么说的呢?"沈绾心捏紧了拳头,沉声问道。

  "这……奴婢不敢说。"怜儿慌乱的摇了摇头,看起来,似乎有些后悔自己起的这个话头。

  "不敢说?"沈绾心笑了笑:"既然不敢说,那边不说了吧,回去告诉大夫人,就说,只要绾心下得了床,就算是拄着拐杖,也会坚持每天给她请安问好的。"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的表情淡淡的,就像是,真的对那些传闻没了兴趣一般,反而显得她识大体,懂尊卑,将心思全放在了伺候当家主母一事儿上。

  怜儿听她这么说,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,只说了一句"奴婢会为五夫人转告,奴婢告辞",就匆匆离开了。

  寝房里,沈绾心轻飘飘的扫了善善一眼。

  善善立马就紧张的摇起了头,连连道:"夫人您别看我,外面传什么流言蜚语,我可不知道。"

  "嗯哼!"沈绾心还是没有和善善说话的意思,只是轻哼了一声,就再次钻进了丝被里。

  其实外面传的是什么流言蜚语,她不用想都知道。

  不外乎就是她怎么设计,怎么魅惑到她们的楚大官人嘛!

  ☆、【第042章:善善随心语,点醒绾心惑】

  可归根结底呢,还不是她们楚大官人自己禁不住诱惑!沈绾心不屑的撇了撇嘴,在她的眼里,已经将楚庭深定义成了一个见美色就忘记一切的卑鄙小人,不过那样也好,小人才更好拿捏,不是吗?

 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筹码,小人永远都比君子更容易掌控,不是吗?

  念及此,她对自己的未来也多了一份期望。

  可现在,他都表明了,之所以不把自己当他的女人,是嫌弃她长的太瘦小。

  看来,以后应该多吃点儿饭了,这样才能长得又白又壮,得他喜欢,沈绾心在心里告诉自己。

  然后用午膳的时候,沈绾心就特意多吃了两碗饭,然后善善就不满了。

  "夫人,您吃这么多,就不怕撑着?"在她看来,女孩子家的,能吃完一碗饭,就已经算不错的了,可是她家夫人,竟然一口气就吃了三碗。

 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!难道真是昨晚饿着了?

  想到这里,善善的心里一下子举愧疚起来,也就没敢再多问,只是很谨慎的收拾着残局。

  "嗯,确实有点儿撑得慌。"沈绾心等善善收拾完床榻上的桌子,才揉着肚子,慢吞吞的说道。

  唔,好像出去走走,消食啊!一刻钟后,躺在床上的沈绾心狂躁的想着。

  只是无奈她现在只是个残废,别说出去走走了,就连翻个身也困难的如同登天。

  一日三餐,吃喝擦身睡,都得善善近身伺候着,嗯,顶着那张大包子脸伺候着。

  这么形容,倒不是她不怀好意,没良心什么的,而是真的太像了,像到她还没来得及考究自己的良心,那种感觉就已经火急火燎的钻到了她的意识里。

  善善,你就原谅我吧。

  沈绾心在心底祈祷着,同时也祈祷着,下次她再受罚的时候,善善能够隔岸观火,不要再站出来。

  因为一个雅儿,就足够她愧疚一生了。

  在这个因为吃撑而无眠的夜,沈绾心突然就思念起了雅儿,那个同她一起长大的雅儿。

  不知道,她过的怎么样呢?

  外面的空气,很自由吧,可可惜穷其一生,她都不属于外面,她的宿命,早在所有亲人都亡故的那一瞬间,就定局了,无法改变了。

  她的命是父母给的,十几年的无忧生活也是父母给的,所以,此恩不报,便是枉为人子女,枉为人。

  轻轻的眨了眨眼,一滴透明的水滴顺着脸颊落到了她的手背上,烫烫的,果真,眼泪的存在,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种幻觉。

 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悲伤过了,但此时的眼眶里溢出的温热,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: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开心呢。

  虽然觉得不舒服,但她却并没有动手去擦眼角的泪,而是任他们无声的流着,一点一滴,都藏到她的发鬓里,柔软的枕头里,然后消弭无踪。

  一直到再也没有泪水流出,她才动了动上半身,摸到了自己放在一边的帕子,轻轻的擦拭着眼角。

  这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,只要不揉着眼睛哭,那么时事后随意一拭,就看不见哭过的痕迹了,而揉着眼睛哭泣,则会留下明显的印记。

  所以从那以后,她再哭的时候,就从没有揉过眼睛了,只是任眼泪无声流着,直到一滴都流不出,才用帕子轻轻拭几下。

  只是那时候,她还是金陵首富的掌上明珠,也没什么能让她不高兴的事情,最多不过就是绣了几个月的衣服错了针脚,或是养了好久的白鸽死在了府中新进小厮的弹弓下。

  如今再想起那些事,沈绾心真的觉得并不算什么,可当时,就是死命的伤心,绝望的厉害,还不想让旁人瞧见,便一个人呆在绣阁里,哭的昏天黑地。

  而雅儿和姐姐父母再见她的时候,却都不曾发觉到一丁点儿她哭过的迹象。

  "那时候,真的很好。"沈绾心勾了勾唇角,明明想笑,可是眼泪却再次涌了出来。

  ……

  次日早上,善善将早膳放端到炕桌上的时候,沈绾心看着虽然简单,但卖相却极好的各种吃食,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,她实在是不饿啊!

  "夫人,怎么不拿筷子?"善善笑了笑,取了放在食盒里的象牙筷,细心的交到了沈绾心的手上。

  "善善,我不饿。"沈绾心眨了眨眼,有些委屈的解释道:"昨儿个晚膳吃撑了,又动不了,你了解的。"

  "这个……"善善为难的抿紧了嘴,思量了许久,才勉强笑着说道:"您还是勉强用一点儿吧,早膳不吃,对身子实在是不好,再说,您以后可是要为大官人生儿育女的呢,怎么能做对身子不好的事儿!"

  "等等,善善你刚才说什么?"沈绾心突然就回了神,将象牙筷往桌子上一拍,疾声问道。

  "奴婢说,不用早膳对身子不好啊!"善善看着自家夫人那凶神恶煞的急性模样,有些后怕的说道。

  原谅她的愚笨无知吧,她是真的不知道,自己又怎么惹了她。

  "不,不是这一句!"沈绾心摇了摇头,继续求证道:"你刚才还说了什么?"

  "奴婢,奴婢,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!"善善看沈绾心这模样,被她逼的眼泪都差点儿滚落下来。

  沈绾心猛地一抬头,看到的就是泫然欲泣的善善,一时间,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,随后才后知后觉的笑了笑:"你误会了,我没有怪你的意思,我只是隐约觉得你方才那一句话里,有什么东西对我很重要,所以才激动了一点儿,没想到,竟然吓着你了。"

  "唔,原来是这样。"善善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口,然后嘟了嘟嘴,不满道:"夫人您是不知道,您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!"

  "行了,算我不对可好?你现在赶紧给我想想,你方才到底说了什么,最好原封不动的给我重复一遍。"沈绾心对于自己方才的失态,只是随意解释了一下,就又将心思放在了善善刚才提到的某个字上。

  似乎只要根据那个字,她便能够在楚宅又一席立足之地似的。

【第043章:若只能共苦,而无法同甘】

善善见沈绾心这般坚定,只好点了点头,然后用心想着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

她皱着眉头思量了许久,才若有所思的道:"奴婢方才好像说的是…请夫人勉强用一点儿早膳,要是不吃的话。对身子实在是不好,再说…再说,您以后可是要为大官人生儿育女……"

"对!就是这个!"沈绾心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善善的话,然后激动的重复道:"就是生儿育女。"

"夫人,您"善善张了口,却发现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她们家夫人好像有些小啊!是看起来小,与年龄无关的那种小,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,反正看着她家夫人,就觉得跟看着一个小孩子一样。布肝豆扛。

"嗯,怎么了?"沈绾心有些不在状态的昂了昂头:"有什么不能说吗?"

善善听沈绾心这么问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,犹豫了许久,才低声问道:"夫人现在就想着为大官人生儿育女吗?"

"有何不可?"沈绾心笑了笑:"我既嫁人为妾,用着人家的份例,住着人家的屋子,踩着人家的地,就算为人家生儿育女,那又有什么不妥吗?"

"没没没!"善善尴尬的摇了摇头,原本一直堵在心里的话,也再说不出来。

只是沈绾心话虽这么说,但心里想着的。却正好是相反的。

为楚庭深生儿育女,那还真是一件摸不着边际的事儿呢!且不说他准不准备跟自己发展成真的夫妇,就算是一不小心,真的成了货真价实的夫妇,她也没想过要给他生孩子,因为生产那事,实在是太危险了。

据说,她娘亲当年生她的时候,就是胎位不正。差点儿一尸两命,幸亏梅先生当时刚好在金陵郡,这才保住了她和她娘亲的命,所以她爹爹才会守着一个妻子两个女儿,十几年过去,也不肯再让她娘亲冒险生育。

也可能是觉得有缘吧,她一出生,便得了梅先生赏的礼物,就是那一串沉香木手串。

后来再见的时候,他也知会过她。有事便拆下一颗珠子,递到善堂大夫那里,他看到后,就会在善堂那边候着。

所以她才对梅馆的药那么熟悉,并且随意一出手,就能帮助莫琴歌见到梅先生,因为她和梅先生,并不是只有几面之缘,而是渊源颇深。

她犹记得,当时,爹爹虽不愿她娘亲生育,但她娘亲却不肯,甚至还孤身去了趟善堂,跟梅先生求药。

至于求得药,自然就是得子之药了。

后来为这事,她爹爹和娘亲还曾大吵了一架。那张药方子也就被爹爹随手给撕了。

那时候,她才十岁多吧,因为无聊,就偷偷的将那些碎纸片拾了回去,并且还拼了起来,细细的读着上面的各味草药。

那时候,她的记忆里已经很好了,所以那张方子,到现在,她还记得很清楚。

梅先生的方子,她自然是信得过的,虽然她自己不准备用,但是却可以献给别人啊!例如久久未孕的大夫人。

按理说这楚大官人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,府中四房夫人,还有众多的陪侍丫头,竟没有一人有孕,想来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。

既如此,她就帮他一把吧。

只要大夫人生下了楚宅的嫡长子,那么以后,府中各房的孩子就能源源不断了吧。

这样想着,沈绾心不由得笑了起来,没想到自己多年前的一时贪玩,竟然还能帮自己这么一个大忙。当然,今天的大功臣还应该是善善无疑。

下意识的,她就收回了思绪,瞄向了善善:"对了,善善,你这一生,可有什么心愿呢?"

报答一个人最好的办法,就是帮她完成心愿,不是吗?

"心愿?"善善呢喃着,随后眼神闪烁的摇了摇头:"那个,奴婢并不曾有过。"

而事实上,她也不是没有心愿,只不过,那心愿,不能说出来罢了,因为她的心愿便是,沈绾心能够一生平安喜乐,儿女绕膝,后半世无忧。

可这怎么能说出来呢!且不说自家夫人会不会相信自己,就光说出来的愿望不会实现这一点,就让善善不敢多言了。

"没有愿望?怎么会呢?"沈绾心摇了摇头,明显的不相信她:"人在世间,总会有些期望的,就算是一个心死之人,偶尔也会祈祷死亡快些来临,你怎么会没有冤枉呢。"

"没有便是没有,夫人也许不懂,经历过沧桑之后的人,所求的,其实不过就是三餐温饱,岁月静好,如果真的要说愿望,那就让奴婢陪着夫人,一起度过所有的纷争吧。"

"唉,你这哪里是愿望啊!分明是在讨我欢心。"沈绾心吃吃的笑着,但心情明显不错。

"夫人知道就好,奴婢本来就没什么愿望,是您非要逼我说的。"善善娇嗔一声,语气之间,已经有些不满。

"好好好,是我不对,我只是感激你帮我想到了一个翻身的好法子,这才想奖励你一番,没想到你竟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,也罢,那就先存起来,等往后有了要求,再来寻我。"

沈绾心笑了笑,也没再继续坚持,只是温声承诺道。

善善听她这么说,不由得叹了口气:"夫人还是这般生分呢。"

"我只是不想连累你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认真的说道。

有些感情,解释一遍那叫解释,再重复下去,可就没意思了,就好像,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连累善善,这一想法。

可她并不会不厌其烦的说一遍又一遍,有些事情,有些感情,该懂的时候,自然就懂了,而不该懂的时候,就算是耳提面命上千遍,那也是枉然!这就是人的劣根性。

"可奴婢从不觉得这是连累,反倒觉得,能和自己的主子同甘共苦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"善善无奈的笑着,语气寂寥的厉害。

到底什么时候,她家夫人才能懂她的一片心意,不再拒绝呢!

"可问题是,你与我一起,似乎只能共苦,根本就没机会同甘呢!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笑的一脸无奈。

  ☆、【第044章:清早去请安,善善犹不解】

  "奴婢并不在意。"善善不厌其烦的说道,顿了顿,又道:"夫人您为什么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?"

  "本性如此,我有什么办法?"沈绾心摇了摇头,语气无奈的紧。

  她天生便不喜欢与人亲近,后来更是发生了亲人全亡那档子事情,便是想改,也是无从改起,更遑论,她根本就已经没了再去接纳旁人的语气。

  善善见自家夫人态度坚决,也就没说再什么,事到如今,除了日久见人心这句话,她还能相信什么呢。

 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子,沈绾心才像是记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善鄂现在在院子里吗?"

  "夫人找他有事吗?"善善看着都快要凉掉的饭菜,不怎么乐意的问道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紧跟着笑道:"我想让他给我做副拐杖,这样的话,再过几天,我就可以去给大夫人请安了"

  "请安?"善善疑声问道:"可是大夫人不是已经免了您的晨昏定省了吗?"

  "大夫人免不免,是她的事,我去不去请安,那是我的事,两者并没有一定的关系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很认真的说道。

  看着自家夫人清淡而又坚决的面容,善善只能点了头,然后指着桌上的早膳,开口劝道:"奴婢这就去帮您传话,你也要记得用早膳!"

  "行,我知道了,管家婆!"沈绾心嗔了善善一眼,不满的说道。

  明知道她昨晚已经吃了三碗饭,现在还逼着她用早膳,那肚子都是满的,要往哪儿吃呢!

  唉!无奈的叹了口气,怪只怪她现在动不了吧!要不,她倒还可以出去溜溜食儿,哪像现在,动的不多,就是吃得睡得多。

  胡乱的想着,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她才再次拿起方才被她拍到桌子上的筷子,夹起了一个水晶虾饺,慢慢的嚼着。

  善善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在认真用膳的沈绾心,当下就弯了嘴角,笑着赞道:"夫人这样不是很好吗?吃饱了,才能万事无忧。"

  "谁告诉你的这歪理?"沈绾心本来就已经吃得想吐了,现在听她这么一说,更是一阵不悦,然后话音刚落,原本卡在嗓子里的吃食就这么华丽丽的反了上来,全被她呕在了炕桌上。

  "夫人,您这是怎么了?"善善见此,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,一边扶着自家夫人,一边急切的问道。

  "没事,就是被你说的话吓着了。"沈绾心掩着唇摇了摇头,然后面色郁郁的吩咐道:"快把东西撤了吧,再给我拿些清水来漱漱口。"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一边应着,一边抓起了个枕头,放在沈绾心的身后,然后扶着她,让她靠在了上面,随后才快速离开。

  待善善再次回来,将床榻收拾干净的时候,沈绾心也已经漱过了口,只是那面色,难免还是有些不好,像是被吓到了一般。

  善善一抬头,看到的就是面色煞白的沈绾心,一时间,担忧的思绪就席卷了她整个人。

  "夫人,您没事儿吧?"善善皱着眉头,想着自家夫人方才的反应,难道……

  难道她真的已经准备好了给楚大官人生儿育女吗?可是,她还那么小,而且,楚大官人也从来没来过清凉阁啊,难道……

  善善再次陷入了自己幻想的绮思中。

  想着,如果真的如她想的那般,那么她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应该是在林府的时候怀上的。

  可是,她家夫人明明并不像是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啊?难道是楚大官人逼良为娼?哦不!应该是强抢民女,哦不,也不是,善善乱乱的想着,然后一不小心就喊出了声:"应该是霸王硬上弓!"

  "什么霸王硬上弓?"沈绾心挑了挑眉,疑声问道。

  她早就发现那丫头的眼神不对了,但还真没想到,她竟然能出神到,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。

  "没,没什么。"善善慌乱的摇了摇头,暗道,她怎么能这样呢,竟然将这么敏感而隐秘的话题,就这么大剌剌的说了出来。

  就算她家小姐真的未婚先孕了,她也不能说出来啊!更何况,这事还不一定是真的呢。

  想到这里,善善的的心情就又为难起来,这种事情,到底该怎么问出口呢。

  看了这么久,只要不是瞎子,大概都能看得着善善的不对劲,沈绾心又不是瞎子,所以毫不例外的,她就看出了善善的不对劲儿。

  "到底怎么回事?"她再次开口问道。

  善善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,所以只是搪塞着:"没,真的没什么。"

  "嗯,你说没什么,就没什么吧。"沈绾心没什么意味的点了点头,似乎并不在意善善有什么瞒着自己。

  反正只要是人,心里就会有一点儿的小秘密,谁能管得了谁呢。

  "嗯。"善善点了点头,也没再多呆,就以别的理由离开了。

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,沈绾心依旧是静卧在床,每天由善善照顾着,偶尔会有别的大夫来给她换药,也再没出过什么意外的事情。

  第十天的时候,按照大夫的说法,她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床行走了。

  所以第十天的一大早,沈绾心就早早的起了床,让善善帮她打理着妆容。

  这次,她倒是没有穿那些臃肿至极的冬衣,而是换了一件青色的春衫,只是发式,还是那么简单罢了。

  "夫人,要不要再加一件披风呢?"善善看着急不可耐要去给害自己的人请安的沈绾心,眉目之间,还是有些不解。

  但近日里的习惯却让她明白,她家夫人说的话,总是有道理的,她家夫人做的事,也都是对的,她需要做的,只是心无旁骛的跟着她。

  虽然她之前也在青楼呆过,也在大夫人手底下逃生过,但这几年来的安逸生活,终究是磨平了她的性子,不再对那些内宅争斗感兴趣,而是只想,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生。

  也许这样,才对得起父母给她的这一条命,和善堂养大她的那些水米钱。

  ☆、【第045章:欲讨好正室,却偏逢官人】

  "不用了,只是那一小段的路,也不是很冷。"沈绾心淡然的摇了摇头,早膳都没吃,就提步往出走去。

  善善见她这模样,却只能在心里摇头,而脚下的步子,则是丝毫不敢慢的。

  两人一路穿穿插插的在府里绕着,因为沈绾心并不识路,所以两个人是并行着走的。

  虽然沈绾心没什么表情,但善善终究还是有些忐忑的。

  一直走了两三炷香的时间,才到了大夫人的婉华院。

  因为天还没亮透,所以院子外面并没有守着的人,有些空荡,沈绾心见此,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,下意识就扭头看向了,问道:"这可怎么办啊!院子外没守着的人,就让想找个人通传那也不行啊!"

  善善也是急得很,她多等一会儿倒是没事,但她家夫人,可是拄着拐杖着,长久等下去,只怕是会对腿伤不好。

  这般想着,她只能硬着头皮道:"奴婢先进去看看,瞧瞧有没有守夜的丫头,夫人您暂且在这儿等一下可好?"

  "嗯,你去吧。"沈绾心微微的推了推善善扶着她的手,示意她先进去看看,不然,他可不保证能在这么凉的天气撑那么就,毕竟,她也只是腿伤初愈。

  还好没等多久,善善就从婉华院里走了出来,喜忧参半的禀告道:"夫人,奴婢确实找到了一个守夜的小丫头,然据她所说,大夫人的起床气极大,贸然打扰,怕是会惹怒了她,所以,只能等到一刻钟之后,才敢进去禀报。"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一刻钟,怕是不止吧,不过能有人通报总是好的,只希望大夫人能够看在她这条伤腿的份上,能够让她稍等一会儿,这样就谢天谢地了。

  沈绾心这样想着,也是安静了下来,只要不超过一个时辰,让那些妻妾看到她这狼狈倒贴的模样就好了,毕竟,她还是很要脸的,大厅广众之下被责罚身体可以,但羞辱她们沈家可就不行了,就算她现在没法发还击回去,但她可是会记仇的。

  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她沈绾心如今真的不算什么善男信女,她更愿意信守的是,弱肉强食。

  你强我就膜拜你,拥护你,借力打力,你弱,我虽不会欺负你,但是也绝不会跟你走太近。

  她始终相信,跟什么人交往就会变成什么模样的,所以,从此刻起,她必须跟大夫人那种强者多相交,从她身上取经,而不是跟楚灵儿那种天真到可爱的弱质女流。

  倒不是她不喜欢楚灵儿,相反,她是真的很喜欢她,只不过,现在她已经没了家族的支撑,她跟楚灵儿,早就不在一个世界了。

  就算勉为其难的交好,她能保的了她一时不被欺负,那她嫁人之后呢,所以,她要依靠和仰仗的,并不是天真不通事故的楚灵儿,而是楚灵儿的哥嫂。

  因为那两个人才是楚宅当之无愧的掌家人,至于楚灵儿那边,只要不让她讨厌自己那就好了。

  至于喜欢不喜欢,就听天由命吧。

  善善看着沈绾心出神的面容,也没忍心打搅她,只是很亲近的朝她靠了靠,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温暖着她。

  感受到善善的靠近,沈绾心突地一下回过神来,对着善善,骤然展颜:"谢谢你,真的很谢谢。"

  在沈绾心看来,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,能相依相偎的付出到这份上,实在是很不容易了。

  至此,她也没有多想,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,只是一厢情愿的将善善当成,有些善良的楚宅旧仆。

  只是不得不说,她还真是人如其名!善良的紧呢。

  "夫人又见外了!"善善叹了口气,语气还是有些遗憾,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去:"不过总有一天,夫人会明白,不管奴婢为您做了什么,那都是心甘情愿,一世无悔的,因为能陪着您,善善就已经很幸福了。"

  "莫非你是"沈绾心皱着眉头,幽幽的开了口。

 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,就见一个黄衫的丫头,从里面走了出来,然后在她面前,一福身子道:"我们夫人请五夫人进去呢。"

  "知道了,谢过姑娘通禀,只是不知,姑娘该怎么称呼呢?"沈绾心点了点头,一边将身子站的更加挺拔,一边温声问道。

  同时心里也在想着,如过她没猜错,眼前这女子,应该和念儿一样,也是这婉华院的大丫鬟吧。

  果然,下一刻,那姑娘就笑弯了眉,一边跟善善扶着她往里走去,一边回禀道:"回五夫人的话,奴婢是专为我家夫人打理内务的,所以平常倒也不出去晃悠,五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,倒可以唤我双儿。"

  "嗯,那就有劳双儿了。"说话间,三人就已经进了内院,不远处,已经有懂眼色的小厮撩起了帘子,只等着双儿和她们走过去。

  进了主屋之后,又拐了好几遭子,才到了大夫人落塌的惊鸿阁。

  果然,这正室住的屋子,跟妾侍是有极大的差距的。

  看着这周遭的富丽堂皇,沈绾心不由得在心中叹道:这楚宅,还真是有钱呢,怪不得那楚大官人花三十万两银,为她赎身,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。

  此时此刻,沈绾心只惦记着要讨好大夫人,竟完全忘了打听她夫君楚庭深昨晚是在哪里下榻的。所以说,不论她再怎么聪明,于正事上,她终究是一个百密一疏的小姑娘。

  这也是后来楚庭深告诉她的,只不过那时,她已经过了十七岁的生辰,算是满足了他那怪异的嗜好,不宠幸十六岁以下的小姑娘。

  当然,后来她也没告诉过他,其实她是比他猜测的,大了一岁多的。

  "五夫人请,大官人和大夫人都在里面等着呢。"一直到了暖阁外,双儿才娇娇俏俏,清清脆脆的禀了一声,然后就亲自打开了隔阻着她们与离间视线的帘子。

  再说沈绾心一听双儿的话,脸色立刻就变了。

  楚大官人在里面,怎么会这样呢?一时间,她也是感叹气了自己的是失算。

  ☆、【第046章:真心来投诚,算盘初打成】

  但事已至此,她已经没有退路了,所以只能快速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,然后跟着双儿走了进去。

  善善自然是在她身边扶着她的。

  一进暖阁,沈绾心只是随意抬头一扫,便看到了主位上分坐两边的大夫人和楚庭深。

  "妾沈氏,给爷和大夫人请安。"沈绾心拄着拐杖,低垂着眉眼,客客气气,乖乖巧巧的低声道。

  "嗯,免礼,坐着吧。"接话的是楚庭深,说着话的时候,他还特地指了指自己这边的黄梨木座椅,意思很明显。

  "谢爷,谢大夫人赐座。"沈绾心并没有忽略一边沉默不语的大夫人,而是言谈之间,都表示将她放在了心上。

  果然,大夫人一听她这话,态度马上就好了一大截,就连脸上,也堆了些许笑意,和气的问道:"不是免了五妹妹一个月的晨昏定省吗?怎么还这么急着出来了?"

  听她这么问,沈绾心的第一反应就是:不是说让你窝在你自己的小窝里吗,怎么又出来勾着大官人了!

  但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,明里,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,明里要说的是:"回大夫人的话,妾自从进府以来,还没给您请过安呢,这不,一下地,巴巴的就赶过来了。"

  "哦?是吗?"还没等大夫人答话,楚庭深就先笑着问道:"巴巴的给夫人请安,那爷呢?你这心里,就没惦记过爷吗?"

  说着,楚庭深就作出了一副伤心的样子,转而对着大夫人不咸不淡的抱怨道:"看来夫人将后宅治的还真是好呢,看看,这拖着一条伤腿,都巴巴的来给你请安问好了,只可怜我这个正牌夫君,都得不到有些人的惦记呢!"

  "夫君言笑了,谁说五妹妹来这里是看我的,说不定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!"说着,还特风情的朝沈绾心眨了眨眼。

  瞬间,她的心就漏跳了一拍,她的确是算尽了一切突发事件,也做好了准备,却终究没算出,大夫人的房里还有这尊神。

  还是那句话,就算是明知山有虎,那也只能偏向虎山行。

  只是顿了顿,便欠着身子,开口道:"大夫人哪里的话,妾只是蒲柳之姿,能得爷的垂爱,勉强进府,已是幸运至极,有哪里敢觊觎爷的恩宠呢,倒是大夫人,妾一进府,便听说您和气良善,两次相见,倒也确如传闻所言,这才生了拜见的心思,还望大夫人明鉴。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简直就是将自己放进了泥土里,尘埃里,低得不能再低。

  她只希望,能够改变大夫人的看法,因为她真的是无辜的啊!

  她是来给大夫人献殷勤的,而不是挖楚大官人墙角的。

  "既然你的一门心思,都在夫人身上,那我这个局外人就先走了。"说着,楚庭深就起了身子,大步往外迈去。

  此般生变,沈绾心自然是求之不得,所以自然不会拦着楚庭深,最多也只是道一句:"大官人慢走。"就低了头,再没了后话。

  陆氏见此,倒是没太在乎楚庭深的表情,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沈绾心的表情上,见她没什么失望之类的表情,这才笑着恭送了下楚庭深,然后才让双儿给沈绾心上了茶。

  "这是今年才进的龙井,尝尝吧。"大夫人还算客气的招了招手,对着沈绾心说道。

  沈绾心也不敢拒绝,只是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,然后才拿起茶盏,往嘴边一递,轻轻的抿了两口。

  "五妹妹觉得这茶怎么样啊?"大夫人淡淡的扫了沈绾心一眼,慢吞吞的问着。

  "回大夫人的话,妾自由长于商门,并不精通于茶道这类雅事,所以……"沈绾心故意将话只说了半截,剩下的一半,她相信大夫人会懂。

  因为她确实是出自商门,也不是很精通什么茶道,最多,她就是能看出,大夫人拿给她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茶,反而更有可能是陈年的茶。

  但即便这样,她还是要违心道:"但即便不会品茶,妾也知道,大夫人这儿的东西必然都是好的,这茶,自然也就不例外。"说这话的时候,沈绾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真诚过了。

  "你倒是嘴甜!"大夫人漫步经心的应着话,然后招了双儿过来,低声吩咐道:"既然五妹妹喜欢这茶,你便去包一些,替我送到清凉阁吧。"

  说到清凉阁的时候,大夫人有片刻的停顿,但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,温声道:"不知五妹妹在清凉阁住的如何?那吕嬷嬷可是懂事?"

  "回大夫人的话,清凉阁静的很,正适合妾研读佛经,为大夫人和府中所有主子祈福。"沈绾心想到清凉阁的佛经藏量,语气之间也多了一抹轻快。

  大夫人也是个人精,自然是看得懂其中真假的,一时间,对沈绾心的戒备,也是放低了很多。

 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,大夫人又赏了她好多东西,才打发了怜儿送她回去。

  沈绾心讨好的目的已经答道,所以想也没想,就乖乖的又福了个身子,才拄着拐杖,艰难的离开了。

  看着已经远去无踪的背影,大夫人一边敲着座椅上的扶手,一边漫步经心的问道:"你们觉得这五夫人怎么样呢?"

  "奴婢觉得,她好像很害怕大官人对她示好,相反,她的心思,好像真的都放在了您的身上。"念儿只是稍微蹙了蹙眉,就不加思索的说道。

  双儿想了想,最后也是没什么别的意见,只说五夫人应该是真的投诚。

  "夫人会接受那位吗?"双儿想了想,率先问道。

  "接受也好,不接受也好,看的,不还是筹码,只要她能够亮出让我心动的筹码,接受他,又有何不可呢?"大夫人笑的一脸莫测,像一只白色的老狐狸一般。

  "也是,那位可是沈重山的遗孤,身上,总该有什么宝贝的!"念儿笑了笑,随意的开着玩笑。

  果然,大夫人很容易就被她逗笑了:"看看,这就是你的出息了!"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5)


  ☆、【第047章:拐杖虽精致,但宁不曾有】

  "嘿嘿,夫人知道奴婢庸俗,就别再嘲笑奴婢了,这不是给人伤口上撒盐吗?"念儿娇嗔着,眉里眼里都是笑意。

  陆氏笑了笑,显然是比较看重身边的这两个贴身丫鬟,不过也是,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嘛,旁人总是比不上的。

  "对了夫人,那大官人一直不肯跟五夫人圆房这事,您怎么看?"双儿思量着沈绾心进府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儿,忍不住出声询问道。

  在她看来,成亲大半个月,竟然还没有圆房,那绝对是一件让人抬不起头的事,可那五夫人,看起来竟然像是没有丝毫怨言,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。

  "能怎么着能,难不成,我还能把爷撵到她床榻上去。"大夫人一挑眉,不怎么乐意的说道,毕竟是她的夫君,她终归是不希望他宠爱太多女人的。

  尤其是去宠爱一些,她可能控制不了的女人。

  比如那个沈绾心,虽然看起来还算是谦卑低调的紧,但一个那么能忍的女子,会是毫无心机的寻常女子吗?

  自然不会!所以说,她不是不慕君心,而是暂时的不慕君心。

  念及此,大夫人也是闹懂了沈绾心的意思,与此同时,原本温和的眼神也是愈加薄凉起来。

  想利用她?可能吗?

  因为沈绾心来得极早,所以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撞上什么不想见的人,径自就回了自己的清凉阁。

  "夫人,您不进去吗?"看着停在院子里的沈绾心,善善皱着眉头问道。

  "无妨,我想在院子里再走几步,这样可能会恢复的更好,你进去让善鄂给我搬把椅子出来吧。"说着她就脱离了善善的牵制,一个人绕着小花园走了起来。

  善善看着自家夫人那坚持的模样,也只能如他所说,进去找善鄂。

  善鄂跟以前一样,还是在厨房里,为自家夫人准备着早膳茶点。

 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谁让善善厨艺不精,而吕嬷嬷又懒得厉害呢,这厨房还不得靠他。

  善鄂把躺椅搬出来的时侯,沈绾心也是有些累了,说起来善鄂也细心,竟然还没忘给椅子上铺一层棉絮。

  沈绾心会心一笑,在善善的搀扶下做了下去。

  "夫人往后每天都要去婉华院给大夫人请安吗?"善鄂皱着眉头问道。

  "怎么,不对吗?"沈绾心挑了挑两条细眉,似蹙非蹙的问道。

  "不是,夫人这样做很好,善鄂只是想帮夫人把拐杖做的更精细一些,这样既好看,又舒服,夫人意下如何?"善鄂双手抱胸,客气的解释道。

  "那自然是好了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示意善善将拐杖交给了善鄂。

  随后又吩咐她搬张桌子,再拿笔墨纸砚出来,她想写写字,善善自然听从了。

  不一会儿,一张案子就摆在了沈绾心的跟前。

  "帮我磨墨。"沈绾心随口吩咐着,就开始铺起了纸,善善也只是应了一声"是",就挽起袖子磨起了墨。

  看着砚台里的浓墨慢慢溢出,沈绾心执笔轻蘸,一手拉着袖子,另一手就写起字来。

  等沈绾心一张写完,善善才出声问道:"夫人写的是什么呢?"

  "没什么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不过一张药方子。"

  "药方子?"善善拧了眉,疑声问道:"夫人不是说自己不懂医道吗?"

  "我自是不懂医道,但我记性总还算好。"说着她就有摊开一张宣纸,接着写了起来。

  这样下去,一直写了十张,她才停了下来,然后让善善将那十张纸晾干收起来。

  "夫人现在要用早膳吗?"善鄂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,慢声慢气的问着,就好像他声音稍微大一点儿,就能把沈绾心吓趴下似的。

  沈绾心抬头看了他一眼,并没有拒绝,随后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,正是他方才拿走的拐杖,而短短一刻钟的时间,那副拐杖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  上面不但刻上了各种繁复的花纹,而且还在接触胳膊的那块儿垫上了一些棉絮,这下看起来倒不像是拐杖了,反倒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

  "做的真好。"沈绾心一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拐杖,一边出声赞道。

  "做的再好,都不是一件吉利的东西。"善鄂摇了摇头,客客气气的将东西递到沈绾心的手上,然后就转身离开了。

  "善鄂刚才的话,是什么意思呢?"善善扁了扁嘴,若有所思的问道。

  其实她以前真的是很聪明啊!但不知道为什么,自从跟那两位相处之后,他就很明显的变笨了,为此,她真的很苦恼,很苦恼。

  "其实不是你变笨了,而是善鄂太清明。"沈绾心像是看懂了善善的疑惑,小声提醒道:"他的意思是,与其做一副精致的拐杖得到我的夸赞,他倒宁愿我从来都没有受过伤。"

  "唔,原来这样啊!"善善点了点头,然后闷闷道:"善鄂他确实很有本事,只是可惜,出身不高罢了。"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神色之间,也不免多了一丝惋惜,停了停,又道:"若有荣华日,我必不负你们。"

  "夫人说笑了,跟着您,我们并不图这个。"善善摇了摇头,似乎荣华富贵什么的,真的就像过眼烟云一般。

  "那你们图什么?"沈绾心笑了笑,抿着唇问道:"难不成,就图个自虐?"

  "可能吧。"善善叹了口气,而后道:"可能在您心里,我们确实是自虐吧,但奴婢想,善鄂应该和奴婢一样,从未后悔过吧,以后,也会继续下去的。"

  "我不懂。"沈绾心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。说话间,善鄂已经端着个托盘过来了,托盘上有四色小菜,画卷,稀粥什么的,还算丰盛。

  "你们要一起吃吗?"沈绾心适可而止的停下了方才的那一个话题,随意问着。

  "夫人先用吧,奴婢和善鄂稍后去厨房吃就好。"善善摇了摇头,毫不犹豫的拒绝道。

  "那就过去吧,你们看着,我怪不好意思的。"沈绾心笑了笑,她早知道那两人不会跟她一起用膳,所以后面这一句,才是重点。

  ☆、【第048章:四夫人来袭,你见着爷没】

  善善跟沈绾心相处了这么久,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所以也没多想,只是福了个身子,便拉着善鄂离开了。

  而沈绾心眼看着他们都进了厨房,才开始用自己的早膳。

  不得不说,在小花园里用早膳,和在病榻上用早膳,感觉真的是不同的。

  为此,她还有多吃了一个画卷,和一碗粥,不过现在她已经能下地了,所以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。

  一直吃到肚子滚圆,然后才放下了筷子,抓起边上的拐杖,慢慢的站了起来。

  "夫人,您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消停呢!"善善刚从厨房里出来,看到的就是沿着小花园艰难漫步的沈绾心,当下心一急,就急急忙忙的奔上前去,扶着她,嗔怒道。

  沈绾心却也不怪,只道:"我想要快点儿恢复。"

  "那么快恢复做什么,再被欺负吗?"善善不满的咕哝着,现在的她,和几年前的她真的很不一样了呢!

  "她们是以拐杖论伤势的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慢慢的解释着:"只要我一天还拄着拐杖,她们就不会太过分的。"

  "原来是这样。"善善点了点头,随后有些苦恼的问道:"夫人会不会嫌弃我笨啊!"

  "怎么会!"沈绾心笑了笑:"你莫不是忘了,没有你我还找不着大夫人的院子呢!"

  "好吧,多谢夫人看得起。"善善扁了扁嘴,看起来还是很不乐意。

  "对了,善善你多大了,怎么看起来跟个小孩子一样?"沈绾心捏了捏善善的胳膊,有些好奇的问着,想着,她这个主子对她的了解还真是少呢!

  "二十一了。"善善笑的一脸温婉:"不知道夫人问这个是做什么?"

  "没什么,就是随便问问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一转眼珠子,继续问道:"你说这楚宅里其他的几位夫人,一天到晚都做什么呢?"

  "她们啊!"善善挑了挑眉毛,稍微想了想,才道:"平日里也没什么正经事,就是打扮打扮,然后坐在一起喝喝茶,赏赏花,或者搓搓麻将的。"说这些的时候,善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。

  沈绾心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抹的不满,然后问道:" 你不喜欢这种生活?"

  "没。"善善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:"奴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。"

  "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。"沈绾心笑了笑,并没有深究的意思。

  "……"善善沉默着,没有再说话,她也不会说出来,她渴望的生活其实是相夫教子,举案齐眉的。

  "行了,进去吧,在外面呆的也够久了。"说着,沈绾心就又撑起了拐杖,往主屋方向走去,善善自然跟着,随着都扶着她。

  快用午膳的时候,吕嬷嬷突然跑了进来,低声禀告道,四夫人来了。

  一听这话,沈绾心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,她来干什么?难道真如善善所说,来找她一块儿喝茶赏花搓麻将吗?可是她不会啊!

  "夫人!"善善看着沈绾心走神,忍不住叫了一句:"四夫人还在外面等着,要不先让她进来吧。"

  "嗯,也好。"沈绾心匆匆收回自己的心思,点了点头:"那就让她进来吧。"

  善善一边答应着,就一边往外走去。

  不一会儿,乔氏就带着萱草进来了。

  "萱草拜见五夫人,给五夫人请安。"乔氏还没开口说话,她身边的萱草便率先福了身子,客客气气的问了个安。

  沈绾心笑了笑,算是免礼,然后就看向了四夫人乔氏,殷殷勤勤的道:"看我这身子,也没办法起身,善善,还不扶着四夫人坐下。"

  善善听自家夫人这话,马上就搬了个绣墩过来,放在了乔氏的身边,客气道:"四夫人请坐。"

  "嗯。"乔氏点了点头,就姿态优雅的坐了下去,也不说话,只是含笑望着,窝在床榻上的沈绾心。

  沈绾心被她看得有些发毛,揪着身下的床单平复了好久,才低声道:"不知道四夫人来妾这里,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。"

  "姐姐言重了,我怎么能吩咐你呢,今日过来,也不过是为了看看,你这腿伤怎么样了。"说着,她就向身边的萱草一使眼色。

  萱草会意,马上从袖子里抓出一瓶子药,递到了沈绾心的跟前,道:"禀五夫人,这是我家夫人专程让人从家里那边求来的药。"

  "哦?"沈绾心笑的一脸受宠若惊:"莫非,这就是乔老太医所制之药?"

  乔氏点了点头,道:"姐姐果真聪慧颖悟。"

  "聪慧颖悟倒是谈不上,只是乔老太医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。"沈绾心轻轻浅浅的客气着,模样一片安宁。

  "爷爷知道姐姐这么说,一点会很开心的。"乔氏笑的一脸真诚,随后又道:"我听说,姐姐今儿个还出去了。"

  听她这么问,沈绾心的心瞬间就咯噔了一下,随后坦然道:"进府这么久了,都未曾给大夫人请过安,妾这心里,难免有些愧疚,所以今儿个,就早早的去候着了。"

  "原来是这样。"乔氏依旧是笑着,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,只是有一点沈绾心能确认,那就是,听她说实话,四夫人的心情并不差。

  "确实如此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并没有不耐烦。

  "那,你可曾见到爷?"乔氏扭了扭头,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。

  这话一出,沈绾心再次不舒服了,早上楚庭深对她的挑衅还言犹在耳,现在就有人来打听她,这不是存心让她不过过吗?但又能怎么样,谁让她是这府里地位最低的人呢!

  就算心里再不喜,面上也只能笑道:"是匆匆打了个照面。"

  "哦?"乔氏拧了眉,有些拿不准沈绾心这话里的意思。

  "是这样,妾去请安的时候,爷已经用过了早膳,大夫人正在送爷出门,所以,便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。"沈绾心看着四夫人的眼睛,慢声慢气的解释着,那模样,确实是真诚的厉害。

  ☆、【第049章:不需作准备,见招拆招吧】

  "姐姐没必要跟我解释的这么细,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,又不是来探听爷的消息的。"四夫人笑着说道,但脸上,却明显的闪过一抹怅然。

  这让沈绾心觉得有些好笑,想着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

  但同时,也隐隐觉得,可能这四夫人,确实比府中的其他几房更单纯些吧,毕竟,那女子,好像比她还要小上几分,只是不知道,楚庭深是怎么愿意宠着她的。

  难道只是因为救命恩人的缘故,便是连原则,都可以放弃的吗?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对楚庭深的鄙视,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。

  一直细心注意着看着沈绾心表情的乔氏,自然将她眼中那么呼之欲出的鄙视看得分明。

  为什么她一提到楚庭深,她的反应就这么大,难道真如她所说,进府之后,会不慕荣华,不慕君心吗?

  乔水苏只是稍微皱了皱眉,就起身提出了告辞:"既然姐姐已经可以下地了,那我就回去了。"说着,她就扭着身子往外走去。

  "善善,还不快替我送送四夫人。"沈绾心看着乔氏离去的身影,也是松了口气,然后给善善使了个眼色,疾声道。

  "是,夫人。"说着,善善就追着乔氏跑了出去,不过她很快就又回来了,估计是被乔氏发配回来的。

  "夫人!"善善若有所思的叫了一声。

  "怎么了?"沈绾心好脾气的昂了昂头,轻声问道。

  "这四夫人分明就是来打听大官人的消息的。"善善有些不满的说道。

  "这府里的女人,有哪一个不关心大官人呢。"沈绾心倒是淡然,谁让她越来越不喜欢那个大官人呢,她现在比较上心的是大夫人。

  "可是小姐就不啊!"善善一不小心,就将自己对沈绾心的称呼变成了小姐,话一出口,她的脸色就变了,心想,自己怎么能这么冒失呢。

  不过沈绾心倒没怎么在意,只是淡淡道:"我不是不上心,是还没到上心的时候呢。"

  "那夫人什么时候会上心呢?"善善颇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。

  "来日方长。"沈绾心笑的一脸莫测,并不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善善。

  毕竟走到今日,说到底,她终究是,谁都不信的。

  "嗯哼!夫人就会玩文字游戏。"善善不满的哼了一声,似乎最近,她总是能忽略两个人之间的主仆关系。"那你能奈我何?"沈绾心瞅了善善一眼,笑的那叫一个欠扁。

  善善摇了摇头:"不能怎么样。"说完,她就往外走去,也不说自己要去干什么。

  只不过,也没过多久,她就再次回来了,回来的时候,手里还端着一个针线盒子。

  "你这是要做什么?"沈绾心看着那一堆棉线布头什么的,有些疑惑的问道。

  "陪夫人做针线啊!"善善说的一副理所当然,然后就坐到了床榻跟前,一边拿着布头比划着,一边解释道:"反正这府里,有事没事就爱罚跪,既然如此,那咱就提前做好准备。"

  "准备?怎么这种事儿也能准备吗?"沈绾心皱着眉头,完全不懂善善话里的意思。

  "自然可以准备,奴婢已经想过了,这一下跪,伤害最大的就是膝盖,那么我们可以一早就保护好膝盖啊!最好一去见那几位夫人就做好措施。"

  "做好措施?"沈绾心彻底被她弄糊涂了,想了大半天,才若有所思的问道:"你的意思是在受罚的时候作弊吗?"

  "作弊?"善善咀嚼着这两个字:"如果我们事前防备叫作弊,那么她们刻意找茬又叫什么呢!"

  说这话的时候,善善的表情要多义愤填膺就有多义愤填膺。

  "弱者没有话语权。"沈绾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善善解释她们现在的处境,只能试探着问道:"善善,你真的不恨大夫人吗?"

  "恨?"善善笑了笑:"说不上。"

  "怎么会呢?她不是毁了你的脸吗?"

  "可是正是因为她毁了我的脸,我才能安生的过这几年啊,而且还,遇上了夫人。"善善轻轻浅浅的笑着:"对此,奴婢很满足。"

  "那,前段日子,你被打的事儿呢,还是不恨么?"

  "夫人就这么希望我心存恨意吗?"善善有些不解的看了沈绾心一眼,不明白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?非要考虑一些恨不恨的问题。

  "怎么会呢?我只是不懂,为什么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害,还能安之若素,不怨天尤人。"沈绾心缓缓的说着自己的疑惑,表情有些说不出的难看。

  "怨天尤人又能怎么样呢!奴婢不过一个丫头,大夫人才是这府里的主人,便是她要打死奴婢,奴婢也只能认命,祈祷自己来世投个好人家,但事实上,她却并没有要奴婢死,而只是毁了奴婢的容貌,打了奴婢一顿,这其实,也没什么,不是吗?毕竟跟活着相比,一切都算不上什么。"善善一言一语的说着,眼睛里有光忽闪着。

  就那么,晃动了沈绾心的心,想着,她好像,又害了一个甘于平庸的姑娘呢。

  "那跟着我,再次走进陷害的漩涡,你会不舒服吗?"沈绾心想了想,还是决定问出口。

  并且决定,相信她给出的那个答案,也不管那个答案是真是假,她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她。

  "奴婢说了,愿意跟夫人同甘共苦,就不会改变,即使只能共苦,而无同甘之日,奴婢也不怨天尤人。"善善说这些话的时候,表情有些激动,沈绾心看得出来,她是真心的。

  "谢谢你。"除了这一句谢,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
  "夫人客气。"善善摇了摇头,然后一指针线盒子里的东西,问道:"夫人真不准备用这些吗?"

  "不用!"沈绾心坚定的点了点头:"她们既然会动手设计我,那就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与其草木皆兵的胡乱准备,倒不如,见招拆招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"

  ☆、【第050章:献药助夫人,先得嫡长子】

  "是,夫人!"善善犹豫了下,最后还是同意了自家夫人的决定。

  之后的日子,沈绾心每天也都赶早去给大夫人请安,久而久之,大夫人也看得明白,沈绾心对于楚庭深,是真的没有想法的。

  是以,对她的态度也渐渐的好了很多,甚至偶尔,还愿意跟她说几句体己话。

  只是其中真假,有些模糊不清罢了。不过能走到这份上,沈绾心也算是满意了。

  这日,她又来跟大夫人请安。

  一进暖阁,便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对,福过身后,就矜持的落了座,酝酿了许久,才敢试探着问道:"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?"

  "嗯。"大夫人点了点头,就没没了后话。

  沈绾心也不知道她这个"嗯"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不过幸好大夫人只是顿了顿,又继续补充道:"你虽进府时间不长,但也应该看得出,咱这府中子嗣稀薄,没有孩子啊!"

  "所以,夫人是在为孩子的事儿操心吗?"沈绾心抿了抿嘴,表情也严肃了起来。

  "是啊!咱爷过了这个年,就已经是而立之年了,可是却还没有个一儿半女,我这心里,确实是急的厉害啊!"大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,一时间,好像老了十几岁似的。

  沈绾心见此,也是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,只是稍作思量,便曼声道:"难道大夫人没找大夫看过吗?"

  "大夫?这种事怎么看啊?"大夫人吃笑道:"你丫,终究是太过年轻,不知道,这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本能,这生不出,已经不是件好事了,还能到处吵吵不成?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大夫人一脸的正义凛然,但实际上,她已经私下看了很多千金圣手,还拜过许多的佛像,甚至就连民间偏方,也用了好多,但这些年,肚子就是不见有动静。

  当然,她不生下楚宅里的嫡长子,其他房里的夫人自然是没有资格怀孕的,就算有资格怀孕了,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小产掉。

  所以,楚宅里之所以没孩子,倒不是楚庭深和那些小妾的原因,而是她一个人的原因。

  她陆华浓不生育,就算这楚宅里再无人继承,她也不允许旁人爬到她的头上来。

  "是妾不知礼,不过妾的手中也有一张方子,是梅先生当年给家母开的。"沈绾心一字一句的将自己话里的重点引了出来。

  "梅先生?"大夫人拧了拧眉:"是梅馆的梅先生吗?"

  "回答夫人的话,正是梅馆的梅先生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表示大夫人说的一点儿都不错。

  "你说方子是给你娘亲开的,可是我并没有听说过,你们沈家有男丁啊!"大夫人听到是梅先生开的方子时,眼里闪过的那一抹惊喜很快就消弭了,随即不满的质疑道。

  "是这样,娘亲这张方子是瞒着爹爹偷偷求来的,爹爹知道后,自然不乐意,因为生下妾的时候,娘亲曾难产过,而爱娘亲如命的爹爹自然不会再让娘亲受那种痛苦,所以,方子在当日就被撕毁了。"沈绾心一字一句,细细的解释着,脸上的表情,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。

  听她这么说,大夫人再次怀疑道:"既然你说方子已经被撕毁了,那现在怎么又会在你的手上。"

  沈绾心早知道大夫人会这么问,所以当下就很淡然的将自己喜欢拼图的事情又说了一遍,另言自己曾抄录一份,现在就在清凉阁里。

  也直至此时,大夫人才半信半疑的打听起了方子的事情,有了要将方子据为己有的心思。

  "回大夫人的话,你若是想看看,那妾这就让善善回去取过来,为夫人分忧。"

  "那好,你就让她去吧。"说着大夫人就看了善善一眼,示意她可以离开。

  善善见大夫人点头,自然一刻不停的就走了出去。

  一刻钟之后,她才再次回来,手里拿着的,是沈绾心之前写的那十张方子。

  "怎么会这么多?"大夫人看过方子之后,有些疑惑的问道。

  "妾并不通医道,所以也不是很清楚,不过,大夫人可以让可信的大夫来看看,便能证明这方子的真假,但只怕那时候,那大夫也会将这药方再给别的病人用。"沈绾心不无担心的提醒道。

  "那五妹妹的意思是,让我直接试用吗?"大夫人一横眉,语气立马不满了。

  她这么娇贵的,怎么能做那种试药的事情。

  "富贵险中求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只说了这么五个字。

  "哼!"大夫人一拍桌子,怒道:"你到底是个什么居心。"

  "妾并无什么居心,只希望,能为夫人分忧,好在这府中,求得一席安神之地,不再受往日断腿之苦,妾与二夫人的纠葛,相信夫人也明白,所以,妾不敢害夫人,反而,妾比谁都希望是夫人,生下府里的嫡长子。"

  沈绾心一言一语的说着,真诚无比。

  而大夫人的怒气也慢慢的落了下去,许久之后,才不闲不淡的说道:"那本夫人就信你这么一回。"

  "梅先生不会让夫人失望的。"这下,沈绾心更是直接省了自己的意思,索性直接将梅先生搬了出来。

  这下,大夫人总该安心了吧,那可是梅馆的药,千金难求,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呢!

  "嗯。"大夫人点了点头,语气淡淡的,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。

  见此,沈绾心也安下心来,起身恭敬道:"夫人还有正事,那妾就告退了。"

  "嗯,念儿你去送送五妹妹。"大夫人一摆手,也没拦着的意思。

  沈绾心又福了个身子,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。

  念儿自然也是跟着的。

  婉华院外,念儿笑吟吟的说道:"五夫人这方子要是真的起了作用,我们家夫人一定忘不了您。"

  "不敢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能为大夫人做事,那是绾心的荣幸。"

  "五夫人真是好脾气呢。"念儿又夸了一句。

  "念儿姑娘要是没什么交代的话,那绾心就先离开了。"沈绾心也不觉得她的夸奖有多真心,最多就是客套罢了,也就没放在心上。

  ☆、【第051章:官人与绾心,狭路终得逢】

  "那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。"说着,念儿就又福了个身,然后低头目送着沈绾心离开。

  青石小道上,很少有人经过,沈绾心由善善扶着,走的极慢,感受着早间空气的清新,不由得牵起了唇角,模样一片安好。

  "夫人,若是大夫人不能孕育嫡长子,那可怎么好呢?"善善想到自家夫人献上去的药方子,禁不住担忧道。

  "我相信梅先生的药。"沈绾心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继续拿梅先生说事儿。

  "那凡事总有个万一嘛!"善善嘟了嘟嘴,有些哀愁的叹道:"大夫人要是生育不了嫡长子,那府中各房可不是急死了吗?"

  "这又关你什么事儿?"沈绾心有些好笑的问道,然后自顾自得警告着她:"别以为这路上没人,你就可以信口混说,不知道祸从口出吗?"

  "是,夫人,奴婢知错了。"说着,善善就低了头,脸红红的,随之而来的,是一抹浓浓的自卑感,明明有着五岁的差距,但好像自家夫人总是比自己通透了好多,就好像她,什么都懂一般。

  "嗯,记着以后不要这么莽撞就好。"沈绾心偏头看了她一眼,淡淡的吩咐着。

  "夫,夫人…"善善在沈绾心偏头看她的那一瞬间,突然就张口结舌起来。

  "怎么了?"沈绾心好脾气的问着,然后也顺着她的目光微转了头,然后,她也愣了。

  下一刻转角处,骤然冒出的那抹身影,不是这府里的楚大官人,又是谁!

  "妾给大官人请安。"因为已经不用拐杖就能走了,所以下意识的,她就福了身子,低垂了眉眼,清清淡淡的问了个安。

  "哦。"楚庭深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,然后看着她低垂着的臻首,饶有兴味的问道:"你很怕我吗?"

  "不,不怕。"沈绾心微摇着臻首,弱弱道。

  "那你这声音怎么这么小,还有些颤抖,头也不敢抬?"楚庭深勾了勾唇,不紧不慢的问着。

  "回大官人的话,妾对您是敬畏。"沈绾心将头垂得更低了,声音也更小了。

  谁能告诉她,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园中小径都能碰见这么大的一尊神!

  "敬畏啊!"楚庭深砸吧了下嘴,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,而是一挑眉,指向了另一件事儿:"不过,我发现你的记性真是不怎么好呢!"

  "会吗?"沈绾心忍不住疑惑了下,然后自顾自得说道:"妾的记性一直都是为人称道的啊!"

  "那可能就是楚宅的风水不适合你了,看来爷要想个法子,来改变改变你身上的风水啊!"楚庭深刻意加重了"爷"字的发音,像是在提醒什么一般。

  果然,听他这么一说,沈绾心一下子就明白了。

  "怎么会呢,妾倒觉得这楚宅的风水最是养人不过了,爷,难道您不觉得妾这身子,已经日渐丰腴了吗?"

  "是吗?"楚庭深半信半疑的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,然后津津有味的道:"你不说爷倒不觉得,但经你这么一提醒,也还真发现,你确实丰腴不少了。"

  "所以,妾的命格,跟着楚宅着实是搭的厉害呢!"沈绾心顺着杆子就往上爬,为的,只是不让面前男子宽袖一挥,就又将自己送去那什么轻提山庄。

  "可爷怎么觉得你这丰腴,跟命格风水什么的无关呢!应该是吃太多,又动不了,积出来的吧?"楚庭深一手撑着下巴,一手倚着假山,那模样,倒不似什么渔色金陵城的第一官人,反而更像是地痞流氓一枚。

  "爷真会开玩笑。"沈绾心感觉自己紧握在小腹前的手背一凉,很明显,她已经落下了她的第一滴冷汗。

  为了这男子,这气场十足,又活似泼皮无赖的男子。

  "爷从不跟低三下四的小妾开玩笑。"楚庭深摆了摆手,漫步经心的说道。

  "嗯,爷是做正事,做大事的人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也不给楚庭深接话的机会,就继续道:"那妾就不打扰爷做大事,做正经事了,妾先告退。"说完就低着头,快步往前走去。

  但无奈她刚走了两步,就发现前面的小径已经被楚庭深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,全部给挡住了。

  "爷不去做正事吗?""晨练不算正事吗?"

  "算。""那就好!"

  两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对话着,毫无营养,却又不乏味。

  "那爷练着,妾先告退了。"说着,沈绾心又低眉顺眼的往后退去。

  "慢着!"楚庭深不依不饶的叫了一声,然后换了个姿势,做他所谓的"晨练"。

  "爷还有什么事儿,要吩咐吗?"沈绾心一咬牙,停下了脚步,头也不回的问道。

  "嗯。"楚庭深只是应了一声,就不肯再说话。

  "爷您请吩咐,尽管吩咐。"沈绾心咬着牙说道,心里想着,这算是狭路相逢吗。

  "嗯,不用你说,爷都不会对你客气的。"楚庭深轻轻的哂笑了两声,然后继续补充道:"是这样,初见最近身子不好,有些萎靡不振。"

  "这种事,爷可以去找大夫的。"沈绾心低着头,皮笑肉不笑的提了个建议。

  "这个爷自然知道,但问题是,大夫说了"说到这里,楚庭深又停了下来。

  "大夫说什么?"沈绾心感觉自己的心都快麻木了,但靠着本能,她还是问出来口。

  就算知道前面有陷阱等着她,她也得问出来。

  "大夫说,只要用每天的晨露沏茶饮了就好。"楚庭深在沈绾心的期待之下,终于将话说了个完整。

  "这个,爷您可以告诉二夫人身边的墨儿姑娘,我想她会知道该怎么做。"沈绾心想了想,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
  "这个爷也知道,但问题是,是她让爷来找你的。"说到这里,楚庭深的目光也变的有些无辜。

  "找妾?"沈绾心皱了皱眉:"妾实在是不通医道。"

 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,沈绾心也懂了面前男子的意思,但她就是不想为薛家人做事,所以这太极,自然是要打的。

  ☆、【第052章:怎么会骗人,羞愤难为死】

  不然,就太对不起雅儿受的那些伤了。

  "你是不通医道,可是整个府里,就你起得最早!那收集到的露珠,自然应该是最新鲜的,泡茶的效果,想来也是极佳。"楚庭深却不顾她的意愿,只是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
  "可,可妾已经答应要为大夫人采集露水,供她入药了。"沈绾心咬了咬嘴唇,说什么她都不会为薛家人做事的,所以她必须这么说。

  有本事,他就去问问大夫人啊!

  "是吗?"楚庭深挑了挑眉毛,紧跟着道:"那你先忙,我这就去找夫人问问。"说完,就头也不会的走了。

  "夫人!"一直低头站在原地的善善哀哀的叫道:"我觉得你应该是闯祸了。"

  "我也觉得。"沈绾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,她怎么能撒谎骗人呢!

  更可恶的是,那个男人竟然二话不说,就跑去找大夫人求证了。

  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骗他,那可怎么办才好呢!

  以他那种卑鄙阴暗的性子,一定会将自己赶出府的!那么自己这么多日来筹划的一切又算什么呢!这样想着, 沈绾心一下子就泄了气,垂头丧气的的往清凉阁走去。

  值得夸赞的是,拜善善的调教,她对楚宅里的各种园中小径,青石小路都已经了如指掌了,而目的,自然是避开不想见的人!

  可是现在,事实证明,这一招根本就行不通,好吧!

  至少对某位大官人而言,是真的行不通。

  善善见自家夫人垂头丧气,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,因为她,也能感觉得到这事儿的严重性。

  欺骗自家爷,那不是找死嘛!

  两人就这么神色郁郁的回到了清凉阁,别说吕嬷嬷了,就连善鄂都淡定不下来了。

  "夫人,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?"善鄂双手抱胸,眼睛里是掩饰不去的关心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就径自往寝房走去,只留下善善,善鄂,吕嬷嬷三人,面面相觑。

  "到底是怎么回事?"善鄂一把抓住善善的胳膊,急声问道。

  "你先别急,听我说。"善善可能是被抓的有些疼,并没有马上说事儿,而是指了指善鄂抓着自己的胳膊,示意他放开。

  善鄂被她这么一直,才发现自己的唐突,赶忙拿开了自己的手,垂在了身边。

  善善手臂被解放了之后,才淡淡道:"我们去给大夫人请完安,就沿着园中小径往回走,以往都是碰不上人的,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遇上了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的大官人。"

  "然后呢?"善鄂沉声问道:"大官人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你们吧。"

  在善鄂眼里,楚庭深一直都是不苟言笑,做大事的人,只要你不犯在他手里,他绝对不会多看你一眼的,可看现在的情况,难道沈绾心她们是做了什么让大官人不高兴的事儿吗?善鄂的头脑快速的运作着,想着所有的可能性,分析着事态的严重性。

  "怎么不会呢!"善善叹了口气,将楚庭深方才那奇葩的模样复述了一遍。

  然后,善鄂的脸也黑了,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楚大官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。

  那跟街头的泼皮无赖有什么差别呢!

  不过想到她们给大夫人献药的事儿,善鄂的心又有了几分安定,毕竟吃人嘴软,拿人手短,想来大夫人也会为自家夫人兜着的。

  这样想着,他也将这想法告诉了善善,希望她不要那么焦躁。

  反正事情已经定局了,焦躁也是一个结果,淡然也是一个结果,那还不如淡淡然然呢!就算死也死的有范儿一些。

  善善听着善鄂的分析,也是安静下来,只是随意又答应了几句,便急急匆匆的往竹屋里走去。

  寝房里,沈绾心整个人都趴在了床塌上,深深地恼恨着自己的不淡定。

  不就是为薛初见接个露水吗!不就是早早的起一个月吗!不就是……

  反正不管怎么说,她现在都是后悔的厉害!后悔自己没有如圣人一般,能屈能伸,能报大仇者不拘小节。

  善善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沈绾心,不但将头埋在被褥里,还不住的捶着床。

  "夫人!"善善低声叫了一句,准备把善鄂刚才告诉她的话,再转述一遍。

  但可惜她还没开口,沈绾心就红着眼睛跳起来了,一伸葱根一般的手指头,指着她就是一通教训:"不是告诉你,进来之前先敲门吗?你为什么不敲?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,看不起我?觉得我不配成为五夫人?你说!"

  善善被她这怒极的模样吓得一震,嗫嚅了半天,半天都没说出话来。

  "看!我就知道!你和她们一样看不起我!你走!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!"沈绾心说完,就又将头埋在了被褥里,嘤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
  善善原本就被她吼得给镇住了,这下更是说不出话来,心里只有一个反应,那就是,她家夫人的脸色,还真的跟六月的天一般,说变就变。

 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!说到底,她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六岁的小姑娘罢了!

  要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可她家夫人,那可是当年金陵郡第一首富沈重山家的嫡女呢!自然是如掌上明珠一般的疼着,呵护着!

  谁能想,来日还要承受这般苦痛呢。

  "夫人,我没有看不起你,我只是想告诉你"善善一字一句的说着,声音柔软而温暖的将善鄂的猜测重复了一遍。

  "是吗?"沈绾心还是埋在被褥里,不过语调间,已经不那么压抑了,反而还多了几分如释重负。

  善鄂那人,她是知道的,本事大的很,如果他这么说的话,那么应该有八成都是这么样的!

  但那不是还有两成呢吗?想到剩下的两成,沈绾心忍不住就再次狂躁起来。

  就在她正难受的不行的时候,有人又在寝房外扣起了门。

  善善一听这声音,忙道:"有人来了,夫人赶快收拾一下,奴婢帮您出去看看。"说着,也顾不得沈绾心的反应,便急急匆匆的往外走去。

  ☆、【第053章:爷有啥喜好,说两个听听】

  没过多久,善善就再次走了进来,跟在她后面的,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怜儿。

  "这…"沈绾心的妆容虽然已经随意打理过了,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倦容和难看,一开口,也是有些吞吞吐吐。

  "怜儿是来替我家夫人给五夫人送东西的。"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锦盒,交给了她身边的善善,然后才福了个身,笑着解释道:"五夫人早上不是答应了要为我家夫人采集晨露煎药吗,这不,我家夫人为了表示对五夫人的谢意,巴巴的就让我给您送来了这接露水的瓶子。"

  "那……大夫人还真是客气呢!"沈绾心脸上是难掩的惊讶,说出来的话也还是有些不齐整。

  不过,怜儿似乎也不顾这些,只是笑吟吟的又说了几句客套话,便推脱有事,匆匆的离开了。

  "夫人,我就说没事儿嘛!"善善将锦盒交给了自家夫人,然后有些得瑟的说道。

  "好了!"沈绾心嗔了善善一眼,然后动手将大夫人送过来的锦盒打了开来,入目的,是一尊白的脱俗的瓶子。

  "夫人,大夫人出手还真是大方呢。"善善看着沈绾心手里的瓶子,不由得赞道。

  "是啊!杨柳玉净瓶,据说可是羊脂白玉打制而成的,大夫人待我,的确可气的厉害。"沈绾心又将瓶子放回到了锦盒里,信手交给了善善,顺便吩咐道:"收起来吧,压箱底。"

  "可是!"善善犹豫了:"大夫人不是让您用着瓶子盛露水吗?"

  听善善这么说,沈绾心不由得笑出了声,道:"人家不过就是这么一说,难不成你还真让我用一个这么珍贵的瓶子去盛露水吗?你也不怕我将它摔碎了,有人找我拼命!"

  "夫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?"善善抓了抓后脑勺,满脸的疑惑。

  "你呀!"沈绾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,然后若有所思的说道:"大夫人,此举,不过是想告诉我嫡长子的重要,若她真的生下了嫡长子,那我和这玉净瓶自然无事,但若是她不能生下嫡长子,那么不管是我的命,还是这瓶子,都会再回到她手里的,反正总之就是,她一念,能护我平安,赐我荣华,她一念,亦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"

  "哦!"善善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,想着这些富贵人家还真是事儿多呢!一句话都要拐着八个弯儿来说。

  "行了,不说了,你先去帮我拧个手巾吧。"沈绾心想着自己方才的失态,有些不好意思的吩咐道。

  善善只是抿嘴笑了笑,就扭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外间,善鄂也是等了许久,才等得善善出来。

  "怎么?大夫人是否保了咱家夫人?"一见着善善的影儿,善鄂就急忙迎了上来,急切的问道。

  "保了!"善善有些吃味的嗔了善鄂一眼:"如你所料,大夫人的确没让咱夫人出事,只是不知道,要是有一天,我也出事了,你会不会这么担忧。"

  "说什么呢!"见善善这般娇嗔,善鄂的脸一下子就红了:"真没见过你这样的,竟然还盼着自己有事儿!"

  "呜啊!善鄂你脸都红了,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!"善善看到善鄂脸红,还不客气的就抓了他的衣领,信心满满的质问道。

  善鄂却不肯说,只是垂了头,一根一根的分开了她的手指,仓皇的逃开了。

  "嗯哼!"善善不满的哼了一声:"胆小鬼!"然后就兴致勃勃的去井边打水了。

  沈绾心擦洗过脸颊之后,就吩咐善善去准备针线篮子。

  听自家夫人这么吩咐,善善也是郁闷了:"难道,您准备做那个措施了?"

  "你想什么呢你!"沈绾心推了善善一把,嗔道:"我只是想绣个东西,好久都没做女红了。"

  "那是要绣给谁呢?"善善笑的一脸莫测,明显是想歪了。

  "什么绣给谁,我只是想给自己绣个帕子,打发打发时间罢了!"沈绾心慢声慢气的解释着,就好像,事实真的就是她说的那般一样。

  善善听她这么说,也就没有再闹,只是将跑腿工作进行到底。

  两人对坐在矮几两边,一个描画样,一个挑着丝线。

  沈绾心也没弄什么牡丹花蝶之类的花样,而是言简意赅的描了五个字:长发绾君心。

  善善一抬眼,便看到了那五个字,不由得笑道:"还说是为了给自己的绣帕子,看着那五个字,夫人都不觉得羞!"

  "有什么好羞的呢!"沈绾心笑的一脸坦荡:"有备无患,以防万一!再说闲暇之余,练练针织女红不都是应该的嘛!"

  "行行行,夫人的理由多多,奴婢说不过,奴婢能做的,只是为您选选丝线,陪您解解闷!"善善语气有些酸,有些促狭。

  虽然知道她跟她家夫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然偶尔,还是会心算一下,为I自己逝去的冰雪聪明哀叹一声。

  "贫!"沈绾心瞪了她一眼,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对了,你不是在大官人身边伺候过几年吗?"

  "是啊!怎么了?"善善嘴边的笑容突然就僵掉了,过了许久,才有些委屈的说道:"可是奴婢从来就没有对大官人有过半分绮思啊!就算在一起了好几年,那也只是公事上的伺候,夫人可莫要想歪了!"

  "呆子!"沈绾心无奈的瞪了她一眼:"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?你说你对大官人无心,难道我就有心吗?既然无心,那还有什么好说的,我只是想问问,你可知道大官人的一些喜好?"

  "喜好?"善善咀嚼着这两个字,稍稍的拧了拧眉头,想了很久才到:"我只是知道大官人喜欢用带着梅花香味的磨,除了这点,其他的,好像都没什么讲究。"

  "那这点,其他人知道吗?"沈绾心笑了笑,贼贼的问道。

  "应该不知道吧,因为当时在书房伺候的,好像就只有我跟一个不会说话的丫头,叫晓雅。"善善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事儿,很认真的说道。

  ☆、【第054章:又见莫琴歌,相交为姐妹】

  "那就好!"沈绾心点了点头,对她的说法很满意。

  要是大家都知道的话,那就不叫投其所好了,她要做的就是独一份。

  这墨嘛!她倒是没做过,但做法,却是了然于心的,毕竟这多年的书可不是白看的!

  想到做墨这件事,她这绣片也绣不下去了,满心满意想的,都是怎么做出一块合心意的墨来。

  有善善在,这提意见的人就不缺了,问题是,要有梅香啊!现在冬天都已经过去了,哪里还有什么梅花。

  沈绾心有些烦躁的想着,然后突然就站起了身子。

  "夫人,您怎么了?"善善有些郁闷的叫了一声:"不是要绣东西打发时间吗?怎么突然又蹦起来了!"

  "没事!"沈绾心慌乱的摇了摇头,然后再次坐了下来,一边继续描画样,一边想着到底怎样才能弄出梅香来!

  梅香!梅香!沈绾心的心里翻滚着这两个字,然猛地一个激灵,突然就反应过来,梅香,梅先生的药里不就老有这种东西嘛!找他不就行了。

  可是自己又出不去,要怎么样,才能找上他呢!

  这样想着,她又再次为难起来。

  "夫人又在想什么为难的事,说出来,也好多个人出主意啊!"善善一直观察者自家夫人的神色,所以她一表现出不多,她的担心马上就泛了起来。

  "没什么,我只是想见见梅先生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有所保留的说道。

  "梅先生?"善善咬着这三个字,然后就吃吃的笑出了声:"说到这梅先生,奴婢倒是想起来一个人,一个女人!"善善故意卖着关子,不肯将话说开。

  "女人?"沈绾心皱起了眉头,然后不过片刻,便又舒展开来:"你的意思是,莫琴歌,莫大夫?"

  "是呢!"善善点了点头:"我记得夫人当时好像帮她引荐过梅先生,要是她后来真的见到梅先生的话,夫人不就有机会了吗?"

  "也是!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抓着善善的手,对她展颜一笑道:"好善善,你果然不让我失望!"

  善善被沈绾心这么一说,也是红了脸,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"那夫人是准备怎么见到那位莫大夫呢?"

  "自然是通过大夫人了!"沈绾心信心满满的说着:"明日请安的时候,我便拄上拐杖。"

  "夫人还真是有办法呢!"善善认真的赞道。

  以她家夫人跟大夫人现在的关系,大夫人自然是会再帮忙请一次大夫的,到时候只要稍微添上几句话,不就可以见到了吗?

  第二天,两人去请安时,大夫人果然这么问了。

  "回大夫人的话,可能是因为清早接露水的时候凉着了吧,这腿,又隐隐的疼了起来。"沈绾心似真似假的说着,眼底是一片的认真和恭敬。

  "那还真是为难你了,只不过,接露水这事儿,我真的是没办法了,毕竟,那是爷亲自看顾着的。"大夫人略带为难的说道,然后又扫了一眼沈绾心身旁的拐杖,客气道:"要不,为你请个大夫来看看?"

  "谢夫人体恤妾,妾记得,当时那个莫大夫曾交代过妾,道是妾这腿日后若出了为题,可以让管家再去请她。"

  "这样啊!"大夫人点了点头,看着面前女子的脸色也还算平淡,只是眉目之间,多了几分隐忍的痛苦。

  一时之间,也是卸下了心防,对着身边的怜儿道:"你去吩咐管家,让他不管怎么样,都要再带那位莫大夫来给五夫人看看腿。"

  "是,夫人!"怜儿应了一声,福了个身,就快步离开了。

  沈绾心见目的达成,自然又是千恩万谢了许久,才客客气气的离开了。

  她们也并未等多久,莫琴歌便背着医箱过来了。

  "莫大夫!"还未等琴歌说话,沈绾心便急急迎了上去。

  "夫人的腿,不像是有事儿吧!"琴歌从一进来,看的就是沈绾心的腿,见她利利落落的起身,向自己本来,也是明白了,沈绾心找她,应该不是为了腿上的事。

  再者,如果她没猜错,她想问的事儿,应该是和梅先生有关的吧。

  "嗯,你说的不错,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对她的聪明非常满意。

  毕竟,跟聪明人说话,是会省去很多麻烦的。

  "应该是和梅先生有关吧?"琴歌笑了笑,端的是伶俐至极。

  "没错。"沈绾心再次点了头,也是淡然的厉害。

  "嗯,说事儿吧。"琴歌也不客套,直接就往主题直奔。

  "我想知道梅大夫药里的那一丝一缕的冷香味儿是怎么来的,我需要那一抹冷香味儿!"

  "这个……"莫琴歌犹豫了下,然后才道:"多亏夫人引见,我的确是见到了梅先生,只不过,他好像并不喜欢与人接触,只是回答了我几个疑问,便客客气气的下了逐客令。"

  "不喜欢与人接触,这我倒是不知道,不过,我给你个东西,你拿着去见他,顺便再帮我问一下那个问题。"说着,沈绾心就从怀里摸出一块还带着她体温的玉佩,"这个你拿着,再去见他,他一定不会对你有隔阂了。"

  "会吗?"琴歌有些好奇的问道:"夫人还真是有办法呢!"

  "不过是有些渊源罢了,这事,就有劳莫大夫了。"沈绾心笑了笑,端的是谦虚内敛。

  "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,就叫我琴歌吧。"莫琴歌也回之一笑,然后率先伸出了橄榄枝。

  "好,只不过,若是我叫你琴歌,你也得叫我绾心才好。"说着,沈绾心就拉上了她的手,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手里。

  "绾心。"莫琴歌笑着叫了一声,但语气之间,还是有些拘泥。

  沈绾心一笑,也不语,只是拉着她坐在了矮几边上,随口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。

  不过临了,她还是让莫琴歌帮她看了下腿伤,看是不是真的好全了。

  毕竟,没有谁愿意自己的腿是残的,更何况,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。

  ☆、【第055章:来请平安脉,医者是熟人】

  可能是琴歌的医术真的过硬吧,检查了半天,也没查出什么不对劲儿吧,最后也只是留了一些祛除疤痕的药,吩咐善善一日三次都为沈绾心裹了。

  "莫大夫,我家夫人这腿上的疤痕真的去不了了吗?"善善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疤,就算心里知道答案,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。

  "我是没办法,不过这次去见梅先生,我倒可以问问他。"莫琴歌想到自己可以再见到当今医界的泰斗--梅先生,这小心脏,都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。

  看着她已经红透的脸,沈绾心禁不住打趣道:"你这双脸俏红的模样,让不知道的人来说,还以为这梅先生是个英俊年少的公子呢。"

  "哪有!"琴歌娇嗔了一句,然后在心里补充道:那梅先生本来就不老嘛!

  沈绾心看着她那不服气的模样,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,但还是很好意的提醒道:"十年前,我六岁的时候,梅先生已经二十有六了,而且据他所说,那时候,他的妻子刚好过世,所以他才选择退世避隐的。"

  "啊?"莫琴歌惊叫了一声,然后又眨了眨眼,才道:"我不过是想和梅先生请教一些医术问题,这些,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。"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随后又补充道:"最好没关系。"

  "夫人放心吧,这那梅先生已经将近四十岁了,而琴歌大夫最多不过就是二十岁的模样,怎么可能会对他有绮思杂念呢,你说对吧,莫大夫。"善善笑着说道,沈绾心知道她那是以退为进,劝琴歌不要"误入歧途"。

  莫琴歌听善善这么说那一张脸更是红的厉害了,只是喃喃道:"我知道的。"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也不想深究,这种事,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,毕竟心长在她身上,腿也长在她的身上,她能做的,也只是提点几分了。

 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,沈绾心这才让善善送她离开。

  不过从这日起,她的腿上又缠了纱布,拐杖也回到了腋下。

  是以,盛露水一事,便交给了善鄂和善善,两人换着来,最后再交给她,由她送到大夫人的婉华院。

  而这事儿,大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,心里对沈绾心的戒心,难免又低了几分,想着,她可能真的是想求一份平淡的生活吧,就跟当初的善善一样。

  既如此,遂了她的心愿其实倒也无妨不是?

  一个月过得很快,沈绾心虽然不说,然心底却也焦躁起来,因为大夫人的肚子,就要有结果了。

  梅先生的药,她自然是相信的,但是她也相信世事无常,谁知道会不会中间就出了什么绊子。

  每月十五,是府中女眷例行看诊的日子,沈绾心自然也不例外,这日,一大早,莫琴歌便在外面候着了。

  等她更衣梳妆好,出去时,莫琴歌已经等了许久了。

  "怎么来的这么早?"沈绾心嗔了她一眼,这姑娘,竟然比她当时给大夫人请安的时候,来的还要早。

  "你不知道今天是楚宅女眷请平安脉的日子吗?"琴歌摇了摇头,无奈的问道。

  "我自然知道,但是你……莫非,你就是"沈绾心突然就张口结舌起来了。

  "没错,我就是来请平安脉的大夫!"琴歌笑了笑,很肯定的答了一句,然后又转身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医箱打了开来,从里面翻出一个玉色的小瓶子,交给了沈绾心。

  "这就是冷梅香,至于用法,就和我上次用碧波草的用法一样,你可记下了?"

  "知道了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想着自己已经讨好了大夫人这么久,如果今天真的能证明她已经有了身孕,那也算是求仁得仁了,之后,就应该开始制墨,以备不时之需,用心讨好某只大官人了。

  看着沈绾心激动的模样,琴歌也禁不住笑了起来:"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,不就是一瓶子香,竟然就这么高兴了。"

  "那你敢说你见到梅先生的时候,你不高心?"沈绾心毫不犹豫的就顶了回去,这下,就又轮到莫琴歌不好意思了。

 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明明是把他当作前辈的,但一起制药的时候,她又忍不住会多看他几眼,甚至两人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时候,她还会脸红,还会心跳加速。

  这一切的一切,都让她措不及防的厉害,所以这次只呆了一个月,就急不可耐的跑下了山,好让自己的心静一静。

  但没想到的是,这才下山没多少时间,她竟然又有些后悔了,她老是担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,因为那人总是一忙起来就忘了所有的身外之事,甚至有一次,竟然饿晕在了药房里,要不是她发现的早的话,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。

  想到这里,她也不知道那男子究竟是怎么,才能一个人在一座深山里活到了现在。按理说,他早该饿死了不是吗?

  念及此,琴歌实在忍不住,嘿嘿嘿的就笑了起来。

  笑完之后,她才反应过来,这里好像不只她一个人。

  果然,一抬头,就看见沈绾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。

  "看什么呢?"琴歌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,那模样是,要多娇羞就有多娇羞。

  "没什么。"沈绾心很淡定的摇了摇头,然后一边继续瞅她,一边良有兴味的评判道:"我只是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当时给我看腿,把我疼的生不如死的那个莫大夫了。"

  顿了顿,又道:"我记得,当时你很冷,心冷手也冷,做什么事儿都不带犹疑的,就好像你摆弄的不是别人的腿,而是一块木头似的,但现在,你这小模样荡漾的,啧啧,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,估计要是再让你去给别人看伤,那伤口会直接把你吓晕过去吧。"

  "说什么呢!"琴歌听沈绾心这么打趣自己,却是更加不好意思了,那头,也更是转不回来了。

  "我说,那梅先生可是个呆子,你这份小心思要是不说出来,恐怕他这辈子只会那你当他的徒弟。"

  ☆、【第056章:爷我要方便,妞你真扫兴】

  "所以呢?"琴歌一听沈绾心这么说,忙回过了头,看着她的眼睛,认真的问道:"那到底要怎么做呢?"

  沈绾心见她这急切不模样,却只是凉凉的扫了她一眼:"我只是随便说说,怎么,你还真想推倒自己的师傅不成?"

  "他不是我的师傅?"琴歌摇了摇头,不满的嘟囔着,他怎么想,她是不知道,反正她是从来没有承认过。

  "那他是你的什么人?"沈绾心笑的一脸无害,问出的问题却是尖锐的厉害。

  其实她也不懂什么爱情,但就算她不懂,她还是知道,那两个字,是要门户相当的两个人才能谈成的。

  自然,门户相当,也不是说谁家有钱,谁家没钱,而是说,两人的年龄,爱好,志趣,交友什么的都要无甚悬殊,不然那一辈子,都磨合不到一起。

  比如说她跟那楚大官人,年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!大到,她一见他,就想叫他一声叔。这样明显的差辈分,还怎么谈感情呢!

  所以她觉得,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爱情了。

  对爱情的唯一接触,也只能通过那一篇篇美丽的古诗词。

  在别人的情思里,挥洒着自己的动心。

  也可能,她都不会动心,因为还有更好总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。

  "他呀!"琴歌仔细的想了大半天,才嗫嚅道:"应该算是朋友吧。"

  "嗯,兔子不吃窝边草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思量。

  "知根知底,好交往。"琴歌狡辩着。

  "嗯,那我跟梅先生更知根知底。"沈绾心也跟着狡辩。

  "可是你已经嫁人了。"琴歌继续狡辩,理由很充分,相当充分。

  "说不定一眨眼我就被休了呢!"沈绾心也没什么忌讳,反正她知道,像楚宅这种大家,养一个女人一个概念,养十个女人也是一个概念,所以她并不担心她会被休弃出门,当然,前提是她不犯什么大错。

  所以她现在才敢狂傲出言,表示自己不怕被休,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期待被休。

  "你这女人!"琴歌瞪了沈绾心一眼,也是拿她没了办法,只是叹气道:"反正不管怎么样,我这辈子就是跟他耗上了。"

  "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嘛!"沈绾心嘻嘻的笑着:"虽然打心眼里,我是不赞成你去喜欢梅先生的,但若是你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,不撞南墙不回头,我也只能告诉你,对付那男人,必须你主动,不然,就如我方才所说,你们只能做一辈子的师徒,或者朋友了。"

  "嗯,我知道了!"听着沈绾心的小道消息,肺腑之言,琴歌那叫一个激动,然后医箱也没带。就要往出冲。

  "你去做什么?"沈绾心一拽她高高飞起的衣角,有些疑惑的问道。

  "去请脉啊!"说着就要继续往出跑。

  不过无奈的是,她的衣摆还在沈绾心的手里,所以不管她怎么着急,就是走不脱,最后也只能回头,不满的问道:"你拽着我做什么?"

  "你不觉得你忘了点儿什么吗?"沈绾心挑眉望向矮几上的医箱,一副似有所指的样子。

  莫琴歌这才发现,自己好像真的忘了身为医者最重要的东西--医箱!

  "哦!"她急急忙忙的应了一声,就又跑到矮几边上,抱起了自己的医箱,急急忙忙的往外走去。

  "夫人,别说这莫大夫还真是好玩呢!"善善看着莫琴歌的身影消失不见,才略带兴味的打趣道。

  "嗯,等你以后思春了,也会这么好玩的。"说着沈绾心就拿了莫琴歌方才交给自己的冷梅香,往外走去。

  "夫人!"善善跺着脚喊了一声,眼看着沈绾心从她身边箭步跑过,忙跟了上去。

  清凉阁的院子里,沈绾心懒懒散散的横卧在已经被善鄂改造过的躺椅里,跟善善打听着,他楚大官人用的墨,究竟是个什么样子。

  善善回忆了老半天,才说出了个大概的模样。不过只是一个大概,沈绾心就已经很满意了,毕竟,凡事都需要创新不是吗?没有人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,不是吗?

  这样想着,她已经想好了,她这边的墨要怎么做。

  "善善,你去帮我拿笔墨纸砚来。"沈绾心突然间就来了兴致,兴致勃勃的吩咐着善善。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也没,没多问,一扭头,就往寝房里走去。

  沈绾心见善善离开,就满足的闭上了眼睛,闭目养神着,想着自己待会儿下笔要画的东西。

  "善善,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"感觉到头顶上的阳光被遮住,沈绾心轻轻的问了一句。

  "嗯,你先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吧,我再想一会儿。"见善善没说话,沈绾心倒也不在意,只是继续淡淡的吩咐着。

  但意外的是,这次善善还是没有应声。

  难道……

 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沈绾心的心底滑过,然后,她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,好,很好,一张脸,近距离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帘!

  "妾拜见大官……拜见爷!"因为那男子的脸和她仰躺着的脸贴的甚近,所以沈绾心也气不得身,只能张着嘴,有些紧张的说道。

  "嗯哼,现在知道爷不叫善善了!"楚庭深哼了一声,但那张大脸,还是没从沈绾心的眼前挪开。

  "妾知错了,但是爷您可不可以把您尊贵的脸挪开一点儿,让妾起来呢?"沈绾心一手揪着自己的裙摆,一边讪笑着说道。

  "哦?你不是睡的挺舒服的嘛!"楚庭深冷嗤了一声,然后没什么意味的说道:"那就继续睡吧,爷给你当着太阳,免得把你给晒黑了,不是?"

  "爷您太客气了。"沈绾心继续讪笑:"可是妾想起身,方便一下。"无奈之下,沈绾心只能用这么个办法,来脱身了。

  "扫兴!"楚庭深又冷嗤了一声,然后黑着脸起了身子。

  沈绾心虽然觉得自己方才所用的法子有些猥琐,但无疑确实,最有效的法子。

  ☆、【第057章:官人上门来,各种明找茬】

  "怎么,还不去,难不成你是诓爷不成?"看着沈绾心低眉顺眼的模样,楚庭深气就不打一处来。

  要不是灵儿死缠着他,他才懒得过来看她呢!

  沈绾心见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,更是肯定了自己之前也对他看法。

  心里虽让这么想,但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敢放慢丝毫,福了个身,就匆匆忙忙的往清凉阁的那啥走去。

  楚庭深斜了斜眼角,然后很自觉的接替了沈绾心的位子。

  善善出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闭目半身躺的楚庭深。

  一时间,也是有些尴尬,犹豫了许久,才福身请安道:"奴婢拜见大官人。"

  "阿善?"楚庭深骤的睁眼,看着善善低眉垂首的模样,轻轻的唤了一声。

  "是奴婢。"善善一边应话,一边将拿来的笔墨纸砚放在了矮几上。

  "你近来可好?"楚庭深微微敛了眉目,紧跟着又问道:"如果可以的话,还是回书房伺候吧。"善善听他这么说,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怔愣。

 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,他竟然还记得她。

  跟她说话的语气,也那么的,温和。

  就好像,又回到了那几年,她是他最得力的身边人。

  "不,在这里很好,五夫人她,待我很好。"怔愣过后,便是坚决的拒绝。

  此时此刻,在她的心里,没有什么,比沈绾心更重要了。

  "哦。"楚庭深有些遗憾的应了一声,顿了顿,又道:"这清凉阁的布置有些简陋,改天,我让管家过来收拾一下。"

  "大官人!"听他这么一说,善善有些发急了。

  "怎么?不行吗?"楚庭深一挑眉,他让她过得好一点儿,这样有问题吗?

  "奴婢现在是清凉阁的人。"善善无奈解释,"那你也是楚宅的人。"楚庭深针锋相对。

  然后善善就红了眼睛,看起了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。

  楚庭深这才收起自己的大男子作风,慢慢的解释着:"毕竟你是伺候过我的人,我总希望你过得好些的,之前,夫人一直跟我说,她有照顾你,我便没多想,但现在看来,你过的,比当时差多了。"

  他说的当时,正是八年前,那时他才二十岁出头,而她也不过是豆蔻年华,两人皆是一身锦衣,相对成趣。

  可是八年过去,都不负当年模样了,他依旧锦衣裹身,而她则是粗布麻衣。

  "跟着五夫人,再怎么苦,奴婢也愿意。"善善低了头,不管怎么说,就是不肯接受楚庭深的好意。

  说到最后,楚庭深也是没了办法,只好又温声安慰了几句。

  沈绾心出来的时候,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"温馨"的画面。

  "夫人!"善善听着那一串隐隐约约的脚步声,猛地就抬了头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示意她没事, 她会相信她的,然后走到楚庭深的面前,再次福了个身:"妾回来了。"

  "我有长眼睛。"楚庭深一脸的不屑。

  "妾看见了。"沈绾心悠悠然的答着话,脸色一片平静,只可惜,头是低着的。

  "嗯哼!"很明显,楚庭深又不爽了!因为跟他对着干的这女人实在是太淡然了,淡然的,他都想撬开她的脑袋,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。

  "平日里不是对着那些女人倒谦卑的紧,怎么到了爷的跟前,就这么的炸毛了,难道,是欲擒故纵?"楚庭深突然起身,上前两步,一把就抓住了沈绾心的下巴,良有趣味的问道。

  "不是,妾只是就事论事。"沈绾心被迫对上男人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,无奈的解释道:"妾对众夫人们谦卑,是希望能避免一切的皮肉之苦,但是对爷,没必要,因为爷是做大事儿的人,犯不着跟妾计较,所以在爷面前,难免就敢说真话了一些。"

  "是吗?"楚庭深凝望着沈绾心湖水一般平静的眼底,无法确定,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。

  "是!"沈绾心定定的说道:"妾对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。"

  "包括你说的要为夫人接露水?"楚庭深的眼神再次锋利起来。

  听他又提起这档子事儿,沈绾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,她当时真的不应该撒谎啊!

  但既然他今天能再提起这档子事儿,那就证明,他心里已经是有了盘算的,若自己再一味的狡辩,那岂不是会适得其反。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一狠心,便将真话说了出来:"妾承认,自己是真不想为薛家人效犬马之劳,置于其中缘故,妾想,爷您比谁都清楚,但无可否认的是,妾确实是为大夫人接了许多日的露水,供夫人入药,不是吗?"

  "同样不可否认的是,你骗了爷!"楚庭深哼了哼鼻子,表情还是那么自以为是,那么欠扁。

  跟当日救她出林府的那个男子,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呢!

  "爷亦无法否认,妾着实是被您逼的。"沈绾心的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,一言一语,都逼的极紧。

  "这么说,还真是爷的错了?"楚庭深蓦地一笑,恍若春花开遍。

  "自然不是。"沈绾心乖巧的摇了摇头:"错误的起因在妾,且不应该骗您。"

  "嗯哼,知道就好!"楚庭深继续哼唧着,然后身子一歪,就又坐回到了沈绾心专属的躺椅上。

  "来,给爷捶个背!"男子欠扁的吩咐着。

  "是。"沈绾心狗腿的应着。

  "轻点儿。"男子不满的嫌弃着。

  "是。"沈绾心好脾气的应着。

  "重点儿。"男子继续嫌弃。

  "是。"沈绾心继续好脾气。

  一直折腾了许久,楚庭深也不知道怎么地,竟然就活生生的睡了过去。

  沈绾心也不敢喊他起来,只是吩咐善善进屋拿了条毯子,轻手轻脚的盖在了他的身上。

  那位爷睡了,她自然也不能走开,只能站在一边,无聊的看着院里的花儿,泼墨挥毫的画了起来。

  就在她画到最要紧处的时候,突然有一阵急速的脚步声,传到了她的耳朵里。

  迅速的扭头,却发现竟然是,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念儿。

  ☆、【第058章:金陵郡纸贵,浪费试试看】

  伸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,沈绾心随手将笔一丢,就往念儿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  "怎么了,念儿姑娘?"沈绾心压低了声音,客气的问道。

  "回五夫人的话,我们家夫人诊出了喜脉,正准备着要告诉大官人呢。"念儿掩饰不住眉目里的惊喜,流利的说着。

  听她这么一说,沈绾心也安下心来,同样惊喜道:"那还真是件好事儿呢,只不过,爷好像是有些累了,方才路过这里,二话不说,就倒在那里睡过去了,要不,等爷醒了,我再禀报于他。"

  "原来是这样!"听沈绾心这么说,念儿也是有些失望,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,道:"那就有劳五夫人了,奴婢还要去别的院子里通传呢。"

  "嗯,好。"沈绾心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,并没有多留她。

  看着念儿的身影消失之后,她才惴惴不安的往院子里走去。

  但没想到的是,她才一进院子,就看见楚庭深已经起了身子,在她方才作画的案几前站着,尽力挥毫,很明显,他是在帮她补全。

 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跟前,才停下了步子,静静的看着他运笔如飞,不出片刻,那些因她随意一扔,而晕开的墨渍就变成了一副不错的乌云景。

  "爷很厉害。"动了动嘴唇,她很认真的赞道。

  "废话。"楚庭深不怎么乐意的白了她一眼:"金陵城纸贵,只是不想看着一张宣纸被你浪费罢了。"

  说完这话,他就双手背后,站在了案几前。

  沈绾心垂着头,看着眼前的黑色长靴,想着按照以往惯例,他说完这句话,不是应该挥袖离开吗?怎么今儿个,竟然还没走呢!

  难道是,还没折腾够她吗?

  念及此,沈绾心光洁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一滴冷汗。

  "怎么,你很热吗?"楚庭深稍一偏头,就看见她额头上沁出来的汗。

  难道真的是热出来的,可是初春的日头有这么大吗?

  答案是否定的!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,她很紧张。

  "没出息。"想通了这一点的楚庭深,狠狠的瞪了她一眼,有些不屑的骂道。

  "是,妾没出息。"沈绾心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委屈,她流汗,还不是被他给吓的,他非但不安慰两句,竟然还这么大剌剌的说着风凉话。

  不愧是个卑鄙无耻到极点的人!

  这时候,她对他的恨意,不知不觉间,又多了一分。

  "知道就好。"楚庭深从鼻子里哼哼道,然后有些随意的问道:"方才有人来过?"

  "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才跟着道:"是大夫人身边的念儿姑娘,说大夫人已经诊出了喜脉,邀爷过去庆祝呢。"

  "嗯。"出人意料的是,楚庭深只是应了个单字音,就再没了别的话,然后就又特反常的窝回了沈绾心专属的躺椅中。

  "爷就不过去看看吗?"沈绾心打起了精神,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,又往前走了几步,轻声问道,语气里。是很明显的疑惑。

  自己的正室都为他孕育了第一个孩子,他竟然还有闭目养神的兴致。

  "别吵,爷这几天出去谈生意,都三天没合过眼了。"楚庭深漫步经心的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,就再没开过声。

  只由着沈绾心站在他边上,为他保驾护航,不管谁来了,都会被她以四两拨千斤的话儿给劝了回去。

  就这样,他从正午一直闭目养神到了太阳落山,才悠悠的起了身,砸吧着嘴吩咐道:"爷饿了,给爷那些吃的来。"

  "是。"沈绾心看着他那一副理所应当的欠扁模样,终究还是开口,发出了一个单子音,然后又看着善善一眼,意思很明显。

  果然,不一会儿,善善就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些精致的小点,喝一壶大夫人之前赏的茶。

  "大官人请用。"善善一边轻声说着,一边就将茶点摆在了楚庭深面前的矮几上。

  "嗯,你倒伶俐,不像某个人,跟根木头一般。"楚庭深意有所指的咕哝了一句,然后就用起了善鄂的手艺。

  他吃得很慢,姿态也优雅得厉害,就好像在表演一般,美得不似凡人。

  饶是沈绾心这种受过大家教育的女子,也自愧不如。

  "爷的用膳举止很美。"犹豫了很久,沈绾心还是忍不住赞出了声,毕竟,对于美好的东西还是要勇于赞美的。

  "形容男子,最好不要用美,你可以用优雅,或者玉树临风。"楚庭深将最后一块点心用了下去,又灌了一口茶,才慢慢吞吞的教育出声。

  "爷您真自恋。"沈绾心想也不想就顶起了嘴,然后话一说完,她就再次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。

  为什么,她对着他,总是隐忍不了。

  难道是因为他吃东西的样子太优雅,或者是,他救过她?

  一时之间,沈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  但出乎意料的是,楚庭深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,只是悠悠的回了一句:"妞你真没文化。"就起了身子,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。

  沈绾心被他的这一句话,激的差点憋到重伤。

  她没文化?她读了十几年的书,好吗?

  被人这样看不起,沈绾心气急败坏的就往寝房走去。

  但一刻钟以后,善善却捧了一幅画进来,颤颤的问道:"夫人,这幅画该怎么处理?"

  画,自然指的是有楚庭深补全的那幅画。

  "烧掉。"沈绾心没好气的喊道。

  "可这上面有大官人的笔迹啊!何况,大官人也说了,金陵郡的纸贵,您这次要是敢烧了,只怕,往后他都不会再给清凉阁供纸。"善善吞了口口水,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。

  其实,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,要知道,他们楚宅的楚大官人,就是这么变态,有多有钱,就有多抠门。

  "什么!"沈绾心惊叫了一声:"他会因为这么一张纸,就断了整个清凉阁以后的宣纸!"

  "是的,夫人!"善善点了点头,表情很真诚,没有一点儿的作假成分。

  而沈绾心,就这么华丽丽的被雷到了。

  ☆、【第059章:二夫人献礼,要脸会死吗】

 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,楚宅这么大的家业,是不是楚庭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抠出来的。

  不过被善善这么一劝,那张画,她也确实不敢烧了。

  这凡事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,楚庭深要真的断了清凉阁的纸,那她可怎么办啊!人生漫漫,长夜无聊,总得一些东西打发时间吧。

  "行了,不说这些了,你先把这画收起来,然后把那个玉净瓶拿出来,我们去婉华院。"沈绾心甩了甩头,也懒得去想怎么处理那画,现在,最重要的应该是去大夫人那里,给她道喜。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点了点头,就听自家夫人的吩咐,将画收了起来,然后又把上次压在箱底的玉净瓶拿了出来。

  趁着这个空档,沈绾心也稍微梳洗了一下,停当后,两人便出了清凉阁,一路往婉华院走去。

  沈绾心知道,此行必然会见到其他几房夫人,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,不管她们说什么,只要她把自己的姿态摆到最低就好。

  诚如她所言,忤逆那些女人,让那些女人不爽,她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,所以,不管失态怎么样发展,她能做的,只是忍耐。

  心字头上一把刀,即便是掐断了指甲,揉碎了心,她都不想再残破了这副身子,因为它,还有用!

  果然,等她们赶到婉华院的时候,院子里已经热闹得很了一点都没有初春时节,华灯初上的萧条悲凉。

  此时,倒也无需让人通传,两人便大剌剌的走了进去。

  暖阁里,大夫人陆氏和楚庭深居于主位,底下围着的,是其他三房夫人,和她们各自的贴身侍婢。

  "妾拜见爷,拜见大夫人,拜见众位夫人。"匆匆迎上前去,便是全套的福礼。

  大夫人可能是心情好吧,倒没有怪她来迟,只是笑着叫了起,就没再管她,这大夫人不管她,旁人和楚庭深自然也不会管她,再因为整个暖阁里,已经没了空座,所以一时之间,她还是有些尴尬无助的。

  整个暖阁里,大家都在说笑,讨喜的说着吉祥话,只有她一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站在中央。沈绾心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她只知道自己的脸上很烫,很难为情,但屋里那么多人,却没一人愿意出声搭一句话。

  最后还是四夫人拖了她的丫头萱草从后面绕了过来,微笑着将她拉了过去,跟乔氏搭了个伴儿。

  "姐姐怎么这么木讷呢!"乔氏一边吩咐萱草找念儿去搬个绣墩过来,一边也站起了身子,跟她平视着。

  就是这一次不经意的帮助,让沈绾心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四夫人。

  她看起来很小,个子跟她差不多,鹅蛋脸儿,圆圆的眼睛,温温婉婉的,鼻凝新荔,小巧玲珑,嫣色的唇瓣儿不点而红,五官虽不是绝色倾城,但胜在气质温婉,让人觉得很舒服,也难怪,府里的人都那么喜欢她。

  "嗯,是有些拘束,谢谢四夫人。"沈绾心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,一副谦卑的模样。

  "姐姐太客气了。"乔氏也是笑吟吟的拉着她的手,没什么脾气。

 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话,萱草才将绣墩搬了过来,一起坐下后,又接着低眉信首的说起了话。

  两人聊了很久,沈绾心才知道,几年前,楚庭深去外地谈生意,回来的路上,曾遇人伏击,中过一种叫做落雁沙的毒。

  而那时候,乔氏刚好跟退隐归乡的乔太医在山间采药,所以刚好就撞上了,顺便就救下了他。

  之后,楚庭深自然是百般感谢,甚至不惜以身相许,娶了人家姑娘。

  那两个人两情相悦,两心相愿,乔老太医也没办法,所以就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出嫁了。

  当然,后面这些想法是沈绾心自己杜撰出来的。

  反正她是不相信,为人祖父,会将自家孙女儿嫁给一个差辈分的男人,至少,她爹娘要是还在世,就绝对不会看着她嫁进楚宅,至少也要找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。

  思及此,她也是明白了,这乔氏,绝对是喜欢楚庭深的。

  至于楚庭深,当时也许是喜欢过她的,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,至于实际上,谁知道呢!像他那种奸诈狡猾的商人,能有真心就已经不错了,想要付人,不是痴人说梦吗?

  想到这里,沈绾心对楚庭深的鄙视,不由得又多了几分。

  她这种明显到不行的眼神,自然瞒不过乔氏的眼睛。

  当下,乔氏对沈绾心,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喜欢。在这深宅大院里,只要不是敌人,就是朋友,不是吗?或者说,敌人的敌人,不也是朋友吗?

  乔氏笑了笑,微微抬了抬下巴,瞅了瞅主座,示意沈绾心好戏已经上场了。

  那边二夫人已经站了起来,沈绾心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的。

  "为了贺夫人有孕,妾献上白玉送子观音一尊,以佑夫人,平安诞下爷的嫡长子的。"薛初见一边说着,一边朝自己身边的墨儿昂了昂头,示意她将献礼拿出来。

  墨儿会意,稍微往出走了几步,一拍手,马上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木盒子,走了进来。

  "你们慢点儿!"墨儿小声劝着,眼看着那两个小厮将东西,平平稳稳的放了下来,才沉了口气,然后信手一揭,立马,便有一尊白玉观音像,华丽丽的现了出来。

  那乳白色的玉泽,一下子便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,只除了沈绾心。

  因为这尊白玉观音像,她本来就认识。

  那分明是她姐姐陪嫁,里面的某个铺子里的镇店之宝。

  呵呵!沈绾心在心里冷笑着,这薛家人,还能再要脸一点儿吗?

  只是现在,她又没办法说出口,只能冷眼看着,薛初见那张高傲的脸,和大夫人欣慰的目光,其他人羡慕的目光。

  之后的献礼也都没有越过那尊白玉观音的,沈绾心也没兴趣,反而愈加漫不经心起来。

  最后也只是客客气气的将那座玉净瓶献上,又说了几句吉祥话,就退了下来。

【第060章:不能虐新人,权力放出去】

"既然夫人已经有了身孕,那以后的早晚请安就免了吧,至于府中事务,就由初见和辛夷一同打理,最后将意见交给夫人。"一直都淡笑不语的楚庭深。突然开口提议道。

听他已经这么笃定的说出了口,暖阁里的众人自然不敢轻易反驳,便都将目光看向了大夫人,想着只要大夫人没意见,就好。

陆氏骤然听楚庭深这么吩咐,自然也是有些不喜的,毕竟,这一休息便是十个月的时间,等再恢复过来,那可就是一年之后了,一年之后,会发生什么事情。谁知道呢!

更何况那二房和三房,虽然看起来对她恭敬,但实际上,谁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呢!这正室的交椅,谁不想上来坐坐!

要是趁着呢一年时间让她们挖走了楚庭深的心,再加上她们娘家的势力,那她可就回天乏术了。

所以,这府中事物,绝对是要交给一个娘家没什么权势,自身在府中也没什么根基的人的。

而符合这两点的,最多不过两个人。那就是出身太医世家,家中只有一个祖父的乔氏,和家族已经没落,又和薛家结仇的沈绾心。

而且,两者相较之下,沈绾心明显更合她的心意。

片刻之间,大夫人的心思就已经百转千回了无数遍,随后才敛了眉目,挂着笑。开口道:"爷说的倒也极对,只不过,爷不觉得这样对不起四妹妹和五妹妹吗?尤其是五妹妹,她进府之后,爷可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她那儿呢!现在府中出了大事,也不肯让她分担一点儿,您这不是摆明了拿人家当外人呢!是吧?"

楚庭深听陆氏这么说,倒是没急着接话,急着接话的是三夫人孟氏,只见她笑盈盈的起了身。温婉道:"夫人说的是,五妹妹进府之后,的确是受了些委屈的,左右这府中也没什么大事,妾和初见姐姐有都是极懒的人,倒不如将权力放给底下的新人,如此,也正好看看爷的眼光。"话说到这里,孟氏就住了嘴,只是眉目潋滟的望着端坐主座的楚庭深和陆氏,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。

"初见觉得呢?"楚庭深一开口,便将目光放在了薛初见的身上。

很明显,他是已经同意了孟氏的提议,此举,也只是想给某人留下面子。一直冷眼看着暖阁中众人的沈绾心,径自想着。

"妾并无异议。"薛初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。但还是顺着楚庭深的意思说了下去。

至此,楚庭深也还算满意,执了陆氏的手,便盖棺定论道:"两位爱妾计既如此贤良,那近一年的府中事务便交由水苏和沈打理吧。"

众人皆是点头称是,沈绾心也不例外,但她心里却为楚庭深话里的那一个"沈"字泛起了波澜,时至今日,难道他还记不得她的名字吗?

念及此,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描好的那一张帕子。

看来,终究是有必要绣出来的。

思绪至此,大夫人也说自己累了,众人福了身子,便开始往出走。

跟着众人的脚步,沈绾心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。

"夫人。"善善轻声叫着,然后用眼神示意她,先出来的乔氏在前面站着,似乎是在等着她。

"嗯,知道了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加快了自己的步子,往乔氏站着的树下走去。

"姐姐。"一看见沈绾心朝自己走来,乔水苏显得有些激动。

"妾拜见四夫人。"沈绾心福了个身,恭敬地行了个礼。

"姐姐无须多礼。"乔水苏上前一步,虚扶了沈绾心一把,模样很是急切,讨人喜欢的厉害。

"四夫人客气了。"但沈绾心还是一副恪守礼仪的模样,一点儿都不肯逾越。布有叉才。

乔水苏无奈,但终究是没有办法,只能跟她隔着半步的距离,有些郁闷的抱怨道:"姐姐方才在暖阁的时候,想什么东西想的那么出神,我给你使眼色你都不给个正眼的。"

"是吗?"沈绾心挑了挑眉,然后不好意思的笑道:"那还真是妾的错了,其实倒也没想什么,就是有些不懂,大官人为什么那么急着把后院的权力放出去。"

她这话,虽算不得什么大实话,但终究是带着几分真心的。

"这我也不知道啊。"乔氏笑弯了眉,然后也皱起了眉头道:"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府中事务的,姐姐知道吗?"

听乔水苏这么问,沈绾心心里也是浮现出一抹同样的不解,就是这楚宅里事物,到底都包括什么!

以前她也不是没学过这些,但用来练习的却是她们沈家的账本,虽然不难,但每个府里,应该都不样吧,这样一来,她可能还是会有些手生的。

所以此时,她也没说别的,只是摇了摇头:"这些,妾倒也不怎么清楚。"

"可是听其他夫人说,姐姐是出身大户人家的,怎么会不懂这些?"乔氏拧了拧眉,似乎是不相信沈绾心说的话。

"四夫人多虑了,那些东西,妾确实是学过一些,但事过多年,也不怎么记得了,更何况,沈家以前的经营跟楚宅也不甚相同,懂些皮毛,和不懂也没什么不同。"沈绾心倒没想到她会提那些旧事,但事到如今,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

"唔。"乔氏点了点头:"但听起来,姐姐好像还是比我厉害。"

"四夫人过奖了。"沈绾心笑的低眉顺眼,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,只生怕,再说错一句话,乔氏会用沈家那些旧事来堵她。

"既如此,那我们回去吧。"说着乔氏扭了头就要往前走,但她身边的萱草却笑着提醒出了声:"夫人可又忘了,五夫人跟您的院子不在一个方向!"

"哦哦!"乔水苏慢半拍的敲着脑袋,模样可爱的厉害。

"呵呵!"沈绾心敷衍的笑着,然后福了个身子,就看着她离开了。

一直看着那两个人走远,沈绾心才转了身,带着善善往最西边的清凉阁走去。

  ☆、【第061章:狭路再相逢,这妾太缺德】

  "夫人,你真的准备接受府中后宅事物吗?"沈绾心方才跟四夫人说的话,善善自然也是听到了,所以此时,难免有些担忧。

  "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权力吗?"沈绾心并没有直接回答善善的问题,而是挑着她纤细的眉眼,反问了一句。

  "也是哦!"善善点了点头,有些惆怅的说道:"大官人决定的事情,从来都不用跟谁商量,最多就是通知罢了。"

  "知道就好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之后又走了好大一截子路,才幽幽道:"不过看起来,他对你倒不错。"

  "啊?"善善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,然后有些恼怒的咕哝道:"夫人怎么又提这档子事儿呢!"

  "没什么,我只是有些好奇,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相处的,导致他现在,竟然还能顾惜旧情,还想着你,不过,你要是觉得为难,那就算了,当我没说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并没有什么执念可言。

  "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,奴婢只是怕……怕夫人会不相信奴婢。"善善吞吞吐吐的说道,眉眼之间,尽是委屈。

  沈绾心确实没想到善善的反应会这么大,所以一时之间也是没了脾气,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慰道:"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,你和善鄂可是我如今最相信的人,再算退一万步来说,若是还我并不信任你,那么,我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你询问吗?"

  "夫人说的是。"善善还是有些委屈,也不怎么想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
  "算了,先回去吧。"说完,她就大步向前走去,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。

  她这模样,自己倒是无所谓,但善善可不一样,当下就吓得一个激灵,快步追了上去,道:"夫人您慢一点儿,要保持大家闺秀的仪态,不然让人瞅着了可不好!"

  "怎么,你不怪我了?"沈绾心一挑眉,眉里眼里都是促狭。

  "夫人!"善善娇嗔了一声:"您又你欺负我。"

  "谁让你那么笨!"沈绾心瞪了善善一眼:"连我忌讳你这话都能说的出来。"说完,她的步子就更快了。

  快到善善要跑起来,才能追得上她。

  "夫人,您怎么这么快的!"善善跟在沈绾心的身后,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难堪的问道。

  "你当我小时候的骑射是白练的吗?"说着,沈绾心的速度更是快了起来。

  善善也是没了办法,追又追不上,不跟又不行,两相为难之下,她只能一转眼珠子,拐进了另一条园中小径,抄近路往清凉阁跑去。

 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,她这刚一走,沈绾心就撞上了一个自己万分不想见,万分忌讳的人。

  一个男人。

  "妾拜见爷!"沈绾心骤然停下自己追风一样的速度,有些摇摆不定的施了个礼,但说话间,却是一点儿都不带喘的。

  "哼!方才不是跑得正欢儿吗?怎么见着爷就停了?"楚庭深黑着一张脸,他倒没想着眼前这女人竟然会有那么行动如风的一刻。

  还真是,风一样的女子。

  "爷说笑了,妾哪有跑,只不过走的有些急切罢了。"沈绾心将唇抿成了一条线,悠悠的说着。

  心里却恨不得把善善揪出来打一顿,谁让那丫头老是让自己不爽,自己一不爽就不想看见她!不想看见她,不就得跑起来吗?

  "哦?爷怎么不知道,走还能走的停不下?"楚庭深这话,分明是指她方才的那一个趔趄。

  "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"沈绾心咬了咬嘴唇,说的倒是轻巧。

  "你这是指爷没见识了?"楚庭深饶有兴味的看着她,逗弄着她。

  但沈绾心却没有被他逗弄的兴致,也不回他的话,却是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:"爷不忙正事吗?"

  "不急。"楚庭深也学着她的样子摇了摇头,话说得轻巧自如。

  "可是我们这样站在这里,影响真的不好。"沈绾心拧着眉头,看起来要多为难就有多为难。

  "是吗?哪里不好?"楚庭深痞子般的笑着,为难她的意味更是重了。

  "哪哪都不好。"沈绾心一咬牙,接着解释道:"爷这样,搞的跟咱楚宅没院没屋一般,非要站在这僻静地方说话。"

  "那,你的意思是要爷去你的院,你的屋,你的"

  "打住!"沈绾心抬了抬手,突然出声,然后看着楚庭深明显恶趣味的一张表情,讷讷道:"爷,我要方便。"说完也不再看楚庭深的脸色,擦身就要借过。

  楚庭深已经被她用这借口逃过了一次,这次自然不会再信她,一抬手,就抓住了她的胳膊,慢慢吞吞的呢喃道:"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?"

  "爷,不带你这样为难人的。"沈绾心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。

  "那你觉得爷该怎么做男人?"楚庭深故意误解她的话。

  她说"为难人",他偏听成"为男人",为男人,不就是做男人吗?

  他倒要看看,她该怎么见招拆招。

  "爷……"沈绾心只是软软的叫了一声,索性就不再说话了。

  他这是摆明了要为难她好不好!

  "哦?"楚庭深不客气的应了一声:"怎么,没话说了吗?"

  "女子无才便是德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表明了自己的为难,她要是再跟他争执下去,估计自己的那点儿才能就全暴露了,这以后要是想再讨好于他,那就太难了。

  "嗯,你真缺德。"楚庭深上上下下的瞅着沈绾心,最后若有所思的感叹了一句。

  沈绾心咬牙,依旧不语,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盯着他拽着自己的手,细声道:"爷你能不能放开我?"

  "怎么,弄疼你了?"楚庭深看着她紧皱的眉头,疑声问道。

  "没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心里想着,这哪里是疼不疼的问题,分明是有伤风化的问题好不好。

  "那就乖乖站着回话,别老想着跑!"楚庭深沉声说了一句,顿了顿,又伸手抓了她的另一条胳膊,让两人相对而立,一边加大手上力道,一边笑道:"这样,你可跑不了了吧?"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6)


  ☆、【第062章:未满十六岁,不该有纠葛】

  "爷你确信咱要这么无聊的站在这里吗?您就不怕要是突然蹦出来个什么人儿?"沈绾心已经顾不得被他抓的疼不疼,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形象问题。

  只要想到这一幕会被其他夫人发现,她的心就烦的厉害。

  要知道,她跟眼前这男人可是清的比清水都清啊!

  到时候要是真的再被冤枉了,那她不是亏死了吗!

  "怎么,你怕?"楚庭深笑的一脸促狭:"或者说,你觉得跟爷站在一处,很掉面子?"

  "妾不敢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有些事情,她的确是不敢,就算她心里明明这么想。

  "哼!"楚庭深冷哼了一声,眉里眼里都是不屑,但终归也是如她所愿,放开了她,然后一扭头,便往前走去。

  沈绾心站在原地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  她现在要是继续往前走,肯定跟他脱不开,但要是往后退的话,又做的实在太过明显。

  所以两厢危难之下,她只能停在原地,想着等看不到他的身影,再回清凉阁。

  但事与愿违的是,那男子才走了几步,便又停了下来,回头,对着她吼道:"还不跟上,是等着爷来抱你吗?"

  "啊?"沈绾心骤然被凶,脸色有些僵硬,不过脚底下速度还是很不赖的,以至于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脚下就已经跟了上去。

 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,一直到了清凉阁。

  "爷,您要进去喝口茶吗?"沈绾心想着自己身为东道主,怎么着都得开口客气一下,便随口找了句话。

  "嗯,你这里的茶确实不错。"话落,楚庭深也不管沈绾心的真实想法,一抬脚就走了进去。

  "嗯哼!"沈绾心在后面不满的哼了一声,然后抬起自己已经有些犯困的腿,也跟了进去。

  这次,他倒没有歇在院子里,而是径直进了她的寝房。

  他这样,沈绾心也只好跟上去,只不过在她跟上去之前,顺便吩咐了善善和善鄂去准备点心、茶水。

  一走近寝房,沈绾心就发现那位大官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。

  不过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,她也懒得问,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,像个气质出尘的哑巴一般。

  端的是,君若不问,妾便不语。

  "怎么,爷送你的那副画呢?"许久之后,楚庭深终于沉声问出。

  沈绾心不是傻子,自然听得来,他的语气,很不爽,就好像他花千金淘来的名画,被她扔到茅厕当了厕纸一般。

  "这个,那个"沈绾心犹豫着,想着她确实不知道那画在哪儿,因为它是被善善收起来的。

  "烧了?"楚庭深黑着一张脸,径自猜测着。

  而听他这么说的沈绾心却是双眼一亮,想着不愧是一家人,连下意识的做法都是一模一样的。

  楚庭深自然也是捕捉到了她眼里的那一抹光亮,然后就在他准备说"断了清凉阁所有纸张"的时候,那女子又赔着笑,开口道:"爷的画可是珍品,自然得要压箱底的收着了。"

  "是吗?"楚庭深这是摆明了不信她。

  "自然,爷若是不信的话,可以问善善。"沈绾心笑了笑,一脸的淡然。

  "行,你去找她,让她把画儿找出来,爷亲自差人给你送到外面裱起来。"楚庭深这是要将自己的怀疑进行到底了。

  沈绾心自然没办法,福了个身,就往外走去,还真去找善善了。

  画是善善放起来的,所以没用多长时间,她就找了出来,亲自送到了楚庭深的身边。

  "嗯,不错。"楚庭深摸着下巴,做陶醉状。

  沈绾心则是彻底的无奈了,心道,这真的是外人口中那位英明一世的楚大官人吗?

  为什么她觉得,这就是一个地痞流氓呢。

  心里虽然这么想,但终究她是不敢问出口的,所以只能低了头,作貌似乖巧状。

  "怎么不说话?"楚庭深看着沉默不语的沈绾心,沉声问道,就好像是,她不说话,他便没了乐呵的对象一般。

  "妾无话可说。"沈绾心还是低着头,就是不肯抬头看他。

  "怎么,爷是洪水猛兽吗?就这么让你害怕的?"男子的声音已经染了几分愠怒。

  "不是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不情愿的抬起了头,然后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问了出来:"爷不是说了,十六岁之前,不会跟妾有任何纠葛吗?"

  "你这记性倒好!"楚庭深听她这么一说,有一瞬间,脸色都是铁青的,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,然后冰冷的嘲讽道。

  "妾只是不想爷在不经意间违背了承诺。"沈绾心昂了昂下巴,直视着男子的眼睛。

  她知道,此时此刻,她不能后退,决不能后退。

  她知道,她一旦后退了,那就是万劫不复。

  "嗯哼!"楚庭深冷哼:"可你最好记住了,爷当时说的是身体纠葛,而非,现在这般。"

  "妾晓得了。"沈绾心终于再次低下了头,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。

  "那就好。"他这边话刚一落,外面善善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。

  "大官人,夫人,茶点已经准备好了。"说着,就将东西一一摆在矮几上,然后目不斜视的退了下去。

  "爷,请用吧。"沈绾心犹疑了许久,终究还是客气的提醒了一句,就像多年以前,她娘亲伺候他爹爹一般。

  "嗯哼!"楚庭深冷哼着,但却没有拒绝。

  "这茶不错!"虽然之前已经赞过一次了,但再次喝到这么清香有人的茶水,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夸道。

  "善鄂泡的茶的确不错。"沈绾心在他身边跪坐着,话说得恭敬的厉害。

  不过,话至此处,她也是有了些旁的主意。

  "爷!"她认真的端详着她的面容,软软的叫道。

  "有话就说。"楚庭深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,声音还是冷的厉害。

  其实说实话,他也不怎么想来找她。

  但灵儿说了,陆氏也说了,新娶的夫人总不能一直耗着不同房。

  所以他才会没事找事的跟她照了几次面,想着人熟好办事。

  ☆、【第063章:跟夫君要钱,给还是不给】

  可是谁成想更不给面子的却是这个女人,想到这里,一向冰冷如霜的楚庭深,也忍不住腾起一股子火气。

  凭什么呢!凭什么爷都主动了,她还敢嫌弃爷,警告爷呢!

  "爷名下不是有几处酒楼吗?要不那供应的茶水,就让善鄂来做吧。"沈绾心一边看着楚庭深的脸色,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。

  眉里眼里,都是试探意味,只生怕他会发脾气,怪她管得太多。

  "然后呢?"楚庭深闻言,却并没有发脾气,只是侧了侧头,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声。

  言下之意,也很明显,那就是,你给爷出主意,总不可能是白出的吧?

  "然后,抽一成的收入给善鄂。"沈绾心毫不犹豫的说道。

  没错,这就是她的目的,拥有资金上的自主权,不然,往后要是再出了什么事,她估计还是连药都买不起。

  "嗯哼!"楚庭深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,有慢吞吞的啜了口茶,道:"给你一成收入倒也不成问题,只是爷好奇的是,你一个深宅大院的女人,要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处?"

  "那么多钱?"沈绾心皱了皱眉:"不过就是一成收入,买些脂粉绸缎什么的,总该不会错吧!"

  "嗬!"听她这么说,楚庭深实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,原来在那女人的眼里,他名下酒楼一成的收入,只能用来消费胭脂水粉。

  "爷笑什么?"沈绾心挺了挺脊背,有些郁闷的补充道:"要是妾真的说错了什么,爷大可明说,何必,这么着呢?"

  听着她语气里的不满,楚庭深这才收回了自己蔑视的情绪,随后笑道:"你信不信,那一成的月收入就能买一个你。"

  "三十万两?"沈绾心下意识的就问出了声,眉里眼里,都是惊讶。

  饶是他那生意再怎么好,也不会变态到这地步吧。

  虽然身为女子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但她毕竟做过几年沈家生意的账,所以对那些收入也是有些了解的。

  "骗你的!"楚庭深微微一笑,有些狡黠。

  "哦!"沈绾心点了点头,她就说他的生意,是不可能火爆到那种变态程度的。

  "怎么,听起来很高兴?"楚庭深并不放过她眼里的一点儿情绪。

  "没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解释道:"只是,妾恰好猜对了,就难免有些雀跃!"

  "你倒是诚实!"楚庭深含笑赞了一句,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说道:"只不过,让人拿了自家店里的镇店之宝做人情,心里很不爽吧。"

  "爷知道?"沈绾心看着他狐狸般的眼睛,慢慢悠悠的问着,心里却在盘算着,下一仗,要怎么打起。

  "以前听说过,沈家的聚宝阁有一尊上好的玉菩萨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并不曾否认。

  "那就好!"说话间,沈绾心一撸袖子,就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,摊开在楚庭深的面前。

  "你这是什么意思?"楚庭深有些不解的垂首,望着她娇艳如花的面容,轻声问道。

  "爷的二夫人拿了妾家里的东西去讨好您的大夫人,爷难道不应该买账吗?"沈绾心昂着头,这话说的,那叫一个理直气壮。

  "可东西,不是爷拿的。"楚庭深摇了摇头,漫步经心的说道。

  就算是他理亏,他也不会承认,更何况,现在他也没理亏啊!那又不是他拿的,关他什么事情。

  "人是爷的。"

  "什么?"楚庭深挑眉反问。

  "妾说,人是爷的,两位夫人是爷的人,爷的人拿了东西,自然应该是爷来买账,不对吗?"沈绾心这话说得很认真,就像是真的打定了主意,要跟自家夫君要钱一般。

  "可是你忘了吗?你也是爷的,既然你们都是爷的,那一家人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呢!"楚庭深哂笑,话说得滴水不漏。

  "可是爷也忘了吗?那东西是姐姐的陪嫁,所以,我是替姐姐收取的。"沈绾心垂首,有些哀伤的解释道。

  "那就更离谱了,你姐姐现在可是林家的人,东西也自然就是林家的,与你,又有什么关系?"

  "反正,爷就是不肯给钱了,对吧?"沈绾心笑了笑,面色依旧是淡然的紧。

  但偏偏就是这股子淡然热闹了楚庭深,就好像,他的尊严被踩着了一般。

  且不说这金陵郡有多少人见了他,都是不敢正眼瞧的,便是他那四个比她进府早的女人,都不敢抬眼直看他!

  这女人,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跟他谈生意,要钱,难道,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?或者是,欲擒故纵?

  "爷?您在想什么?"沈绾心见她不说话,不由得出了声,小声叫着。

  "嗯,倒也没想什么,只是,反正不管你怎么想,说爷抠门也好,说爷铁公鸡也好,这钱,爷还真就不给你了。"话落,楚庭深就起了身子,头也不回的往出走去。

  沈绾心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只能默默无语,心里却想着: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抠门的人呢!亏他还是什么金陵郡第一大官人,大周朝有名的豪商!

  竟然连笔小小的竹杠都不肯让她敲!

  嗯哼!沈绾心狠狠的哼了一声,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着奸商!

  再说楚庭深,离开清凉阁之后就去了书房。

  一呆,便是大半天,直到子时,才慢慢吞吞的往大夫人的婉华院晃去。

  本来他想的是,陆氏一定已经睡了,那样他就有借口继续回书房处理公事了,但让他郁闷的是,陆氏却并没有睡下,而是一直点着灯,等他回来。

  不用想,他都知道,她为什么在等他,不外乎就是权力外放什么的。

  果然,进了寝房,茶水刚一端上来,陆氏就笑盈盈的问道:"爷是打清凉阁回来的吧。"

  楚庭深不怎么想说话,便只是轻飘飘的嗯了一声。

  陆氏见他点头的那一瞬,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,不过很快就挂了笑道:"当初也真是的,竟然把五妹妹安排到那么一个僻远的地方,现在,要不找个机会,让她搬到前面的院子来?"

  ☆、【第064章:无声思念中,长发绾君心】

  听陆氏这般询问,楚庭深只是笑了笑,摇头道:"这倒不用了,统共也见不上几次,搬到前院来,只是平添尴尬,就让她在那里呆着吧。"

  "是,夫君。"陆氏点了点头,心里也是放心下来,幸亏楚庭深对沈绾心是不感冒的。

  不然,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
  总之,她现在的处境就是,前有狼后有虎,怀里还有柔弱的羚羊要她护着。

  念及此,陆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  "怎么了?"楚庭深慢悠悠的问道,眉目之间,却并无担心的意思,似乎是知道,她只是无病呻吟一般。

  "这十个月,华浓可能都没法伺候夫君了。"陆氏的眉眼明显黯了黯,语气也染了些悲伤。

  "嗬!"楚庭深笑了笑,握上了她的手,安慰道:"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,哪需要人伺候呢,以后我就陪着你,伺候你,怎么着?"说着,楚庭深也是动情了,至少表面是这样。

  "夫君!"陆氏有些难为情的娇嗔了一声,她倒是没想到楚庭深竟然会这么为她考虑。

  如此,就算只是客套,她也该满足了。

  "那,让五妹妹和四妹妹打理后宅事务,她们可是能做得来?"顿了顿,陆氏终于提起了自己一直关心的事。

  "这个啊!"楚庭深还是拉着陆氏的手,若有所思的说道:"水苏那边可能会有些乱,但沈那边,应该做的来吧,毕竟是沈重山教出来的姑娘。"

  "是这样啊!"陆氏闷闷的应了一声,她倒是忘了,那五房可是有一个不错的出声,即便是她的倚仗已经败落了。

  可那份教养,到底是踏踏实实存在的。

  所以那个女人,才会那么能忍呢!忍辱负重吗?确实像是那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。

  片刻之间,陆氏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了无数遍。

  而楚庭深就那么望着她骨碌碌转的眼睛,一言不发。

  他一向是最讨厌那些有心思的女人的,尤其是那些有坏心思的女人。

  但陆氏,他确实是没办法,因为那是他的责任。

  这府中,不管他牺牲掉谁,都不能让陆氏有半分损伤。

  就连他的救命恩人乔氏,也不例外。

  因为他和陆氏的渊源,实在是太久远了,久远到,就算已经忘了一切,但那种感觉却深入到他心底。

  每次看着她的时候,他的身体都在叫嚣着要爱她,要保护她。

  可是他的身体,他的潜意识,分明是不爱她的。

  "嗯,天也晚了,我陪你安歇吧。"说着就起了身子,执了她的手,往床榻边上走去。

  两人都躺下后,楚庭深便开始闭目养神。

  陆氏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没睡,就像她知道,熄灯后他是不会再跟自己说话的。

  她还知道,他在思念某个女人--

  从这天以后,沈绾心就不用再去婉华院请安了。

  她现在最重要的工作,就是处理后宅的事务和用度。

  因为乔氏确实是什么都不会,所以一身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。

  每天从早到晚,都被厚厚的账本困着,一点儿都脱不得身。

  善善看着自家夫人那认真的模样,不由得笑出了声:"真没想到,小姐认真起来会这么的拼命呢!"

  沈绾心听她这么说,只是笑了一声就没再说话。

  这世界上谁不想清闲呢?但问题是,你想清闲就能清闲吗?开玩笑呢!

  善善见她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,到没有识趣儿的退下去,而是继续唠叨着:"夫人的长发绾君心还差一个字没绣呢,就不弄了吗?要不,先搁下东西,绣完了再看?"

  说完,善善就特认真的凝视着自家夫人,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,除了账本就没别的在乎的东西了。

  这下沈绾心确实没有再无视她,而是顺手搁下了手里的账本,抬头笑道:"得了,去取来吧。"

  "是,夫人!"善善点了点头,就快速的跑开了。

  矮几旁边,沈绾心很认真的绣着手里的帕子,心无旁骛。

  善善则是贼贼的看着自家夫人,想着,她这帕子到底是自己用的, 还是要送给某位大官人的。

  沈绾心绣完最后一个字,抬起头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善善那张无比欠扁的小脸。

  "想什么呢!"沈绾心戳了下她的额头,不满的问道。

  "没,没想什么!"善善仓促的抬头,急急的解释道。

  "哦!"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在她准备伸个懒腰放松的时候,眼前却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,一个男人。

  匆忙起身,带着善善福身道:"妾拜见大官人,给大官人请安。"

  "嗯,无须多礼。"楚庭深难得的多说了几个字,表情也温和的厉害,完全不像之前那样,紧绷着一张脸,就像谁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一般。

  "爷请坐。"沈绾心瞄了眼自己方才坐过的绣墩,忒客气的说道。

  "嗯。"楚庭深也不客气,一掀衣摆,就坐了上去。

  然后,他的眼神就停在了沈绾心放在矮几上,还没来得及被她收起的帕子就生生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。

  "长发绾君心?这十绣给我的吗?"楚庭深哂笑出声,不客气的问道。

  "爷您真自恋。"沈绾心想也没想的就接了一句,接完之后,她就有后悔了,怎么每一次都忍不住呢!

  "难道不是给爷的吗?"楚庭深皱了眉。他确实没想到,她会这么说。

  "这个……"沈绾心犹豫了一下之后,才勉为其难的说道:"就是给爷的。"

  "嗯哼!"楚庭深见她那一副为难的样子,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兴致,只是冷哼道:"这么粗制滥造的绣工,你以为爷能看得上?"

  "那妾倒是真的不知晓爷会怎么做了。"沈绾心笑了笑,一脸的淡然。

  "算了吧,反正也是你的一片心意,爷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。"说着,楚庭深就将帕子往自己的袖子里塞去,那速度之快,简直就是超乎常人。

  就连沈绾心也忍不住笑出了声:"爷还说自己不想要呢!看看这动作,一切不就清明了吗?"

  ☆、【第065章:便以他权势,终偿她所愿】

  "你!"楚庭深瞪了沈绾心一眼,然后却再没了后话,因为他的动作,确实有点儿急。

  "妾知错了。"沈绾心看着他并不怎么好的脸色,很认真的道了个歉,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,因为自己真的得罪不起他!

  "嗯哼!"楚庭深冷哼着,却没有一丁点儿要将帕子换回去的意思。

  最后也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两张纸,交给身沈绾心之后,就匆匆离开了。

  待他走后,沈绾心才将心思放在了那两张纸上。

  原来是一份契约,内容大概就是他名下的酒楼都用善鄂制的茶,而他每年给善鄂一成的收入。

  "速度还不错嘛!"沈绾心偷笑着,心情看起来很不错。

  就连看着桌上的账本,也觉得有意思了几分。

  不用请安的日子,沈绾心过得很滋润,薛初见也有些日子没见了,不用感受那种阴魂不散的感觉,她真心觉得很舒服。

  这天,她刚用完晚膳,准备查看后宅上个月的用度供给时,善善就带着三夫人,突突兀兀的走了进来。

  "妾拜见三夫人。"沈绾心虽然有些意外,但很快就站起了身子,客客气气的问了安,姿态恭谨的厉害。

  "五妹妹免礼。"孟辛夷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,语气之间也飘渺得很。

  顿了顿,才说:"今儿个来,是有事相求,还望五妹妹能够帮衬一把。"说着她就将目光放在了善善的身上,很明显,是想单独说话。

  "无妨!"沈绾心一边示意善善扶人坐下,一边开口道:"善善是自己人,三夫人有话不妨直说,若是能帮得上,妾自是愿意效劳。"

  听沈绾心这么说,三夫人这才放下心来,然后若有所思的问道:"我听说,大夫人之所以会有孕,是五妹妹帮忙的。"

  "这个啊……"沈绾心有些为难的皱了眉,笑道:"三夫人这是从哪里听的啊!妾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,虽是嫁了人,但终究还是位货真价实的姑娘,哪里懂得了那种事情呢!也不知道,是谁传出那样的话。"

  说到最后,她的表情也有些怨怪了。

  谁让她确实不曾跟楚庭深同房过呢!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她这话的分量,也相信,三夫人会信自己。

  果不其然,一听沈绾心说到不曾同房,三夫人也是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过分了。

  所以,当下就不好意思的解释道:"我也是听初见说的,五妹妹莫怪,再说了,妹妹这么聪慧,何必急于一时呢,以后,爷会疼你的。"

  "妾不敢奢求。"沈绾心客气的摇了摇头:"能得一席平安之地,妾已经满足了,什么荣宠恩爱,不过都是话本子里的痴心妄想罢了。"

  "你倒是看得淡。"虽然三夫人并不相信沈绾心的话,但面子功夫,终究还是要做的。

  "三夫人谬赞。"沈绾心温温婉婉的摇着头,然后亲自为孟辛夷斟茶,言谈之间,都是一片客气,谦卑的厉害。

  两人又谈了许久,三夫人才以身子乏了为由,施施然的离去。

  作为位低者,沈绾心自然是起了身子,殷殷勤勤的送到了清凉阁外,才停了步子。

  送走三夫人之后,沈绾心便让善善叫来了善鄂。

  亲手将那楚庭深给她的两张契约交给了善鄂,笑道:"这是大官人前几日送来的,你一直不在这边,所以今天才来得及给你。"

  "这个……"善鄂只是所以扫了一眼,脸色立马就变了。

  "怎么了,你不愿意吗?"沈绾心看着善鄂的脸色,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利用自己的手艺,赚取大笔银两,明明是件好事啊!怎么他看起来这么的不爽呢。

  难道,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吗?

  "善鄂不愿意。"在沈绾心询问的目光下,善鄂不怎么乐意的说道:"绝对不愿意。"

  "原因呢?"沈绾心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。

  "原因?"善鄂重复着这两个字,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:"夫人知道,现在我要去前院帮忙做很多的事情,就连晚上也不一定闲着,如果再去酒楼帮忙,那夫人这边可怎么办呢?"

  "无事!"沈绾心好脾气的摇了摇头:"自从你要去前院帮忙之后,善善的厨艺就开始突飞猛进了,你放心,我是饿不死了,再说,善善是个女孩子,怎么说都比你细心,有很多你不能做的事,她却都能做,你就放心的去酒楼帮忙吧,至于前院的事情,我会尽量帮你拖掉。"

  "夫人就这么想赶我走吗?"善鄂垂了眉眼,有些委屈的问道。

  堂堂七尺男儿,竟然脆弱到这种地步,她不是不震撼的,但随之而来的,还有满腹的疑惑。

  明明是萍水相逢,他为什么要这么照顾自己呢,还有善善,他们之间,好像已经超越了一般主仆关系吧。

  不知不觉的,就超越了。

  "我不是赶你走。"沈绾心摇着头,叹了口气:"我……能说我需要钱吗?至少以后,可能会很需要。"

  无奈之下,沈绾心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。

  她日后若是想干什么大事,钱那东西,自然是必不可少的。

  "原来是这样啊!"善鄂点了点头,片刻之间,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无数遍,心里也是明白了,自家夫人是不会永远这么沉默的。

  她在未雨绸缪,她在为未来逆袭做准备。

  而他!事到如今,还能再说什么,能做的,也只是毫不犹豫的听从罢了。

  念及此,他只能漠然的点了点头,道:"我去。"

  说完,躬了下身子,就一步一步往外走去。

  沈绾心见他这样,心里不知道为什么,就悲伤了起来。

  他想照顾她,她不是不知道,但问题是,她的终极目的根本就不是偏安一院,她要的是府中的最高权力,抑或是,站在最高位上,那个男人的心。

  而想得到这一切,最重要的,不就是活下去吗?

  想到这里,她不由得抿嘴一笑。

  能坚持下去的,一定能的,总有一天,她一定会让楚庭深拜倒在她的裙边,任她差遣。

  那时候,她才能以他权势,偿她所愿。

  ☆、【第066章:你若是不认,我便也不义】

  三夫人离开没多久,清凉阁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
  是薛初见身边的二等丫头砚儿。

  要说沈绾心怎么会认识砚儿,那自然要得益于善善了,这些日子以来,她除了看账本,还要记得,就是善善跟她描述的,府中各人的相貌和性子。

  上到大官人大夫人,下到门童伙夫,她都描述的很仔细,当然,沈绾心记得也很仔细。

  不是有句古话叫,圣人千虑,必有一失,愚人千虑,必有一得吗?

  她做的这些功夫,不过就是补全自己的那一失,然后洞悉别人的那一失。

  如此,方可万无一失。

  "姑娘来,可是有什么要事?"沈绾心端坐主位,话问的客气,但眉眼之间,终究是多了几分冷淡。

  对于薛家人,她的态度是怎么都好不起来的,所以连带着,对薛初见院子里的人都多了几分冷淡,相对之间,完全不似对着念儿、萱草她们时的客气。

  "回五夫人的话,今儿个过来,确实是有一个喜讯要告知于五夫人。"说这话的时候,砚儿一脸的喜色,就好像她家主子即将要被扶正一般。

  想到扶正两个字,沈绾心不由得狠狠的皱了皱眉头。

  世家大族,最忌讳的可不就是宠妾灭妻,要知道,就算正妻亡故了,妾也是不能扶正的,能当上主母的,只能是身家清白,门当户对的其他女子。

  这也就是说,一日为妾,终身为妾。

  当然,这也得除了某些个放浪形骸的人物,而据她所知,楚庭深断然是不会那样做的。

  这从他冷眼旁观她当初的受难,便可见一斑了。

  那样的男子,到底是做大事的,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,而甘心抹黑自己的声名。

  再次抬头,她的笑不由得又冷了几分,看砚儿这表情,她也能估计出个大概来,不外乎就是,她家主子有喜了。

  而这深宅大院里的大喜,无外乎就是肚中多了一块肉。

  果然,也轮不到她接话,砚儿就继续道:"是这样,今儿个早上我家主子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就晕倒了,然后宣了大夫过来,才知道,夫人腹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。"

  "两个月?"沈绾心下意识的问了一句,那不就是说,比大夫人还早吗?

  这样,倒真是有乐子了。

  想想,深宅大院里的主母,哪一个不是心机深藏,又怎么会让姬妾先于自己诞下孩子呢。

  "是,两个多月。"砚儿光顾着得瑟了,哪里又能知道沈绾心心里缜密的想法。

  "哟,那还真是好事儿呢!姑娘请先回去,绾心稍微收拾一下,随后便去给夫人道喜。"说着,就示意善善,可以送客了。

  善善会意,当下就对着砚儿客气的一伸手:"姑娘请。"

  砚儿显然是没有得瑟够,从她的眉眼里也看得出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急着走,但无奈善善已经发话了,沈绾心也已经默认了,所以只能满脸不甘的往外走去。

  等沈绾心收拾好,带着善善走进薛初见的院子里的时候,里面已经热闹成了一片。

  很明显大家都在祝贺着她,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。

  就连已经深居简出的大夫人也到了,和楚庭深一起,并排坐在主位。

  "妾拜见爷,拜见大夫人,拜见各位夫人。"沈绾心向前两步,客客气气的问了好。

  然后才笑吟吟的对着楚庭深道:"爷可真是好福气,这转眼之间已经有两位子嗣了。"

  "哦?"楚庭深笑的一脸狡猾:"听你这意思,是不满自己无孕了。"

  "妾不敢。"沈绾心自知今儿个的主角可是薛初见,她自然是不敢喧宾夺主的,所以当下,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,就退向了不显眼处,继续和四夫人一道,交头接耳。

  两人随意的聊着,当然,也只是聊了些脂粉衣料之类的话题。

  随后也没过多久,那几位有重量的人物客套完之后,就又开始最庸俗的献礼了。

  大夫人赏的是一串碧玺手串,水绿水绿的,一看就不是凡品。

  薛初见笑吟吟的接了,眉目之间,却依旧是恭敬的厉害。

  说实话,她本来是不想这么早暴露的,但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竟然会晕倒,而请来的大夫,好巧不巧,竟然是大夫人娘家出来的人。

  如此没就算她不想暴露,也是必须暴露了。

  是以,才会有二等丫头出去传话一事。

  但她也知道,自己依附着陆氏的安生日子,算是到头了。

  她必须得为自己的孩子绸缪一个好的前程。

  当然,这样的前提是她的孩子能有命降临到这个世界。

  接下来就该是三夫人了,她送的十几套孩子的衣服,当然,那衣服的质地,也是大有来头,是冰蚕丝制成的,轻若无物,冬暖夏凉。

  再往下就该是乔氏献礼了。

  乔氏和她一样,都是没什么家底的人,就在沈绾心无比好奇乔氏会拿出什么献礼的时候,乔氏的话却让她震惊了。

  "夫人和爷都知道,妾是没什么家底的人,所以,能献上的,只是爷爷配的一些保胎药。"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瓶子来,然后恭恭敬敬的交给了薛初见身边的墨儿。

  "嗯,无妨,心思到了就好。"楚庭深语气淡淡的,但众人心里都明白,他这样,是摆明了要维护自己救命恩人的孙女儿。

  顿了顿,又往后靠了靠,漫不经心的问道:"沈呢?你准备的是什么?"

  听楚庭深又这么叫她,沈绾心的耳根子不由得红了红。

  他这是,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吗?

  进府这么多天,他竟然都记不住自己的名字。

  不过她又有什么办法呢:本想着送他一条帕子,他就能记着了,没想到,他竟然还是记不住。

  想到这里,沈绾心也不由得泄了气,同时,心里也恨恨道:你不仁,就休怪我不义。

  想着,她就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条帕子,温婉道:"爷和夫人都知道,妾也是无家底的人,所以今日能赠的,唯有一方绣帕,忘二夫人能平安诞下爷的子嗣。"

【第067章:不解释清楚,就别想睡觉】

说着,就将帕子递给了薛初见的另一个丫头,书儿,也就是当初掌掴善善的那一个。

书儿沉着一张脸,像是看不起她的献礼似的。

但这种事。用不得她说,便有旁人巴巴的笑道:"书儿姑娘儿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?难道是看不上五夫人的献礼吗?"

书儿一听这话,也是来了劲了,只将帕子往大夫人和楚庭深的面前一摆,便直言直语的道:"倒不是奴婢嫌弃什么,而是这府里谁不知,五夫人可是沈家的人,那沈家是什么,可是金陵城当年的首富啊,如今,还能每件拿得出手的献礼来?竟偏偏,只给了这一条帕子!"

这话一落。莫提别的人,就连楚庭深的脸都黑了。

只不过,他不爽倒不是因为沈绾心抠门,而是那方扔到桌上的帕子,竟然跟她给他的一模一样。布阵岛号。

这女人,果然是不怕死啊!

长发绾君心,原以为是她对他的心意,没想到,竟是人人都能交付的。

"沈绾心,你可有什么话说。"第一次,他叫了她的名字。却是为了兴师问罪,那脸色,那声音,都阴沉的厉害。

"妾本就不是什么贪财的人,不管是离开沈家,还是林家,手中仅有的,也只是爹娘赠的两样旧物,所以。妾如今能献上的,也只是自己真心而作的帕子。"沈绾心默然屈身,将话说的滴水不漏。

听她这么说,旁人自是不敢答话,因为很明显,楚庭深针对的是她一个人,她们其他人,真是没必要往枪口上撞。

"是吗?真心而制?你确定你不是一次性绣上十几条,以备不时之需吧。"没错,此时此刻。楚庭深就是这么想的。

他前儿个能从她手里拿到那条帕子,今儿个又在薛初见这里见了,难保明天不会又在其他地方再次见到一样的。

要真是这样的话,那还谈什么真心。

"回爷的话,妾真的没有制那么多。"沈绾心倒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,她的话,从来都是半真半假的。

而且那样的帕子,她也确实只绣了这么两条。

一条给了他,好让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,另一条给了薛初见,因为自己实在是懒得给她准备献礼了。

"哼!"楚庭深冷哼了一声,也没再计较。

这倒不是他大方,而是像这种丑事,实在是适合私下解决的。

见他收声,沈绾心自然是乐意的很,所以很识相的。就没再多说话,而是退回了自己原本站的位置,低低调调的沉默着。

直到众人散场,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
只不过,当晚,她准备休息的时候,某位爷还是姗姗来迟了。

"妾拜见爷。"沈绾心屈身之间,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,没办法,谁让她已经换了寝衣。

"嗯哼!"楚庭深冷冷的哼了一声,也不说话,就将帕子甩到了沈绾心的脸上,道:"你最好给爷解释下。"

"是。"沈绾心抓下覆在自己脸上的帕子,不好意思道:"妾的确有错。"

"说!"楚庭深可能是真的怒了,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,非但如此,他还像是怕沈绾心不够尴尬一般,一翻身,就上了她的床榻,拉了她的被子,遮住了自己的身体,道:"你现在就站在那里,给爷好好解释着,解释的不满意,今晚就别想上榻了。"

"不上就不上!"沈绾心在心里叫嚣着:"谁想跟他同枕一榻啊!开玩笑!"

只不过,这话也只能想想罢了,面子上,她还是要乖乖的垂了头,有些委屈,有些认真的说道:"谁让爷记不住妾的名字呢!"

"哦?"这么说你还有理了不成?"楚庭深冷着一张脸,不怎么乐意的哼哼着:"别告诉爷,你之所以送爷帕子,就是为了让爷记住你的名字。"

"那真抱歉。"沈绾心有些无奈的说道:"您还真是猜对了,妾的确是想让您记住妾的名字,所以才绣了那帕子,至于为什么会有第二条,其实,那一条是有些残缺的。"

"残缺?"楚庭深有些兴味的问道,很明显是被那两个字吸引住了。

到底是为了什么,她竟然敢送一条残品帕子给旁人。

"这个……"沈绾心顿了顿,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:"妾不喜欢二夫人,所以自然不愿花心思为她准备献礼,而且,妾为她准备的是另一条帕子,然后,刚好听见爷又不记得妾的名字所以"

"所以你就偷龙转凤了,将原本自己用的帕子当了献礼?"问到这里,楚庭深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,所以说话之间,也带了一些轻松的意味。

"是,爷猜的不错。"沈绾心红了红脸,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。

"嗯。"楚庭深听她这么说,只是点了点头,就再没了后话。

看着他闭着的眼睛,沈绾心再次陷入了为难状态中。

他怎么睡到这里就不起来了呢!这让自己可怎么办!两人总不能同睡一榻吧!

虽然他们是夫妻,但终究,也没有熟到那种地步的。

越想,沈绾心就越为难,到最后,她甚至已经有了要一夜不睡的想法。

但就在她准备退到外室去看账本的时候,床榻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,沉声问道:"你要去哪儿?"

"看账本。"沈绾心停下了步子,如实相告。

"大晚上的,看什么账本,上来!"楚庭深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。

"妾不敢。"沈绾心站在了原地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
"哼!你是要爷下去抱你不是?"楚庭深最见不得她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,真是不舒服的厉害。

想着,他就那么可怕吗?看她躲的勤快的。

"妾还是不敢。"沈绾心依旧是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,脸上尽是恐惧之色,不往前,也不往后。

只是片刻之间,楚庭深就从后面拦住了她的细腰,一言不发的提起了她,往床塌上扔去。

沈绾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,然后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,眨巴着一双大眼,望着还没来得及上榻的楚庭深。

  ☆、【第068章:在你的心里,爷做啥大事】

  "你,你别上来。"沈绾心看着正准备迈步的楚庭深,有些急切的的喊道。

  这时候,别说称呼了,怕是她连自己眼前的人是谁都要忘了。

  "哦?爷为什么不能上去?"楚庭深眯了一双凤眸,有些不悦的问道。

  床是他的,女人也是他的,他怎么就不能上去了,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?

  "你说过的。"沈绾心昂着头,挺着胸,继续补充道:"我还没到十六岁,你不可以和我同房的。"

  "此同房非彼同房。"楚庭深望着面前的女子,看了很久,才有些促狭的解释道。

  "反正都是同房就是了。"沈绾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,但她不想的,是跟他相处。

  更何况,旁人看的可不是他们怎么同房,她们更在意的,只是她和楚庭深有没有同房。

  "你!"楚庭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,原本的好心情也是荡然无存。

  "妾知罪。"沈绾心跪在了床榻之上,谦虚的认错,但是从头到尾,却都没有改正的意思。

  端的就是虚心认错,坚决不改。

  楚庭深见她这模样,也是怒了,但是又无话可说,只能一甩袖子,愤恨的离去,想着以后不管是应谁所求,她都不会再踏进这清凉阁了。

  楚庭深走了之后,沈绾心才舒了口气。

  其实,她倒不是不愿意接近楚庭深,只是现在后院已经有两位怀着身孕的主子了,要是再出了他们同房这事,那估计就要乱成一锅粥了。

  而且,在不确定,各房夫人实力的情况下,她根本就不敢走得宠这一条路子。

  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,她便会尸骨无存。

  因为整个后院里,只有她一个人是没有家世支撑的。

  所以,她现在更愿意做的,是隔岸观火,看着大夫人和薛初见斗,看她们谁能生的下府中的长子,或者,谁也生不下。

  到时候,再做打算。

  再说,她还有另一份顾虑,就是她根本就不想有孕,而一旦同房,一不小心,就会有孩子降临的。

  这一点,她根本就承受不起。

  所以思前想后,她现在能做的,就是认真处理好手里的账本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。

  这么想着,她的心也就沉静下来,撩开被子,便钻了进去。

  闭上眼,丝被上还有楚庭深的一些味道,淡淡的,像是酒味。

  难道他喜欢喝酒?沈绾心静静的推测着。

  同时也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,那就是,亲手酿一壶桃花酒。

  等明年春天,再送给某人。

  估计等到那时候,长子之争也该完结了吧。

  长夜漫漫,沈绾心虽悠悠睡去,但书房里的灯,却是彻夜未免。

  盛世坐在专为他准备的楠木椅上,笑道:"真没想到,你那信纳的夫人还挺厉害的,竟然会把你赶出来。"

  "你那钱陵歌不也是厉害得很嘛!看看你,见了她,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!"楚庭深哼了一声,话说得极毒。

  "哈哈,你完蛋了!"盛世倒没有在意他提起的陵歌二字,而是若有所思的说道:"你竟然将注意力放在了骂我的份上,而没有辩解你和她之间的事,看吧,我就说你们之间是有几分猫腻的。"说着,就贼贼的笑了起来。

  竟然是,没有一点儿世家公子的风范。

  "混说!"初听说呢瞪眼,只撂下这两个字就不再理他。

  书房的灯一夜未灭,楚庭深处理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,而盛世就坐在一边,想着自己的事情,外加避难。

  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,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,第二天,楚家上下就传遍了楚庭深和盛世有断袖之癖。

  听到这消息的楚庭深,脸一下子就黑了。

  因为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,所以根本就没办法禁言,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,顺便一脚把盛世踹出书房。

 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,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扬言,鬼使神差的就进了清凉阁。

  高高傲傲的对沈绾心道:"要不你去书房伺候,要不就是阿善,你自己选。"

  "我选前者。"沈绾心 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前者。

  这倒不是因为她突然之间转性了,而是因为,她不想再让善善去冒险了。

  楚庭深针对的,本来就是她,何必要牵累到别人的身上呢。

  于是,从这天起,沈绾心就成了楚庭深书房的常客。

  磨墨,铺纸,拿书,记录什么的,都交给了她做。

  当然这些活倒也没多重,无聊的时候,她便躲在书架后面看书,各种各样的野史杂记,地理风物,她都有涉猎。

  这天,和往常一样,他看他的账本,圈圈点点,她藏在书架后面看书。

 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,他就走到了她的面前,一脸不屑的嘲讽道:"这就是你的品味?"

  "怎么了?"通过这几天的相处,沈绾心也知道面前男子虽然毒舌,但终究却不是个拘礼的人,所以言谈之间,难免就随意了几分。

  "俗!"楚庭深抬手戳了戳她手里的那本书,吗,漫步经心的评价道。

  "这是爷的书。"沈绾心低头,态度很淡然。

  虽然她不会骂人,但不代表,她不会吵架啊!

  所谓吵架,不就是用最短的话,戳到对方最厉害的痛脚吗?

  他说她品位低,看三俗之书,但问题是,这些书是他的啊!要是没他的允许,这些书估计也是进不来的。

  "你这是什么意思?"楚庭深也学着她的样子,靠在了书架上,意味不明的问道。

  "就是字面意思。"沈绾心接着翻手里的书,表情有些清淡,直到翻完了一个章节,她才收起了书,偏头问道:"爷不用忙正事了吗?"

  "暂时不用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对了,你一直说爷是做大事的人,那么,在你心里,爷究竟是做什么大事的。"

  "爷是要妾举例子吗?"沈绾心将书抱在了胸前,微微仰头,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俊脸,眨着一双琉璃目,浅声问道。

  "你可以这么认为。"楚庭深笑了笑,不置可否的说道。

  ☆、【第069章:你爱吃不吃,反正我不吃】

  "那可要恕妾无能了。"沈绾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
  "所以,你之前说的,都是在骗爷?"楚庭深听她这么一说,脸一下子就黑了。

  之前一直以为她很崇拜他,没想到,她竟然都是在敷衍他。

  不过也是,想她那样诡计多端的女人,怎么可能,随随便便的就付出自己的倾慕之心呢!

  看着楚庭深的脸色不断变化,沈绾心也隐隐的猜出了他的想法。

  所以,当下就盈盈一福身,启唇道:"也不是像爷说的那样,只不过,有些事情,这的是没有办法具体的,就像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,可能只是一种感觉,说不出来的感觉,就好像,妾倏然不知道爷为什么让妾来伺候,但心里,总是有些明白的,也估计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,所以……"

  "所以什么?"楚庭深有些急切的问道。

  看他那猴急的模样,沈绾心也知道自己的后半句话是必须说出来的,就算冒犯了他也得说出来。

  "所以,爷找妾来,是想找个撒气的人!"沈绾心一咬牙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。

  "你!"楚庭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,然后跟往常一样,也不说话,一扭头就走人了。

  沈绾心吐了吐舌头,想着,这楚庭深其实也不是很坏,至少跟那些个女人比起来,那简直是好太多了。

  沈绾心就一直在书房里伺候着,直到大夫人的身孕过了三个月,薛初见的肚子也渐渐隆了起来。

  她不禁有些郁闷,难道大夫人真的不介意有人比她早生产吗?

 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,可既然是这样,她又为什么不动手呢,要知道怀孕初期,一旦过了三个月,就很难对付了。

  闹不好,会出人命的。

  这样想着,她竟然有些睡不着,翻来覆去想的,都是这一场腥风血雨,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拉开序幕。

  她不知道的是,那张弥天大网,早就撒开了,等的只是一个机会。

  沈绾心第二天刚一起身,善善就跑了进来,禀告道:"夫人,出事儿了!出大事儿了!"

  "什么事?"沈绾心瞧着善善焦急的模样,再联想到自己昨晚忧心的那件事,忍不住,就激动了起来。

  莫不是,那一场恶战,终于拉开帷幕了?

  "奴婢也说不好,不过夫人出去一看便知。"说着,善善就取过了沈绾心挂在屏风上的衣服。

  有些着急的为她更衣。

  沈绾心见善善这副讳莫如深的模样,一颗心也是提起了多高,一边配合她的动作,迅速的更衣,一连思量着,到底是发还是呢个了什么大事情。

  等她从主屋走出来,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。

  一出主屋,入目的,便是遍地的黄叶,抬头,花园里,所有的草木都枯萎成了焦黄色,就像是秋天来临了一半。

  可现在,分明是春末夏初,万木葱茏的时节啊!

  "夫人,这还不止!"善善看着沈绾心目瞪口呆的模样,更是焦急的拉着她往井边走去。

  "夫人,你看,这是我一大早打上来的水。"沈绾心随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一铜盆的水,都浑浊的很,沉淀都沉淀不下去。

  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"沈绾心自言自语般地说道,拉着善善就往外走去。

  她现在最好奇的是,发生这种现象的,到底是清凉阁,还是所有的院落。

  要真的只有清凉阁的话,那她就悲剧了。

  但如果发生这种现象的,是所有院落,那么悲剧的,就不是她了。

  事关自己的安危,她的步子自然就快了几分,善善都有些跟不上了。

  因为清凉阁建的本来就偏僻,所以她们走了好久,才见到府里的其他院子。

  看着同样枯萎的草木,沈绾心重重的舒了口气,只要跟她无关那就好了。

  "夫人,竟然都是这样!"善善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,然后偏头问道:"那我们现在怎么办。"

  "这个嘛!"沈绾心笑了笑,故意买了个关子,然后才利利落落的说道:"自然是要回去用早膳了!"

  说完,她就拔腿往清凉阁跑去。

  善善自然是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。

  两人回到清凉阁之后,才发现,水都毁了,还怎么做早膳。

  "唉!"沈绾心叹了口气,无奈的问道:"厨房里就没有省得点心吗?"

  "啊?"善善惊叫了一声,不太明白沈绾心的意思。

  "事已至此,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,难道你还要饿死我不成吗?"沈绾心嘟着嘴哼唧道。

  "那好吧。"善善点了点头,也是同样无奈的转了身子,往厨房走去。

  最近沈绾心的饭量一直都好得很,所以厨房里备用的点心也都不多,她翻了个底朝天,也就只找到了三盘子。

  分别是栗子糕,芙蓉糕,和三色糕。

  寝房里,沈绾心看着善善端过来的糕点,有些郁闷的问道:"你怎么拿这么多?"

  "多吗?"善善皱了皱眉头:"这几日厨房里也没做多少糕点,所以就只有这些。"

  "我的意思是,把它们都端过来,你和善鄂就不吃吗?"沈绾心说着,就端起了她面前的那一盘芙蓉糕,咬了一口之后,才接着说:"栗子糕和三色糕,你先端下去,等善鄂回来之后,你们分了。"

  "夫人!"善善不满的叫了一声。

  "怎么,你有意见?"沈绾心咽下了口中的糕点,才开口质问道。

  "奴婢不敢。"善善怯怯的摇了摇头,心里想的却是,谁知道这井里的水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,这些糕点都留一些,还是好的。

  心里也愈发坚定了,自己和善鄂都不能动那些点心。

  沈绾心不用看善善的眼神,都知道她怎么想,所以半盘糕点下肚之后,就淡淡然的说了:"那些糕点,你和善鄂最好吃了,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动的,就算饿死也不动,要是不信的话,你大可试试看。"

  这话刚一落,善善还没来得及反驳,便听寝房外敲起了门,吕嬷嬷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:"夫人,大官人身边的朱墨姑娘来了。"

  ☆、【第070章:大事不好了,大小姐咳血】

  "哦,那就让她进来吧。"沈绾心抬了抬下巴,示意善善出去迎人,善善点了点头,也顾不上桌上的两盘点心,扭头就往寝房外间走去。

  朱墨便是善善之前说的那个哑奴,她之前在书房也见过几次,但就是没说上话,每一次都是匆匆而过。

  后来听善善说,那姑娘虽然不会说话,但却很会用手势比划自己的意思,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,大概都能看得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。

  没过多久,善善便引着她走了进来,一进内室,就朝着沈绾心,客客气气的福了个身,模样看起来有些拘谨。

  "姑娘免礼,有什么吩咐,你直说就好,我看的懂的。"沈绾心对于看得上眼的人,一向好脾气,所以对着朱墨,语气不免就温柔了许多,就脸善善也笑了起来:"朱墨你就说吧,我们家夫人最好的就是脾气了。"

  朱墨见善善如此不拘,再加上那些日子在书房时的打量,大概也是有些明白了沈绾心的脾气。

  "回夫人的话,今日府里出了些事,大官人让奴婢请您过去。"沈绾心看着朱墨的手势,默默地脑补着她话里的意思。

  "这样啊!"沈绾心了然的点了点头,然后客气的笑道:"其实我也猜到了会是这一档子事。"

  听她这么说,朱墨浅浅淡淡的笑了笑,然后比划道:"既然夫人已经知道了,那朱墨就先告退了。"

  "嗯,你去吧,顺便让善善送送你。"沈绾心看了善善一眼,客客气气的说道。

  "是,夫人!"善善知道这是沈绾心在给她和故人相处的机会,所以也没惺惺作态,只是应了一声,就带着朱墨一起往外走去。

  而内室,沈绾心则是研究起了自己的装束。

  府里出了不好的事情,太华丽,太素气的衣服自然都是不能穿的,所以她挑了许久,才相中了一件轻紫色的纱裙。

  纱裙颜色看起来有些暗,但是穿起来却轻薄的很。

  沈绾心在原地装了个圈,看着裙摆上续栩栩如生的蝴蝶,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。

  这衣服本来也是个旧俗的款式,但经过善鄂的设计,以及善善的加工,便成了如今的模样。

  她倒也没孤芳自赏多久,善善便回来了。

  "夫人,您这样穿真美!"善善心情似乎不错,随口称赞着她。

  "是吗?"沈绾心皱了皱眉:"这衣服真的有那么好看?"

  "自然了!"善善点了点头,继续大言不惭说道:"也不看看这衣服是谁设计的,又是谁改良的!"

  一直抿着嘴的沈绾心听她这么一说,这才放下心来,原来这丫头只是自恋了,而不是这衣服太招摇。

  也是,以善善的性子,也不可能看着她穿一件招摇的衣服出门,而不过问。

  "别贫了,赶紧走吧,别每次都落到最后一位!"说着,她就迈开步子,往寝房外走去。

  善善见此,自然是迅速跟上的。

  楚宅大厅里,大夫人和楚庭深高居主位,其他妻妾则是沉默的站在底下,就连怀孕四个月的薛初见也不例外。

  "妾拜见爷,拜见大夫人,给各位夫人请安。"沈绾心三步并两步的走进内厅,福身请安道。

  "怎么每次都是你最迟!"接话的是大夫人,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,估计是没水煎安胎药吧,沈绾心这么猜测着。

  但面上,却是一副沉痛的表情:"回大夫人的话,朱墨姑娘一通传,妾马上便赶了过来。"说着,她还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,好证明她所言非虚。

  见她这动作,大夫人也是没了兴致,只是挥了挥手,就示意她可以站一边去了。

  "是!"沈绾心很恭敬的点了点头,就往一边走去,自然,她又是站在了四夫人的身边。

  因为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,所以她也没敢像往常一样,私下开口,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。

  一直站了很久,才听高位上的楚庭深漫步经心的说道:"府中的事,你们也都看见了,不是?"

  "是!"底下的众人,异口同声的应着。

  然就在楚庭深准备再开口的时候,一个青衣丫头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进来,也来不及施礼,便带着哭腔道:"大官人,不好了,不好了!"

  沈绾心抬头瞄了一眼,认出那是楚灵儿身边的一个丫头,和明�i一样,是贴身伺候的,叫明心。

  "灵儿怎么了!"楚庭深一见那惊慌失措跑进来的人,竟然是楚灵儿身边的贴身侍女,一下子就急了,一个箭步便冲上前来,抓着明心的领子急声问道。

  "回大官人的话,小姐不知道为什么,一大早,竟然咳起了血,明�i姐姐诊治到现在,都没个结果,小姐的病情反而愈来愈重了,求大官人救命啊!"

  明心穿了好几口气,才连贯的将事情说了出来。

  知道事情始末的楚庭深一下子就急了,一把甩开明心,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。

  大夫人见此,也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抚着肚子,出声吩咐道:"你们也都看见了,事情就这样。"说完,就让念儿扶着她离开了。

  也不知道是回了婉华院,还是去了楚灵儿的院子。

  "哼!"薛初见挺着大肚子占了这么久,心情自然不会好,所以只是冷哼了一声,就紧跟着大夫人的步伐,离开了。

  紧跟着三夫人和四夫人也都离开了。

  "夫人,您不走吗?"善善看着沈绾心平静的面庞,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"嗯。"沈绾心只是点了点头,就走向了明心,将摔倒在地的她扶了起来,轻声慢语的问道:"大小姐那边,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能不能说的再仔细一些?"

  "这……"明心看着沈绾心和善的面庞,一时之间,也是有些犹豫。

  她和沈绾心并不熟识,除了知道他是新进府的五夫人,其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,所以此时听她问起自家小姐的事情,自然是有些不乐意的。

  "大小姐之前救过我,明�i姑娘也给我治过伤。"沈绾心也知道人家姑娘没有理由将自家主子的情况告诉她,所以无奈之下,她只好搬出了自己跟楚灵儿仅有的交情。

  ☆、【第071章:她救我双腿,我还她一命】

  "是吗?"明心明显是有些怀疑的,因为这事情,她还真没听她的主子说起过。

  "既然姑娘不愿意说,那就算了,我现在去大小姐的院子就是。"说完,沈绾心就起了身,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。

  明心见沈绾心抬腿要走,这才半情愿半不愿的说道:"五夫人留步。"

  "如何?"沈绾心慢吞吞的转头,轻飘飘的问了一句。

  "奴婢愿意说。"明心咬着下唇,像是下了个什么重大决心一般。

  因为她觉得,她们家小姐能救的人,绝对都是好人!所以,只要她们家小姐救过五夫人,她就愿意相信她!这样想着,明心将楚灵儿咳血一事,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沈绾心听。

  沈绾心这才知道,原来楚灵儿的身体是突然坏下去的,今天之前,她还都是活蹦乱跳的。

  "所以,大小姐是在今早走出院子,看见草木凋零之后才出事的吗?"沈绾心皱了眉头,若有所思的问道。

  "回五夫人的话,确实是这样的。"明心点了点头,表示沈绾心所言非虚。

  "嗯,我知道了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扭头对着善善说道:"我们去大小姐住的院子看看。"

  "是,夫人!"善善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,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。

  "你也一起走吧。"有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明心,沈绾心客气的叫了一声。

  "是,五夫人。"明心点了点头,然后就跟在两人的身后,一起往前走去。

  楚灵儿的院子,装饰的极好,地方也好,离前厅很近,所以三人也没用多少时间,就赶到了楚灵儿住的地方。

  沈绾心原本以为大夫人她们,都会过来看看的,但进去后才发现,整个闺房里面竟然只有明�i和楚庭深两个人。

  看明�i还在施针检查,沈绾心也不敢说话,只是站在了一边,静静的看着。

 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,明�i才将楚灵儿身上的银针取了下来,然后一边擦着额头上淋漓的大汗,一边对着楚庭深无奈道:"奴婢已经尽力了,却只能暂时保住大小姐的命,至于病症,实在是一无所获。"

  "嗯。"楚庭深红着眼睛应了一声,就没了后话,只是怔怔的看着床塌上,脸色苍白的楚灵儿。

  明�i的医术他是知道的,说是起死回生,也不会太夸张,但就是这样,还是连灵儿的病症都查不出来。

  拳头捏的咯蹦作响,嘴抿成了一条线,然后,决然的转身,往外走去。

  沈绾心咬了咬牙,也转了身子,往外跟去。

  "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吗?"见她也跟了出来,楚庭深有些讽刺的问道。

  平日里,那一个不是巴巴的往他身上贴,但现在,竟然只有沈绾心一个人过来,到底是该说这女人蠢呢,还是该说其他的女人太有眼色!

  "妾也不知道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其实也很无辜。

  要是早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来的话,那她打死也不会来的。

  "只不过,大小姐以前救过妾的一双腿,妾还算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。"沈绾心低着头,一字一句的说着。

  "你恨我吗?"楚庭深笑了笑,很苦涩,压低了声音,闷声问道。

  "爷说什么?"对于没有答案的问题,沈绾心一向都是选择装糊涂的,所以这一次,也不例外。

  "没什么。"楚庭深摇了摇头,就连他自己也觉得,方才那一个问题,像是做梦时的呓语一般。

  "哦!"沈绾心点了点头,心里滑过一抹释然,然后垂着头,站了很久,才开口道:"大小姐救过妾一双腿,所以,妾想还她一条命。"

  "你说什么?"楚庭深听她这么说,脸色一下子就变了。

  还灵儿一条命?她这是什么意思!

  "就是字面意思。"沈绾心笑了笑,眼角鼻端都是苦涩,说完后,就转身往回走去。

 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,楚庭深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,所以一个箭步上来,他就抓住了她的肩膀,厉声问道:"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"

  "妾可以找来天下第一神医,梅先生来为大小姐看诊。"沈绾心停下了脚步,一字一句的说道,只是从头到尾,她都没有抬头看过楚庭深一眼。

  就好像,两人只是陌生人一般。

  "梅先生?"楚庭深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,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质问道:"我凭什么相信你。"

  "就凭我的父亲是沈重山。"沈绾心笑的有些凄凉:"梅先生和家父是有些渊源的,所以在我幼年的时候,他曾经给过我一串珠子,说只要见那珠子,便会帮我救个人。"

  她半真半假的说着,眼神也越发飘渺起来。

 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早亡的爹爹,还是为了别的什么。

  "珠子呢?"楚庭深一下子就问道了重点上。

  沈绾心苍白一笑,将藏在里的一颗沉香木珠拿了出来,交给了楚庭深:"拿着这颗珠子去善堂找梅先生就好。"说完,她福个身子,就一步一步,摇摇晃晃的离开了。

  楚庭深现在一颗心都在楚灵儿的身上,也难免有些顾不上沈绾心,只吩咐了明心明�i好好伺候着,就攥紧了那一颗珠子,往外跑去。

  等他赶到善堂的时候,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,根本就来不及通传,他便直奔善堂管家的卧房,将珠子一亮,道:"我要减梅先生,人命关天,还请管家快快为我通传。"

  管家很明显是识货的,也知道这是那串沉香木珠子的内珠,事情必须是最紧要的,所以只是披了件外衣,就出了卧房,跑到外面的鸽舍里,挑了只雪白的鸽子,放飞掉。

  做完这些之后,他才收拾起自己的衣服,一边收拾,一边对着管家安慰道:"官人放心,这鸽子可上好的金丝信鸽,出不了半个时辰,您一定会见到梅先生的。"

  "嗯,谢谢。"楚庭深有些焦灼的皱着眉头,出声应了一声谢。

  就算急到心肝俱裂,他的姿态还是那么的优雅从容。

  ☆、【第072章:大小姐偶醒,梦呓观音山】

  之后确如管家所说,不过才过了一刻钟的时间,就有一个白衫男子匆匆进了善堂,一见管家,就疾声问道:"什么事,这么急的?"

  "是这位公子要见你。"管家指了指他身后的楚庭深,迅速给两人做了个介绍。

  楚庭深也是个急性子的人,也不多说,自是打了个招呼,便着急道:"外面已经备了马车,我与先生边走边说。"

  "好!"梅先生点了点头,重重一提肩上的医箱,就率先往外走去。

  楚庭深见他不拘礼,自然是满意至极的,所以一迈长腿就跟了上去。

  金碧辉煌的马车上,楚庭深将楚灵儿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,当然也没忘记提一下府中的异象。

  "依先生来看,舍妹的病情可与府中异象有关?"楚庭深紧紧的皱着眉头,出声问道。

  "一夜之间所有草木凋零,井水浑浊,就连人也出了问题。"梅先生若与所思的呢喃着楚庭深说过的这三种异象,很久之后,才无奈道:"光这么一说,我也空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一切还需眼见细查。"

  "嗯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明显有些失望,顿了顿,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:"那先生,有没有法子能让这些异象,一夜之间,全部出现呢?"

  "你的意思是人为?"梅先生皱了皱眉,然后慢半拍的说道:"以我的造诣,让这些异象全部发生,也不是不可能,只是,那只能在一个很小的范围,像官人说的整个宅子,还是有些困难的。"

  "原来如此。"说话间,楚庭深的表情更是阴郁了。

  之后便是一路无话。

  直到两人赶到楚灵儿的院子,楚庭深才遣退了外间伺候的所有人,然后带着梅先生往寝房里走去。

  一见楚庭深过来,明心一下子就急了,匆忙拜地,道:"大官人,小姐方才醒过来了一次。"

  "哦?"楚庭深拧起了眉,一面示意梅先生上前诊治,一面示意明心跟他去外室。

  "你说灵儿方才醒过来了一次?"小厅里,楚庭深看着明心的眼睛,沉声问道。

  "是。"明心肯定的点着头,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,继续说道:"而且小姐还一直呢喃着三个字,好像是什么观音山,不过醒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,小姐发出的声音又小,所以也可能是奴婢听错了。"

  说着,明心就低下了头,所以楚庭深也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能看到她不断绞着衣摆的手指,那动作,是很明显的紧张。

  不过他也没工夫管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情,只是若有所思的想着她方才提到的"观音山"。

  在金陵郡,是没有人不知道观音山的,观音山上观音庙,观音娘娘松子来,这是金陵郡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,说的就是观音庙的灵通。

  又说凡是不孕的女子只要在观音庙里潜心祈祷,便能怀孕产子,求男得男,求女得女。

  可这应该是已婚妇人的心头好啊,他那妹子可是黄花大闺女一枚,又怎么可能对那种地方感兴趣。

  难道,对那地方感兴趣的不是灵儿,而是制造所有异象的凶手?楚庭深这么想着,脸色不由地铁青起来。

  观音山观音庙,所有争端的始作俑者还真是会挑地方啊!

  见自家大官人一直不说话,明心的心情瑜伽忐忑起来。

  "你先出去吧。"许久之后,楚庭深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,然后挥了挥手,示意明心可以离开了。

  然后,便径自往内室走去。

  从开始看诊起,梅先生的眉头就是皱着的,他看不出床榻上的女子是不是中了毒,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不间断的咳血,会昏迷不醒。

 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这小姐身上没有任何外伤。

  而这种情况下,唯一可以说得通的,就是因为味道而致命。

  这样想着,他挥手叫过来了在一旁伺候的明�i,道:"姑娘既然通医术,就帮我看看小姐的鼻子里可有什么不对。"

  "好。"明�i点了点头,将手里的帕子别到了腰间,就低头查看起了楚灵儿的鼻子。

  仔仔细细的瞧了许多遍,她才直起了腰,道:"好像是有一股子兰花的香味。"

  "兰花?"梅先生皱了皱眉:"不应该是兰花啊!"顿了顿又道:"姑娘能不能形容一下那种味道呢?"

  "这个…"明�i皱了皱眉,似乎有些为难。

  "怎么了?是跟寻常的兰花香味有所不同吗?"梅先生好心的提醒道。

  "先生怎么知道?"明�i拧眉,语气之间有些疑惑。

  "如果我没猜错,小姐鼻子里的花香味,其实并不是什么兰花,而是叫魔草。"

  "魔草?"明�i这下更是不解了,她醉心医道已经很多年了,医术也一直好得很,但却从没听到过魔草一说。

  "嗯,魔草又名还魂草,是长于西域的一种草药,虽然自身没毒,但跟很多药一相合,便成了致命的剧毒。"

  "那现在怎么办?"明�i一听自家小姐中的是剧毒,心里一下子就急了起来。

  "因为不知道魔草是跟什么药起的反应,所以现在,我也没办法,或者说,能解这毒的,应该只有下毒者。"梅先生叹了口气,表示自己确实无能为力。

  停了停,又道:"在下只能言尽于此,后事如何,边看下毒者和你家小姐的渊源了。"说完,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,然后决然离去。

  他说的话,楚庭深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听了去,所以也就没拦着人家。

  "大官人,现在可怎么办呢?"明�i叹了口气,看着面色阴郁的楚庭深,无奈的问道。

  "观音山。"楚庭深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:"始作俑者的下一步行动会在观音山。"

  "小姐是在只有明心一个人伺候的时候醒过来的。"沉吟许久后,明�i才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
  "嗯,我知道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:"所以才更要去一趟。"

  "既然大官人已经决定了,那就这样吧。"明�i福了个身子,并没有异议。

  ☆、【第073章:大夫人那边,爷可顾不上】

  当日午膳时间,楚庭深便将府中女眷都招到了前厅,提出了去观音上祈福一事。

  "夫君,我们这样全体出动真的好吗?"最先提出异议的是大夫人,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,是最不宜长途跋涉的。

  "嗯,我已经决定了,此时说出了,也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,只不过是例行通知一遍罢了。"说到这里,他停了停,一一瞧了个人脸上的表情,才继续道:"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,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,收拾不好的,我只能说声抱歉,楚宅庙小,容不下某些大神。"

  说完,变甩了袖子,往外走去,率先去了马车上。

  "夫人,我们走吧。"善善偷偷的瞄了沈绾心一眼,小声提议道。

  因为那位给的时间太少了,所以她们必须得抓紧时间,更何况,清凉阁还是离前院最远的院子。

  "不了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我就不去了,你一个人回去随便收拾些东西,我在马车里等你。"说完也不等善善说话,就朝愣在原地的其他几位夫人福了个身子,然后毫不犹豫的远去。

  从前厅到楚宅的路,她虽然没有在白天走过,但好在通向大门外的,就只有那么一条青石大路,所以她径直往前走去,便出了楚宅。

  迈过高高的门槛,眼看着外面的宽阔街道,沈绾心不由得张开了双臂,之前的郁结之气像是在一瞬间倾泻一空。

  "禀告五夫人,爷让你过去。"就在她闭着眼睛感受外间自由的时候,一道毫无温度的男声,就这么撞进了她的耳际。

  "哦!"沈绾心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,然后低头笑了笑,才往前走去。

  宅子前停了四辆马车,很明显是大官人和大夫人一辆,而她们四位妾侍一人一辆。

  所以她想也不想就往最末位的马车走去。

  只是没想到她刚揭开帘子,便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。

  沈绾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,有些疑惑的问道:"这,应该不是爷的马车吧?"

  "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"楚庭深飞了个眼刀过来,然后一抻胳膊,便将沈绾心拽上了马车。

  "啊!"骤然的凌空唤来女子的一声尖叫,紧接着,就坠入到一个坚硬的怀抱里。

  沈绾心忙不迭的揉上自己的鼻子,心想着她这鼻子肯定是被撞红了。

  "怎么了?"楚庭深松开了她,有些不满的问道。

  "没什么,爷怎么不在前面那辆马车啊?"沈绾心慢半拍的问道。

  两辆马车差距那么大,就算是傻子,也知道坐最前面那一辆舒服好吧!更遑论楚庭深这么精明的人。

  "爷怕路上有刺客。"楚庭深皱着眉头,怔愣了许久,才慢吞吞的说道。

  "那大夫人?"沈绾心自然是知道楚庭深的意思的,无非就是不好意思说实话,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。

  "顾不了那么多。"楚庭深开口,话说得一片冰凉。

  顾不上,就是那三个字,便概括了他们夫妻多年的情分!这样想着,沈绾心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冷意。

  她将一身希望寄托到这么一个男子身上,真的好吗?

  "又怎么了?"看着沈绾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楚庭深是真的烦了,这女人,怎么这么爱走神呢!也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。

  "没想什么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问道:"对了,大小姐的病情怎么样了?爷不用留在府里,照顾她吗?"

  "你想多了。"楚庭深一面把玩着自己手里的玉扳指,一边随意的答道。

 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,他谁都不信,也包括现在正坐在他面前的沈绾心。

  "唔,妾只是担心大小姐。"沈绾心有些尴尬的叹了口气,然后就乖乖跪坐在了马车厢里铺的羊毛垫子上,一言不发。

  楚庭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眉头虽然没怎么皱起,但他紧绷的身体却证明了他的高度紧张。

  也是,那是他的亲妹子,从小疼到大的,别说是心疼了,就算是由他替她疼,他估计都不会眨一下眼的。

 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,一直到了车队出发。

  观音山那地方,沈绾心倒也听过,只不过,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她记得倒也不怎么真切,只知道,来去也要三四个时辰的路程。

  这么算来,等他们赶到,也是黄昏时候的事了。

  这么想着,沈绾心越发觉得不舒服起来,再加上对楚灵儿的担心,她就感觉有一条虫子趴在自己的背上一般。

  动了不舒服,不动还是不舒服。

  这般境地下,她的脸都快皱成了苦瓜。

  楚庭深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注意到沈绾心的模样的,看她那样,郁卒了一整天的心情突然就带了一抹轻松,出声道:"你这是怎么回事?"

  "啊?"沈绾心精神正处于高度矛盾状态,哪里能想到楚庭深会突然叫自己,一个不当心,便又失了仪态。

  "你呀!"楚庭深伸手戳了戳沈绾心的额头,语气特不满。

  "妾知错了。"沈绾心继续说着自己百年不变的道歉词,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烦。

  "哼!"楚庭深哼了一声,然后瞥了眼她的跪姿,郁闷道:"你这么呆着,很舒服吗?"

  "不舒服。"沈绾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,然后瞄了眼楚庭深坐着的绣榻,讷讷道:"可是这里只有一方绣榻,妾总不能蹲这儿吧。"

  "说得有理。"楚庭深僵硬的勾了勾唇,并没有一丁点儿的温情,就像是看惯了热闹的路客一般。

  "哦。"沈绾心继续自己表面美好,实际不舒服的跪姿,垂首沉默着。

  她知道,有些事宜,平常日子他并不屑于跟她计较,但现在是什么时候,她还是知道的。

  楚灵儿重病,两位夫人都有了身孕,此时阖府女眷又要跋山涉水的去拜神佛,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大事!哪一桩哪一件不让楚庭深操心,哪一桩哪一件没她重要!

【第074章:念及初相遇,君着嫣色裳】

所以,在这种情况之下,她自然是要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的。

圣人不是说了吗?惹不起,但是咱躲得起!圣人不是还说了吗?三十六计走为上策。

走……想到走字的时候,沈绾心忍不住又惊叫了一声。

"这次又是怎么了!"楚庭深单手扶额。语气是十成十的不满,脸也黑了个彻底。

"这次是真的有事。"沈绾心举起了右手,做出发誓的模样:"妾想问一下,善善是不是没有跟过来。"

"你觉得呢?"楚庭深咬了咬牙,对面前女子的智商,产生了严重的怀疑。布呆记号。

"妾不知道才会问的嘛!"沈绾心抿了抿嘴,他自然是知道他不乐意的,但没办法,谁让善善比较重要呢!所以为了善善,她宁愿惹他。

"她应该跟华浓在一辆车里。"顿了顿,楚庭深又补充道:"华浓是夫人的名字。"

"原来是这样啊!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担心道:"可是大夫人似乎很讨厌善善。"

"阿善是我的人。"楚庭深并没有正面回应关于大夫人的事。而是漫不经心的表明,善善是他罩着的人,旁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,估计也是不敢放肆的。

可事实上呢?六年前,善善不是已经被大夫人整过一次了吗?

难道他就不知道这其中就里?或者是,他原本就不关心。

这样想着,沈绾心觉得这男人的心,实在是太冷了,面上说着要护你一生,但实际上,却只是空口白话。

因为他善用的只是权。而不是心。

权和心最大的区别就是,权像是一个有缝的蛋,而心则是无坚不摧。

"爷,您有心吗?"沈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,这话不知不觉的,就从口里蹦了出来,然后覆水难收。

简单朴素的马车里,他坐在绣墩上,她跪坐在毯子上。他看着她,她望着他,两厢沉默,两厢心事。

看着他分明严肃,却又不怎么生气的面庞,她只能迎难而上:"妾的意思是,除了对大小姐,除了对血脉深浓的亲人,爷您对旁人,可会用心?"

"你说呢?"楚庭深盯着她看了很久。才有些微讽的问道:"你同爷相识的日子也不短了,你觉得呢?你觉得爷可有心。"

"妾不敢说。"沈绾心在他锋利的目光下,下意识的就低了头,心里浮起一抹后知后觉的恐惧。

他不是个好人,她早就知道的,可是,她偏偏就喜欢摸睡狮柔滑的皮毛。

所以,才会造就了今日的窘境吗?

"爷倒宁愿听你说一句实话,只是你不敢。"楚庭深嘴角的笑容更加讽刺了,沈绾心的表情也愈加的恐惧了。

她倒不是怕他会打她,而是怕,他们的心还未走近,就突然走远了。

"怎么,你不是一直不怕爷吗?"楚庭深继续笑,那表情,已经有些灰飞烟灭的意味了。很单薄,很飘渺,像一种紫色的檀香。

"妾记得,第一次见爷的时候,爷穿一件大红色的袍子。"沈绾心捏了捏拳头,最后还是很没出息的换了话题。

"你以为你是牛啊!"楚庭深瞪了她一眼,凉凉的说道,对于她的转移话题,明显很不满。

"牛?"沈绾心皱着眉头,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。

"你不知道牛最怕红色吗?"楚庭深饶有兴味的笑了笑,笑过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,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。

"不知道,不过听爷只么一说,妾倒觉得这牛不是怕红色,而是讨厌。"沈绾心眨了眨眼,很有意思的说道。

天地良心,她说这话的时候,绝对没有要将眼前这位楚大官人和牛划等号的意思,但偏偏听到他耳朵里,就成了暗讽,成了指桑骂槐。

张口便道:"敢变着法儿的骂爷,爷看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!"说着话的时候,楚庭深紧紧地咬着牙,面目有些狰狞,直吓得沈绾心朝后缩了缩。

"怎么,不解释吗?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!"楚庭深僵硬挺拔的身子往前倾了倾,缓缓问道。

"妾无话可说。"沈绾心低了头,摆明了不愿再多说,心想着与其说多错多,她倒宁愿一言不发。

于是,一直到了观音山下,两人都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
下车的时候,楚庭深一撩帘子,就欢脱的蹦了下去,而沈绾心则是因为跪坐得久了,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就往前栽去。

再说这时楚庭深已经下了车往前走去,善善又没来得及赶到,马车夫就算见了她有跌倒的苗头,也不甘去扶。

于是,在孤身一人,无依无助的情况下,沈绾心一咬牙,再一使力,整个人便圆滚滚的往马车下跌去。

"嘶--"只听一声艰难的通呼,她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又要断了一般,腰也摔得极疼,也是到这时候,马车夫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,所以想也没想就朝前面的人叫道:"不好了,五夫人从车上摔下来了!"

最先听到这话的是车队的倒数第二辆马车里的乔水苏。

如水般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:"摔下来了--"然后才若有所思的吩咐自己身边的萱草"善姑娘跟大夫人在前面,离五夫人最近的就是我们,你去把她扶起来吧。"

"是。"萱草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,所以即便是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,也是不会说出来的,只是点了点头,就掀开帘子往下跳去。

马车夫叫了这一嗓子之后,善善和萱草几乎是同时赶到的,两人合力,将沈绾心扶了起来,一口同声的问道:"五夫人(夫人)还好吧。"

"没事。"沈绾心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:"应该还能走。"说着就要试着迈步,但事实证明,她只能发出一声惨叫,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。

楚庭深牵着大夫人闻讯赶来的时候,沈绾心已经在原地站了好久,脸色有些阴郁,当然这不是给别人看的,而是她自己心有不爽。

楚庭深的心情已经不好到极致了,她竟然还要给他添麻烦,这不是找死吗?

虽然活得不怎么样,但是她还是不想死的好吧!所以眉目之间的担忧便都一一转化为了阴郁。

但意外的是,楚庭深根本就没空说她,只是同样阴郁的吩咐自己的贴身护卫:"你护着夫人们上路,我、阿善和沈断后。"

"夫君,这样不好吧?"最先开口的自然是大夫人,在她看来,沈绾心不过就是一个小喽罗,哪里能值得楚庭深为她停步,能给她留个马车夫照顾她就已经是看得起她了。

而楚庭深好像是明白大夫人的意思一般,只是说了一句:"她毕竟是我的女人。"就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登山入寺了。

至此大夫人也不敢再多说了,因为某人的脸色,实在是太太阴郁了,该怎么说呢,就像是墨盒里的浓墨一般,没有最黑,只有更黑。

眼看着一种女眷都搀扶着上了路,沈绾心才闷闷的问了一句:"怎么不换乘轿子呢!"

听她这么问,楚庭深一个没忍住,就给了她一枚白眼,也不说话。

沈绾心惊心动破的咬了咬牙,然后扯了扯善善的衣袖,好让她告诉自己答案。

善善心中只有沈绾心这么一个主子,所以也不顾楚庭深脸色有多黑,就小声回起了话:"夫人有所不知,这观音上圣洁宏伟,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,登完之后,才能看到上面的观音庙。"

"所以呢?"沈绾心很想打善善,她问的又不是观音山有多少级台阶好不好!她关心的是能不能乘轿子上去。

"石阶陡峭,轿子行不通。"善善也从来没想过自家夫人的智商竟然会骤降,只好再次咬了咬牙,将话说的更清楚一些。

沈绾心这下才算是彻底明白了,怪不得大夫人不愿意过来,感情是太累了。

也是,九百九十九级台阶,爬上去,最少都要一个多时辰呢!更何况,她们中间还有两个孕妇。

"走吧!"楚庭深看着沈绾心将所有事情弄明白之后,才懒懒的喊了一声。

"爷觉得妾能走吗?"沈绾心摸摸了鼻子,顿时有一种她连累了旁人的感觉。

其实这么没什么,但关键连累的人是楚庭深啊!

"爷能走就好。"说着他就朝前两步,弯腰将沈宛心捞进了怀里,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。

"啊!"沈绾心没有想到楚庭深竟然会突然抱自己,一时不慎,就惊叫出了声。

"爷发现你真的够吵的。"楚庭深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。

"妾知错了,妾不敢了,妾--"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难道她能说,只是觉得"幸福感"来的太强烈了吗?

"你可以闭嘴了。"楚庭深看也不看她,只是沉声警告道。

听着他这警告,沈绾心果然是连一个"是"字,都不敢说出口了,只是一个劲儿的点着头,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。

看得跟在他们旁边的善善,也忍不住想着:"问世间情为何物,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!"

  ☆、【第075章:黄昏见山市,造物之伟大】

  想了想,她又觉得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对。

  因为明显是大官人缠着她家夫人,而她家夫人,根本就不乐意见着大官人。

  *

  三人往前走了一过一柱香的时间,就看见了那道似乎要绵延到天边的石阶。

  沈绾心忍不住吞了口唾沫,小声道:"腿伤了其实倒也没事,妾可以爬上去的。"

  "哦?"楚庭深一直见不得她说话,此时听来,倒也有几分悦耳的样子,所以也就没有出声嘲讽了,只是良有趣味的问道:"你是准备怎么爬上去?"

  "四肢并用。"沈绾心想了想,然后毫不犹豫的答道。

  这话一出,楚庭深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观点,他们旁边的善善就先笑了起来。

  "你笑什么!"沈绾心抻着脖子瞪了善善一眼,表情很不满:"不四肢并用,难道我还能飞上去不成?"

  "确实如此!"楚庭深很赞同的点了点头,谁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。

 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,沈绾心倒是很骄傲的看了善善两眼,那表情就像是在说,看吧,我就知道我是最有理的。

  善善低头,懒得跟她辩解。

  过了一会儿,楚庭深瞅着依旧看不到头的石阶,突然发奇想的问道:"你就不怕爷怎的把你放下来,让你四肢并用的爬上去吗?"

  "不怕!"沈绾心摇了摇头,话说得很坚定:"石阶不过就是九百多级,慢慢数着,总会爬上去的。"

  "可是你的手会破皮,膝盖也会磨出血。"楚庭深继续恐吓。

  沈绾心继续坚强:"妾不怕,只要命还在,就好。"

  "那要是你的速度,可能会让你冻死在山上的夜里呢?"

  "那就爬快点儿,和命比起来,重伤不过就是小菜一碟。"

  "唉!"楚庭深叹了口气,想着,女人这么坚强,真的好吗?顿了顿,才道:"说实话,你要是真能四肢并用的爬上去,估计你身上的衣服也就成破布了。"

  "所以呢?"沈绾心学着楚庭深以往的语气,反问道。

  "所以,爷不会让你裸着见人,因为你丢的,是爷的脸。"说着,楚庭深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。

  善善早就有些吃不消了,这么一来,更是艰难的厉害。

  "喂,爷你慢点儿啊,善善快跟不上了。"沈绾心回头看着善善吃力的模样,忍不住出声提醒道。

  "没事,前面有个凌云亭,我们在那里等她就好。"话落,他脚下的速度更是快了起来,简直就是步步生风。

  而被她抱在怀里的沈绾心却是不怎么舒服,因为他的胸膛实在是太硬了,咯的她疼得厉害,再加上来回颠簸,她实在是难受的厉害。

  但受制于人,她又实在没办法,只能忍着。

  忍到最后,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竟然憋出来一句:"妾的身子要是还好,那绝对是不差于爷的。"

  "什么意思?"楚庭深慢半拍的问道,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。

  "妾的骑射自幼就很好。"沈绾心看着他的眼镜解释道:"妾曾在南郊牧场猎过一只豹子。"

  "哦?"楚庭深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,所以一时间,能表现出的,只是惊讶,实打实的惊讶。

  因为他无论怎么都不愿相信,她这么瘦小的身子,竟然也能骑射,还能猎到豹子!

  "爷不信吗?"沈绾心见他那表情,自然是明白他的想法。

  "倒也没有,只不过是有些吃惊罢了,还有就是,爷在想,你为什么要告诉也爷这些。"楚庭深低头,也看着她,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。

  "因为妾不想让爷觉得,妾只是个包袱,是个负累,妾想让爷知道,只要爷允许,不管在什么事情上,妾都可以独当一面,当然,若是也不允许,那么妾,长锁深闺,也是理所当然,毫无埋怨。"

  沈绾心松开了他的衣领,改为环上他的脖子,柔声道:"曾经,妾以为,世间最幸运的事情是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,嫁给自己想嫁的人,但现在,妾以为,人最大的幸福应该是爱上自己所做的事,爱上自己所嫁的人。"

  这一段话,说得有些长,话尽时,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稳,但还是固执的看着楚庭深的眼睛,希望他能肯定一下自己的勇敢,肯定一下这段高山之上,云雾之中的真心话。

  但无奈的是,从头到尾,他都没有评论过一个字,只是幽幽道:"有些事情,你经历过就知道了。"

  这个话题被打住后,没多久,两人便到了凌云亭。

  凌云亭确如其名,是凌驾于缥缥缈缈的白云之上的。

  只用十几根铁索固定着,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。

  只不过吧,因被人抱着,那种恐惧感就降低了很多,但她还是,悄悄的闭上了眼睛。

  "如此美景,千年难逢,你竟然还闭着眼睛。"楚庭深见她那胆怯的模样,不由得笑出声来。

  沈绾心凭空被人取笑一番,骨子里的好胜感一下子就全部爆发了,一咬牙就睁开了眼睛。

  入目的,是一片繁华街景,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,惊喜道:"那是什么东西?一路走上来,都没见有街道啊!"

  "傻瓜!那是山市。"楚庭深抱着她的手紧了紧,低声介绍着:"这景象,就跟海市蜃楼一样,来得快,去的也快,能看见的人很少,跟着我走,也算是你幸运。"

  "可是,那东西不是要在早上才能看到吗?现在是黄昏啊!"沈绾心听他说起山市,这才想到自己确实在某本野史杂记上看过这种东西。

  只是,那书上记载,这东西是在早上才有的。

  "造物之伟大,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,别说了,仔细看着,回头画几幅画,给灵儿送过去,她最爱这些奇景了。"

  "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就不再说话了,心里却在漫步经心的想着,果真是个好哥哥啊,什么好事都不忘自己的妹妹。

  不过,等等!她好像听见他说,让她画画!

  ☆、【第076章:薛初见挑衅,教养的争执】

  凭什么让她画啊,沈绾心在心里哀嚎着。

  她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楚灵儿,因为那女子实在是太单纯了,单纯到她看她一眼,都会觉得弄脏了她,所以,又怎么能做到讨好她呢。

  这样想着,她想也不想,就对着楚庭深道:"妾不是作画。"

  "是吗?"楚庭深轻轻的怀疑了一句,然后就不再说话,心里却在想着,这事,等灵儿病好了再提也不迟。

  此时的他却怎么也想不到,等楚灵儿好了,他怀里的女子却好不了了,只不过,这些都是后话。

  等他们看完山市,休整好的时候,善善也已经追了上来,而且看样子,也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,只不过碍着那铁索太恐怖,她就没有过来罢了。

  接下来,三个人便一起往上爬着,楚庭深也没再加速,似乎是在等着善善似的,这让沈绾心有些怀疑,想着他方才是不是故意跑这么快,带她来看那副奇景的。

  只不过在她抬头看到他那张冷脸的时候,就不敢再这么想了。

  三人一路徐行,等到山顶的时候,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,更深露重的,沈绾心跟善善都冻的有些发抖。

  也是这时,她才明白了,楚庭深之前所说的,会冻死在山腰的意思。

  这天气,果真是冷极了的。

  山最最后十几阶的时候,便能看见迎接他们几人的护卫还有几个捧着布衣的姑子。

  沈绾心想,这观音寺的待遇还真是好呢!不过至此,她脑中又有了个疑问,那就是明明是寺,为什么里面还会有尼姑呢?难道不应该是和尚吗?

  不过,她也只是想想罢了,正事当前,她一个小喽罗可不敢太猖狂的问东问西。

 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之后,楚庭深才将她放上了姑子们准备好的床板上,想来,那是大夫人吩咐过的吧。

  一行人也没客套几句,便动身往寺里走去。

  进去后,沈绾心和善善被分在了一间很偏僻的禅房。

  "夫人,这里还真是简朴呢!"善善虽然一直过得不怎么好,但物质上却是从来没受过委屈,所以一时间,也就多了几声抱怨。

  沈绾心倒是淡然,最然近几年没有出来过,但之前她却是经常跟自己的娘亲上山拜佛。

  虽然,她一点儿都不相信那些神佛。

  "这里都是这个样子,咱住的什么环境,大官人和大夫人她们也是一样的。"想了想,她还是出声解释了一句:"世俗会分三六九等,但是佛门,不一定分。"

  "哦,原来如此啊!"善善点了点头,然后就去铺床被,伺候沈绾心休息。

  *

  第二天,一大早,她便被请去了饭厅去用早膳。

  菜都是素菜,但味道却极好,她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碗。

  旁人都是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,但薛初见可就不满了,张嘴便道:"吃这么多,让别人看着,还以为是楚家为难了你,不给你吃的呢!"

  "啊?"沈绾心刚夹了一筷子的菜,还没送进嘴里,便听有人讽刺起了自己,那模样,可以说,有些呆傻。

  果然,薛初见一波未落另一波又浮了起来:"真不知道什么人教出来的,这么的没教养!"

  "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"沈绾心教养极好的将菜放进嘴里,慢吞吞的嚼着,全部咽下去之后,才若有所思的开口。

  见她这么淡然,薛初见心里更是不爽了,脸上的表情也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她的心,冷哼道:"不就是字面意思,怎么五妹妹听不懂人话吗?"

  "懂!"沈绾心接过善善递过来的帕子,轻轻的擦了擦嘴,抬头扫了一眼楚庭深和大夫人,见她们都没有阻止,或者恼怒的意思,才轻轻松松的接了话道:"家教这东西嘛!自然是父亲教的,至于妾的父亲是谁,相比二夫人比妾都清楚,再说了,虽然沈家是做生意的,但前几辈可都是世家清流,这一点,三夫人从小耳濡目染,是否可替妾跟二夫人解释一下。"

  "这个……"孟氏见沈绾心将话头引到自己的身上,一时之间,也是不知如何是好,犹豫了许久,才在沈绾心真诚无比的目光下,压低了声音,娓娓而道:"五妹妹说的,确实不错,妾小时候也听祖父提起过,沈老先生的英明,再有,我大周朝最著名的书院,鹿山书院,学子入学时朝拜的那尊石像,也是沈老先生。"

  听孟氏这么说,沈绾心很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,让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薛初见的身上,道:"二夫人可是听见了,沈家,就算是败落了,可以然享受着天下最优秀学子的朝拜,所以,请不要轻易怀疑沈家人的教养,只除非,您家里并没有读书人,所以,只知道商场上的沈家,而不知学术上的沈家?"

  此话一出,两人之间的胜负立马就见了分晓。

  就在薛初见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,大夫人出声阻止道:"行了,只是用个早膳,有什么好吵的,大小姐可是还病着呢,这不是惹爷心烦吗?"说落,就柔情似水的望向了楚庭深,眉眼之间,满是深情。

  "嗯。"楚庭深哼了一声,抬手捏了捏大夫人放在桌上的手腕,算是安慰。

  但随后,他扫到沈绾心的时候,眸光里却多了一抹幽深。

  他倒是忘了,他们沈家在金陵郡的财产虽然被林郡守吞了,但京城的鹿山书院,却还有着大批的沈家正宗。

  看来,这小姑娘还真是不可小觑啊!现在估计是她不屑于让别人帮忙,但若是有一天,她忍不下去,找那些人求救呢?那他楚庭深,还斗得过京城那些老家伙吗!

  看来,得找些人看着她了。

  而且,她的本事他不是才见过吗?比如说梅先生一事。

  那么孤傲飘渺的一个人,连他都只是听过一个虚名,而她竟然可以用一颗珠子就找来他。

  虽然这只是件小事,但很多事,不正是以小见大的吗?

  相信只要不太难为她,她应该不会反抗的!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7)


  ☆、【第077章:顺便算个命,摊上大事了】

  薛初见虽然心里不舒服,但大夫人都出面说话了,所以她也只能点头认栽,然后拿起筷子往嘴里猛扒饭。

  吃饭的速度快了这事儿本来也没啥,但问题是,她一不小心给噎住了,咳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,嘴里的饭喷了满桌。

  向来注重礼仪的楚庭深一下子就黑了脸,二话不说便往主殿走去。

  他这一走,大夫人自然是跟着的,或者说,除了薛初见,其他人都跟了出去。

  于是,整个饭厅便剩下了依旧梨花带雨的薛初见,和一众细嚼慢咽,注重养生的姑子。

  "看什么看!"墨儿眼见众多姑子都朝她们瞅来,一个没忍住,便怒声叫道。

  那些姑子被她这么一吼,倒也都安安静静的低下了头,墨儿这才给自家夫人倒了杯茶,往她嘴边送去。

  薛初见已被凉茶下肚,这才止住了喉咙里刺痒难耐的感觉,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风风火火的起身,重重的给了墨儿一巴掌,低吼道:"都什么时候了,竟然还有心思教训旁人,我看你是巴不得本夫人被噎死了,然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勾引大官人了!"

  听她这么骂着,满饭厅的姑子都禁不住笑出了声,心里想着,这清流世家和暴发户,不是一目了然吗?也不知道她们方才有什么好争辩的。

  心里想这事,手下的动作自然就慢了下,寺里管事看她们这样,便出声道:"既然吃饱了,就去殿里诵经做早课吧。"说完,她自己就先起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其他的姑子见状,自然也都纷纷起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一时间,整个饭厅里就只剩下了薛初见和她身边的墨儿,墨儿被自家夫人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,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。

  见她这样,薛初见更是不满了,挥手便又是一巴掌,一边打还一边不屑的教训道:"你这是什么表情,难道本夫人还打不得你了吗?"说完,她就径直往外走去。

  这时候,楚庭深他们正在主殿里拜观音,楚庭深跪在最前面,沈绾心跪在最后面。

  他们两个也是最漫不经心的两个,前者无求,后者不求。

  等薛初见赶到的时候,人家都已经许完了愿,但毕竟都是一家子人,所以大夫人也就没在意,只让她先跪着许愿,他们就在边上等着。

  见大夫人这般体贴人,薛初见只好点了点头,慢慢屈身,但就在她屈伸的那一瞬间,观音手里捧着的净瓶突然就裂了。

  "啊?这是怎么回事?"在一边伺候的姑子,有些惊惶的叫道。

  随着她的目光,大家都抬头往上瞅去,果然,高约两米的铜像手里捧着的净瓶,突然就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裂了开了,而净瓶里的水,也都洒了下来。

  "这……"大夫人也是惊呆了,停顿许久,才扯了扯楚庭深的袖子:"这可是不祥之兆啊!"

  "嗯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,递给了那小姑子道:"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,就让师太主持着,为观音塑一座金身吧。"说完,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。

  此时此刻,充斥在他心头的,是那个制造一切争端的罪魁祸首。

  他知道,那人就隐藏在他们之中,但他却不知道,那人究竟是谁。

  楚庭深一走,沈绾心她们自然是要跟上的,薛初见这下倒是学聪明了,没有往前冲,只是挺着肚子,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。

  一出主殿,楚庭深便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,一步一顿的往右走去……

  走了没有多大一段路,他便看到了一个算命的摊子,摊子上挂着的大旗很引人注目,叫什么起死回生。

  起死回生?楚庭深呢喃着这四个字,不由自主的就往那摊子上走去。

  "道长可真能起死回生?"楚庭深看着摊主仙风道骨的身姿,试探性的问了一句。

  "已经死去的人自然是不能奏效,但未来要死的人,本道倒是可以帮衬一二。"那道士一撸自己长长的胡须,自信满满的说道。

  听道士这么一说,楚庭深一下子就确定了,这必然是始作俑者安排好的人。

  所以,当下就笑了笑:"那道长就帮在下看看吧,在下家里正出了一点儿难事。"

  "嗯。"那道士点了点头,紧跟着认真道:"其实,在看到大官人的第一眼,本道就发现一些不对了,但是距离太远,所以有些不清楚,就没有说出来。"

  "那现在呢?"楚庭深继续问道,眼里闪过一抹精芒,若非是受人指示,他又怎么会叫他大官人呢!

  "依本道来看,大官人家里该是受妖孽影响,所以才会有违天时,折人损源。"

  "哦?那现在该怎么挽救呢?"楚庭深愈加坚信他就是始作俑者派来的人。

  "自然是杀死妖孽,让一切恢复原样了。"道士依旧是自信满满,就像是提到杀戮也无损于他出家人的形象一般。

  "那,妖孽是谁?"楚庭深一皱眉,单刀直入主题,灵儿危在旦夕,他不得不满足始作俑者的要求。

  只是在满足那人的同时,总有那么两个人,他是不想负了的。

  道士听楚庭深问到正点上,却没有继续说话,而是提笔写下了一个"孽",写好后,又在字的中间划了一道,于是,"孽"便被分成了薛和子两个字。

  楚庭深是聪明人,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,道:"你的意思是府中姓薛之人。"

  "不!"道士摇了摇头,说出了这一卦的正解:"薛氏产子,是为孽!"

  这话一出,楚庭深还没来得及反应,站在众人之后的薛初见便晕了过去。

  "二夫人。"墨儿一把扶住靠到她身上的薛初见,惊声叫了一句,这一下,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了薛初见的身上。

  "莫非,本道说的,真是确有其人?"那道士继续装着,不过,谁让装十三不犯法呢。

  "是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再次确认:"道长可是确信,杀死妖孽之后,府中一切便会恢复正常?"

  "是,本道确信,而且本道算到,您府中被妖孽所害的人最多只能撑三天,所以,三天之内,若是不送妖孽上路,一切变真的没救了。"说完,道士也不顾自己的摊子,扭头,就往不远处的山头走去,然后也不知怎么个情况,他爬上山头之后,便张开胳膊,往山下跳去。

  目睹一切的楚庭深不由得握紧了拳头,脸色黑到无法描述。

  回头,扫了众人一眼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"回府!"

  沈绾心下山的时候,还是带着善善,由楚庭深抱着下山。

  她明显感觉得到,下山比上山时的气氛阴郁好多。

  她也不敢说话,只是默默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,为楚灵儿祈祷着,也为自己的未来祈祷着。

  "你说,爷该怎么做?"再次踏上凌云亭,他突然,低了头,在她唇上啄了一下,呢喃着问道。

  沈绾心被他弄得抖了抖,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。

  但人家问了,她也不能不回答,所以,想了很久之后,她才试探着道:"爷很重视大小姐,也舍不得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,但始作俑者却根本不给爷走第二条路的机会。"

  她这话,看似说的不经意,但实际上,却是分析到了所有的利弊。

  "你还没告诉爷,该怎么选择呢?"楚庭深望着山间云气,目光一片辽远。

  "放弃孩子吧,都说,孩子出生之前,是没有父爱的。"沈绾心犹豫了许久,才为难道。

  "这么说,你有私心吗?"楚庭深并没有问她为什么,只是随意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。

  "我不喜欢薛家人,是因为她们伤害过我的一个贴身丫头,像姐妹一样的贴身丫头。"沈绾心想起雅儿,至今还是有些唏嘘:"但是我也刺了薛画扇两刀,算是扯平了吧,至于现在,无爱无恨,若是她不惹我,我自不屑去折腾她。"

  ☆、【第078章:善鄂回归了,又调戏善善】

  "你倒是把自己放的高。"楚庭深哼了一声。

  "爷不信吗?"沈绾心眨了眨眼,揪着他的衣领,弱弱的问道。

  听她这么问,楚庭深拧眉,嗤笑了一声:"除了灵儿,你觉得爷还会相信旁人吗?"

  "这倒是实话。"沈绾心往他怀里缩了缩,低声叹了一句。

 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静,楚庭深望着远处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沈绾心不敢睁眼,只是安静的窝在他怀里,暗咒:不信我还要问我!

 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,他才抱着她走出了凌云亭,继续下山。

  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更难走,所以三人走下山的时候,已经是正午了。

  五月多的天气,热的很,沈绾心只觉得两人的衣衫都快粘成一片了。

  但楚庭深不说话,她还是不敢抱怨,只是低垂着眉眼,任他将自己放进马车里,就扭头走了。

  随后没过多久,马车就动了起来。

  这次善善倒是跟她在一个马车里,两人一上一下的坐着。

  "夫人,您的腿还疼吗?"看着沈绾心已经裹了草药的伤腿,善善忍不住出声关心道。

  "无妨,已经不疼了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示意她无须担心自己。

  经过这两天的休息,她的腿确实已经不怎么疼了,至少走几步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。

  只不过,有人愿意给她代步,她也就懒得拒绝罢了。

  "那您怎么还让爷一直抱着你啊?"善善见沈绾心的样子,也不像是安慰她,便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。

  要知道,楚庭深可是楚宅里信奉为神的天,让他出力,那绝对是千年等一回的事情。

  "能走路不一定能爬得上那几百个台阶。"沈绾心笑了笑,并没有怀疑善善的智商,只是很随意的解释着:"更何况,像大官人那种人,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吗?在他心里,估计只有大小姐一个人算人吧,其他的,不过都是他的附属品,真心也好,假意也好,他要的,只是不要给他惹事。"

  "唔。"善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然后道:"夫人看的真是清楚。"

  "生命虽易,活着不易,且活且珍惜吧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:"我做的这一切,不过只是为了能生存下去。"

  "说得好像很悲伤似的。"善善摇了摇头,想着,这几年的安逸日子,果真是把她那颗真强好胜的心,都给磨平了,导致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懂自家夫人。

  "不说了,昨晚睡得不好,我眯一会儿,到了你叫我。"说完,沈绾心就坐直了身子,合上了眼睛,鼻翼微动,双唇紧抿,看起来,就像是真的睡熟了一般。

  这下,善善也不敢再说话了,只是撩了帘子,看着外面的风景,一脸的若有所思。

  思量着,自己是不是应该找回之前的那种感觉,不管是在青楼,还是最初进府时,那种不惜一切,只为筹谋保命的感觉。

  因为她看着自家夫人的时候,老是会凭空生出一种直觉,那就是沈绾心进府的使命便是与那些女人斗的。

  所以,不管她现在怎么逃避,总有一天,她会跟那些女人针锋相对的。

  所以与其虚怀若谷的看淡一切,倒不如从此时便筹谋最后的胜利。

  这样想着,善善的眼神也愈加坚定起来。

  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,沈绾心心中生出一种恍惚,就好像是放风的鸟儿又要被主人关进笼子里一样。

  *

  这次因为是在家门口,所以也不需要楚庭深处理,善善和几个洒扫嬷嬷便将沈绾心扶着往后院的清凉阁走去。

  回到清凉阁以后,她一眼看到的,便是在庭院里照顾花草的善鄂。

  "善鄂!"沈绾心有些激动的叫了一声。

  因为实在太忙的缘故,善鄂现在总是有些神出鬼没的,已经很少能回到清凉阁落脚了,所以此番相见,她必然是有些激动的。

  "夫人。"善鄂放下手中的水壶,躬身施了一礼,然后看着她的腿问道:"夫人的腿,可是又出问题了?"

  "没事的。"沈绾心讪讪的应了一声,然后像是怕她不信一般,又急急忙忙的扯了善善的袖子,道:"不信你问善善,真的没事的,就是她们太紧张了。"

  她这话,越往后说,调儿就越弱。善鄂不用想,都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,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下去。

  看善鄂不再关心这一档子事,沈绾心才问出了自己心中乍起的疑惑:"对了,你不是在酒楼里弄茶吗,怎么又回来了?"

  善鄂听她这么问,倒是没有立即回话,而是示意善善和那两个嬷嬷,先将自家夫人扶到里屋里去。

  沈绾心看懂他的意思之后,不免又有些尴尬,想着自己终究是太过年轻了,小小一件事,便能暴露了自己的情绪。

  所以后来说话的时候,她都有些恍惚,就连善善都忍不住打趣道:"夫人可是又想念大官人了?"

  "混说!"沈绾心瞪了她一眼,脸色有些发红,随即又转向善鄂,道:"既然你已经教会了那些人泡茶,前宅的事也差不多忙完了,以后是不是就能专心在清凉阁了。"

  "怎么,夫人不愿意吗?"善鄂皱了皱眉,不知道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"也不是,我只不过想为某人谋些个福利,省得整日见不着情郎,就连做事也不伶俐了。"这话虽是对着善鄂说的,但她眼睛一直瞅着的,却是善善。

  被她这么一激,善善的脸马上就红了个彻底,娇嗔道:"夫人,您说什么呢!"

  善鄂见那两人互动的这么露-骨,也是微微红了脸,道:"既然夫人已经回来了,那善鄂就去准备午膳。"说完,也不等沈绾心同意,就急急地走开了。

  "看吧,就说他对你是有心的。"沈绾心扯了扯善善的袖子,准备将调戏进行到底。

  但善善却不给她机会,开口便道:"夫人觉得大官人会怎么选择呢?"

  "你问我啊?"沈绾心抬头瞅了善善一眼,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,只是就算她心里知晓,她也不会说出来,因为确如楚庭深所说,这世上还真没人能信任。

  只不过不同的是,他还有一个妹妹可以毫无保留的去信任,去付出,但她呢,却只能独身一人,纵横在这杂乱的世间。

  之前在观音寺里,虽然她能用沈家正宗挡枪,但实际上,她是不怎么愿意去寻那些人的。

  因为当年,是自己的爹爹执意要娶身为一介孤女的娘亲,甚至不惜与家族闹翻,跑到了金陵郡来做生意。

  自己现在要是再回去找那些叔伯,那不就是间接承认,他爹爹当年的选择是错的吗?

  所以,她宁愿自己抗下一切,都不愿意去找那些人求救,即便,他们也会心疼她。

  但是为了爹爹的英明,她只能放弃。

  这些是她姐姐当年告诉她的,她也同意。

  "夫人不愿意说吗?"善善只消一眼,便知晓自家夫人心里有多通透,但她更知晓,她和自己之间,还是有一层隔膜的。

  也许是像是不够久,也许是她戒心强,也许是她付出不够多。

  ☆、【第079章:今夜便决裁,妖孽定当杀】

  但不管怎么样,两人之间,就是有一层膜,破不开。

  "我不知道。"沈绾心笑了笑,话说得很委婉。

  善鄂的午膳准备的很丰盛,像是在为她们的离开接风一般,只是可惜三人不同桌对饮,所以这顿饭,吃的还是有些孤单。

  用完午膳之后,沈绾心便挥退了善善,自己一个人在寝房里呆着,想着楚庭深可能会做的决定。

 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,那么今晚,他应该便会行动。

  因为他一回府里,就一定会去看楚灵儿,而楚灵儿这么多天以来,一直处在咳血状态,所以只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吐血,他一定会忍不住被乱了心神的。

  这么想着,她隐隐皱起了眉,想起今日在凌云亭里的对话。

  他果真是不信她的,就算难得的温柔,也只是因为他的妹妹。

  夜幕刚一降临,善善便来传话,说是前厅那边已经来了人,让去二夫人的院子。

  "果然!"沈绾心低叹了一声,在孩子和楚灵儿之间,他果然是选择了楚灵儿。

  所有人聚齐在薛初见的院子的时候,夜色已经浓的像墨了。

  同样黑的,还有楚庭深的脸色。

 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,哪有真的不在乎的,只不过,因为楚灵儿至上的原则,孩子也只能让步了。

  "府中的一切异象,都是因为妖孽横生,这一点,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?"待众人都寻了位子坐下后,楚庭深才轻咳了两声,哑着嗓子开了口。

  "是!"众人异口同声的答了一句,只有薛初见是闭着眼睛的,因为她们口中的妖孽,正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,她的希望,唯一的希望。

  就是这唯一的希望,那些人都不肯放过,都要彻底根除了。

  "爷今夜便除了这妖孽,你们可有什么意见?"许久后,楚庭深又问了一句。

  这话问的很直接,直接到,所有人都变了脸色,毕竟都是女人,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,也大多会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,和几分遍体生寒的感觉。

  因为,眼前的这个男人,是她们一辈子要依靠的男人。

  今日,他能毫不犹豫要掉这个孩子,那么来日,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要掉自己的孩子吧!将心比心,也不过如此。

  感觉着满室的沉寂,楚庭深不由得皱了眉,像是察觉到那些女人眼里的恐惧一般,他眼波一转,就将目光放在了沈绾心的身上,意有所指的问道:"绾心,你觉得爷该怎么抉择呢?"

  见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进火坑,沈绾心身子猛地一抖,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,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。

  "妾以为,妖孽该杀!"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说完这七个字之后,她便跪了下去。

 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薛初见,但关键时候,她更想做的,是顺着楚庭深的心意。

  因为未来许多年,能庇佑她的,不是薛初见肚子里那个不一定会得宠的孩子,而是正当壮年的楚庭深。

  "你们呢?"楚庭深眼里闪过一缕精芒,他自然看得出她的不乐意,但那样又怎么样呢,还不是要乖乖的顺从他。

  他在乎的,从来不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,而是他唯一的亲人,他的妹妹楚灵儿。

  "妾以为,妖孽该杀。"其他人见沈绾心已经开了先河,便不再拘谨,都一弯身子,就跪了下去。

  这么一弄,薛初见的脸色更是白了,也再淡定不下去。

  "爷,饶命啊!他是您的孩子啊!他已经四个月了,已经……"薛初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,一步一步,用膝盖往楚庭深的跟前爬去,涕泪交流的求道。

  此时此刻,她在乎的已经不是这个孩子将要为她带来的利益了,而是身为一个母亲,天生对孩子的偏爱的保护。

  此时此刻,就算是让她替自己的孩子死,她也不会做半分犹豫。

  人就是这样,情到真时方始觉。

  但那个时候,却往往已经没有了机会。

  楚庭深并没有理会抱着他大腿的薛初见,也不管她抹了多少鼻涕眼泪到自己的身上,只是说了一句"爷以后会补偿你的",便朝着身边的朱墨吩咐道:"去拿药。"

  "是。"朱墨做了个明白的手势,便有些阴郁的往外走去。

  身为楚庭深的贴身侍婢,她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的,所以,也没想着要去忤逆,只是作为一个女人,她还是有些可怜薛初见的遭遇。

  所以,来回之间的速度,不免就慢了些。

  但等她回来的时候,她手里的托盘上,却放了整整十碗的红花汤。

  她知道,自家主子并不想有任何的意外,所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。

  "初见,是你自己动手,还是旁人动手,你知道的,有些事情,势在必行,乖乖听话,至少受些苦。"楚庭深弯了眉眼,有些认真的劝道。

  "爷,妾不要啊!妾不要啊!您这是在要妾的命啊!"薛初见喃喃自语着,满脸都是纵横着的泪痕。

  但楚庭深就是不为所动,只是朝朱墨一挥手,朱墨便招了两个护院按住了薛初见,然后自己举了药,往薛初见跟前走去。

  薛初见眼里有大滴大滴的泪水往外涌着,那次地,怎一个伤心了得!

  不住的的摇着头,躲避着朱墨手里的汤药。

  但她怎么躲得过呢!躲过了这一晚,后面还有十碗呢!

  楚庭深只要不喊停,朱墨便一直奉命行事,直到十碗红花灌完,直到薛初见的裙摆被血浸湿,楚庭深才喝止了朱墨,然后吩咐人抬薛初见进寝房。

  紧跟着,又让人去请了莫琴歌。

  莫琴歌来得很快,就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屠杀一般,一进院子就直奔薛初见的寝房。

  一直在里面呆了一个多时辰,才擦着汗走了出来,一字一句的禀告道:"回大官人和各位夫人的话,二夫人的命虽然是保住了,但因为胎儿已成型,又猛力流失,所以,估计以后很难有孩子了。"

  作为一个聪明人,她一点儿都不过问这事的缘由,只是将后果娓娓道来。

  楚庭深听过后,满意的点了点头,示意朱墨上前打赏,然后又道:"初见的身子估计还需调养,莫大夫可愿多留几日,帮忙照看一番?"

  "乐意之极。"莫琴歌点了点头,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,但实际上,她只是想跟沈绾心说一些话,一些有关梅先生的话。

  "那就好,朱墨带大夫下去休息,你们也散了吧。"说完他就径直走到了沈绾心的跟前,弯腰扶起了她:"腿不好,就不要跪着了。"

  话落,就直接打横抱起了她,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。

  善善愣怔了许久,才若有所思的追了上去。

  *

  等他抱着她赶回清凉阁的时候,沈绾心已经是泪流满面了。

 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想哭。

  她分明不是有心的,但楚庭深却逼着她成了故意,故意杀死了一个幼小的生命。

  她现在一闭上眼,便能想象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,朝她爬来。

  ☆、【第080章:与灵儿是情,与孩子是缘】

  楚庭深抱着她,径直就进了寝房,点上灯之后,他才发现,她脸上竟全是眼泪。

  "又不是你的孩子,你哭个什么劲儿!"他瞪她,语气很不好,估计是觉得她虚伪吧!沈绾心这么想着,眼泪更是汹涌起来。

  "得了,你要是再哭,爷就走了。"说着楚庭深就往外迈了两步,直吓的沈绾心住了哭声,蔫蔫道:"别走!"

  听她声音不再哽咽了,楚庭深才稍稍侧了侧头,威胁道:"你不哭,爷便不走。"

  "恩。"沈绾心一边用帕子抹泪,一边认真的应了一声。

  楚庭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,又走回到她床榻边上,一撩袍子,同她并排坐着。

  先前看着楚庭深要走,沈绾心确实是发了急,但现在看他不走了之后,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  楚庭深大概跟她也是一个想法,不想走,又不知道为什么留。

  两人就这么坐着,僵持着,听着一旁的烛花哔哔剥剥的响。

  很久后,沈绾心才试探着问了一句:"爷不去看大小姐吗?"

  "爷又不是大夫!"楚庭深瞪了她一眼,语气还是很不好。

  "那,爷也不去收拾那个始作俑者吗?"沈绾心继续试探。

  "你觉的那人会自己动手吗?还是你已经忘了今儿个跳崖自裁的假道士?"楚庭深冷哼一声,摆明了是瞧不上沈绾心的智商。

  被他这么反诘一句,沈绾心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,就是连没话找话的试探都说不出来了。

  两人之间,又是陷入了一场寂寞,华丽而冷清的寂寞。

  *

  "今日的事,你可怪爷?"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,楚庭深才突然的问了这么一句。

  让沈绾心原本就僵硬起来的手脚更不知道该怎么放了。

  低着头,酝酿了许久,才出声道:"爷说的是哪一桩?"

  "别跟爷揣着明白装糊涂!"楚庭深似乎瞪人上瘾了,想都没想就抛了个卫生眼过去。

  沈绾心被他瞪的一怯,敢情在他心里,她还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呢!只不过,这次估计是要让他失望了,因为自己真的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桩。

  所以,想来想去,她只是很保守的说了一句:"妾不怪爷。"

  "哦?"楚庭深意味不明的哼了个单字音,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。

  "不怪就是不怪。"沈绾心被他这么提心吊胆的吊着,也是来了脾气:"爷凡事不是都有自己的见解吗?妾说了您又不信,还偏要问。"

  这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,但沈绾心却知道楚庭深能听得懂,谁让人家是做大事的人呢!要是没两把刷子,那哪里能坐得到现在的位子上。

  果然,下一刻,楚庭深就桀桀的笑了起来:"爷就喜欢你有脾气。"

  "爷不是喜欢女人安分守己吗?"沈绾心一眼瞪过去,摆明了不信他说的话。

  此时此刻,她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也忘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,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:

  楚庭深,楚大官人!

  你还能再过分一点儿吗?

  你还能再仗势欺人一点儿吗?

  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?

  "怎么,又在心里骂爷呢?"楚庭深见她发了脾气,倒也不恼。

  就好像,真的如他所说一般,他就是喜欢她的真性情。

  "没。"沈绾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否了一句,随后又道:"爷还有事儿吗?"

  这话一出,摆明了就是要转移话题。

  楚庭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但是却没理她,而是面带微笑的问了句不相关的话:"爷以为你见了那一幕,今晚势必会做恶梦,所以才想要陪着你。"

  "这……"沈绾心眨了眨眼,虽然他说的的确有道理,但问题是,他真的有那么好心吗?

  "别以你的小人之心,度爷的君子之腹。"楚庭深瞅了沈绾心一眼,不满的抱怨了一句。

  但眼底,却是闪过了一抹愧疚。

  祸水东引,他自是逼不得已,但就是不知道,她以后会不会怪她。

  要知道,这女人和薛初见本来就有些过节,这么一来,两人怕要是水火不容了吧?再加上那个无缘见面的孩子,他之后会偏向谁,那不是很明显吗?

  所以,可怜的,也只是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了。

  被他利用,又要被自己最不喜欢的人踩在脚下。

  唉,楚庭深叹了口气,为自己不得不做的决定,但听在沈绾心的耳里,她却只当他是心疼那个无缘见面的孩子,所以只是稍微思索了下,便道:"其实,爷的选择,真的没有错,毕竟,爷和大小姐可是有十几年的情份,两人之间是不可分割的血缘亲情,而那个孩子,不过只是一份说不上美好或是不美好的缘,情与缘之间,是个人,都会选择前者吧!所以爷,并不曾错过,相反,爷能当机立断,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。"

  她这话说的很巧,不但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了所有的悲剧,最后还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面前男子的马屁。

  再看楚庭深,那表情,明显是很受用的。

  但受用之余,也多了一丝不忍。

  同样,沈绾心只以为他的不忍是对那个孩子的,丝毫都没有联系到自己的身上。

  之后,两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个大半个晚上。

  一直到了五更时分,才迷迷糊糊的上了床榻,两人都是合衣睡去。

  第二天,最先醒来的是楚庭深,因为最惦记府中异象和楚灵儿病情的,终究还是他。看着身边人安静到唯美的睡颜,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。

  然后轻轻的拔下她头上的扇形发簪,微一用力,就将压在她身下的自己的衣袍割裂开来。

  然后落地穿靴,声音都轻的厉害。

  "爷,妾陪你一起去吧。"就在他穿好靴子,直起腰身,准备离开的时候,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。

  回头,沈绾心已经坐了起来,姿态虽然有些朦胧,但眼睛却清明了起来,清清亮亮的,就像一汪清泉,直直的,映进了他的眼底心湖。

  ☆、明心命已殒,灵儿犹自安

  "好。"楚庭深吞了口唾沫,并没有拒绝。"那请爷移步外厅,先稍等片刻,妾随后就来。"说着,就径自下榻穿起了衣服,她的动作很利落,却丝毫不显急迫,甚至是有几分赏心悦目。楚庭深也只是稍稍侧目,就一甩袍子,大步往外走去。待沈绾心收拾好,赶到外厅的时候,楚庭深身下的椅子还没坐热。

  "怎么这么快?"他皱了眉,低声问着,语调清浅,却不温柔。"怎么?爷不满意吗?"沈绾心也没正面回他的话,而是同样拧眉,反问了一句。

  "不是。"

  楚庭深脸色淡淡的摇了摇头:"既然收拾好了,那就走吧。"话落,就起身抬步,往外走去。

  清凉阁主屋外厅,从里走到外,最多不过是十步距离,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门边。因着心中忐忑,楚庭深并没有直接拉门,而是突然停了下来,盯着近在咫尺的门,所有所思。

  他停下了,沈绾心自然不能逾越,所以只好静默的站在他的身后,私心祈祷着:希望所有异象消失,希望楚灵儿能够恢复健康。再说楚庭深,他就着么突兀的停了下来,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往好听的说,可能是像个石像,往不好的说,那估计就是傻了。最后,惊醒他的,是一声鸡鸣,高亢的鸡鸣。"爷,出吧。"沈绾心抬头,眼底一片清亮。

  她相信,那个始作俑者是楚宅的人,她更相信那个始作俑者是个聪明人,而聪明人,是不会做那些个自掘坟墓的事情的。想到这里,沈绾心不由得笑出了声,想着,敢在楚宅动楚灵儿,那可不就是自掘坟墓吗?楚庭深像是没有听见沈绾心的笑声一样,抬起已经握的泛白的手指,一个用力,沉重的木门就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。

  透过由狭窄到突然洞开的门缝,沈绾心就算已经算计好了一切,但还是惊讶的捂住了嘴,有些不相信,竟然真的有人能操控自然。楚庭深像是魔症了一般,也不说话,拉着沈绾心就往外跑。他的速度迅猛,沈绾心也自是不弱,两个人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,就跑出了清凉阁,到了后宅最中心的花园。

  园子里面,已经是葱葱笼笼的一片,竟不见一丝一毫破败枯黄的迹象,就好像,他们那日所见,只是一场梦一般,两人也没在这园子停顿多久,楚庭深就又拽了沈绾心,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楚灵儿的园子冲去。两人冲到楚灵儿院子的时候,楚灵儿正在堂屋里抹眼泪,看起来很伤心。

  "灵儿,你没事吧?"楚庭深一把甩开沈绾心,就冲到了楚灵儿的跟前,焦急的问道。沈绾心被他推的退后两步,险些撞上了身后的红柱,她叹了口气,却是什么都没有说,只是安静的倚着红柱,等着楚灵儿开口。"大哥,明心死了……"楚灵儿已经带了哭腔,红着眼睛,幽幽的倾诉道。

  "明心死了?"楚庭深拧眉,只是沉默片刻,就又道:"我说的是你的身子,可还有什么不舒服?""回大官人的话,奴婢已经为大小姐检查过了,一切皆是安好如初,但明心,却是不知为何,自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。"接话的是明瑟,可能因为她本身就是大夫,见惯了生离死别吧,从她脸上,也看不出悲伤,有的只是公事公办。

  "恩,我知道了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示意明瑟他已经明白了事情始末。然后就挥手,表示厅里伺候的丫头都可以下去,自然,那些人并不包括沈绾心。所以不到片刻时间,整个厅里,就只剩下了楚灵儿兄妹,和沈绾心三人。

  "灵儿,莫要伤心了,明心那样,也是她自己的选择,你并不曾亏待过她。"向来强势的楚庭深,就这么弯了腰,低了头,放软了语气,安慰着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人。看的一旁的沈绾心不由得瞠目起来,想着,果然,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,再强势的人对着自己所爱之人,也硬不起来。

  听着自家大哥的安慰,楚灵儿下意识就想反驳,只是无奈瞅到了沈绾心的身影,她只能压下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怨气,道:"可我就是觉得她死的不正常。"听楚灵儿这么讲道理的出声,楚庭深竟然有些不习惯,适应了许久,才接话道:"那是她自己的选择,就算你是她的主子,你拿着她的卖身契,你也不能代替她做所有的选择,所以,灵儿,与其让她痛苦揪心的活着,还不如放她去做自己想做的决定,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"

  其实楚庭深也不了解明心,他了解的,在乎的,只是楚灵儿,所以说的每一个字,每一句话,都只是为了安抚楚灵儿,至于明心,根本就与他无关。跟明心有关的,是那个始作俑者。

  "是吗?"楚灵儿仰头问道,她就算再怎么刁蛮倔强,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,被楚庭深三哄两哄,就失了本心。

  "是的,不信你问她!"楚庭深说着就一指沈绾心,端的是祸水东引。

  "是吗?"楚灵儿也不客气,一抻脖子,就望向了沈绾心,问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。"是,是啊!"沈绾心点了点头,面上虽然恭敬而认真,但心理,却在狠狠的批判着楚庭深:她都快跟柱子融为一体了,他怎么就不肯放过她呢。

  "是什么?"楚灵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发现了沈绾心心底的那一抹不自然,张嘴便是一句反问。

  这一问,沈绾心自己也懵了,明心那姑娘,她也只是见过一面,又怎么能知道她为什么死呢?说到底,也只是楚庭深太能祸害人,不但出口成谎,而且还冷血无情!想归想,但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,所以快速的百转千回之后,她只能一咬牙,道:"爷目光如炬,所言,必然不假,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,身边的人,也自然会得诸天神佛庇佑,所以即便是先行离开,也只是神佛垂爱,欲多照看,是以小姐无须记挂,比起长命百岁,求仁得仁才是命之真谛。"虽然这话说的要多冠冕堂皇,就有多冠冕堂皇,但沈绾心的心里,却不由得发起了虚。

  ☆、【第082章:因为我今生,挥毫只为你】

  毕竟,她跟他们真的不熟啊!他们的事,干嘛非要她来掺和,那不是强人所难吗?

  "听到了没?求仁得仁,就是这个道理!"楚庭深看着楚灵儿,继续软声相劝,直等她不再抽噎,才放下了心。

 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沈绾心,自然也跟着安了心,不过她也没安生多久,就听楚庭深献宝一般的对着楚灵儿道:"灵儿你不知道,此次上观音山为你祈福,我跟你五嫂嫂可是见了一出不世奇观!"

  "不世奇观?"楚灵儿咀嚼着这四个字,明显很有兴趣。

  "是啊!黄昏的山市!你说是不是很难得呢?"楚庭深回想着当时的盛景,语气之间,不免有些傲娇,要知道,那样的奇景,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。

  "黄昏的山市?"楚灵儿继续重复着自家大哥说过的话,心里思虑着,这话要是听旁人说出来,她自然是不当回事的,因为不信,但是从楚庭深的口里说出,她就只能相信了,因为从小到大,她那大哥就没办过一件不靠谱的事情,也没说过一句不靠谱的话。

  "对!不信的话,你可以问她。"楚庭深一挑眉,又将话头往沈绾心的那边引去。

  沈绾心叹了口气,在楚灵儿询问的目光中,开了声:"此事确如爷所说,我们的确在黄昏时分目睹了一场山市,非但如此,爷还在第一时间,说要画成画送给大小姐呢。"

  她很不厚道的将那话头又扔回给了楚庭深,然后想着,这男人还真是坏的厉害,明明是他在安慰别人,最后出力的,却是她。

  "作画?"楚灵儿有些怀疑的瞅了楚庭深一眼:"大哥你真要作画吗?"

  说这话的时候,楚灵儿一脸的怀疑,就好像,沈绾心告诉她的是,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。

  "咳咳!"楚庭深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,然后将目光又放到了沈绾心的身上:"我的意思是,由你作画,别告诉我你不清楚。"

  "是吗?"沈绾心笑了笑:"妾的理解能力自然是没有问题的,但妾也觉得,这画,由爷所作,必定会更有诚意的。"

  "我不会作画。"楚庭深有些奇怪的看着沈绾心,许久之后,才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
  "可能吗?"沈绾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难以置信,一抿嘴,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,眼神却是看着楚灵儿的。

  见沈绾心看自己,楚灵儿笑的一脸欢畅:"嫂嫂你是不知道,我这个大哥,虽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,但只有提笔丹青这一出,是他怎么也掌控不了的。"

  紧跟着她又讲了一些楚庭深少时作画的趣事,说他能把人的头画成石头,能把菊花画成窝窝头,更能将美若天仙的仕女画成糟头恶妇。

  直听得沈绾心一身冷汗,讷讷道:"做大事者不拘小节,谋大局者,自然也不需要做那些个文弱书生的活儿。"

  "你倒是明白。"楚庭深一撩衣摆,就坐在了楚灵儿的旁边,对着沈绾心冷哼。

  "爷过奖了。"沈绾心笑着低头:"那爷就跟大小姐说着话,妾回去作画了。"

  事已至此,她自然明白,作画这事,除了她是再没别人能应承的,既然如此,那就趁着脑中的记忆还鲜活,早死早超生吧。

  "嗯,去吧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对她的知进退非常满意。

  他满意,沈绾心也就乐意,福了个身子,一扭头,便要出去。

  但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,楚灵儿却不乐意了,一张嘴,便大声叫道:"嫂嫂留步!"

  "哦?"沈绾心艰难的转身:"大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?"

  "是这样!"楚灵儿笑靥如花道:"清凉阁那边连个书房都没有,嫂嫂作画,可能会有些不方便,所以,近几日,便不妨移居灵儿这里,待作完画之后,灵儿再亲自送您回去。"

  "这--"沈绾心犹豫了,与楚灵儿同住,她自是不愿意的,但她方才说的话,又是一字不差,因为清凉阁真的不怎么大,更别说会建书房那种奢侈的地方了。

  "嫂嫂就听灵儿一句吧!"楚灵儿见沈绾心犹疑,连忙又出声劝道:"大不了,你作画的时候,灵儿不去打扰你就好了。"

  "不,大小姐多虑了,妾想的是,清凉阁那边那有一堆的账本要看,府中杂事也得照看,所以,一旦移居这边,那边的事务一定会耽搁的。"沈绾心拧了拧眉,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。

  她在这府中的根基本来就浅,自然是不能轻易出错的,然若是她长居楚灵儿这里,趁着这空档,必然会有人不想让她好过。

  顾及到这一层,她只能尽力劝服楚灵儿,希望她能想一个比较折衷的法子。

  果然,一听她的顾及,楚灵儿也这起了眉,喃喃道:"也是啊,嫂嫂可不像我一样,乃是闲人一枚。"

  "其实这没什么,你那边的事务都移交给水苏就好。"关键时候,发话的还是楚庭深,一锤定音的,还是楚庭深。

  "如此再好不过了。"沈绾心假笑着抹了把头上虚汗,而后又一福身:"妾回去收拾一下,稍后便过来。"

  说完,也不待那二人应承,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,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。

  见她那样,楚灵儿有些郁闷的看向了楚庭深:"大哥你说,五嫂嫂是不是不喜欢我啊?"

  "怎么会呢?"楚庭深讪讪一笑:"灵儿这么好的姑娘,她怎么会不喜欢你。"

  看着自家大哥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复杂,楚灵儿也皱了眉:"大哥,你分明是会作画的,但为什么要伪装出一副,你很弱的样子呢?"

  骤然听到楚灵儿的质疑,楚庭深也黯了眉目,黑了脸,许久后,才幽幽道:"今生挥毫,只为一人。"

  "唔。"楚灵儿点了点头,想着,逝去的人,果真是永远的牵绊呢!只不过在她看来,她那五嫂嫂,才是个真正的妙人呢!

  不但有福分,而且乖巧伶俐,更重要的是,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,不用看,都知道是个真性情的人。

  ☆、【第083章:梦中人想容,他也落荒逃】

  "在想什么呢?"楚庭深看着楚灵儿脸上不停变换的神色,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。

  "没什么啊!"楚灵儿摊了双手,一脸的无奈:"我就是不知道,大哥你为什么不懂的怜取眼前人呢?"

  "小孩子!"楚庭深抬手戳了戳楚灵儿的额头,笑:"这叫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"

  "屁话!"楚灵儿很难得的讲了句脏话,顿了顿,又继续补充道:"我敢打赌,大哥总有一天会明白,在你的生命中,有三样东西,失去后就再也回不来了。"

  "哪三样!"同样出奇的,是楚庭深竟然忽略了楚灵儿话里的脏话,而是对她后一句所说的三样东西,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。

  "不就是,时间!生命!还有五嫂嫂那个眼前人嘛!"楚灵儿瞪了一家大哥一眼,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。

  "灵儿,你还小。"楚庭深听楚灵儿这么说,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,语气也变了。

  "随意!"楚灵儿瞪了自家兄长一眼,就不再说话,她就知道,他不会听她说的。

  "灵儿!"楚庭深见楚灵儿不开心,宠妹的病一下子就又犯了,张口便道:"我不是已经如你所愿,好好待她了吗?你还想怎么样?"

  这话一出,意思也就很明显了,那就是:只要跟沈绾心有关,条件任你提。

  "我想怎么样?我一个女孩子,总有一天是要离开楚宅的,到时候,你们的事,我哪里管得着,能决定一切的,还不是大哥你。"楚灵儿冷笑了一声,瞬间就没了沈绾心印象里的天真无邪。

  "我不知道,你为什么那么看好那个女人。"楚庭深叹了口气,终于讲实话说了出来。

  一直以来,他跟沈绾心的每一次偶遇,基本上都是被楚灵儿逼出来的,但就是这样,他还是不明白,楚灵儿为什么会那么的照顾沈绾心。

  他也曾试着在沈绾心的身上发现问题,但是却毫无结果,只觉得,那女子心机深的很。

  "我不过是不想让大哥孤单一生罢了。"楚灵儿见自家大哥终于忍不住,将心里话问了出来,一时之间,虽是意外的很,但却不再遮掩,只是重重叹了口气,就将心中真话说了出来:"爹爹娘亲去世的早,我同大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,你心里想的是什么,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。"

  "你知道?"楚庭深有些怀疑的一昂头,看着她问道:"你知道些什么?"

  "陆想容。"楚灵儿一弯唇,那三个美好到极致的字眼就从她菲薄的唇间溢了出来。

  再看楚庭深,一听到?这三个字,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,紧跟着,像是被抽尽全身的力气一般,跌跌撞撞的,往外跑去。

  看着楚庭深落荒而逃的背影,楚灵儿无奈的叹了口气:活人没哟永远争不过死人的。

  *

  沈绾心回到清凉阁之后,简单的跟善善交代了几句,就收拾好东西,往楚灵儿的院子赶去。

  并非是她着急,而是她确实打着早死早超生的主意。

  "五嫂嫂还真是快呢!"楚灵儿看着已经走到她跟前的沈绾心,笑的径自欢欣。

  而沈绾心也像是被感染了一般, 微微的一弯唇,道:"还请大小姐差人带妾去书房。"

  "这般着急作甚,反正时间还早,嫂嫂不介意陪灵儿走走吧?"楚灵儿继续笑着,完全没有放过沈绾心的意思,就好像她之前说的不会打扰,只是一个笑话一般。

  而沈绾心也是在这时候才明白 ,上贼船容易,下贼船难啊!

  "无妨!"万般无奈之下的她只好点了头,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
  "嗯,嫂嫂脾气真好,怪不得大哥那么喜欢你呢!"楚灵儿笑着起了身子,清灵的向前两步,牵了沈绾心的手,就往外走去。

  她们去的是楚灵儿院子的后花园,园子很大,周围都是用白石砌成的,很精致,里面还有一个六角小亭子,上书君蕴亭。

  "大小姐这园子还真是漂亮呢!"沈绾心没话找话着,被楚灵儿牵着的手心微微发热,粘粘的,有些不舒服。

  而楚灵儿像是知道他的感受一般,并不急着回应她的问题,而是有些狡黠的问道:"嫂嫂似乎是很不舒服呢?难道,大哥牵着你,更舒服吗?"说着,她还意有所指的捏了捏沈绾心的手心。

  沈绾心着实没想到堂堂的楚家大小姐,竟然会有这么流氓气的一面,所以一时之间,也是惊呆了的,张嘴,却说不出话来。

  但这看在楚灵儿的眼里,却只当她是紧张的不行,当下就出声安慰道:"嫂嫂莫怕,我找你来,自然是有好事的。"

  "好事?"沈绾心忍受着手上的不适,有些不解的反问了一句。

  "自然啊!"楚灵儿笑了笑:"难不成,嫂嫂以为,我是来请你看风景的?"

  "有何不可?"沈绾心也笑:"这后院风光这么好的,不看倒也可惜,看了,才不枉这些花明媚鲜艳,不是吗?"

  "嫂嫂是个妙人,懂得怜香惜玉,不过,灵儿可不懂。"楚灵儿终于放开了沈绾心的手,却是取了自己腰间的帕子,抿嘴笑了起来。

  "大小姐说笑了。"沈绾心低头,端的是沉稳恭敬。

  "不不不,在嫂嫂跟前,灵儿可不敢放肆,这说的每一句话,可都是真心的,难道嫂嫂不信吗?"楚灵儿收回自己的帕子,毫不客气的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--装可怜!

  "大小姐说的话,妾自然是不会怀疑的。"此时此刻,沈绾心根本没把她方才说的话当一回事儿,她现在做的,也不过就是见招拆招罢了。

  "那就好。"楚灵儿点了点头,然后拉着沈绾心坐到了亭子里。

  "嫂嫂登临凌云亭,见奇观而不忘灵儿,那么灵儿,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。"两人并排而坐,楚灵儿依旧还目蕴笑意,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。

  "投桃报李?"沈绾心笑了笑:"一切都是大官人的心意,妾不过只是动动手,要真的敢贪图大小姐的回礼,估计大官人是不会放过妾的。"

  ☆、【第084章:七夕夜寿宴,望嫂嫂好运】

  "谁说我的回礼要让他看到呢?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跟他,又有什么关系?"楚灵儿一脸狡黠的解释着,好像真的有什么好处要给她一样。

  沈绾心这才看出她所言非虚,"那大小姐是要赏赐些什么东西给妾呢?"凝神半晌,她才略微提起了一些兴趣。

  "不是东西!"楚灵儿摆了摆手:"金银玉器什么的,五嫂嫂所见,自是不少于我,灵儿又怎么敢出来班门弄斧呢!"

  "大小姐说笑了。"沈绾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,这话要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,她自然是要怀疑那人的用心的,但从楚灵儿嘴里说出来,她却是只能闷着自己了。

  "灵儿没有说笑,是嫂嫂太拘谨了。"楚灵儿很不客气的将事实一语道破,然后也不给沈绾心反应的机会,就又继续道:"灵儿想给嫂嫂的回礼,其实是一个提醒。"

  "什么提醒?"一听不是什么物件补偿,而是消息提醒,沈绾心这才提起了神。

  "姐姐终于有些兴趣了呢!"楚灵儿掩嘴笑着,之后倒也没多绕圈子,就道:"七夕夜是大哥的生辰。"

  "七夕?不就是两个月之后吗?只不过,这跟妾,又有什么关系呢?"沈绾心思量着,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这楚庭深的生辰宴自有大夫人操持,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!

  "五嫂嫂这么通透的人,怎么就不明白呢,这一到七夕夜,众位嫂嫂必然都会献上贺礼,你抓住这贺礼的门道不就是抓住了大哥的心思吗?"楚灵儿有些不满的瞪了沈绾心一眼,也不介意将话说的更明白些。

  "贺礼不就是那些东西吗?"沈绾心笑了笑,更不介意揣着明白装糊涂。

  "五嫂嫂!"楚灵儿实在忍不住了,屁股一挪,便到了她的近前,附耳道:"灵儿的意思是,嫂嫂可以投大哥所好。"

  "怎么投?"沈绾心侧了侧身子,望着楚灵儿琉璃般的眉目,傻傻问了一句。

  "自然是大哥喜欢什么你就献上什么了!"楚灵儿已经有些恼怒了,她见过笨女人,却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!

  "那大官人喜欢什么呢?"沈绾心微微一笑,继续傻里傻气的发问。

  "你问我啊!"楚灵儿瞪她:"你是大哥的女人,还是我是啊?"

  "你不是他的妹妹吗?你们十几年的感情,总比我这半路来的靠谱一些吧?"沈绾心见楚灵儿瞪她,也跟着不客气起来,说起话来,歪理也多了许多。

  "你!"楚灵儿继续瞪她:"你的歪理怎么就这么多呢!"

  "我也没说过我温婉贤淑啊!"沈绾心嘻嘻一笑,算是彻底的放开了。

  "好吧!"楚灵儿讷讷应了一句,然后就低下了头,想了很久,才抬头笑道:"不过灵儿还是喜欢嫂嫂现在的模样。"

  "是吗?"沈绾心笑了笑:"妾没想到大小姐也有这么不拘礼的一面。"

  "嫂嫂真不知趣,这才说喜欢你,你就又急着让人讨厌你!"楚灵儿听着沈绾心谦卑的话,脸色一下子就不好起来。

  "一时糊涂,那是难得,一世糊涂,妾可不敢,大小姐不嫌弃,是您大方,但妾要是一直"知趣"下去,那才是真的不知趣呢。"沈绾心笑的一脸端庄,话说的滴水不漏。

  楚灵儿听她这么说,头都大了,忙摆起了手:"嫂嫂你就饶过我吧!不瞒你说,灵儿可是没读过什么书,你讲的这些道理,只会让我云里雾里。"

  "噗!"见她那难过的模样沈绾心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:"你堂堂楚家大小姐,会不读书?"

  "怎么?嫂嫂不信吗?"楚灵儿拧眉:"谁说有钱就非要读书了?"

  "我没说。"看着楚灵儿不满的目光,沈绾心忙摆手否认,这确实不关她的事情。

  "我也没说是嫂嫂你说的啊!"楚灵儿像是瞪她上瘾一般,一抬头就是一个眼刀。停了停,又道:"嫂嫂觉不觉得,我们好像跑题了。"

  "有吗?"沈绾心眨了眨眼,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现在所谈论的话题有什么不对。

  "别打马虎眼了,赶紧说,你到时准备送什么献礼给大哥?"楚灵儿却不给她机会,一张口,便开始严刑逼供。

  "这个啊……"沈绾心皱眉摇起了头:"这片刻之间,你让我怎么想得出一份合心的献礼呢!"

  "哼!"楚灵儿哼了一声:"我看嫂嫂是不上心吧?"

  "怎么会呢?大官人是妾的夫,是妾的天,妾又怎么会不上心呢!"沈绾心笑的一脸讪讪,明显是在编假话。

  楚灵儿自然看的出来,只是秉着人艰不拆的选择,她终究是没有拆穿,只是笑了笑:"左右灵儿也只是个局外人,有些事,嫂嫂还是自己看着办吧。"

  "恩,谢大小姐关心,妾会注意的,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顿了顿,又道:"时间也不晚了,大小姐还是让人带妾去书房吧。"

  "恩。"楚灵儿点了点头,紧跟着就起了身子,两人一起往亭子外走去。

  *

  沈绾心在书房里一呆,就是十几个时辰。

  这十几个时辰里,她是一步都没离开过书桌,就一直盯着面前的宣纸,一张一张的描着,换着……

  直到十八张图全都画毕,她才一甩手腕,扔掉毛笔,然后瘫坐在了身后的黄梨木太师椅上。

  "五夫人!"一直在一边伺候的丫头小露见此,忙惊叫了一声,然后端着桌上的茶水跑上前来,道:"五夫人快用些茶水吧,您已经十几个时辰水米未进了。"

  "无妨!"沈绾心摆了摆手:"我还撑得住!"

  话虽是这么说,但还是抬手接过了小露递过来的茶水。

  "恩,茶水不错,不愧是大小姐的手笔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笑着赞道。

  "是啊!这可是大小姐用千年老参,亲自为五夫人煮出来的参茶。"小露笑了笑,模样很是娇俏,一言一语,赞的都是她家小姐的大方和善。

  ☆、【第085章:不问缘由故,三十腾鞭上】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并没有多说什么,至少稍微歇了下,就起了身子,准备往外走去。

  "五夫人是要去哪里啊?"小露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
  "回清凉阁。"沈绾心抿唇,答得很溜,然后也不等小露挽留,就迅速的往外走去。

  可能是因为清晨的缘故吧,院子里并没有多少人,放眼望去,也只是几个洒扫丫头稀稀落落的清扫着庭院。

  既然画已经完成了,那她也就没了留下来的意义,所以并没有多少犹豫,沈绾心就继续往前走去。

  她不知道的是,在她离开楚灵儿院子的前一刻,已经有人先于她几步,往外跑去。

  禀着低调至上的原则,沈绾心并没有走大路,而是顺着一条条园中小径弯弯绕绕的走着。

  早上的空气很好,轻轻甜甜地,闻起来特别舒服。

  这般境地下,沈绾心原本有些迅疾的步子也渐渐缓了下来,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,一边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芬芳。

  就这么一人独行着,她以为,不会遇见任何人,尤其是,那些自以为很厉害的人。

  但理想往往都只是理想,很难成为现实,所以没过多久,她就看到了一个人,一个她实在不想看到的人。

  要是可以的话,她真的想就这么扭头走掉,但那个人,明显没准备给她机会,一张口,便大声叫道:"五妹妹。"

  这话一出她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,只能硬着头皮,含着热泪,往前又走了几步,屈伸福礼道:"妾拜见二夫人。"

  "免礼。"薛初见白着一张脸,有些冷傲的一摊手,示意她无需客气。

  但听在沈绾心的耳中,却像是催命符一般。

  因为,那女人太可怕了,只是看着她的眼睛,她就有一种要被剥皮拆骨的错觉。

  也是,毕竟打掉她孩子的第一道力度,是由她发起的,她又怎么会不恨她呢!

  "二夫人不是应该在在修养身子吗?怎么竟然出来了?"隔了许久之后,沈绾心才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句话。

  不听她说话还好,一听她开口,薛初见就恼火了!她还有脸问!她会成为如今这模样,是谁害的!

  虽然心里恼火得厉害,但是面上,她却没表现出来,只是冷冷一笑,就倾身往假山后的池子里倒去。

  "夫人!"墨儿惊叫一声,随后一脸哀求的看向了沈绾心,哭道:"求五夫人救救我家夫人,我家夫人她不会浮水啊!"

  "这……"沈绾心皱了眉头,她就知道,一见那女人,必定没有什么好事!

  话还未出,她的身体就已经先行做出了选择,墨儿只听扑通一声,整个小径就只剩下了她一人。

  "唉!"她重重的叹了口气,想着,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,但清晨的水,还是凉的厉害的,水中的两人,一个刚刚落月台,一个是十几个时辰未睡,未来如何,就只能看她们的运气了。

  在原地徘徊了许久之后,墨儿才扯开嗓子,大声叫了起来:"来人啊!来人啊!二夫人落水了!"

  *

  薛初见醒来的时候,楚庭深和几房夫人都在。

  "爷!"声还未起,她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
  "到底是怎么回事?"楚庭深黑着一张脸,冷声问道。

  他的问题虽然是问薛初见的,但眼睛望着的,却是跪在一边,瑟瑟发抖的沈绾心。

  "是五妹妹……"薛初见眨了眨眼睛,犹豫了许久,也只说出了这么四个字。

  是五妹妹,无比让人遐想的四个字。

  "什么意思,说清楚。"可能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吧,楚庭深眼里没有丝毫温情,有的,只是铁血决断。

  "妾听莫大夫说,清晨的无根水最是养人,便急着去感受一下,想法快些复原身子,好伺候爷和大夫人,但没想到,会在池边小径那里,碰到行色匆匆的五妹妹。"

  四个人,行色匆匆,已经暗含了一切。

  但楚庭深却不在意,只是继续追问:"然后呢?"

  薛初见眼看着楚庭深这般冷血,心一下子就冷了,脸色也更是惨白起来,咬着唇犹豫了很久,才讷讷道:"妾想着一路行来,并未遇见任何人,就稍稍往旁边站了一些,希望五妹妹能迅速走过,莫使无根水沾了人间烟火气,但没想到的是,我们两人刚一错身而过,就有一道猛力撞了过来。"

  "所以呢?"楚庭深拧着眉,脸色依旧黑的厉害。

  "妾不确定是谁推了妾,也不想冤枉了任何人,所以,还请爷明察秋毫。"薛初见垂了眉眼,婉婉说道,丝毫不见,往日急切模样。

  "嗯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扭头,看向了一身湿衣的沈绾心,最后却没有让她开口说话,而是直接又转向了墨儿,说:"你说!"

  墨儿抬眸,扫了自家夫人一眼,又扫了沈绾心一眼,眼珠子微微一转,而后才道:"回大官人的话,是五夫人推得我家夫人。"

  "你确定?"楚庭深拧眉,语气之间却并无怀疑,只像是,最寻常的询问。

  "奴婢眼睛还好。"墨儿并没有说自己有多确定,而是拐着弯儿的,指正沈绾心。

  "嗯,来人呐!"楚庭深昂头,突然发力,大喊了一声。

  "奴才在。"管家闻声,立马就跑了进来,躬身听候着。

  "沈绾心,心性歹毒,推人落水,家法伺候,三十藤条,以示惩罚。"男子昂着头,双手背在了身后,谁也不看,只是一字一句的吩咐着。

  然后,就转身离开了。

  而沈绾心整个人,就像是跌进了冰窖一般。

  他竟然,一句话都不肯听她说,就这么是非不分的给她定了罪。

  "爷!果真明察秋毫。"沈绾心苦笑一声,无声的念着,思量着,他与她之间,果真就是如此凉薄。

  家法,是管家来执行的。

  带着明刺的荆棘条子抽打在她的背上,没几下,就淋漓粘湿成了一片。

  她不愿叫喊出声,只能咬唇忍着。

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善善呼喊着跑了过来,然后,她就感觉不到疼痛了。

  ☆、【第086章:为我死一次,绝食相折磨】

  再次醒来,已经是在清凉阁的寝房了,身边伺候的,却是莫琴歌。

  "别说话,你发烧了,很严重。"莫琴歌看沈绾心醒过来,知道她想说话,连忙出声劝道,沈绾心艰难的点了点头,只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着,就跟有银针在扎一般。

  这要是在以前,她早就哭出了声,可是现在,她却只能生生忍受。

  见沈绾心不说话,莫琴歌一时之间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  想了许久,才没话找话道:"楚大官人送过来的金疮药很不错,绾心你不会留疤的。"

  因为后背有伤,沈绾心只能趴着,只见她木然的盯着枕头,就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。

  她想不通的是,为什么,他要那么专制,问都不问,就将她置之死地。

  一瓶金创药,又能弥补什么呢?她沈绾心,几时竟然那般下贱了,被人打得半死,只是一瓶施舍般的药,就想要她再感恩戴德!

  凭什么呢!就算是心中有计谋,此时也及不上心灰意冷的感触了。

  那样无情的人,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死的人,她还能靠他成事吗?与其寄希望于他,还不如另谋出路呢!

  这样想着,沈绾心的心更是死了个彻底,眼睛,也合了个彻底,莫琴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,自己好像找了一个不怎么美丽的话题。

  此一时,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,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,一言不发,许久后,才扭头往外走去,外面还有一个善善等着她处理呢。

  *

  "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,如果我没记错,你们两个人应该是才认识吧?"莫琴歌一边为善善上药,一边有些疑惑的询问着善善,想知道沈绾心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,竟然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。

  "算是有些渊源吧。"善善倒抽了一口凉气,咬牙说道:"夫人的娘亲是我的救命恩人。"

  "所以你是为了报恩?"莫琴歌笑了笑,金陵郡的善堂她是知道的,善堂是何人所建,她也有所耳闻。

  只是不清楚的是,善堂竟然会育出这般知恩图报的人儿。

  "算是吧。"善善点了点头:"刚开始,可能确实是为了报恩,但后来,就慢慢的生出来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,因为夫人真的很孤单。"

  "你倒是好心。"莫琴歌呵呵一笑。

  世人都说悬壶济世的大夫总是有颗菩萨心肠的,但她却不认为,因为她觉得,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
  就好像,诊病之于诊金。要是没有诊金的话,打死她,都不会多就一个病人的。

  因为救人一事,实在是太麻烦了,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。

  甚至有时候,她会觉得,梅先生其实也是那样想的。

  要不然,他的药,为什么从不赠给凡人,而是需要门道,需要重金来购买。

  "莫大夫过奖,只是不知道,我家夫人现在到底怎么样?"善善并不在乎莫琴歌的评价,她在乎的,只是自家夫人的安危,所以最担忧的,最想询问的,也是她的身子。

  "你管得倒是宽!不过你究竟知不知道,你的伤比她严重多了!"莫琴歌瞪了善善一眼,解释道:"这一共就三十藤鞭,估计有一半都落在了你的身上,而据我所知,绾心的身子比你好多了,你说谁会有事,谁会安好?"

  "可是我家夫人伤的是心,我便是再不好,伤的也只是身,退一万步来讲,不管怎么样,我总有一颗养伤的心,可是夫人呢,她怕是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一切吧。"善善垂着头,语气有些激动。

  之前,她是怎么也没想到,楚庭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。

  因为当年,他对她真的很好,甚至于现在,他都可能牵挂着她。

 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,竟让他舍得对自己夫人下这么重的手呢!

  将心比心,他究竟懂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!

  至此,善善对楚庭深也是彻底的绝望了。

  无关乎自己,只是为了沈绾心。

  *

  二房院子里,墨儿跪在薛初见的榻下,谦卑的伺候着。

  "怎么样,她伤的可还重?"薛初见盖着厚厚的丝被,有些虚弱的问道。

  今日,她虽是赢了的,可终究也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,她这身子,只怕是以后都再难有孕了的。

  "回夫人的话,听吕嬷嬷说,有一半的藤条都落在了善善的身上,事后大官人虽然没有计较,反而殷殷勤勤的赏了上好的金疮药,还让莫大夫过去了。"墨儿低着头,明知道自家夫人会发怒,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。

  因为她知道,说实话,只会被骂几句,而说假话,日后定是少不了皮肉之苦。

 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,自家夫人却没有开口大骂她,而是静静的合上了眼睛。

  许久后,才轻声问道:"若是有一天,我受了罚,你可会奋不顾身?"

  "奴婢会!"墨儿昂头,毫不犹豫的应承道,那表情,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。

  "是吗?"薛初见呵呵一笑,又如看淡世事一般的继续问:"那要是为我去死呢?"

  "奴婢愿意为主子死十次。"墨儿依旧是想也不想,真心话就脱口而出。

  也许在别人看来,薛初见并不是一个好主子,甚至是有些狠毒苛刻,但在她的心里,她却是如同天上的女神一般美好。

  因为,她的命,是她救的,她的一切,都是她给予的;因为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,所以,她现在就是舍了命的帮她,她也无怨无悔。

  听她这么说,薛初见笑的更是凄凉,她倒是没有想到,还真有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,只不过,那人只是个丫头。

  "不,我只要你为我死一次!"薄凉的话,从她毫无血色的唇里溢了出来,每一个字,都显得那么的自然而然。

  "夫人请吩咐。"墨儿垂首,依旧是恭敬无比,心甘情愿……

  三日后。

  "夫人,您就吃一点儿东西吧。"善善跪在沈绾心的床榻之,捧着一碗瘦肉粥,低声哀求着。

  ☆、【第087章:请钱小姐来,清凉阁查岗】

  自从上次受罚之后,沈绾心就再没睁开过眼。

  但善善知道,她是醒着的,只不过,不愿意醒过来罢了。

  预料之中的,她还是没有睁眼,甚至连睫毛都没动。

  善善无奈的站起了身子,端着已经凉掉的粥,想去厨房加热一下,一回头,却看到了明�i。

  "明�i姑娘?"善善垂首,叫了一声,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来,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"嗯。"明�i点了点头,然后越过善善,径直就往沈绾心的床边走去。

  "五夫人,我家小姐让我来看看你。"明�i站在床榻边上,低声说着:"京城那边,已经来人了,每年这个时候,小姐都要去京城外祖家,七夕前才回来。"

  "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能帮你的,只有你自己,小姐说,只有站在最顶端,才不会任人宰割,才有权利做一些事情。"

  "五夫人珍重,奴婢回去了。"说完,明�i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  *

  楚宅书房里。

  不知道什么时候,盛世又坐回了他那张黄梨木太师椅上,翘着腿,笑呵呵的打趣:"据说你新纳的那五夫人,跟你绝食抗议了?"

  "灵儿要去京城了。"楚庭深却没有理会他,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楚灵儿的身上。

  "你确定不去慰问慰问一下人家姑娘,我可是听说,人家姑娘为了给你那宝贝妹妹作画,十几个时辰,水米未进呢!非但如此,还刚一迈出书房门,就被人诬陷,得了三十鞭。"盛世也不理他,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。

  "朱墨。你去看看灵儿那边收拾好了没有,缺什么,让明�i留个单子,到时候,给她送过去。"楚庭深偏头,对着身边的哑奴朱墨吩咐道。

  等朱墨离开之后,他才昂头扫了盛世一眼:"你可是闲得慌?"

  "并无!"盛世摇了摇头,那小眼神,怎一个真诚能够了的。

  "那就滚出去。"楚庭深横眉,话说得很利落。

  自那女人出事后,他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,但是,已经够烦了,现在,他还来刺激自己,那不是找死吗!

  "滚?这我可不会,不过找伤心的女孩子喝喝茶,我还是比较在行的。"说完,盛世就起了身子,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。

  "你这是什么意思?"在盛世摸到门把的那一瞬间,楚庭深忍不住开口了。

  "作为你的好兄弟好朋友,我自然是要代替你去安慰一下不能安慰的人喽。"话落,他也不给楚庭深阻止的机会,一拉门,就如风般的消失了。

  整个书房里,就只剩下了楚庭深一个人。

  一瞬间,他的大脑就被腾空了。

  没有楚灵儿,没有孩子,没有任何人,有的,只是盛世和沈绾心喝茶的画面。

  拳头捏的咯蹦作响,脸阴沉的不像样子。

  "去请钱家大小姐到清凉阁,就说盛世找她!"很久后,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,听到这么一道吩咐。

  然后,一切就平静了。

  清凉阁主屋,善善一边叹着气收拾东西,一边思量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家夫人吃些东西。

  就在她正伤神的时候,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咳声。

  "你是?"转过身来的善善,红着一双大眼,疑声问道。

  "回姐姐的话,我是大小姐房里的笙儿,是特意被指来伺候五夫人的,这不,我还泡了自己最拿手的菊花茶,这东西,最是清凉解毒,相信五夫人,一定会喜欢的。"怪里怪气的女子,阴不阴阳不阳的飙着怪调,听得善善一阵烦躁。

  但听说是楚灵儿房里的人,她还是下意识的客气道:"原来是笙儿姑娘啊!只不过,我家夫人现在还睡着,恐怕不方便喝你泡的茶。"

  "是这样,五夫人的情况,大小姐已经跟我说过了,她差我过来,就是让我贴身伺候着。"自称为笙儿的姑娘刻意将重音放在了"贴身"两个字上,然后就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,看着善善的表情。

  再说善善,听面前女子那么说,她也是为难起来,按理说自家夫人是不喜欢旁人贴身伺候的,但这笙儿又是大小姐房里的人,她又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  思前想后了许久,她还是决定放她进去,大不了,她一直贴身看着就是了。

  就这样,笙儿进了沈绾心的寝房。

  "姐姐,五夫人好像又瘦了好多?"可能是因为怕打扰到榻上人的缘故吧,她的声音很轻,但听在善善的耳朵里,还是不舒服的厉害,就像是公鸭子在叫一般,刺耳的厉害。

  "姐姐,你怎么不说话?"笙儿将声音压得更低了,看着善善走神的模样,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,然后就轻轻的咳了起来,柔声解释道:"嗯,最近嗓子不舒服,又哑又痛的,不过不传染,希望姐姐不要介意。"说着,还款摆着腰肢,福了个身。

  那模样,要多柔美就有多柔美,看的善善一阵恶寒,不过脑中的疑虑,也少了很多。

  又停了停,才细声道:"夫人已经三四天水米未进了。"

  "哦? "笙儿故作惊慌的叫了一声,然后轻轻的掩了唇:"我听说,我家小姐曾煨过一锅千年老参汤给五夫人。"

  "是的,琴歌大夫说,夫人现在还能撑得下去,就是因为那老参汤的缘故。"善善点了点头,眼睛里已经蕴了泪花。

  私心想着,她家夫人怎么就这么可怜呢!

  "可是我听说,姐姐不是也受了伤吗?怎么现在还能伺候左右呢?"笙儿眼珠子一转,有些不解的问出了声。

  据她所知,可是有一半的鞭子落在了眼前这婢女的身上,可是现在看来,她怎么还在伺候着,也没卧床休息。

  "不瞒你说,这还要仰仗琴歌大夫。"善善眨了眨眼,话只说了一半,就没有再继续。

  她不会说,是她非求着莫琴歌,给她用了虎狼之药,使伤口失去痛感。

  这样做的代价却是,满背伤痕,以后每逢阴天雨天,浑身上下都会钻心的疼。

  她也不会说,自家夫人其实一直都很孤独,很没安全感。

  ☆、【第088章:病榻定赌约,赢一场情定】

  十六岁的女子,再坚强,也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。

  见她没有说的意思,笙儿也不多问,只是笑了笑:"那琴歌大夫还真是有意思呢!"

  说道"歌"字的时候,她有片刻的停顿,那个字,让她想到了另一个女子,一个她非常厌恶的人。

  顿了顿,又道:"我这菊花茶可是有一定的时间期限的,所以,必须马上让五夫人喝下。"

  "这样啊!"善善拧眉,望着笙儿手里捧着的茶杯,不只道该说些什么。

  虽然对方说她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人,可是她着实没有见过她啊!而且仔细一看,她面部的棱角好像有些太过分明了,身材,也显得特别高大。

  一时间,一个很惊奇的念头出现在了善善的脑海里。

  她的变化,自然逃不过一直注意着她表情的笙儿,只见笙儿的脸色微微一变,心下暗道一句糟糕,然后也来不及补救,一挥右手,就砍在了善善的脖颈上。

  眼看着善善软软倒地,她并没有理会,而是径直走到了沈绾心的床前,望着她乌黑的后脑勺,阴阳怪气的说道:"五夫人,我知道你是醒着的。"

  等了许久,都没人应话,女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,继续道:"你想死,旁人自是拦不住,但你忍心,让善善姐姐也跟您一起去了吗?"

  "你可知道,那三十藤鞭,有一半都是落在了她的身上,您自幼颇善骑射,身子骨好,可她呢,拖着半条命,还要伺候着您,唉!"话说到最后,笙儿重重的叹了口气,似惋惜,似无奈。

  等了片刻,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她才又幽幽的启了唇:"我这菊花茶,可是个中极品,清凉消毒,最是极品,五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,就起来用些吧,"

  "你是谁?"沈绾心睁开了闭合许久,已经有些浮肿的眼睛,虚弱的问道。

  "我是大小姐房里的丫头啊!"笙儿笑了笑,想着,果真还是他比较厉害,不过几句话,就将沉睡许久的女子叫了起来。

  "你不是。"沈绾心费力的说道:"或者说,你根本就不是府中奴婢。"

  "那五夫人觉得我是谁呢?"笙儿依旧在笑,潋滟的很,就像五月的榴花。

  这女子,果真是有意思的很。

  "我不知道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,然后强撑着翻了半个身子。

  做完这个动作,有些事情,有些人,她已经清明了。

  "你是男子。"沈绾心侧目,看着笙儿的身影面庞,说的极为肯定。

  "理由呢!"女子一笑,已经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。

  "猜的。"沈绾心也笑:"我只是猜测。"

  盛世这时候才知道,自己是被人耍了,一瞬间,脸就黑了个彻底。

 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怒,就有另一行人直直的闯进了寝房里。

  来人正是钱陵歌。

  白色的裙,黑色的发,很明艳的一个女子,唇儿弯弯的,总蕴着笑意,美的不食人间烟火。

  但即便是再不食人间烟火,在看到屋里人的那抹背影时,她还是黑了脸,低吼道:"盛世!"

  "啊?"盛世匆忙回头,入目的便是钱陵歌纯白的,怒火中烧的影。

  "你怎么来了?"盛世抬手,揉着鼻子,模样有些滑稽。

  "你先滚出去!"钱陵歌就算再不爽,但也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,所以并没有马上找事,而是一伸手,为盛世指了大门的方向。

  盛世理亏在先,也不好多说什么,一甩袖子,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。

  "你们也出去!"陵歌头也不回的又吩咐了一声,楚宅的管家和陵歌的丫头,马上就灰溜溜的退了出去。

  看着所有人都走了出去,她才慢吞吞的往沈绾心的跟前移去。

  "抱歉!"白衣潇洒利落的一拱手,脆生生,骄骄傲傲的说了一声。

  落落大方,真诚动人,倾国倾城!这就是沈绾心对钱陵歌的第一印象。

  如果说,她见楚灵儿的第一眼时避而远之,她见莫琴歌的第一眼是刻意接近,那么现在,她对钱陵歌的第一印象,就是似曾相识。

  总感觉,两人天生就该认识一般,很奇妙的错觉。

  "你好!"只是微微一笑,同样真诚的话就从沈绾心的嘴里溢了出来。

  "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"说着,陵歌就转了身子,准备往外走,但意外的是,床塌上看起来很病弱的女子竟然出生叫住了她。

  "有事?"她桀骜的发问,却不回头。

  "我想和你做朋友。"沈绾心知道,她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。

  因为那样骄傲的女子,这样卑微的自己,终其一生,也可能只有一次相遇的机会。

  "呵呵呵!"听她这么说,钱陵歌有些可笑的笑了起来:"我现在不想侮辱你,因为盛世方才唐突了你,而不是你病了,自然,也不是我喜欢你。"

  "你凭什么侮辱我!"沈绾心遇强而强,也是在笑,虽然没什么气力,但还是拼尽一切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:"论美貌,我并不输你,论实力,我未必比你差,论学识,你一定不如我。"

  "哦?你倒是自信的很吗?都剩半条命了,竟然还敢跟人挑衅,就不怕,你那楚大官人再给你几十鞭吗?"钱陵歌嗤笑了一声,语气有些漫不经心,不过也,确实多了几分兴趣。

  在钱陵歌提到楚庭深的时候,沈绾心的确有一瞬间的怔愣和悲痛,不过很快,她就收起了自己的小情绪,认真道:"不管他,现在说的是,我和你之间的事。"

  "你和我,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?"陵歌双手抱胸,终于肯转过身子,昂着尖尖的小下巴,特傲娇的问。

  "打赌!挑战!"沈绾心抿唇,话说得很坚决。

  "规则?"陵歌挑眉,似乎是有一些兴趣的。

  "文武齐斗,三局两胜,我赢,你我义结金兰,我输,双手奉上沈家的传家之宝。"说完这些话,她就合了眼,重重的倒在了床榻之上。

  陵歌自然没想到前一刻还在跟她提挑战的女子会这么弱,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,就凑上前去。

  ☆、【第089章:到底怎么比,说具体点儿】

  她少时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,因缘际会之下,曾跟某位太医学过些医术,所以毫不犹豫的,就摸上了榻上女子的脉门。

  在确定她是饿晕的之后,钱陵歌微皱的眉头才松了开来。

  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,转身蹲在了善善的身边,只在她身上轻轻的点了几下,善善就悠悠转醒了。

  "你,你是?"善善抬手,抚着有些疼痛的脖颈,疑惑的问道。

  "你别管我是谁,先去给她那些吃的吧!"说这话的时候,陵歌回头看了床榻上的沈绾心一眼,意思很明显。

  "为,为什么?"善善并不认识钱陵歌,又因为盛世的搅局,脑子里还是一团糟,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。

  "她都饿晕过去了!"陵歌无奈的叹了口气,抱怨道:"让你去你就去,怎么这么麻烦的!"

  "是!"善善有些怕怕的应了一声,然后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,一边碎碎念着,一边就往外走去。

  然后没过多久,她就再次回来了,手里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。

  看见钱陵歌的身影的时候,她还是有些胆怯,犹豫了许久,才小声问道:"夫人还睡着,怎么喂呢?"

  "你问我啊!"陵歌特不爽的瞪了善善一眼,不知道她的脑袋长去了哪里。

  床榻上的女人分明就是饿晕过去的,她还非要说那是睡着了。

  "奴婢不敢。"善善垂了眉眼,连看都不敢看面前的白衣女子了。

  "唉!"陵歌又叹了口气,也懒得担心善善的智商,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粥碗,就往沈绾心的床边走去。

  走近后,也不说话,利落的在她身上点了几下,就单手扶起了她软绵绵的身子,使她靠在了床柱之上。

  "给,吃吧!"另一手往前一倾,意思很明显:我把你弄醒了,把你弄起了,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。

  沈绾心自然知道她的意思,但问题是,累日的折磨已经让她连手指都动不了一根了。

  所以想也没想,就笑了起来:"抱歉,我想我是不能自己动手了。"

  "麻烦!"钱陵歌冷冷的瞪了她一眼,眉里眼里,都是浓重的嫌弃。

  的确,自小到大,她都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,不但要让她伺候,而且就连姿态,也这么的自然而然。

  要在以前,她绝对会摔了碗,然后不发一言的走人,但今天,她却是像变了个人一般,虽然也是不爽不乐意,但却没恶劣到那种程度,而是一撩裙摆,坐到了她的身边,在善善心惊肉跳的目光中,舀起一勺粥?,递到了沈绾心的身边。

  其实,沈绾心的原意,是想让善善来做这些事情的,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,那骄傲的女子,竟然亲自动起了手。

  虽然她的态度不怎么好,但看得出来,那份心,是真真的。

  "怎么,呆滞成这样,傻了?"看着沈绾心不在状态的表情,钱陵歌脸上的厌烦更加明显了,张嘴,就是一通不客气。

  "没,让你失望了!"沈绾心张嘴,下一刻,一勺粥,就暖到了胃里,心里,舒坦的厉害。

  舒坦过后,她也有力气说话了,当然,那力气,可能只是心理作用。

  "嗯,是挺失望的。"陵歌又舀了一勺粥,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客气。

  这下,沈绾心倒是不再接话了,而是默默的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。

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碗粥快要见底,陵歌将碗丢给善善,让她再盛一碗的时候,她才有些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:"对了,你说的挑战,怎么战?"

  "这个啊!"沈绾心抬手,摸了摸鼻子,其实,她也不知道要比什么,当时只不过是一时心急,什么都没多想,直接就大放厥词了。

  但是现在, 被人问起的时候,她一下子就慌了,就尴尬了,忸怩了许久,才讷讷道:"不就是那几样嘛,文武什么的。"

  "具体!"钱陵歌虽然一向粗枝大叶,但脑子却是一顶一的聪明,所以很快就发现了沈绾心的不对劲儿。

  "那就比书,比骑射,比容颜吧。"被逼上梁山的沈绾心凝神许久,才若有所思的说道。

  "再具体!"陵歌挑眉, 明显是不给她敷衍的机会。

  而且难得的是,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,自己欺负这么一个缠绵病榻的弱女子有什么不多。

  看吧,这就是她钱陵歌,骄傲,蛮横,俗气!

  估计,她这一辈子,唯一的优点就是爱盛世了吧!

  沈绾心明显也没想到,钱陵歌竟然会这么咄咄逼人。

  不过也没办法,谁让她自己处于劣势地位呢!所以也不顾脊背与床柱摩擦时的剧痛,就拧眉想起了比赛细则。

  "比外貌的话,很简单,我们都穿上粗布衣衫,然后请一百个外地人仲裁就好,比文的话,就互相考,谁先问倒对方,谁就胜!而且为了公平起见,第一局输的人,第二局可以先发问,至于骑射,就比射箭,只不过射靶子什么的太简单了,如果可以的话,最后这一局,我想在闹事里比,一炷香的时间,看谁射到的东西最难得,谁就赢,怎么样?"

  说完这一大串的话,沈绾心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,但她却没有去擦,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钱陵歌,思量着她的反应。

  钱陵歌也是个爽快的人,所以只是稍微停顿片刻,就很愉快的点了头,停了停,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对着沈绾心大方道:"看你的身子,估计也急不了,这样吧,十天之后,我再来找你。"说完,也不给沈绾心答应的机会,就匆匆的离开了。

  靠在床柱上的沈绾心弯唇一笑,她陵歌这般,估计是急着去寻那个男扮女装的男子吧。

  如果她没听错,她好像叫他盛世。

  善善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,正是走神走的无比从容的沈绾心。

  "夫人,您终于醒过来了。"善善眼里闪着泪花,浑身都颤抖了起来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然后招手,示意她过来。

  善善听话的往前又走了几步,将粥碗递到了自家夫人的手里,然后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:"夫人,您不知道,我和善鄂有多担心您,您不知道,我有多想替您受了这一切的痛苦,夫人。"说着,善善就哽咽了起来。

  "我知道。"沈绾心眨了眨眼,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善善那么煽情,但还是真诚的厉害。

  "不,您不知道!"善善有些激动的喊着:"您要是知道的话,就不会睡那么久了,夫人,您究竟知与不知,我和善鄂的喜怒哀乐是寄予您一身的,您伤的时候,我们比您更痛,您心灰意冷的时候,我们比您还恨!"说着说着,善善就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
  她哭得很伤心,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砸了下来,砸在了地毯上,砸在了沈绾心的心上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8)


  ☆、【第090章:还想要见他,没被冤枉够】

  她一下子就慌了,被善善激动的模样弄慌了,被她那珠子一般的眼泪弄慌了。

  "善善…"万语千言,终只凝成了这两个字。听到沈绾心的声音,善善哭的更厉害了,肩膀一耸一耸的,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。

  "善善,你听我说!"沈绾心自小到大都不曾安慰过别人,想了半天,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。

  "嘤嘤嘤"善善依旧是哭,也不说话,只像是要把这几天的苦闷通通都发泄出来一般。

  见她这样,沈绾心是彻底没了法子,牙一咬,最后索性什么都不说了,只专心等她哭完。

  善善就这么又痛哭了许久,才渐渐收了声势,然后忐忐忑忑的抬了头,看着自家夫人紧绷着的面容,怯怯道:"夫人可是烦了奴婢?"

  "并无。"沈绾心摇头,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补充道:"我很感动。"

  "是吗?"善善抽噎着,明显是不相信。

  "自然!"沈绾心点头,眼神真诚的一塌糊涂。

  "只是我不知道的是,你和善鄂,这般对我,到底是为了什么?一天不知道,我就有一天无法彻底接纳你们,别说是主仆情深,一见衷心,我不信。"

  "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,我也不怕再伤一次你的心,你可以选择把所有事情都坦诚了,你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下去,同样,我可以选择把你当自己人,也可以选择,继续当你是外人,怎么选,你自己看着办吧!"说完,她就闭上了眼睛。

  什么都不去看,什么都不去想。

  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,这一直都是她的信条。

  一旁站着的善善听她这么说,第一反应是惊愕,然后是忐忑,最后才是激动。

  "夫人真的想知道一切缘由吗?"颤抖的声音,一下子就出卖了善善的激动,当然,也让沈绾心坚定了自己的选择。

  "是,我必须知道!"沈绾心开口,语气很笃定:"我的人,我必须了解,越透彻越好!"

  "好!"善善点头,然后就将他们与善堂的渊源说了出来,字字句句,真诚坦荡。

  末了,又道:"沈夫人的恩情,我们无以为报!若是碰不上夫人,那也就罢了,可既然上天让夫人来到了我们的跟前,我们二人,又怎能不倾心以待呢!"

  "原来是这样!"沈绾心点了点头:"只是善堂那地方,我已经多年不去了,唯一记得的,也是那里的管家钟叔和梅先生。"

  "夫人是不信我们吗?"善善凝眉,有些不满沈绾心的顾左右而言他。

  沈绾心却不怒,而是摇了摇头,对着她道:"你把你的脊背让我看看。"

  "啊?"善善惊叫了一声,不知道自家夫人是个什么意思。

  "把脊背给我看看,我就信你,并且,再也不疑你们。"沈绾心是打定了主意要看善善的脊背,以证明,盛世的说法,还有别的一些什么。

  善善则是为了自家夫人的那一份信任。

  就算心里再不乐意,她还是将手伸向了自己身侧的衣带。

  在看到善善脊背的那一瞬间,沈绾心的心都要碎了,那是怎样触目惊心的伤痕啊!

  一条一条的,交错着,有手指那么宽,都结了暗色的血痂!任性的蜿蜒着……

  "善善,我……"沈绾心哽噎着,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

  她心疼,她难受,她恨,她的拳头捏的嘎蹦作响,但是她连站都站不起来。

  在那些伤口的面前,在这个清凉阁里,在整个楚宅里,甚至在整个金陵郡,她沈绾心都只是个废人!

  一瞬间,所有的悲伤都涌上了心头!

  难以消磨的沉默还在继续着,善善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,沈绾心颓败的窝在床榻上。

  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榻上的女子才悠悠的说了一声:"衣服穿上吧,这几天不用过来伺候了,我答应你,我会好好的,一直好好的。"

  "夫人!"善善含泪呢喃了一句,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夫人。

  "去吧,养好身子再过来。"沈绾心朝她笑了笑,不需要任何言语,只一个表情,就表明了一切。

  "是,夫人。"善善点了点头,慢慢吞吞的往外走去。

  *

  沈绾心这一休养,就是七八天。

  眼看着比试之日将至,她才担忧起了楚庭深的看法,心里也有些忐忑,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许自己出去。

  心里一有事,面上难免就凝重了一些。

  吕嬷嬷看着蜷在软榻上的沈绾心,有些担忧的问道:"夫人心里可是有事?"

  "怎么,很明显吗?"沈绾心抬头,放下了手中的书卷,笑的有些牵强。

  "是啊!"吕嬷嬷认真的点了点头:"夫人这满腔心事,早就全写在脸上了,估计,也就只有您自己不晓得吧。"

  "哦!"听吕嬷嬷这么说,沈绾心讪讪的点了点头:"我心里确实有些事。"

  "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,可以说出来,老奴就算帮不上什么忙,但至少,也可宽慰你几句不是?"吕嬷嬷眯着一双浑浊的眼,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,不知道,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个主子,沈绾心自然也不例外。

  但她还是客气的朝她笑了笑:"我其实是想见大官人。"

  "见大官人?"吕嬷嬷皱眉:"见他做甚,难道还嫌被冤枉的不够吗?"

  一句话说完,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忙掩嘴慌乱道:"老奴胡言,还望夫人勿怪!夫人勿怪!"

  "恩,我什么都没听到。"沈绾心艰难的笑了笑,拍着吕嬷嬷的手背安慰道。

  但心里,说不悲伤,那绝对是假的。

  "夫人勿怪!夫人勿怪!"吕嬷嬷像是不相信她一样,依旧重复着那四个字,神情有些慌乱!

  有什么办法呢!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,当着女主子的面对男主子不恭,又怎么能不害怕。

  "嬷嬷不必忧心,绾心为人如何,您还不知道吗?只要旁人不惹我,我就烧香拜佛了,我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旁人呢!"她着话说的很慢,就像是细风一般,慢慢的吹过了吕嬷嬷的神经,安抚着她。

  ☆、第091章:若能够相爱,那有何不可

  "那就谢过夫人了。"听着沈绾心不厌其烦的安慰,吕嬷嬷也不好意思再担忧下去,便忧心忡忡的点了头。"恩,没事儿。"沈绾心笑了笑:"我一个人在这看会儿佛经,你先出去吧。"

  "是,夫人。"吕嬷嬷应了一声,就逃难一般的,快步往外走去。

  看着吕嬷嬷离去的背影,沈绾心又忍不住想到她方才下意识说的那句话。

  还想要见他,是没被冤枉够吗?

  冤枉两个字,像是尖刀一样的,戳在了她的心窝子上,已经疼得有些麻木。

  可是为什么会疼呢?她后知后觉的想着这个问题,也许,是从小到大都没被人冤枉过吧,更没有被一个她打算长久相处的人冤枉过。

  所以一时之间,难免就有些不平,有些郁卒吧,她这样安慰着自己。

  楚庭深带着钱陵歌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样忧戚,不在状态的沈绾心。一时之间,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半,疼的有些呼吸不过来。

  他知道自己的祸水东引会让她不怎么好过,可是他也确实没想到,她竟然会不好过到这种地步。

  "咳咳!"钱陵歌左右一扫,见那两个人都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,只好轻咳了两声,试图提醒一番。"陵歌?"沈绾心激动的扭头,但在看到楚庭深的那一瞬间,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起来了。

  "妾拜见大官人,给大官人请安。"匆匆忙忙的下榻,连鞋子都来不及穿,她就那么直直的跪在了楚庭深的跟前,低着头,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,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情。

  "咳!"楚庭深一下子就被她的动作刺伤了,他们,竟然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吗?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,许久后,他才低声道:"地上凉,你身子还未好全,就靠在榻上说话吧,不然,又要受苦了。"无妨,妾身子贱,皮糙肉厚的,就算伤了,也好得很快,不是吗?"说着她就低低的笑了起来,也不起身,也不抬头,就那样低低的笑着。

 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在听见楚庭深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时,她的心里会那么压抑,会那么不爽。

  不爽到,想也不想,就跟他犟了起来。

  他不就就爱冷眼看她不好吗?那她就不好给他看!他乐意,她痛快,互利互赢,不是吗?

  看着那两人别扭的样子,陵歌有些郁闷的擦了把汗。

  还好还好,她家盛世没那么阴郁,她要是不爽的话,就直接提着他的耳朵收拾他了,他要是不爽的话,也会毫不留情的跟自己对骂,哪像这两个人,拧巴来拧吧去的,麻烦。

  念及此,她的心里也满意起来,自足起来,按暗道:还是她家盛世好,不过这么好的盛世,可一定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去,看来,她是要先下手为强了。

  逼婚?抢婚?还是生米煮成熟饭,生个胖娃娃给他?陵歌愉悦的想着。

  那一边,盛世却是狠狠的打了三个喷嚏,暗道:一定是那个钱陵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!见沈绾心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,楚庭深也懒得跟她多说,直接蹲下身子,抱了她,就往软榻上扔去!没错,是扔,那绝对是在扔!只不过他用的是巧劲儿,看起来大起大落,实际上,是不怎么疼的。但沈绾心可管不了这些,她感觉到的,只是他对自己的不屑和坏脾气。一口气上不来,就歪了头,嗡声嗡气的哭了起来。钱陵歌就是被她的哭声拉回神的。"怎么,你打她了?"

  她有些不满的瞪了楚庭深一眼,然后迅速的走到了沈绾心的跟前,豪爽道:"你不是说你骑射很厉害吗?他打你你就不会还手吗?"她不说话还好,这么一说,沈绾心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,怎么止也止不住。

  "我没打她!"一脸黑线的楚庭深无奈的辩解了一句:"我就是用巧劲扔了她一下。"说完,他自己也有些后悔了,他当初怎么就不能好好跟她说清楚,非要身体力行呢,现在好了吧,她哭了,她的帮手怒了,他的心里也不舒服的紧。

  "不就是扔了一下?你楚大官人要不要这么有理呢!人家姑娘大病还没痊愈,你就这么等不及的要逞威风了!我警告你,以后少勾搭我家盛世!像这么没品的男人,全金陵郡有你一个就够了!"说完,她又转向了沈绾心:"也算你倒霉,竟然选了这么一个男人!只不过,这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比赛,怎么样,你还有力气下地吗?"

  "我不都说了我身子贱,皮糙肉厚吗?既然时间定的是明天,那我就一定会准备好!"沈绾心看也不看楚庭深,只是慢声慢气的跟陵歌说着话。钱陵歌听她这么说,自然是满意的,所以也没久留,就提出了告辞,当然,她走之前也没忘拖一下楚庭深的后腿,连带着他也都带走了。

  寝房再次回顾到空无一人的状态。沈绾心眼角的泪渍也干的差不多了。

  幽幽的叹了口气,什么时候,她竟然也会在人前哭了。"你怎么又叹气?"熟悉到欠扁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她的耳朵里,一瞬间,她整个身子都僵硬了。

  他不是走了吗?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,难道是要找她算账?毕竟,挑战钱陵歌一事,她确实没有跟他报备过,不过那又怎么样呢!还不是因为她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吗?"妾真恨自己没有一个哥哥。"

  她头也不回的恨恨道。"哦?为什么呢?"楚庭深拧眉,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。"那样即便是纵横天下,谁又敢冤枉妾?欺负妾!"叹了口气,她的语气有些悲哀。想着,欺负她的那些人,可不就是仗着她没有后台,所以才敢毫无后顾之忧的辱她。

  "你很不平。"楚庭深为她的忧伤所扰,想了半天,也只应了这么一句。沈绾心听他这般不痛不痒的评述,唇角的笑容更是讽刺起来:"不敢不平,不能不平,怎会不平!"这三声不平,像是铁槌一般的敲击着楚庭深的心,让他顿觉沉重,但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,只能冷冷道:"亲哥哥你是不可能有了,干哥哥爷是不会允许你有的,只剩下一个情哥哥,或许能成为你的倚仗,有本事,你就让我爱上你吧,那样的话,别说是信你,护你,便是这宅子里的百年基业,我也可以为你,视若烟云。"

  "爷说笑了。"沈绾心回眸,眼神清灵若水:"情之一字,必先交心,而后才能有所得,妾尚不准备交心,又如何敢奢求大官人的心意,能有三尺之庐安身立命,已是感激不尽,又如何敢觊觎大官人的家业。""你!"楚庭深气结,他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她竟然还这么云淡风清的拒绝,她究竟解不解风情啊。

  ☆、【第092章:绾绾反攻计,骑马去看雪】

  "妾如何?"沈绾心挑眉:"爷不觉得自己方才所言,皆是空话吗?往好的说,是妾本分,不慕荣华,不慕君心,往不好了的说,那是爷根本就没有心。"

  吸了口气,停了停,沈绾心又道:"这些话,妾只说一次,爷只消听一次,过了今日,哦不,应该是过了这一句话的时间,妾都不会再认了。"

  "你这么蛮不讲理,是谁教的?"听着她毫不留情的话,楚庭深倒没有生气,而是转念一想,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。

  "爷可知道二夫人的亲妹为何会被我刺了两刀?"沈绾心垂眉,也以不相干的话作答。

  "为何?"楚庭深勾笑:"难不成她说了跟爷一样的话吗?"

  "自然不是!"沈绾心摇了摇头:"爷比她可高明多了。"

  "你这是在夸爷还是在损爷啊!"楚庭深笑了笑,姿态从容的很。

  "话是由人说的,爷怎么想,自然也是由爷的。"沈绾心瞪他,表情很不满,损他那不是明摆着吗?还问!

  "嗯,那爷就当是夸奖了。"说着就往前两步,一撩一摆,跟沈绾心挤在了一起,靠着她,问:"你当真要跟钱小姐笔试吗?"

  "怎么?爷怕妾给你丢人?"沈绾心抿嘴,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,但更不明白的是,他为什么要靠着自己,他又不是没有骨头,自己才是病人好吧!

  "这倒不是,爷的意思是,用不用爷给你帮忙?"楚庭深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,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
  "怎么,心存愧疚?想弥补?"沈绾心往后倒了倒,明显是不想跟他挨太近,但无奈楚庭深就像是牛皮糖一样,打定了主意要粘着她不放,不管她怎么东倒西歪,就是靠着她不走。

  "这倒不是。"楚庭深抬手,揉了揉自己的鼻子:"你觉得爷是一个会后悔的人吗?"

  "不知道!"沈绾心如实作答:"爷是不是一个做过错事会后悔的人,妾的确不知道,但妾清楚,也绝对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!"

  说着,她就猛地一抖肩膀,突然发了力,毫无准备的楚庭深就这么被她震开了去,然后一个不稳,就摔倒在了软榻周围的地毯上。

  "你!"楚庭深一个鲤鱼打挺,就站了起来,然后对着一脸正经的沈绾心,再次气结。

  好吧,他是真的没想到,那女人竟然有这本事。

  "妾如何?"沈绾心心下闷笑,但面上,却依旧正经得很:"妾这儿,还有一句话要奉劝爷,那就是,男人是用来靠的,所以必须可靠,而女人呢,是用来爱的,所以,必须可爱。"

  "嗯,你很可爱。"楚庭深尴尬一笑,就再次像牛皮糖一样的朝沈绾心挤了过来,只不过这一次,他却是没有靠她,而是一把拖过了她,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。

  "怎么,够宽吗?"楚庭深低头瞧着面色绯红的小女人,有些促狭的问道。

  "嗯,宽是够宽,不过就是有些硬。"沈绾心点头,若有所思的评价着:"要是能再加一张虎皮垫子的话,就更衬爷的威严了,当然,妾也会更舒服些。"

  这话一出,分明就是把楚庭深当作椅子了,只不过是高级点儿的椅子--虎皮大椅!

  楚庭深自然也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,只不过很难得的,他并没有生气,而是揽紧了她:"等冬天到了,爷弄上件虎皮大氅,带你去骑马看雪,那时候你靠着爷,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。"

  "回来之后,还可松枝烤肉,对酒当歌,你说好不好?"他低着头,看着她的眼,神情之间,满是期待,还有真诚。

  她看着他,沉默许久,终于,还是应了一声"好"。

  然后像是逃避什么一般的转移了话题:"明日就要同陵歌挑战了,今日,妾可不可以出去一下,挑一匹称心点儿的马?毕竟只有骑射一项是毫无悬念的,其他两项,很容易出意外。"

  见她岔来话题,楚庭深有一瞬的失落,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了去:"自然可以,稍后让善愕同你一起吧!"

  "恩,那妾就先谢过爷了!"沈绾心兴冲冲的应了一声,然后一翻身,就要下榻去准备。

  却不想,竟被楚庭深拉住了脚腕。

  一下子,她的脸就红了,禁不住局促道:"爷这是做什么?"

  "你是天足?"楚庭深皱眉,脸色有些怪异。听他这么问,沈绾心眼底闪过一抹尴尬,弱弱问道:"天足不好吗?"

  "好,很好!"楚庭深点了点头,但在沈绾心看来,他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对,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一般,沉痛的很。

  "唔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紧跟着又有些赌气的解释道:"妾不过是商家出身,裹脚那种附庸风雅的事情,不懂!也做不来!"

  "你这又是生哪门子气呢!"楚庭深收回自己的思绪,抬手捏了捏她的脸,语气有些无奈。

  "妾不生气,妾怎么敢生堂堂楚大官人的气呢!"沈绾心红着一张脸,恨恨的说道。

  "还说不生气,看看,这脸都气红了!"楚庭深倒不介意她的态度,只是亲昵的搂紧了她,道:"天足自然是好,不然,又怎能陪我一起骑马看雪,游猎天涯呢,你说是不?"

  "哼!"沈绾心轻哼:"说得倒是好,就不知道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。"

  说着,她就戳上了他的心窝子,低声道:"若是你这里的血,是热的,是红的,那该怎么办呢?"

  "自然是红的,是热的,不然你真当爷是冷血动物啊!"楚庭深抓住她作乱的小手,放在了唇边,轻轻的触着。

  沈绾心被他弄得有些痒,一时之间,倒是忘了自己的初衷。

  只是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,任他亲昵着。

  许久后,才有些逾越的问道:"说起骑马看雪,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吧,我记得,西郊那里有片山地,我以前,倒是常去的,怎么样?怎么样?"

  ☆、【第093章:送你一匹马,你做梦啊你】

  见她这般有兴致,楚庭深自然是不好意思拒绝的,所以只是稍作思量,就派人下去做准备了。

  因为是夏天,倒也不用担心保暖的问题,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少。

  沈绾心是扮成小厮,跟在楚庭深的后面偷偷溜出去的,所以一直到了大街上,才拽着他的袖子问:"爷怎么就牵了一匹马啊?"

  "不然呢?"楚庭深挑眉:"难不成一个小厮还要配一匹高头大马吗?"

  "好吧。"沈绾心自知理亏,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,只要点了点头。

  只不过没过多久,她就再次昂了头,拽着楚庭深的袖子,可怜兮兮的问道:"要不我们再买一匹马吧?"

  "你有钱?"楚庭深心里虽然不悦,但却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,只是勾了勾唇,理所应当的谈起了钱。

  "我自然没钱,但问题是,你是爷啊!这钱,自然是该你出的,更何况,圣人不是说过了吗?男人有为女人解决一切麻烦的义务。"沈绾心停下步子,仰头看着楚庭深,很认真的讲着道理,希望他能被自己感化,然后大手一挥,送一匹马给她。

  楚庭深听她这理,一下子就开怀起来,也不顾身在闹市,张口便问:"圣人?哪个圣人会说这种混帐话,退一万步来讲,就算圣人真的说过这种话,你一个商家女,我一个商家子,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,既然没什么关系,那也就不需要尊从了,不是吗?"

  "所以呢?"沈绾心咬牙,他这分明就是歪理,公果果的歪理。

  她这想法刚一过脑,就见楚庭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继续补充道:"还有,你别管我讲的是什么理,总之,能占上风的理就是正理!"说完也不管她乐不乐意,左手拉着缰绳,右手拖着她就往前走去。

  "喂!大官人你放手啊!"沈绾心看着被他拽在手里的嫩白小手,再对比自己身上那件有些宽大的小厮衣服,很明显,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路人误会的啊!

  自己倒是无所谓,但他是不一样的,他可是名冠金陵郡的楚大官人啊!怎么能被人误会成断袖啊!

  "不放!你给我闭嘴!"楚庭深回头,瞪了她一眼,就像是没有看到那些路人指指点点的动作一样。

  "是!"被他这么一吼,沈绾心就算是有心,也不能再张口了,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,任由他扯着。

 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出了城,才彻底消停下来。

  "上马!"楚庭深扫了她一眼,命令道。

  "知道了。"沈绾心点头,端的是不敢拒绝,不敢辩解。

  话落就潇洒一跃,腾起身子,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马背上。

  "不错!"楚庭深难得的赞了一声,然后也腾身上马。

  低头提醒了她一声"坐好",就策马长奔起来。

  黄昏的午后,寂廖的官道上,两人一骑,虽然衣饰不足以相提并论,但姿态却是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。

  "喂,你太慢了!"被楚庭深圈在怀中的沈绾心,迎着风,漫不经心评价道。

  "骑马说话,小心咬掉舌头。"楚庭深却不理她的挑衅,只是意有所指的调侃道。

  "你放心,就你这速度,我掉下去都不一定会伤到一根头发。"沈绾心抿嘴毫不客气的自傲道:"你可知道我的骑术师承于谁?"

  "没兴趣。"楚庭深依旧不紧不慢的执着缰绳,似乎那根绳才是他的一声挚爱,对沈绾心的问题,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,那就是:无动于衷。

  他这副反应,沈绾心自然也是有些失落的,最后索性直接闭了嘴,自我安慰道:你不想听,我还不想说呢!

 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,一直奔到了城外三十里处的青草河畔,才停了下来。

  楚庭深率先下了马,但等他将手交给沈绾心的时候,她却是理都不理他,就从另一边翻身跳了下来。

  "真是幼稚!"楚庭深低咒了一声,不过却也不恼,反而有些揶愉意味。

  "为老不尊!"也许是因为面前男子态度转变的缘故吧,沈绾心现在的胆子,虽然说大不大,可到底也不小,一张口,就切中要害的还了回去。

  她还没嫌弃他老呢,他竟然还敢嫌弃自己幼稚!

  "你说什么?"楚庭深明显是听见了她的反击,但本着谨慎原则,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。

  "说你为老不尊啊!"沈绾心双手作成喇叭状,不客气的喊道。

  "你敢这么说我!"楚庭深脚下一动,就滑到了她的身边,抓着她的胳膊质问出声。

  "有何不敢!"沈绾心狡黠一笑,然后猛地一个用力,就震开了他,双手呈刀状,向他攻去。

  楚庭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,所以也立马拉开架子,硬硬接上了她这招杀气十足的手刀。

  两人就这么杀气十足的过起了招。

  楚庭深原本以为,想沈绾心这么白嫩娇弱的女孩子,就算会武,那也绝对是一些有招没力的花架子,然真正的动起手来,他才发现,那女人的爆发力,实在是太强了。强到,几乎都能和他势均力敌。

  但不过不管怎么说,她终究是个姑娘家,又是大病初愈,以至于三十招刚一过,就渐渐的喘气了气。

  楚庭深心疼她,手上的劲道难免轻了一些,脚下的步法也有意无意的慢了下去。

  沈绾心看在眼里,但就是不语,只一心的见招拆招,往前猛攻。

  一个人以守为主,另一个人非攻不可。胜败就这么分明起来,沈绾心逐渐占就上风,紧跟着又虚晃一招,暗出一脚,楚庭深就这么被踢得后退几步,连站都站不稳。

  "你赢了。"楚庭深低头,轻咳了两声,并不羞于承认自己的落败。

  再看沈绾心,只是点了点头,就没有再说话,任额头上的冷汗,一滴一滴滑进眼睛里。

  其实,胜败早就在心里了,不是吗?像是看出了沈绾心的想法,楚庭深微微一笑:"你大病初愈,我稍容一些,这样才公平,不是吗?"

  ☆、【第094章:不想连累你,从来都不想】

  "更何况,你又是女子,所以有些事,不必太当真的的。"

  "够了!"沈绾心猛地出声,态度很不好。

  停了停,像是回过神一般,她疲惫的笑了笑:"妾记得妾说过,从来都不想连累爷。"

  "这是妾和爷的第一场比试,妾不想输,也不能输。"

  "爷你终究是不懂,不懂妾的想法。"

  说着,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
  好像,自从她进了楚宅之后,这眼泪流的就没有停过。

  甚至,她已经学会了在人前哭泣,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啊!这样想着,她哭的就更惨烈了。

  看的一旁的楚庭深也不由得心酸起来,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她跟前,大掌一抬,就托起了她的脸,劝道:"别哭了,可好?"

  "其实,你说的,爷都明白,但你不是也说了吗?男人是用来靠的,所以要可靠。"

  "男人是用来靠的,爷是你的男人,你尽管来靠就好,没必要,非得自己承担一切的。"

  "你这样,爷会不舒服!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楚庭深像是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缺德事一般。

  他忘了,的确是情有可原,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良心的人。

  但沈绾心却忘不了。

  她忘不了他冷眼旁观的冷血,忘不了他不置一词的冤枉,更忘不了他第一次救她时的热心。

  她始终不明白,那个热忱的男子,为什么在做了她的夫君之后,就变得这么没有人性。

  思绪至此,她再也忍不住了,忍不住对他怒喊出声:"可爷根本就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!"

  "不,不可靠吗?"楚庭深有些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:"爷真的有那么不可靠吗?"

  话说到这里,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。

  她双腿差点儿被毁,他冷眼旁观,不闻不问。

 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,却把罪过推给了她。

  他不置一词,就彻彻底底的冤枉了她。

  回想从前,她果真欠她了好几回!可是为什么,突然就想要弥补了呢?

  难道是佛光普照,致使他突然良心发现吗?

  怎么可能呢,他经商多年,老早就不知道自己的良心是什么样子的了,又怎么会为了她而回到从前,回归无暇呢!

  想到这里,他的目光不禁迷茫起来。

 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,所言所想都是为了什么。

  "算了吧,不管可靠不可靠,都已经这个样子了,我们回去吧。"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往下马的地方走去。

  沈绾心眨了眨眼,有些不明所以,但她还是能看出来,楚庭深不高兴了。

  至于原因,不明。

  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对她不爽,因为这里除了他们两个,就没有第三个人了。

  等楚庭深上马的时候,沈绾心离他还有好几步的距离,看着她微撅的红唇,莫名的烦躁再次充斥了他的头脑。

 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,竟然一扯缰绳,转头就一个人往回奔去。

  竟完全不顾,沈绾心有没有上马。

  看着这一幕,沈绾心也惊呆了。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,但她绝对没有想到,那男人竟然会过分到这种地步。带她出来,却不带她回去。

  要知道,这里离城门可是有三十里呢!是三十里!不是十三里,或者三里,好吧?

  再说,现在都已经黄昏了,就算她体力够好,走的回去,那能不能进门还是另一回事呢!

  退一万步讲,就算她厚着脸皮硬着头皮,敲开了楚宅的大门,也毫无怨尤的接受了府里的家法,可和陵歌的挑战呢!她一夜不睡,又步行了三十里,那不是找死吗?不输才怪!

  虽然她一向都没什么功利心,但在和陵歌比赛的这件事上,她着实是不想输的。

  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她。

  看见她,就好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般。

  傲娇无度!冰雪聪明!倾国倾城!

  人活这一生,真正想追求的东西并不多,所以既然已经遇到了,那么她就不想放弃。

  更何况,她已经给了她机会。

  要是赢了,她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识,互相了解,彼此依赖。

  退一万步来讲,就算是输了,那她也彻彻底底的努力过了,不会怨天尤人。

  可现在呢!被楚庭深害的,别说是要挑战了,就连明天到底能不能站在陵歌的面前,都悬乎的很呐!

  不过说来也怪她,信什么不好呢,竟然信男人!交什么人不好呢,竟然交了这么一个人渣败类!

  好吧,这就是沈绾心此情此景,此时此刻的具体想法。

  她担心的,不是楚庭深待不待见自己,而是会不会和钱陵歌错过。

  她骂的,不是世事无常,她做的,不是怨天尤人,可怜兮兮,而是彻底的将楚庭深打进了冷宫。

  像那种人,她信他,本来就是她自己眼瞎了,哪里又能怨得了旁人。

  愤愤不平之后,便是活在当下。

  看着天边圆圆的金太阳,沈绾心无奈的摇了摇头,然后拔腿就往前走去。

 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一点就是,她们来的时候,并没有经过什么岔路口,就是顺着一条官道,一直往前。

  不过她也有些遗憾,就是还没到自己想到的那片,存满回忆的山地,就这么半途而废了。

  刚开始,她脚下的步子还能快一些,呼吸还匀畅的很,但没过多久,就喘起了气。

  这也不能怪她体质不好,谁让方才的那一场比拼花了她大半的力气呢!

  要早知道会被他扔在这里,那么从一开始,她就不跟他打,哦不,她就不应该提议来这里。

  就在她悔不当初,无比痛心的时候,却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向她的方向而来。

  难道是过往商人吗?或者是山贼劫匪?

  一时间,无数的思量漫过沈绾心的心头,但终究也都烟消云散了。

 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,从远处渐渐显现出来的那个黑点,竟然是一匹空着的马。

  更奇怪的是,那匹马看着竟然十分的熟悉,就像是,在哪里见过一般。

  ☆、【第095章:大官人落难,不计旧恩怨】

  因为对楚庭深的本能排斥,她根本就没往某些方面去想。

  直到马儿在她的跟前停下,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,这好像是楚庭深骑走的那一匹马啊!

  难道……

  沈绾心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  她无法忘记,当年,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就是在城外的山道上被山贼……

  人在为难的时候,身体总是会先于头脑作出决定,所以等沈绾心开始正常考虑事情的时候,她已经跨上了那一匹马,任马儿带着她在山间穿插奔跑。

  一直跑了许久,那马儿才停了下来,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的,是一滩暗黑的血迹,和几片破碎的衣料。

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那应该是楚庭深身上的衣料。

  看来,他果真是出事了!沈绾心一撩裙摆,蹲下身去,捏起一撮沾血的泥土,闻了闻,暗道:"血还是热的,味也比较大,看来是出事没多久。"

  紧跟着就直起身子,观察起了地上的脚印。

  很明显,这是一群不怎么高明的山贼,或者说,他们应该是刚落草的,干了这么一大票的生意,竟然都不收拾一下残局,就这么急吼吼的走了。

  不过,这样也正中她的心思,至少比较好收拾一些,不是吗?、

  顺着地上的脚印,沈绾心很快就找到了山贼们安营扎寨的地方,不出她所料,那寨子,分明就是新建的,就连建作大门的木头,上面也都带了绿色的嫩芽,一看就是才砍下来没多久。

  因为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,所以沈绾心根本就不敢妄作行动,而是若有所思的想着,怎么样才能混进去。

  双手托着腮,想了大半天,她也只得出来了一个结论,那就是,夜黑杀人夜,风高放火天!

  夜探山寨这种事情,自然是要有夜色做掩护的,不然,成功的几率,一定会小很多。

  至此,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为难的,因为救楚庭深,就意味着要跟陵歌说再见。

  只是事已至此,她也是在想不出什么袖手旁观的好理由,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,顺便安慰自己:"有些人,有些事,该是自己的,不争不抢都是自己的,同样,有些人有些事,不是自己的,就算勉强得到了,那也一定不会长久。"

  *

  等到夜色渐临的时候,沈绾心已经在外面蹲点了两三个时辰,倒不是她不着急,而是她想尽力的找出那些山贼换班站岗的规律,这样一来,不管是摸进,还是逃出,势必会方便很多。

  就这样,直到她掌握了所有的细节之后,她才随手抓起一把泥土,涂黑了自己的脸,然后轻巧的一翻身,就落进了空荡荡的山寨里。

  因为是在换岗的空档里,所以看守的人显得特别稀少,只看见疏疏落落的几个人,靠着不远处的千年老树,打着盹儿。

  凭着自己的直觉和推测,她轻手轻脚的就往寨子深处摸去。

  山寨的木质屋顶上,她轻轻的行走着,偶尔趴下来,听一听底下人的对话。

  第一间屋子,好像是住着一对男女,不知道在干什么,但弄出的动静很大,就跟打仗一般,很明显,不是楚庭深被关的地方。

  第二间屋子,应该是寨子里的厅堂,空间很大但却很安静,可能是因为大晚上的缘故吧,只能听到几阵轻微的鼾声。

  第三间屋子,貌似是库房或者厨房之类的东西,因为她趴在那里听了半天,都没听出什么声音来,就这么推测了。

  然后就在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,里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道人声,男人的声音,嘟嘟囔囔的,抱怨意味很严重:"妈的,大家都睡的睡,玩-女人的玩-女人,凭什么让劳资窝在这里等换岗!"

  "是啊!原本以为落草了之后,能跟龙哥混口饱饭吃,没想到,还是要这么没日没夜的操劳,依我看,我们还不如隔壁那个肉票呢!至少他还不用熬夜站岗!花点儿钱算什么啊!一看他那样子,就知道他不缺钱!"

  "可不就是吗,奶奶的 ,可怜的都是咱们兄弟!"

  "要不,我先等着,你眯一会儿,到时候我再叫你。"

  "行,兄弟,还是你对我好,到时候发达了,一定请你喝酒……"

  后来,他们再说什么,沈绾心倒是没有听得兴趣,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最重要的消息,那就是楚庭深被关在了隔壁的房里。

  但为了谨慎起见,她还是轻手轻脚的贴到了隔壁房间的屋顶上,屏息凝神的听了起来。

  屋子里似乎很安静,不过仔细听来还是能听出一点儿的响动,就像是人说梦话一般,呓语不清。

  虽然她的听力还没好到能完全听清楚,那人说的是什么,但她却知道,那就是楚庭深的声音。

  因为那调调,和在凌云亭上,他低声说话的调调一模一样。

  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屋顶,趁着没人经过,迅速的捅开了那间房的窗户纸,很好,没人!

  一个闪身,她就钻进了那房间里。

  被关在里面的,果然是楚庭深那厮。

 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,那厮身上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迹,最多,就是衣裳破了那么一丁点儿。

  那么,地上的那一滩血迹是谁的呢,沈绾心不由得陷入了沉思。

  可能是某个劫匪的吧,她这样安慰着自己,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楚庭深。

  一撩裙摆,她潇洒的蹲下身子,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,很好,没反应。、说实话,要不是怕弄出太大动静的话,她真的想就这么抽他几巴掌,直接抽醒了他。

  然问题是,抽巴掌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。

 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,一手捂着他的嘴巴,另一手游移到了他的大腿之上,狠狠一掐。

  然后,不出她所料,人果真是醒了,不过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闷哼一声,而是一张口,就咬住了她的手心,狠狠的咬着。

  最终,只落得两败俱伤。

  "楚庭深,是我啊!"万般无奈的沈绾心低声叫了一声。

  ☆、【第096章:若妾今日丧,请允妾所求】

  楚庭深本来是有些迷糊的,但一听是沈绾心的声音,马上就清醒了过来,嘴上的力道也瞬间消弥。

  沈绾心这才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,道:"你有没有受伤?"

  "并无。"楚庭深摇头,紧跟着解释道:"我是被人从背后敲晕的。"

  "嗯,既然没事,那我们就一起逃出去。"说着就解起了他身上的麻绳,楚庭深也不说话,只是侧头看着她完美无瑕的小黑脸,任一抹怪异的感觉在心底浮起。

  他弃了她,她却赶来救他。

  随着绳子的落地,两人都站了起来,沈绾心刚准备转身往出冲,就被楚庭深拉住了袖子。

  "别急,这里的人说多不多,说少也不少,别打草惊蛇。"说着就转身往另一边走去。

  沈绾心看着他过去的方向,这才发现,原来这屋子里还有一扇窗户。

  窗户不小,刚好能容一人钻过。

  楚庭深打开窗户,往外瞧了两眼,然后就朝沈绾心昂了昂头,示意她先过去。

  沈绾心倒也不客气,一撩裙摆,往腰间一别,就轻轻松松的跳了出去。

  楚庭深见她安全跳出,这才抬腿往上,也准备跳出去。

  但可能是因为体型的缘故吧,他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了一些动静。

  只听"嘭"的一声,窗户就这么被他撑开了,然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往下掉去。

  落地的那一瞬间,一下子就惊醒了隔壁等待站岗的人。

  "快点儿!"沈绾心惊叫了一声,然后一把拉起落地的他就往外跑去,因为功夫做得足的缘故,她很轻松的就认出了出去的路。

  两人就这么狂奔着,一边躲避呼喊着追来的人,一边往山寨的大门方向逃去。

  "你为什么要来?"危急时刻,楚庭深的肩膀突然就又疼了起来,整个人的速度也都慢下了不少。

  但沈绾心却没工夫理他,而是瞅着不远处的山寨大门,道:"等会儿,我去把他们引开,你先出去,顺着脚印,往前走上一段路,就能看见你的马。"

  说完,也不给楚庭深反应的机会,就迅速的冲上前去,和站岗的那四五个壮汉动起了手。

  沈绾心虽然是个弱女子,力道有所不足,但胜在动作灵活,像猴子一样,只守不攻,并且有意无意的将那几个人往远处领去。

  站在暗处的楚庭深看着这一切,眼睛亮了亮,刚想也冲过去帮她,却见她猛地看向自己的方向。

  嘴唇动了动,就很快的别过头去,虽然时间很短,夜色也重,但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口型:"别连累我!"

  一瞬间,心像是被重物击中一般。

  别连累她!原来,她让他先走,只是怕他连累她!而不是因为,想护着他……或者是,爱他!

  腿像是灌了铅一般,怎么样都利索不起来,背上的伤,好像也更重了。

  他扶着面前的老树,重重的呼吸着,然后猛地一跺脚,身子就想离弦的箭一样,射了出去。

  按着她说的路线,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匹马。

  马儿是他从小养到大的,所以一见他,马上就跑了过来,亲昵的蹭着他的肩膀,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担心一般。

  "没事,我没事。"楚庭深低声说着,然后身子腾空一跃,就落在了马背上,紧跟着扯了缰绳,示意马儿可以走了。

  他并没有指明前进的方向,但是那马却像是通了人性一般,很自觉的,就往山寨的方向跑去。

  坐在马背上的楚庭深眸子一暗,为什么,就连着不通人性的畜生都放不下她呢。

  而她,究竟值不值得……

  楚庭深离开时的背影,沈绾心自然是看在眼里的,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她才开始发力,以供为主,然后开始往山寨门口转移。

  虽然不知道楚庭深会不会骑着马在那里等她,但心存一份希望,总是不错的。

  这时候,后来赶来的人也跟他们接在了一起,沈绾心一边放手进攻,一边抬眼扫了下那近在咫尺的木门。

  只要到了那里,那么她就有了希望。

  这么想着,她手下的力道更是疯狂了。

  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,她不能落在那些人的手里,她也不想死。

  她不想啊!

  眼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,她的体力却开始流失起来,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命要交代到这里的时候,突然,一匹白马冲到了他们乱斗的阵里,直直的就往她的身边奔来。

  "快上来!"在马儿擦过她的那一瞬间,马上的楚庭深朝她伸出了手。

  但沈绾心却没理他,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,腾空一跃,落在了他的身后,然后迅速抢过他手里的缰绳,让白马调转了方向,朝着山寨外奔去。

  "来人,放箭!"只听一声巨喊,沈绾心无奈一笑,然后紧紧的贴上了楚庭深的身子,低声道:"要是妾死了,记得帮妾查清沈家人的死因。"说完,就夹紧马腹,疾奔起来。

  但纵使如此,还是有几支羽箭狠狠的插在了她的背上,插在了白马的腿上。

  受惊的马儿速度更是疯狂起来,沈绾心闭着眼睛,紧握着手里的缰绳,怎么都不肯放开。

  而楚庭深则是沉浸在了沈绾心的那一句话里。

  如果她死了,就帮她查清沈家人的死因。

  难道,从她上山的那一瞬间,她就是抱了死心吗?

  难道,沈家人的死,还有别的隐情吗?

  原来,终究是他不了解她啊!

  这么想着,他的心突然就痛了起来。

  那破风而来的羽箭声,他不是没有听到,那羽箭刺进皮肉的声音,他也不是没有听到,他只是不相信,那么有心计的一个女人,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真相。

  等白马冲下山,不再那么狂躁,山贼也没有追来时,沈绾心才释怀一笑,然后松开了缰绳,昏昏沉沉的贴在了楚庭深的身上。

  也直至此时,他才敢出声叫道:"绾心,绾心……"

 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,声音很轻,调儿也柔的很,他身上,像是多了一种,怕惊到她一般的细心。

  ☆、【第097章:她命悬一线,他暗下决心】

  只不过,她却听不到。

  楚庭深见无人应声,心里突然就急了起来,慌了起来,迅速的翻身下马,查看起了她的伤势。

  只见她的背上,赫然插着三根羽箭,血已经渗透了衣裳,紧紧的粘在了皮肉之上。不过因为是半夜,又是在马上,所以箭伤并不是很深,也都没有伤在要害处。

  可以说,只要止血得当,那么人不一定救不下。

  念及此,楚庭深毫不犹豫的就撕了自己的衣摆,轻轻的覆在了她的伤口周围,然后再次上马,拥着她,疾驰离开。

  进城后,他并没有马上带她回楚宅,而是去了稍微近一些的善堂。

  和上次一样,接待他的还是那个老管家。

  管家明显是已经记住了他,所以一瞧清他的模样,便急声问道:"官人有事?"

  "恩,我带来的是沈重山之女沈绾心,她身负重伤,命悬一线,还请老人家请出梅先生来救命。"风尘仆仆的楚庭深来不及抹去额头上的汗滴,便急吼吼的出声求道。

  "沈小姐?"老管家重复了一句,然后也来不及多问,就蹒跚着往后宅跑去。

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他就又跑了出来,对着楚庭深道:"老朽已经请了梅先生,相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过来,现在,官人就先跟老朽去后堂吧,那里有小姐娘亲的住处。"说着就带起了路。

  楚庭深闻声,不由得低头看了怀中的女人一眼。可能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吧,就算是在昏迷之中,那小眉头,也是皱的紧紧的。

  无声的叹了口气,揽紧了她,阔步往里走去。

  等走到后院西厢的时候,楚庭深才恍觉,这其实是处女子闺阁,只不过非常时候,他也没办法计较这些,便跟着老管家走了进去。

 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,梅先生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,只不过这次,他身后还跟了一位姑娘,那人楚庭深也认识,正是他们楚宅里最常用的女大夫琴歌。

  琴歌见到楚庭深的时候,也是有些意外,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,就像不认识楚庭深一般。

  楚庭深一心都记挂在了沈绾心的身上,自然没心思去注意一个女大夫的神情举止,所以也就不了了之。

  "先生,快请。"老管家朝着梅先生急声喊道。

  那梅先生看着虽然淡然,但只要细心点儿,就不难发现他那已经握紧的拳头。

  很明显,他是认出了床上的沈绾心。

  因为,那女子的模样和她故去母亲的模样如出一辙。

  "恩。"梅先生故作淡然的点了点头,然后就上前两步,准备查看沈绾心背上的伤口。

  "慢着!"关键时候,楚庭深突然出声:"男女授受不亲,让她来!"

  众人闻声,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,原来他所指的正是莫琴歌。

  "混账!"见有人捣乱,梅先生暴躁的骂了一句,然后也不顾楚庭深杀人一般的眼光,翻出医箱里的剪刀就剪开了沈绾心背后的衣服。

  "你当救人是过家家!迟一分少一刻都是要命的!"查看完沈绾心的伤口之后,他才继续补充道。

  说这话的时候,他一直都是目不斜视的,就连表情也没有半分的松动。

  楚庭深也是见他这样,才没有继续捣乱,只不过,他还是非常幼稚的伸手捂住了老管家和莫琴歌的眼睛。

  而那两人,对他的做法,只能默默鄙视。

  查看过伤势之后,便要拔箭,为防伤者咬掉自己的舌头,在做这种事情之前,医者都会往伤者嘴里塞一些东西。

  就在梅先生考虑塞什么东西好的时候,楚庭深已经默默的将那两个多余的人请了出去,然后将自己的胳膊往前一递,道:"我不希望她保住命之后却成了哑巴。"

  听他这么说,梅先生先是一愣,然后才点了点头,淡淡道:"别保住了小姐的舌头,却丢了自己的舌头。"话落,他的嘴里就多了一块纱布。

  有些尴尬的皱了皱眉,索性不去看梅先生那张讨人厌的脸,而是将心思都放在了沈绾心的身上。

  她长的似乎很小,看起来,总是柔柔软软的一团,没什么杀伤力,像是总需要人保护一般。

  但他知道,那只是假像,事实上,她长的也不矮,更不会柔弱,而且,武力值也变态的厉害。

  更难得的是,她有着一颗向着自己的心,这样的女子,可遇而不可求啊!

  此时此刻,他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决定,一个虽然突兀,但却很美好的决定。

  "咝……"正陷于沉思的他猛的倒吸一口凉气。

  他想,自己的胳膊,现在一定是很惨不忍睹吧,不过没关系,这个伤疤,他要让她用一辈子来偿还。

  想到一辈子这三个字的时候,楚庭深的表情突然就柔软起来。

  似乎,和一只柔软的小猫过一辈子,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。

  "好了,你可以放开了。"梅先生拔下最后一支箭,抹好药之后,才好心的提醒了楚庭深一句。

  楚庭深闻声,才发现自己,好像真的是走神过头了,一时之间,也是有些不好意思。只道:"要多久,她才能醒过来呢?"

  "不知道。"梅先生摇了摇头,表情很正经。

  "你是大夫,怎么会不知道呢?"楚庭深听他这么说,一下子就急了起来。

  脑中也瞬间略过了无数种想法。

  难道,这么快马加鞭,仆仆兼程都救不了她吗?

  "我只能说,要是一个男子伤成这么样,配上我的药,不出三天,一定转醒,但女子,我真的不知道,一切,都取决于她的决心吧。"

  顿了顿,又补充道:"你也知道,人要死,是谁也拦不住的。"

  说完,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,然后又走到桌边,写下一张方子,就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了。

  他虽然挥一挥手,毫不留情的离开了,但楚庭深的心却跌进了低谷。

  只要一想到床榻上的女子会再也醒不过来,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。

  ☆、【第098章:三夫人即死,却也不放过】

  有些压抑,有些窒息,难受的很。

  而沈绾心却是陷入了一场沉梦,梦里很美好,因为梦里有她的家人,有她最喜欢的雅儿陪着她。

  就这样,一个人在现实里悲伤,另一个人在梦里欢愉,同房异心。

  第二天一大早,楚庭深是在沈绾心的床边醒过来的。

  当然,这里是清凉阁,而不是善堂后宅。

  把她带回来,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,因为他固执地以为,这里才是她的家。

  她张看眼之后,第一眼看到的,应该是这里,而不是没名没分的善堂。

  看着她惨白的睡颜,他苦涩的笑了笑:"绾心,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?"

  善善是不知道沈绾心的行踪的,所以早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,是惊呆了的。

  "大官人,我家夫人她怎么了?"不懂就要问,这是善善一向的原则,也是她最大的缺点。

  因为她问的问题,总是别人不想回答的。

  所以,楚庭深根本就没有理她,而是直接吩咐道:"去打一盆清水来,然后去找朱墨,让她去找管家,把库房里所有的千年老参都送到清凉阁来,你去炖煮。"

  "是,大官人。"善善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发生到了什么地步,但听主子的话,总是没有错的,所以想也不想,转身就往外走去。

  善善和朱墨前脚去去了老参,管家后脚就往大夫人的房里跑去,然后楚庭深转性的消息就飞遍了整个楚宅。

  嗯,大官人不喜欢盛世盛大公子了,转为喜欢五夫人沈氏了。

  当然,这些话是传不到楚庭深的耳朵里的,因为他整个人都闷在了清凉阁里。

  善善端着炖煮了几个时辰的参汤往主屋走的时候,刚好就碰见了上门找人的钱陵歌。

  她的第一反应,就是护好了手里的参汤,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行礼道:"奴婢参见小姐,给小姐请安。"

  "你声音这么怯做什么,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吗?"陵歌等了善善一眼,明显是不喜欢这种畏手畏脚的人。

  "奴婢不敢。"善善慌乱的摇了摇头,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。

  想着,眼前这位,这大概是她见过最凶的人了吧,比大夫人还凶!

  因为大夫人最多就是惩罚她的身体,而面前这女子,一言一行,一个眼神,却都是在凌迟她的神经,所以,她怕她,没来由的怕,怕的不行。

  "算了算了,跟你说也没什么好说的,你家夫人呢,我要见她!"钱陵歌见善善一脸的不在状态,也懒得再跟她废话,直接就向着主题飙了过去。

  同时,也在心里暗骂起了沈绾心:说好的挑战呢!竟然到现在都不露面,难道真觉得她钱陵歌的时间不是时间啊!

  "我家夫人在寝房里。"善善哆嗦着嘴唇,恭恭敬敬的答道。

  也没敢多说,只生怕眼前人一个不痛快,就再骂自己一顿。

  钱陵歌在得知了沈绾心的行踪之后,也不在外多留,拔腿便往主屋里的寝房走去。

  直接推开寝房的门,她大剌剌的就走了进去,一边走还一边喊道:"绾心,绾心--"

  楚庭深骤然听见有人喧哗,一下子就支起了身子,原本还想怒斥几句,但在看到沈绾心青白的脸色时,他突然就噤了声,想着,要是真的能就此叫醒她,他倒是愿意的很呐!

  思虑间,陵歌已经撩开帘子,走了进来,看着床榻上下的楚庭深和沈绾心,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:"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"

  "她病了。"楚庭深挑了挑眉,然后朝着陵歌身后的善善一示意,善善很识相的就将参汤端了过来。

  楚庭深一手接过,低头瞟了眼那乌黑的汤色,只是微微敛目,就灌了一口到自己的嘴里,然后再低头哺给了床榻之上的沈绾心。

  就这么,一碗参汤才如数的进了沈绾心的嘴里。

  一直目睹着这一切的钱陵歌,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寻常,然后赶忙问道:"绾心她这是怎么了?"

  "如你所见,病的厉害。"楚庭深叹了口气,却只字不提昨儿个他们出府的那一档子事。

  "你们挑战的事情,就等她好了再说吧,到时候,我会通知你的。"

  "哦!"钱陵歌点了点头,脸色有些莫测,停了许久,才低声问道:"有什么是我帮得上的吗?"

  "暂时没有。"楚庭深摇了摇头,紧跟着又道:"不过以后若是有了,我不会客气的。"

  "自然。"钱陵歌痛快点头:"而且,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,我一定会给你优惠许多的。"说完,就扭头往外走去。

  楚庭深也不管她有没有离开,只是将视线都放在了怀中女子的身上。

  善善见此,自知插不上话,便连碗也没收,就匆匆离开了。

  伺候三天,楚庭深一步也没离开过清凉阁主屋的寝房。

  就连大夫人称病来请,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,反而命人禁了大夫人的足。

  第四日的时候,因为大家都知道了沈绾心如今蹭蹭蹭飞涨的地位,所以也都搜索枯肠的送来了各种各样的补品。

  善善将东西都放在了厨房里,没想到却有一只野猫钻进了厨房,偷吃了一些东西。

  按理说,楚宅家大业大,也不缺那些东西,但偏偏,偷吃的那只野猫竟然全身僵硬了,像是从里面冻住了一般。

  善善觉得事有不妙,便将此事禀给了楚庭深。

  楚庭深自然免不了一番大怒,然后连夜派管家去彻查此事。

  最后查出来的是,三夫人送来的糕点有问题。

  然后,楚庭深大笔一挥,就甩了一封休书,差人马不停蹄的送去了孟氏的娘家。

  当时,三夫人孟氏就站立不住了,跪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,眼泪都要流尽了,额头也快要磕破了,但愣是没唤回楚大官人的心意,只铁了心要送她回娘家。

  若是一般人家,这回娘家本也没什么,大不了就是一生不嫁,跟着父母享天伦,但问题是,这孟氏可是出生于书香门第,著名的清流大族啊!

  那样的人家里,必定是不会允许有这种丧门风的族人出现的。

  更何况,孟氏还只是一个庶女,更是缺人庇佑。

  所以,一旦被遣回本族,她就算不死,那也绝对是了无生趣,不如归去。

  但无奈,楚庭深就是发了狠的不容她。

  是以,当夜,心如死灰的她便用一根白绫,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。

  她这么做,是想说,生不能做楚家人,死后也一定要做楚家鬼。

  但问题是,她碰上的是楚庭深。

  毫无人性的楚庭深。

  所以,第二天一大早,她的身体就被遣回到了她的本族。

  紧跟着,楚庭深又思量起了她曾经说过的沈家人一事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9)


【第099章:倾尽众家产,帮我查件事】

当下,他就唤来了朱墨,让她去盛家请盛世过来。

清凉阁主屋厅堂,楚庭深遣退了所有人,并让善善和朱墨在外面看着。以保无人偷听,之后才敛了眉目,对着盛世道:"我知道你的能力,帮我查一件事情,钱不是问题。"说着就从他怀里摸出一枚钥匙,轻轻一丢,钥匙就到了盛世的手里。

跟着,又解释道,"这是天下钱庄密阁的万能钥匙,里面的银钱珠宝你随便用。"顿了顿,又补充道:"再有,楚家的所有房契地契都在里面。"

"你这是什么意思。我听陵歌说,你那五夫人病了?"盛世撇了撇嘴,并没有将他所说的当一回事儿,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起来。布他农扛。

"没错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:"我让你查的,也正是楚家的事情。我记得,除了绾心的父母,她还有一个姐姐,这三个人的真实死因,你都要给我查清了。"话说到这里,他已经算是半威胁半警告了。

盛世这才恍然觉悟,原来他真是准备动真格了。可是原因呢。难道是他突然良心发现,所以决定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吗?

"理由!"自己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他索性就直直的问了出来。

"不管她是生是死,她的心愿,我都想替她完成了。"楚庭深垂眸,似乎此时此刻,在他心里,真的有一个人。比他的妹妹楚灵儿更重要了。

"不会吧,我之前只是开个玩笑,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女人了?"盛世张大了嘴巴,明显是不可置信。

"什么那女人,那是你嫂子!"|楚庭深瞪了他一眼:"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哥,就把这件事给我办妥了,不然,以后这楚家大宅,狗与盛世不得入内!"

"噗!你要不要这么狠啊!"盛世一口茶喷了出来,端的是不觉明厉。

"去办正事去吧。我还有事。"说着他就起了身子,往寝房走去。

还在那里喝茶的盛世叹了口气,掂量着手里的钥匙,暗叹:这都是什么世道啊!

但感叹归感叹,该做的事情,还是要做的。

盛世的结果出来,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,沈绾心也再没有醒来过,只是沉沉的睡着,以参汤续命。

书房密室里,一袭黑衣的盛世将一封信,一本小札,一枚坠子,齐齐码在了书桌之上:"这就是我收集来的证据。"

"然后呢?"楚庭深敛眉,意思很明显,你有话不妨直说。爷的时间很紧的。

"这信,是林郡守写给沈重山的,大概意思是,约他们夫妇去山上一聚,有要事相商。"

"这本小扎,是林郡守麾下徐统领的手笔,里面详细记录了,沈重山遇害始末。"

"至于坠子,应该是沈绾心的姐姐沈若心所有,只不过有意思的是,那东西却是在林家的梧桐院里找到的。"

"梧桐院?"楚庭深凝眉:"那不是绾心之前住的院子吗?"

"这只是其一,你可能有所不知,这梧桐院,其实还是一个阵法,只不过在沈绾心入住之后,就被人破坏掉了。"盛世想到自己在梧桐院书房看的那一本杂记,有些感叹的下了个定论:"我有些怀疑,林家少奶奶是死于那个阵法的。"

"证据呢?"楚庭深叹了口气:"我的性格,你知道,我并不想听什么猜测,我要的是证据。"

"证据没有。"盛世摇头,然后鬼使神差的从腰后抽出一本书,如果沈绾心现在还清醒,那她一定认得出那本书,她看过的那本,最后一页被撕掉的书。

"哦?"楚庭深接过他递过来的书,只是随意一翻,便道:"{你的意思是,这能当证据的一页,被撕毁了。"

"没错。"盛世点了点头:"如果我没猜错,那不仅是被撕毁了,更有可能的是,已经化为灰烬,随风散去了。"

"嗯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其实他也是这么个想法。

只不过,这又能怎么样呢?他要做的事,是一定要做到的,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。

"那就再造出一本书来,补全了。"不过沉吟片刻,他就想出了一个对策,紧跟着,又继续交待道:"记得,书要做的有年代感,不能让人看出不对,顺便再买通几个书香名家,让他们对这书供认不讳,其他什么的,不需要我吩咐,你也明白了吧,我要为沈重山翻案!"

"这……"盛世犹豫了:"你是不是太冲动了,这可是作伪证啊。"

"有钱能使鬼推磨,还有,徐统领那里,也要打通了,我是不会给林郡守翻身的机会的。"楚庭深咬牙,态度很坚决。

此时此刻,他似乎已经疯魔了。

他疯狂的认为,只要那些心愿了结了,沈绾心便会醒过来,再对着他笑,跟他斗嘴。

见他这样,盛世也是彻底的无话可说了。

索性便安慰起了自己:那林郡守确实不是一个好官,把他弄下去,应该也是造福于人民吧!

这样想着,盛世终究是默认了这一切,然后无声的点了点头,道:"我帮你,不是问题,但问题是,你最好不要后悔。"

"当年的事,我才后悔,冷寂了这么多年,这次我想的很清楚。"

陆想容--那个美好到极致的名字,再一次浮上了楚庭深的心湖。

只不过这一刻,他的眼神不再刺痛,不再茫然,有的只是希冀,和释怀。

他想,人的一生,终究死这样无奈。

有一个人打开了你的心门,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陪你终老。

但是同时也有一个人,会莫名其妙的与你相逢,无厘头的与你相处,最后却是决绝的攻陷了你的整个人。

让你措手不及,却又觉得甜蜜。

对他来说,陆想容毫无疑问就是前者,而沈绾心,则是后者。

遥想当年,那个芙蓉花般一样的女子,是如何在细雨如诗的季节同他相逢,而现在,那个倔强如驴子一般的姑娘,又是如何着一袭白衣,飘飘洒洒的入了他的怀。

两相轮回之下,他终究是做了选择。

最美不过少年时,红尘走马,步步相随。

他的那一段少年红尘,终究是死在了陆想容的远嫁里。

他爱她,却不得。

于是爱成了执念,执念成了冷漠,一冷漠就是累年累月。

是她,是沈绾心,是那个倔强的如同驴子一般的女子,用她的血暖了自己。

而如今,他又怎么能辜负她!

以前他总是想,他有强有力的臂膀,有万贯的家财,他要的就是一个仙女一般的柔弱的女子,他会宠她,狠狠的宠她,赌茶泼墨,红袖添香,一起度过人生中最美的少时华年。

但现在,他却觉得,有一个能跟自己并肩,睥睨天下的女子,那其实更好。

因为他,总有眯眼的时候,总有不经意的时候,那时候,她至少能护得了自己。

而不像那个芙蓉花一般的女子,美则美矣,纯则纯矣,但却是一骗就走,连朋友和豺狼都分不清。

无声的叹息着,他想,自己是不能再想那一个如果当时的问题了。

*

与此同时,大夫人陆氏的房里,她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,孕吐之症也愈加严重起来,整个人,总是昏昏沉沉的,像是怎么都睡不醒。

"清凉阁那边怎么样了?"大夫人眯着眼睛,像是想起什么一般,突然就问了一声。

在一边伺候着的念儿微微敛目,有些不知所错,嗫嚅了许久,都没说出一句话来。

"你就直说吧,我还受得住。"大夫人叹了口气:"早在有孕之时,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,毕竟,爷待我怎么样,那还不都取决于他对姐姐的惦记程度嘛!"

"以前还想着要争要斗,但现在,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,就觉得无所谓了,有什么意思呢,反正那是个没心的主儿。"

说这些话的时候,她一直都合着眼,语气之间,有几分感慨,有几分无奈。

搞的念儿,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
就在这时,陆氏的陪嫁丫头亦儿走了过来,微微福了下身,禀告道:"禀告小姐爷已经七天没出过

清凉阁了。"

"嗯。"大夫人点了点头,紧跟着又问道:"再过几天,是不是就要到姐姐的生辰了?"

"回小姐的话,还有半个月。"亦儿很伶俐的接过了话头,紧跟着又道:"大小姐的生辰,小姐要备什么礼好呢?"

"我?"陆氏笑了笑:"我还能再给她什么,大不了亲自上京给她祝贺好了。"

说这话的时候,她的眼底闪过一抹精芒,同时,也夹杂着那么一丝半缕的不屑。

"小姐要上京?"亦儿惊呼了一声:"可您这身子,实在经不起颠簸啊!更何况,爷会愿意吗?"

"爷有什么不愿意的,他只怕,连清凉阁都出不来呢,哪还能有闲心管这些事,无妨,你就去准备吧!"

"是,小姐,那奴婢就先吩咐下去了。"亦儿点了点头,然后就扭头往外走去。

  ☆、【第100章:她流了眼泪,许是将转醒】

  "夫人,您挡真要进京吗?"一直沉默不语的念儿在亦儿出去之后,才小声问了一句。

  "为什么不呢?"陆氏笑了笑,但暖意却没有到达眼底:"在府里耗着也是耗着,与其这样,还不如去京城取取经呢。"

  "那您的身子?"念儿的眉头还是皱得老高,那表情,要多纠结就有多纠结。

  "无妨,让大夫随身跟着就好。"陆氏摆了摆手,打了个呵欠:"也有些累了,扶我进去歇着吧。"

  "是,夫人。"念儿点了点头,再不敢多问,只是躬了身子,恭恭敬敬的抬起了右胳膊。

  善善是在许久过后,才知道沈绾心的状态的,因为楚庭深总有打盹的时候,所以理所应当的,她就成了贴身伺候的那一个。

  这天,楚庭深又被朱墨请去了书房,整个寝房就只剩下了善善一个人。

  只见她静静的坐在沈绾心的床榻边上,悄悄的抹着眼泪,道:"夫人您怎么就这么命苦呢!明明出身富贵,但却不能福报到老,明明与世无争,可又总是惹祸上身,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?夫人……"

  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的声音就这么如数的传进了沈绾心的耳朵里。

  她能听得到,却又睁不开眼,不能做任何的回应,就好像,灵魂还活着,身体却已经死了一般。

  "夫人,您知不知道,大官人他终于开窍了,他为了您,逼死了三夫人,又驳了大夫人的面子,您知不知道,您已经成为整个金陵郡的传奇了,他们都说您是仙子下凡,连大官人那么冷漠的人都制得住。"

  "可是夫人,您知不知道,如果可能的话,善善倒宁愿您依旧好好的,纵使这清凉阁地如其名。"

  "您这样,以命博恩宠,真的值吗?"

  说到这里,善善的脸上已经你泥泞成了一片,之后,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啜泣声。

  "值吗?"冥冥之中,沈绾心也这么问着自己,真的值吗?

  好像,他出事的时候,她连想都没想,就顺着脚印跟了过去。

  好像,在他们一起逃离的时候,她想都没想,就决定挡在他身后,护他周全。

 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,又谈何值不值。

  想到这里,她干涩的眼角,忽然就涌出了一滴泪。

  善善是在哭累了起身的时候,才看到她家夫人眼角的那一滴泪的。

  一瞬间,她的心都要飞了起来,然后跌跌撞撞的就朝外跑去,大声呼唤着:"善鄂,善鄂!"

  "怎么了?"善鄂从厨房里钻了出来,焦急的寻找着善善的表情,然后惊喜道:"这么激动,莫非是夫人醒了?"

  "这倒没有。"善善摇了摇头,但面上的表情,却依旧是飞扬的很:"只不过,我好像看见夫人流眼泪了。"

  "流泪?"善鄂揣度着她的这一句话:"那也就是说,夫人的意识已经清醒了。"

  "我也不知道,我出来告诉你的意思,就是想让你去把梅先生弄过来,因为之前听夫人说过,那位先生似乎是很厉害的,而且好像和夫人有什么渊源。"善善皱着眉头,若有所思的说着。

  "嗯,知道了,我这就出去。"说完就一刻不停的转了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,她无奈的叹了口气:怎么感觉,他的心里只有夫人呢!

 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,谁让他们都是下人呢!为夫人分忧解难,将夫人放在第一位那是应该的。

  善善泡好了茶水,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善鄂和梅先生,倒是楚庭深来的特别急。

  "阿善,绾心可有什么状况?"一见到善善,他就急吼吼的问起了沈绾心的情况。

  善善自然是将事实如实相禀,然后又言明,她已经让人去请梅先生了。

  楚庭深听她说完,只是点了点头,就挥手让她出去,然后自己走到了床榻边上,看着沈绾心依旧青白的小脸,叹了口气:"阿善说你意识已经醒了,能听到我说什么,如果真是那样的话,我希望你能在林家倒台之前醒过来。"

  "我记得,我前一天刚说过,只要你能让我爱上你,那么即便是付出整个楚宅的百年家业,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。"

  "现在,我已经为你放弃了。"

  "你的仇,便是我的仇,而我要做的事情,就一定会做到,没有证据,我也会弄出证据来。"

  "绾心,你醒来,好不好?"

  沈绾心听着楚庭深虽然不怎么柔软,但却动人的话,脸颊不由得红了起来。

  心也烫了起来,听他的语气,好像她的家人之死真的不那么简单一样。

  还有他说的林家人,难道真如外界所传,是林家作恶,才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姐姐,而目的,就是为了夺他们沈家的那一笔滔天巨富。

  念及此,她不由得再次悲伤起来。

  犹记得,当年她还很小的时候,林郡守是多么的意气风发,和自己的爹爹饮酒比武,慨当以慷,而林夫人又是多么的贤惠多姿,可现在呢,到底是时光改变了一切,还是,财势毁了一切呢?

  无奈的叹了口气,想不出答案的问题,只能就此深埋。

  不过,要是真的能水落石出,还她们家一个公道的话,她还是很满足的。

  虽然那些逝去的至亲,是怎么也回不来了。

  *

  京城那边的事办的并不快,到似乎是怕楚庭深怀疑他的办事能力吧,盛世每天都会让人快马加鞭送一封新回金陵郡,以展示他傲人的外交能力,顺便炫耀一下,邀一下功。

  当然,这些事情,林郡守是不知道的。

  因为盛世根本不给他机会知道,就连那些想林郡守他通风报信的人,都被盛世齐齐敲打了一遍。

  没办法,谁让他的爷爷是三朝元老,是整个大周王朝的中流砥柱呢!

  就算现在告老还乡了,那也是绝对的有话语权。

  也顺带着,让他唯一的亲孙子盛世沾了光。

  打理好关系之后,便是亲告御状,由朝廷裁决。

  告状的人,也是盛世早早就物色好了的。

  那人正是沈绾心曾经的贴身丫头,后来被善鄂送去善堂的雅儿。

  ☆、【第101章:想看仇人死,就速度起来】

  雅儿无疑是向着沈家的,就算是被弄哑了嗓子,毁掉了手脚,她还是向着沈家,向着沈绾心,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,无可替代。

  朝廷的动作也不快,但是当林郡守一家被押解进京的那一天,金陵郡是特别热闹的。

  原因无他,因为那是个贪官,而原告沈重山,和他的妻子云阑珊则是百里挑一的大善人。

  这些年来,林郡守作恶有多少,沈重山办的善事就有多少。

  林郡守也是被押上囚车之后才醒悟,他的对手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,没走漏丝毫的风声,就让他尝了囚车的滋味。

  甚至皇帝给他下的罪状,还不只是谋杀沈家的三条人命,还有他曾经犯过的很多罪都被抽丝剥茧的抖落出来。

  自然,这还是盛世的手笔,因为他知道,楚庭深是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的。

  他要的,就是林郡守永世不得翻身。

  一边是筹谋许久,重金倾尽,而另一边是仓皇收押,无人依靠,结果自然很明显,虽然时间用的久了一些。

  刑部的审判文书到达金陵郡的时候,楚庭深正在给沈绾心喂参汤,而陆氏,正在上车,准备进京。

  "大官人,刑部的文书到了!"善善想着善鄂才跟她交代过的那些话,有些激动的禀告道。

  "哦?"楚庭深扭头,眉眼深凝:"说的是些什么?"

  "回大官人的话,林郡守贪赃枉法,又加害沈家三条人命,背信弃义,以谋重金,天理不容,特判凌迟,三日后行刑!"善善眨着眼睛,眉里眼里都是欢愉,不过很快,她的神情又黯然下去:"只是可惜,夫人看不到这些。"

  "无妨!"楚庭深摆了摆手,示意她可以出去,然后独身一人走到沈绾心的跟前,凝望着她紧闭的眼睛,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:"你听见没有,你家人,已经沉冤得雪了,可是你呢,就不要醒来,看一下,他们是怎么落网的吗?绾心,你真的该醒来了,爷想你。"

  和前几次一样,沈绾心是能听得到他的声音的,但就是眼睛睁不开,身体也动不了。

  那日梅先生也细细的看过了,不过最后只道,他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。

  后来看他不郁,才又安慰道:像这种情况,好的话,可能下一刻就转醒,但不好的话,就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了!想着梅先生说过的话,楚庭深的心情更是复杂了。

  一方面,他希望她下一刻就转好,但另一方面,他又担心她,怕是这一生都只能这么睡着。

  这么思量着,越想他就越心酸,实在忍不住了,便捧了她纤细的指头,轻轻的吻了起来,一根一根,慢慢的吻着。

  她的手的确很好看,莹白如玉,美腻动人,只不过要是仔细摸的话,便能摸到一些薄薄的细茧,那是练武之人所共有的。

  吻到最后,他的眼泪就落了下来,湿乎乎的一片,浸到了她的手上。然后他又止不住摸到,她最后留给他的那一道伤疤--她的齿痕。

 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,他也咬上了她的手腕,可能是出于疼惜的缘故吧,他咬的并不重,但却很慢,很久,很磨人。

  被牙齿碰过的感觉有些尖利,但被舌头扫过的感觉却是痒得很。就是这种感觉,让沈绾心的意识漂浮不定,游离的很,想笑又疼的想哭。

  "呀!"娇娇软软的一声呼,就这么打破了整个寝房的宁静。楚庭深思量了许久,才反应过来,床榻上的女人,好像发出声音了。只不过,为了确定那不是他的幻觉,他又重重的咬了一口。

  这一下,他果然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那别扭的声调儿,于是他喊她:"绾心,绾心,绾心……"

  沈绾心很想答应他,但却发不出声音来,凝滞了许久,才低低的吼出一声:"好吵。"

  虽然只要两个字,但却足足让楚庭深高兴的跳了起来,一边跳,还一边大喊着:"绾心,你终于醒过来了!"

  听到房里有动静的善善马上就跑了进来,急声问道:"爷可是有什么事情?"

  "没事。"楚庭深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,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说道:"你去帮我那一根缝衣服的细针来。"

  "缝衣针?"善善拧了眉:"爷要这个做什么啊?"

  "自然是惩罚某些不听话的人了?"楚庭深意有所指的回了一句,他知道,她是能听见自己说什么的,所有,他现在要做的,就是拼命的刺激她,好让她自己爬起来。

  因为,在这么下去,就算有朝一日,她醒的过来,那么之后呢!她的身体就不会再出别的什么问题吗?

  所以,这种情况之下,还是早早醒过来的好。

  善善听他这么说,也是大概弄清楚了楚庭深的意思,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,但总归是不好违背主子的心意,再说了,此时此刻,她能相信的人,除了善鄂,也就只有一个楚庭深了。

  所以,也没耽搁多久,就取来了一枚绣花针。

  可能真是怕伤到自家夫人吧,她拿的针是所有银针里面最细的。

  楚庭深接过她递过来的细针,若有所思的端详着,然后下一刻,便把沈绾心那绵绵软软的小手拉了过来。

  一边捏,一边低声道:"你说我是该扎哪个指头好呢?或者是,一个一个,挨个扎遍?"

  听着他的呢喃,沈绾心都快要哭了,她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,却怎么也爬不起来。

  一遍不行,她就再来一遍。

  就这样,楚庭深望着她的脸,她拼命的努力,要醒过来。

 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,楚庭深等的都失望起来,这才捻着银针往她的中指上扎了进去。

  沈绾心痛得厉害,只能咿咿呀呀的喊着:"疼、疼、疼--"

  "疼就爬起来打我啊!"楚庭深一边继续捻着银针,一边很欠扁的说着,手上的动作明显又重了一些。

  一边继续施刑,另一边还不忘催促道:"沈绾心,你要是想看仇人被凌迟,就速度点,用力点的爬起来,不然,嗯哼!"

  ☆、【第102章:要见林灵均,必须要去见】

  说着就又朝她指尖狠狠一刺,这一下,沈绾心再也忍不住了,一个轱辘,爬了起来:"楚庭深?"

  "嗯?"楚庭深下意识的应了一声,紧跟着就是喜悦欲狂,一把就抓住了沈绾心纤瘦的肩头,语无伦次道:"绾心,绾心你终于醒过来了。"

  "别,疼啊!"沈绾心肩头一震,本想甩掉他的爪子,却不想又牵扯到了自己背上的伤口,一下子就疼的皱起了眉头,语气也愈发娇嗔起来:"都怪你,都怪你,疼死我了!"

  "是是是,都怪我。"楚庭深好脾气的点着头,然后停顿了许久,才有些乱乱的道:"既然醒来了,那就先吃点儿东西,你在这儿等着,我这就让善善去准备。"说着就往外跑去,沈绾心想叫也来不及叫。

  他出去后没过多久,就再次走了回来,沈绾心抻着脖子望了好久,都没看见善善的身影,忍不住询问出了声:"善善呢?"

  "善善?"楚庭深拧了眉有些不满:"爷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你跟前,你竟然还有闲心惦记一个丫头!"

  "怎么了,不行吗?"沈绾心也皱起了眉头:"我觉得我跟善善更亲一下。"

  "你!"楚庭深气节,他没想到,他不眠不休,辛辛苦苦的守了她这么久,换来的竟然就是她这么一句:跟善善更亲一些。

  此时此刻,他生平第一次恨起了一个人,恨起了一个女人,那就是善善,她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挡住自己的光辉呢!

  "喂,东西端过来!"沈绾心喊着,反正据她所知,这男人现在已经是完全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,那么也就不需要浪费她善意的橄榄枝了,这样直接粗暴,倒也没什么。

  "作甚?"正在走神的楚庭深被她的吼声震了回来,有些慢半拍的问了一声。

  "你聋了啊你!"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:"我不吃饭怎么有力气看林家人被斩首啊!"

  "也是!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就自作主张的,亲自给她喂起了饭。

  沈绾心本想抗拒,但是却没什么结果,最后只能从了他,两人悠哉悠哉的享受着这段平安时光。

  因为距离林家人行刑只有三天的时间,所以沈绾心养伤的时间也就很有限了,这三天来,她基本上都没有下过床榻,只是窝在上面享受着楚庭深女王级别的伺候。

  当然,她也没有再见过善善,就好像,那个忠诚的丫头已经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
  她自然也问过楚庭深,但那男人从头到尾就是一句话:善善身子不爽利,正在养病中。

  他这么一说,她确实也无法再坚持,但那心里,就是有些许的不舒服,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怀疑,尤其是,那男人连善善生的什么病都说不出来。

  这天,楚庭深照例伺候着沈绾心,从早上的抹脸擦身,到早膳,到午睡,都是一步不离。

  "喂,你这么跟着我,就不觉得烦吗?"沈绾心趴在软榻上,有些迷离的瞪他。

  "你这么瞪爷,眼珠子不觉得难受吗?"楚庭深坐在她身边,一边抚摸着她的小脑袋,一边宠溺的问道。

  "你别给我打岔,说清楚,善善到底怎么了,不然的话,恩哼!"沈绾心想到他之前威胁自己时的那种语气,一下子就学了个八成像。

  楚庭深其实也不知道她后面的那个语气词是什么意思,但本着天大地大,绾心最大的原则,他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。

  "其实她也没什么病,关键是我心里有病。"

  "你有什么病?"沈绾心敛眉,有些狐疑的问道。

  "还不是你一醒来就先问她嘛!"楚庭深难得的瞪了她一眼,表情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。

  "所以你是在嫉妒?"沈绾心了然的一点头,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问道。

  "可以这么说。"楚庭深一直都不是一个会隐瞒自己感情的人,所以想也不想就承认了。

  但于沈绾心来说,他要是死不承认,那其实还好,但他现在这么一认,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,甚至还有些尴尬。

  两两相对,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又干咳了两声,才道:"你还真是直接呢!"

  "爷这叫坦诚。"楚庭深毫不客气的夸赞着自己,颇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味道。

  再说沈绾心,自从感觉到楚庭深的心意之后,她其实也犹豫过,但最后却选择了接纳他。

  因为从她选择他的那一刻起,他就成了她唯一的归宿。

  除了他,没人会再要她,也没人敢再要她。

  既如此,那她何不就此从了他,按着他的心意来过活呢。

  反正自己的家仇已经水落石出了,她现在就算是去死,也有脸见自己的家人了,既然如此,那么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要紧呢。

  所以,当下她只是抿了唇,道:"爷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,只不过,妾喜欢。"

  楚庭深原本听她说前一句,还有些不高兴,不过一听到后一句,表情马上就变了,那开心的,就跟朵菊花一般。

  "爷你笑的真像朵菊花。"趁着他不在状态,沈绾心低声赞着,然后又在他回过神询问的时候,匆匆岔开了话题:"林家人的刑期是在明天吗?"

  "没错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:"怎么,舍不得下手吗?"

  "这倒不是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我只是还想再见林灵均一面。"

  "林灵均?你见那个窝囊废做什么?"楚庭深皱眉,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去见别的男人。

  "有些问题,我需要弄明白。"沈绾心叹了口气,解释道:"讨回公道可能只是一方面的想法,另一方面,我其实是想安了自己的心,也安了姐姐的心。"

  "所以呢?"楚庭深黑脸:"你真的非去不可吗?"

  "是。"沈绾心点头,然后眼珠子一转,撅了嘴巴,哀求道:"你就帮我安排一下嘛,大不了,你在外面等着我,或者我们一起进去,好不好?"

  "那,好吧。"终究是吃不消沈绾心的这一出美人计,无奈的败下阵来。

  *

  天牢里,林灵均蓬头垢面的端坐在角落里,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,就好像,不管是当世家少爷,还是当阶下囚,他都无所谓似的。

  但一边牢房里的林夫人就不一样了。

  从被抓上囚车的那一瞬间,她就开始哭闹,诅咒天诅咒地,骂天骂地,十足的泼妇相。

  经过刑部大审,罪名已定,眼看着再没有办法脱罪,她索性连林郡守都不放在眼里了,从头到尾,抱怨的就没停过。

  ☆、【第103章:重殴林灵均,重言系真心】

  林正淳刚开始还能受得住她,但后来,也实在忍不住出声阻止了,只不过大难临头的林夫人根本就听不进去,反而闹的更凶了。

  被烦的不行的林正淳,彻底没了办法,索性一巴掌将她甩到了墙角,痛骂道:"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!跟泼妇跟过街老鼠有什么区别!你也不想想,方当年那一摊子事情是谁出的主意!"说完,他就不再理会林夫人,只一个人坐在另一个角落里沉默。

  林夫人也是被自家夫君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呆了,只不过没过多久,她就又更疯狂的闹了起来。

  大概是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超过了一切吧。

  沈绾心来的时候,并没有见另两个人的打算,所以只是让人将林灵均提了出来。

  昏暗的小牢房里,沈绾心背对着林灵均,静静的站着。

  "绾心。"林灵均有些激动的叫着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,应了声,却没有回头。

  "你,找我有事吗?"林灵均往前走了两步,刚准备搭上沈绾心的肩膀,没想到她却先他一步转过身来,冷冷道:"说话就说话,没必要动手动脚。"

  "这样啊!"林灵均讪讪的收回了手脚,看着她,嗫嚅了好一会儿,才再次出声问道:"那你找我,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?"

  他也不是傻子,当然不会以为,她来这里,是要救他,或者跟他道别的。

  "嗯。"沈绾心答了一声,调儿有些懒:"我想问问,你爹娘做的那些事,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?"

  "是!"林灵均毫不犹豫的点头,然后紧跟着,沈绾心的一巴掌就呼啸着落在了他的脸上?。

  "我在问你一遍,是不是?"像是不愿相信似的,她喘着气,又问了一遍。

  "是!"这一次,林灵均答得更是中气十足,就好像,他承认的是什么好事一般。

  毫不例外的,又一巴掌,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脸上。

  两人相视,沉默许久,她又问:"原因呢?给我个原因?"

  沈绾心想,她从头到尾恨着的,应该只是林正淳夫妇,而不是眼前的这个病弱书生。

  因为在她眼里,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哥哥,就算彼此不怎么交谈,她也是比较相信她的。

  可是现在,他竟然告诉她,他爹娘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,他一早就知情!

  为什么不阻止呢!为什么不告诉她呢!为什么不呢!

  沈绾心乱了,整个人都乱了!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。

  "因为他们是我的爹娘,就算他们做了错事,我也只能默默看着,我已经很尽力的防着他们了,可是,还是没有护着若心,不管你信不信,我对若心,是真的--"林灵均苦着一张脸,不紧不慢的说着。

  但没等他说完,沈绾心的巴掌就再次甩了过来:"你还有脸说,你和你的爹娘杀了一个姑娘的双亲,你还有脸说爱她,你要是真爱姐姐,她会死吗?"

  说这些话的时候,沈绾心一脸的冷漠,但当提到沈若心的时候,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:"姐姐那么好的人,你们怎么忍心呢!"

  "不忍心。"林灵均嘴角溢出了血,不依不饶的说着:"娘一开始,和若心的感情也不差,甚至很好,可是后来,若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竟然怀疑起了岳父岳母的死,甚至,已经猜到了爹娘的头上,至此,娘才忍心,下了杀手。"

  "所以呢!"沈绾心猛地抬脚,红着眼睛,猛的就踹了过去:"事到如今,你竟然还给他们找理由!是不是,在你的眼里,沈家人的命根本就不算命,而你们林家人的借口才是王道。"

  "你要这么以为,我也没办法。"林灵均艰难的抬手,擦了擦嘴角的鲜血,语气有些无奈:"这一生,为人子女,为人夫,我都错不堪言,或者也只是劳累,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,那你就走吧。"说完,他就拼尽全身力气,扶墙往起站着,一步一步,往外摸去--

  "停下!"沈绾心大喊了一声:"我再问你,你对姐姐,可是真心。"

  "是!"林灵均稍微停顿了下,然后再次往前走去……

  "怎么样?"一看林灵均走出去,楚庭深马上就从外面跑了进来,揽着沈绾心的腰肢,担心道。

  "没事。"沈绾心重重的抹了把眼泪,然后将头埋在了楚庭深的怀里,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
  楚庭深被她哭的有无措,只能黑了脸,松松的抱着她,帮她顺气。

 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,沈绾心也没哭多久,就红着眼睛抬起了头:"我们回去吧。"

  "好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然后一弯腰,抱起了她,就往外走去。

  沈绾心被他抱的有些突然,一下子就惊呼出了声:"你做什么,你放我下来啊!"

  "不用!"楚庭深甩了甩头,并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,只道:"我抱我的女人,天经地义!"说完,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。

  沈绾心无奈,只能低了头,深深的迈进了他的怀里。

  毕竟,他不要脸,她还要呢。

  将沈绾心送回清凉阁之后,楚庭深就找借口去了书房。

  "你丫终于过来了!"盛世猛地一摔茶杯,脸色很不好的说道。

  "怎么了,又被那个钱陵歌逼婚了?"楚庭深挑眉,好像,能为难到他的,就这么一件事情了。

  "那倒不是。"盛世摇了摇头:"是我家老爷子,他知道我在京城帮你干的那些事情了。"

  "然后呢?"楚庭深笑了笑:"你是他唯一的嫡孙,他总不能亲自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吧。"

  "你说的没错啊!"盛世郁闷的点头:"老爷子是不会将我甩出去,可是他会利用这个把柄,逼我做别的事情啊!"

  "比如。"楚庭深悠哉悠哉的落座,然后好整以暇的问道。

  "他让我娶钱陵歌。"盛世垂首,终于将重点说了出来。

  "那还不是被钱陵歌逼婚了嘛!"楚庭深笑,一副贼贼的样子:"其实我觉得那姑娘还好了,而且,你要是娶了她,那她不是就能经常来找我家绾心了吗?"

  "噗!"听他这么说,盛世一口茶就喷薄而出,有两点落在了楚庭深的身上。

  楚庭深嫌弃的擦了两下:"你丫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的。"

  "是你先恶心我的。"盛世摸出怀里的手帕,轻轻擦了下嘴:"你能不能不要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考虑一下你家绾心啊!"

  "不能。"楚庭深傲娇的摇了摇头,然后眸光一亮,又良有兴味的补充道:"不过你也可以为你家钱陵歌多想想。"

  ☆、【第104章:快放开我娘,冲着我爹来】

  "算了吧。"盛世瞪他:"与其那样,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呢!"

  "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!"楚庭深回瞪回去:"人家钱小姐貌美如花,家产万千,分明就是万中挑一的好姑娘,你怎么就这么矫情呢!"

  "噗!"盛世再次笑喷,摆手道:"合着是你家绾心病好了,你又病了吧!"

  "并无。"楚庭深很认真的摇头否认,眸中漾过一抹精光,紧跟着,又佯作好心的提议道:"既然你这么不乐意,要不,我替你收了她?"

  "你收了她?"盛世挑眉,有些不自然的问:"你怎么收她。"

  "自然是迎她进门了。"楚庭深凉凉的扫了他一眼,一脸你是白痴的模样。

  "这样啊!"盛世明明已经黑了脸,但就是不肯承认,只问:"你觉得她是一个会做妾的人吗?"

  "那是我的事情。"楚庭深摇头,示意盛世不必忧心,这事情包在他身上。

  然后就对钱陵歌一事避口不提,直接将话题转向了林正淳的身上,"林灵均已经承认,他只道绾心爹娘的事情。"

  "所以呢?"盛世拧眉:"他已经被处以极刑了,你还想怎么样?"

  "你知道。"楚庭深笑了笑,有些阴狠的味道:"这离行刑不是还有一天一夜呢吗?"

  "恩。"盛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:"我待会儿就过去,你放心,我会留他一条命的。"说着就站起身子,往外走去。

  只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,他又突然停了下来,回头,像是想起什么一般,张口道:"那钥匙就不还了,因为现在,你楚大官人的家业就只剩这么一座宅子了。"

  "恩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,神色淡淡的,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。

  就好像,盛世口中败光的,根本就不是他的家产一般。

  盛世见他不在意,也没再说什么,一拉门就退了出去。

  半个时辰后,牢房里。

  林灵均被绑在了铁架子上,身边放着十八般刑具。

  而正对着他的,是被迫跪下的林正淳夫妇。

  凶神恶煞的狱头一脸抱歉的看着林正淳,面上的横肉点点抖动:"真是对不住了,林大人,竟然要您看着您的独子被上刑。"

  "你敢!"林正淳嘶吼出声。

  别的什么,他可以不在意,就算掉脑袋,那也不过就是碗大一个疤,可是现在即将受难的是他的独子啊!

  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没有为祖宗留下一脉香火,他已经够痛心疾首了,现在,竟然连自己的独子都要为自己所累!那不是在用刀戳他的心窝子嘛!

  他吼的虽然是中气十足,不过那狱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,二话不说,一鞭子就抡了上去。

  林正淳坚毅的脸庞,瞬间就见了血。

  "你!"林正淳大吼,一开口才反应过来,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金陵郡郡守了,而是一介阶下囚。

  "我怎么样啊?"狱头摩娑着手里的鞭子,笑的一脸猥琐,然后冷不丁的,就又甩了一鞭子上去。

  林正淳是上过战场的人,也不至于被这两鞭子就吓破了胆,但林夫人不一样,她一见林正淳被打,马上就哇哇的大叫起来,就好像那鞭子是抽在了她的身上一样。

  刚开始,狱头还觉得那叫声刺激,能满足自己的虚荣感,但后来,就烦了,手腕一转,鞭子也就落到了林夫人的脸上,原本已经很憔悴的脸,这下更是惨不忍睹起来,与此同时,她的叫声也就更凄厉了。

  至此,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灵均都忍不住开了口,咳道:"有什么就冲着我爹来,别为难我娘!"

  听他这么一喊,狱头更是不爽,对着林夫人,扬手就是四五鞭子,边抽还边低咒着:"老子的地盘,哪轮得到你小子说话!"

  就这样,他一直把林夫人抽晕过去,才当着林正淳的面对付起了林灵均。

  再说林灵均,他本来就是个病弱书生,别说十八样刑具了,就只是前八样,他都不一定挺的过去。

  可无奈上头已经交待下来了,必须要好好的伺候眼前这位病娇公子,狱头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……

  林夫人是被林灵均哭天抢地的痛呼声吵醒来的。

  她自然认得出自家儿子的声音,所以一恢复意识,便呢喃出了声:"灵均、灵均,我的灵均"挣扎着就要爬起来,但无奈,她浑身的筋骨都已经软了,一动,就是撕心裂肺的疼。

  但即便如此,她还是用力的爬着,往林灵均的跟前爬去……

  林正淳看着这一幕,也不由得含了泪,她虽然不是心尖上的那一个人,可终究是陪他走了一辈子的人啊!

  "碧莨,你别这样!"他哽咽着劝她:"这一切都是命啊!因果循环,疏而不漏!"

  听林正淳这么说,泼妇一样的林夫人突然就止住了爬行动作,停顿良久,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锤着身下的地:"什么命!我不信命!我要是信命的话,你林正淳的夫人就不是我,而是她云阑珊!我要是信命的话,我们林家永远都会被他们沈家踩一脚,我要是信命的话,早在四年前,就把若心和沈绾心一起解决了,我不信命!我不信命啊!"

  听林夫人将那些沉年往事都抖落出来,林正淳也是白了一张脸。

  云阑珊,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名字啊!他好像,已经有二十多年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。

  因为,后来的他,只能叫她嫂子,而沈重山,叫她夫人。

  林灵均早就疼的麻木了,所以现在就算近距离的听自己的爹娘翻那些沉年旧账,他也没了思考的力气,只是歪着头,半死不活的喘着粗气。

  这一场血的报复持续了很久,才偃旗息鼓,当然,一切并没有结束,因为还有一个漫漫长夜在等着他们。

  *

  第二天行刑的时候,沈绾心并没有去菜市口,而是轻车简从的去了沈家陵园。

  和楚庭深一起站在双亲的墓前,她不由得湿了眼眶,酝酿很久,才开了口,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。

  大概意思,也就是沈家一案已经沉冤得雪,她也会好好生活,常来看他们。

  离开陵园的时候,楚庭深突然停下了步子,问她:"姐姐的尸骨需不需要迁过来?"

  那时候,沈绾心想了半天,终究还是点了头:"你做主吧。"

  她这话一出,楚庭深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。

  不外乎就是,自觉可贵,不自觉可耻。

  然后紧跟着,他就安排了人,着手迁坟一事。

  然而理想很丰满,现实却很骨感,预定迁坟的那一早,突然就下起了雨。

【第105章:大夫人骤归,却是为哪般】

站在楚庭深旁边的沈绾心一下子就白了脸,原本不准备提起的一些话也不得不说了,"爷,要不咱算了吧?"

"为何?"楚庭深挑眉,并没有一点儿的不乐意。有的只是关怀:"是嫌麻烦吗?你放心,这事交给我就好,你不用担心的。"

"妾昨晚上做了一个梦。"沈绾心咬了咬唇,眼神有些飘忽不定:"妾梦见了姐姐,她说,她既已嫁入林家,就是林家的鬼,至于上一代的那些事情,她只相信神明公允,自有天道。"

"哦。"楚庭深点了点头:"那你呢,你怎么看?"

"不知道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原本妾只把这当一场梦,什么都不想说。只任由事情发展便可,可是现在,妾总觉得老天都在阻止我们。"

"你想多了。"楚庭深安慰般的笑了笑,然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背:"夏天嘛,雨总会多一点儿,很正常的,别自己吓自己。"

"嗯。"沈绾心点头,应了一声,然后便是默然无语。

许久后,她才推开了他。垂首道:"算了吧,不迁了吧,有些事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妾愿意,尊重姐姐。"

"好。"楚庭深点头,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,笑的一脸温软。

*

时间就这么过着。楚庭深和沈绾心旁若无人的甜蜜着,幸福着。

转眼之间,就到了七月,再过几天,就是楚庭深的生辰了,而楚灵儿和大夫人,也该回来了。

"夫人,大官人说他今日有事,就不过来了。"朱墨轻轻的拍了拍沈绾心的肩膀,用手势比划着自己的意思。

"我知道了。谢谢你。"沈绾心笑着点了点头,然后有些疑惑的揣测道:"是大小姐要回来了吗?"

"不知道。"朱墨继续比划着:"可能是因为要谈一笔生意吧。"

"哦,原来是这样。"沈绾心直了直身子,慵懒的坐了起来,又问:"是同谁谈呢?"

"这个……"朱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,她总不能告诉她,是要和林夫人薛氏的弟弟薛蟠。

她家大官人为五夫人做的那些事情,已经得罪了不少人,此番,必定是凶多吉少了。

"既然不便说,那就算了吧,我也只是随便问问,你下去吧。"沈绾心叹了口气,并没有难为她。布池低才。

朱墨见沈绾心肯放过她,自然是求之不得的,当下福了个身子。便急急地离开了。

柔软的白狐锦榻上,沈绾心又懒懒的窝了回去,想着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。

她跟楚庭深的感情还真是一日千里呢!飞奔的,就连薛初见都不敢出来捣乱了,只生怕会落得孟辛夷那样的下场。

不过,不动归不动,她心里的恨意可是一分都不少,而且随着林家的倒台,应该有多增了很多分吧。

哀哀的叹了口气,不把薛初见解决了,她终究是不能安枕。

善善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,就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沈绾心,当下忍不住拧了眉,脸上的表情尽是担忧:

"怎么了,夫人?"

"哦,你来了啊!"沈绾心仓惶一笑,微微抬起了头。

"刚才朱墨来过了,怎么样,又替大官人传话了吧?"善善想到这些日子以来,楚庭深对自家夫人的倾宠,忍不住打趣道,似乎就连方才那片刻的郁卒都消失不见了。

"嗯。"沈绾心点了点头:"据朱墨说,他出去谈生意了。"

"那也没错啊!"善善笑了笑:"想当年富倾一郡的楚宅,已经被夫人您折腾的只剩下这么一座宅子了,大官人自然是要想办法养家糊口了。"

"你这是什么话!!"沈绾心稍稍侧目:"又不是我让他为我做什么的。"

"是是是,夫人说的是,一切都是大官人自作主张。"善善一心向着沈绾心,倒也不同她犟,只是笑眯眯的称了声是。

沈绾心见她这么痛快,反而觉得是自己有些欲盖弥章了,脸不由得红了红:"不想说这些,对了,你进来又是有什么事情。"

"是这样,方才婉华院的怜儿姑娘来过了,说半个时辰后,大夫人就要到。"善善想到怜儿那娇矜的模样,忍不住皱了皱眉,有些郁闷的说道。

"大夫人?之前没听到消息啊!怎么会这么快!"沈绾心拧眉,一边从容起身,一边疑惑发问。

反正不管怎么样,她就是觉得很奇怪,就好像她是看准了楚庭深不在,才骤然现身一般。

难道是,为了对付她这个新晋宠妾?

片刻之间,沈绾心的心思就百转千回了无数遍。

想的,尽是大夫人此举的意图。

"奴婢也不知晓。"善善听自家夫人自言自语般的发问,只能老老实实的摇头,她确实不知道。

如此,沈绾心也只能满腹狐疑的整理着装容。

待她带着善善赶到楚宅门口的时候,薛初见和乔水苏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
见了她,乔氏只是微微一笑,却不说话,而薛初见则是冷哼了一声:"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。"

"妾拜见两位夫人!"沈绾心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,犹自恭敬自如的行着礼,随后就退到了一边,自觉的减少存在感。

大夫人的车马真正到来,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,下车后,见了她们,倒也没说什么,只是随意客气几句,就让她们分别回去了。

走在回清凉阁的路上,沈绾心自然不会认为大夫人会这么善罢干休。

但出乎她意外的是,随后来找自己的却是薛初见。

薛初见一开口,便让沈绾心跟她去楚庭深的书房,沈绾心自然不愿,当下就义正辞言的拒绝了。

薛初见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,所以也不跟她客套,就开出了自己的筹码:"你要是过去的话,便能得知楚庭深最大的秘密,一个足以让你死不瞑目的,关于沈家的秘密。"

"关于沈家?"沈绾心急声问道。

见她这样,薛初见满意的点了点头,一切果然如那人所想。

"好,我跟你去!"沈绾心一个没忍住,就重重的点了头,只为,她话里的那一个沈字。�

*

书房门口,有护院守着,但不知道薛初见拿了个什么东西给他们,他们马上就退开了。

跟薛初见一起进了书房,她却并没有就此止步,而是一路向前,一直走到书房内室的靠墙处,才停了下来,然后轻轻的挪动了安在那里的一方烛台。

瞬间,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。

那一堵墙,竟然奇迹般的裂了开来,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往两边分开。

"跟我走!"薛初见扭头,对着沈绾心冷冰冰的说道。



【大结局:本以为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】

沈绾心不舒服的一挑眉,然后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。

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密室,说的再准确些,这应该是一间画室,因为里面。全是挂在绳上,飘飘荡荡着的宣纸。

宣纸上,画的都是同一个内容。

或者说,是同一个女子。

"看见了没?"薛初见硬扯着沈绾心一步一步往前走着,看着:"这才是楚庭深心里的那个人!"

因为空间不大,所以两人没转多久,就到了最里边的书桌旁。

书桌上铺着的,是一张才完成不久的画。

画中的女子身挽粉色轻纱,腕间戴着一枚玉镯,明眸皓齿,顾盼生辉。

人,极美。也看得出,画的人是有多么的用心。

画的下方,还有落款,确实是楚庭深的私章没错,落款旁,是一行蝇头小楷,字很小,如果不仔细看,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。

"此生挚爱,陆氏想容。"沈绾心弯了腰,低声念着。心一下就凉了半截。

他果然,是另有所爱。

他果然,不是不会作画。

而是,他今生挥毫,只为那一人。

她沈绾心,终究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,一个替身。

也或许,连替身都算不上,他帮她。说不定只是为了那一次的救命之恩。

胡乱的想着,竟不曾发觉,薛初见已经偷偷的溜了出去。

眼神流转之间,有发现桌旁还有一本小札。

又是一番鬼使神差,她翻开了那本小札。

很明显,那是这密室的主人所作,小札从头到尾,记录的都是那两人相识相恋,相别相离的点点滴滴。

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,沈绾心的身子都软了。眼神也迷离了,恍惚间,她似乎闻到了一股子烟火味,回头,只见火已经从密室门口烧了进来,浓烟后,是红彤彤的一片--

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,沈绾心想,她终于,可以光明正大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了。

家人尽亡,大仇以报,求仁得仁,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!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!

*

楚宅门口,楚庭深刚一迈进门槛,就见管家急急地跑向前来,禀告道:"大官人。不好了,书房着火了!"

"书房?"楚庭深沉声重复了一句,紧跟着又道:"怎么回事,可安排人去救火了?"

正说着,他就甩腿往书房跑去。

管家见此,只能撒丫子跟着,一边追赶,一边呼哧呼哧的回话道:"奴才已经安排人进去救火了,只是--"

"只是什么?"楚庭深头也不回的问道,语气有些漫不经心,他现在最担心的是,这一场火,会不会牵连到别的什么不应该牵连的东西。

"五夫人进了书房之后,就再没出来过!"管家一咬牙,大声的喊道。

"什么!"楚庭深骤然停下步子,扭头,一把就掐住了管家的脖子,红着眼睛问:"你说什么!绾心不是在清凉阁吗?她怎么会跑去书房!"

"回大官人的话,据护院们说,是二夫人带五夫人进去的!"管家的嗓子已经哑了,话说得也有些沧桑意味,但意思,却是明显的很。

是薛初见将沈绾心弄进了书房。

然后,她全身而退,他的绾心,则是再也没有出来!

念及此,楚庭深再也来不及多想,运起气,就往书房那边跑去。

等他赶到的时候,书房已经遍布火光了,屋梁都是斜着的。

"爷,您怎么来了?"大夫人一见楚庭深,马上就贴了上去。

但楚庭深却没功夫理她,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,就提起一旁的水桶,从头到脚的倾倒下来,抬腿就要往进冲。

大夫人哪里肯允许,也不顾自己六个月的身孕,撒丫子便冲上前去,拽住了楚庭深,哭道:"爷您不能这样啊,您可以让下人们进去,何必自己犯险呢!"

"你让开!"楚庭深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,哪里肯定她说,一甩胳膊,便将她推了出去。

大夫人站立不稳,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,咿咿呀呀的喊起了疼。

楚庭深见状,只是瞪了管家一眼,让他去请大夫,随后便决绝的冲进了火场。

满是浓烟的书房里,他连眼睛都睁不开,只能按着平时的习惯,一步一步往前走着,大声喊着沈绾心的名字。

书房说大不大,可说小也不小,他找了一圈嗓子都快喊的冒火了,都没看见沈绾心的影子,也没听见她回应。

当下,更是着急了,想也不想,就往他平常歇息的隔间冲去。

因为火是从这里烧起来的,所以隔间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,断掉的房梁,倒下的柜子,乱得不成样子。

但楚庭深却来不及考虑,只是掩住了口鼻,提气纵身一跳,就进了隔间。

高温炙烤下,他努力的保持着清醒,但还是忍不住晕眩起来,只依靠心里的一股子劲,往前冲着。

密室竟然是开着的!

楚庭深看着面前洞开的那堵墙,心下不由得大惊。

原本已经很急迫的他,此时更是焦躁起来,一个闪身,就进了密室。

如他所预料,沈绾心果然已经进了这里。

书桌后,她紧紧地合着眼睛,像是被呛晕了一半。

"再从书房出去,绝对是不行的。"楚庭深迅速思量着,两人的退路,然后眼珠子一转,就凝在了沈绾心身后的墙壁上。

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这堵墙外,就是楚宅里的人造池塘。

危机时刻,人的动作永远都是快过思虑的,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抡起拳头,狠狠的砸起了墙。

因为时间的缘故,他根本顾不了别的,所以没一下,都有石灰飞了出来,每一下,墙上都见了血。

就这样,一堵结实的墙,活生生的被他砸出了一个洞。

然后托起已经晕厥的沈绾心,片刻不留的跳进了池塘。

*

是夜,楚庭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,顾不得婉华院里那场痛彻心扉的早产,只一心,看着梅先生,帮沈绾心疗伤。

前次的箭伤还没好全,这次又烟熏火燎了这么久,还在池塘里泡,此时的情况,简直是危急的不成样子。

一夜的忙碌慢慢吞吞的走过。

沈绾心没有醒。

而婉华院那边,大夫人则是拼死产下了楚宅的嫡长子。

"先生,她怎么还不醒?"楚庭深的下巴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,但他没工夫注意,只是认认真真的看着沈绾心痛苦的睡容,心也痛的无法呼吸。

"不知道。"梅先生摇了摇头:"和前次一样,不想醒吧。"

顿了顿,他又道:"楚宅里的事,我也听阿善说起过一些,可能,是小姐跟这里八字不合吧。"

"再在这里呆下去,她迟早,会失了这条命的。"

听梅先生这么说,楚庭深自然是不乐意的,但是他却没办法反驳,只能叹了口气道:"一切还是要仰仗先生。"

梅先生没说话,只是径自收拾着自己的医箱:"我回山里拿药。"

楚庭深点了点头,一脸的郁色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善善才走了进开,脸色很不好,不过还是强打起气,对着楚庭深施了一礼:"大官人,大夫人那边,已经诞下了大公子,你还是过去看看吧。"

"嗯。"楚庭深慢吞吞的点了点头:"我正有一些事情要处理,要是,绾心她醒了,记得来婉华院请我。"

说完,就快步走了出去。

沈绾心是薛初见带去书房的,这句话,他从来就没有忽视过。

而薛初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,这还用说吗。

她背后的主子,除了陆氏,还能有谁。

只是他没想到的是,等他赶到婉华院,迎接他的却是乔氏。

"怎么是你?"看着低眉顺眼的乔水苏,楚庭深的心里闪过一抹不悦,他要找的,可不是她。

"回爷的话,大夫人难产,今早才诞下大公子,可是她,却不幸殁了,而薛姐姐,一听大夫人殁了,竟然也一头转死在了产房的柱子上,等请来莫大夫的时候,已经没治了。"

"哦?"楚庭深挑眉,眉眼里跳动的,是不甘的怨火:"她临死前,可说过些什么?"

"这个……"乔氏犹豫了下,没敢说话。

"说!"楚庭深暴怒:"不然就跟她们一起上路。"

"是,爷!"乔水苏往后退了两步,颤了颤,才道:"二夫人死前,只说,谢大夫人厚德,她终于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了。"

"这样……"楚庭深咬牙:"果然是她,果然是她啊!"

薛家人,果然都是祸害。

合眼,他沉思许久,拳头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很久后,才道:"薛初见,送回薛家,陆浓华,送回陆家,至于孩子,就叫楚罪,乳名,非儿,交给你抚养。"

说完,就扭头离开了,也不管乔水苏能不能照顾得了那孩子。

毕竟,连她自己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啊。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长发绾君心(10)


沈绾心这一睡,就睡了半个多月,薛初见和陆浓华也被送回了各自本家。

这一次,楚庭深是彻底的无奈了,绝望了。

银针扎手,十指连心,都唤不起她,情话绵绵,情深意重,都感动不了她,狠厉威胁,以毒攻毒,更是石沉大海。

此时,坐在沈绾心的身边,他只能目光呆滞,深深凝望,像个流浪汉,看着自己最爱吃的鸡腿,却怎么也咬不到似的。

"大官人,你就放弃吧,小姐她,根本就不想醒来,与其这样,还不如让她换个地方养着呢。"不知何时,善堂的管家也走了进来,语重心长的劝道。

"不,不可能!"楚庭深癫狂的叫道:"我是不会放她走的,我已经孤单了十几年了,我怎么能放她离开。"

"唉!"善堂管家叹了口气:"可是不走,她会没命的。"

这时候,梅先生也跟着附和道:"管家说的不错,在楚宅,小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,这环境,根本就不适合她,也难怪小姐不肯醒来,与其这样死撑着,还不如,就此放开她,从此之后各不相干,至少,大家都是好好的。"

"是啊!"善善也红着眼睛道:"自从夫人进了府,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,请大官人饶小姐一命!"

说着,善善就跪了下去。

而善堂管家和梅先生,也都跪了下去,一起道:"求大官人饶小姐一命!"

"你们,你们……"楚庭深红着眼睛,张口,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。

思绪也有些恍惚起来,总感觉那几个人已经站起了身子,张牙舞爪的像他逼来,想抢走他的爱人。

情急之下,他直接就拔出了靴子上的尖刀,抵在了沈绾心的脖子上,大声喊着:"你们别过来,再过来我就杀了她!"

"然后,我再自杀,陪她一起死,黄泉路上,谁也不孤单……"

说着说着,他就哭了起来:"庭深与绾心,宁可死别,都绝不受生离之苦。"

他的语调苍凉而又热忱,久久的盘旋在清凉阁寝房之中。

此情此情,就连见惯生离死别的梅先生都没话可说了,还有谁能不动容。

"血,夫人流血了。"眼尖的善善惊声喊着,经她一提醒,众人才瞧到,沈绾心的颈子上,是真的见血了。

但已经癫狂的楚庭深却根本发觉不了,只是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女人。

所幸的是,他的手上没有再继续用力,所以沈绾心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线,很快就凝结了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楚庭深的神志才恢复了清明。

但低头一看,怀中的女人,却是哭了。

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,一直流个不停,使她的整张脸都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泪痕。

"绾心-绾心……"他腾出一只手,拍着她的脸颊,轻声唤她。

但她却像是睡不醒一样,只是哭。

"梅先生快来看啊,她流泪了!"自己无能为力的楚庭深这才想起了一直跪在那里的梅大夫,忙出声叫道。

梅大夫闻声,忙爬了起来,走上前去,弯腰察看了半天,才道:"小姐只是不想在楚宅再呆下去,无奈身子骨太差,只能眼泪来表示自己的意思。"

"你胡说!"楚庭深捶床,一脸的不可置信,她怎么会想要离开他呢?

他们不是说好了,要一起骑马看雪吗?

难道她都忘了?

"大官人身体不适,先歇着吧,我跟管家就先告退了。"梅先生无奈的叹了口气,然后搀起管家,一步一顿的离开了。

"你说呢?"楚庭深抬头,忽然就将目光放在了善善的身上。

"回大官人的话,奴婢也觉得梅先生说的有理。"善善抿了抿嘴,慢慢的说着自己的意见:"夫人这一年来,过得确实很不好,相信大官人也看在眼里,而且这不好,也不尽是身体上的受伤,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压抑,别说夫人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了,就算她与奴婢一般大,想来也是受不了那种朝不保夕,无人可亲,无人可近的日子的。所以,奴婢相信,夫人不是醒不过来,而是不愿意醒过来。再者,大官人你说,您与夫人宁愿死别,都不愿受生离之苦,您是这么想,没错,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夫人是怎么想的呢!奴婢记得,夫人曾告诉过奴婢一句话,叫什么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奴婢智拙,虽然不是很懂这是个什么意思,但奴婢却直觉,它能代表小姐的意思。再退一万步来讲,就算大官人与夫人,这几年无缘,但人生这么长,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!所以与其相看两相厌,倒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,沉淀几年,待您和夫人都对过往释怀了,再从新认识。"

"说完了?"楚庭深抬眼,眉里眼里,尽是虚无。

脑中却被善善的那一句"与其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充斥着"。

"是,奴婢说完了,要打要罚,但凭大官人处置。"善善昂头,一脸的大无畏。

"我会考虑下,你先下去吧。"出她意料的是,楚庭深却没有惩罚她的意思,而是和气的让她下去,还说会考虑她的意见。

善善思量着他可能同意自己的可能性,一边往外走去。

只是临走之前,她又有些踌躇的回了一下头,若有所思的说道:"难道大官人从来都不觉得四夫人可疑吗?"

"你这是什么意思?"楚庭深抬头,一脸的讶异,因为他确实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乔水苏。

"没什么,奴婢只是想起沈夫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,越是不可能的,其实就是最可能的,而且,四夫人出身医学世家,乔老太医又是知交满天下。"话说到这里,善善就住了嘴,有些事情,确实应该适可为止,点到为止。

"恩,你说的,我会去查,你先下去吧。""是,大官人。"善善点了点头,然后就扭头离开了。

第二天的时候,沈绾心的眼泪还在流,只不过跟前一天相比,明显少了很多。

楚庭深一脸揪痛的抓着帕子,帮她抹泪。

嘴里呢喃着:"绾心,难道真如他们所说,我只能放开你吗?可是我明明才刚刚决定要对你好啊!绾心,你说我该怎么办?"

说着说着,他就哽咽起来。

明明是想要一生疼爱的人啊!可到头来怎么就会变成这样!爱而不能相守,这简直比天地相隔还要痛苦!

不管楚庭深怎么想,反正沈绾心的眼泪还是那样流着,尽情的流着,不停不歇,就好像整个人都要全化成水一般。

流到第三天的时候,在楚庭深震惊的目光中,原本透明的液体竟然慢慢的便成了红色,像血一样的颜色。

楚庭深闻着那一股子刺鼻的腥味,有些颤抖的伸出了手,蘸了一滴泪,放到了嘴边,又腥又甜,竟然真的是血,是血泪!

一瞬间,楚庭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,突然就笑了起来,无限的仓凉,无限的凄清……

看吧,他楚庭深的女人,就算不能动,也要拼死离开他。

笑过后,就是寂寞,就是凄楚:"既然你拼死要走,那我,也只能成全你了罢!"说完,便绝决的离开了床榻,走到了矮几边,低头,撕下自己的衣摆,然后咬破手指,一笔一划,这就一封休书。

写完之后,他的眼泪也落了下来,心里,一遍又一遍的说着:希望数年后,我与绾卿,能再见,续前缘。

*

沈绾心离开楚宅的那一天,天气出奇的好。

因为已经被休,所以她回的,是沈家旧宅。

那所宅子,自林家倒台之后,就被还了回来,里面,也有一些死忠于沈家的老仆看着。

所以沈绾心入住的时候,并没有很麻烦。

后来,一切也都如梅先生所料,她刚一回沈家没多久就醒了过来。

之后,在善善的伺候下,不过三个月,她就能下床了。

这三个月间,没有一个人提起楚宅里的事情,更没有一个人敢提起楚庭深。

九月中旬的时候,梅先生很突然地提了个建议,那就是去云南。

"云南?"沈绾心惨白着一张脸:"去那里做什么?"

"养身。"梅先生皱了皱眉,给了个很中肯的答案:"小姐和阿善的身上都有伤,最受不得寒气,而云南的气候正好,四季如春,所以,不妨就去那边吧,待身子调养好了,再回来,不知小姐怎么看?"

"这样啊!"沈绾心皱了皱眉,她自己倒无所谓,就是善善,她身上的伤,她是知道的,可问题是,善鄂还在楚宅,她能走得开吗?

"小姐放心,善善那边,已经同意了就连善鄂,也已经赎了身,准备跟我们一起上路。"像是知道沈绾心在想什么一般,梅先生很适时的搭了一句话。

"那就好。"沈绾心点了头:"既然善善说好,那就好吧,先生去收拾车马行李就好。"

"嗯。"梅先生点了点头,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
他们走的那一天,楚罪刚好病了,而乔水苏已经被送到了官府,理由是杀害薛初见、陆浓华等人。

所以楚庭深并没有来送,只是在楚宅,抱着楚罪,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,默默祈祷……

他相信,总有一天,他们会再相见的。布庄他血。

时间悠悠走过,转眼之间,三年便过去了。

云南,正值一年一度的蝴蝶盛会。

沈绾心抱着一个小奶包,梳着妇人发髻,慢慢的走着,赏景亦赏人,而善善和善鄂,则是跟在她身后,一副护卫模样。

而楚庭深则是被谈生意的对家硬拉了出来,一起见证这难得的盛事。

忽然一个慌神,楚庭深白了脸,他似乎是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,只不过,她的怀中却抱着一个孩子,发髻,也成了妇人发髻。

难道,她已经嫁人了吗?

一瞬间,楚庭深的心就沉到了海底。

饶他千算万算,都没算出,她竟然三年之内,就已为人妻,为人母了。

但鬼使神差的,他却没有就此停步,而是执著地跟着她们一行三人的步子,就绪往前。

一直跟了好几个时辰,才到了沈绾心住的院子。

而一起同行的人,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。

然后他就干起了听壁脚的行当。刚开始,只是三个人的笑谈。

等了好一会儿之后,他才听见善善问:"小姐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,扮成善鄂的平妻呢?"

"怎么,你吃醋了吗?"沈绾心抬头看她,有几分取笑的意思!

"哪有啊!"善善娇嗔:"人家只不过觉得是有些委屈小姐了。"

"无妨。"沈绾心摇了摇头:"我无心情爱婚姻,若是以姑娘家的装束出门,难免有些不便,所以才会这般伪装,不过再过上一个月,应该就不用了。"

"为何?"善善昂首,一脸的疑问。

"自然是因为我们要回金陵了。"沈绾心笑着说道,似乎是很愉悦的样子。

听到金陵两个字的时候,楚庭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。

他无法想象,那个女人,到底会不会还惦记着他。

毕竟回首从前,他真的是伤过她好几回。

"回金陵?"善善疑声问道:"难道是想念某位大官人了?"

"去你的!"沈绾心拍了善善一下,但却没有否认。

外间的楚庭深却是乐开了花,然后也不在乎自己的仪态身份,急急忙忙的就冲了进去,大声道:"绾心我也想念你!"

"啊?"沈绾心看着突如其来的楚庭深,有些不知所措的尖叫了一声,然后,边羞红了脸,匆匆跑进了内室。

善善初见这情况,也是被怔住了,不过她很快就肃了面容,一边义正辞严的喊"我家小姐不想见你,你快出去,不然放狗咬你",一边歪着嘴角,示意他尽情往里冲。

那模样,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。

然后,楚庭深就堂而皇之的进了内室,抱了佳人,迫不及待的互诉衷情起来。

沈绾心刚开始还有些别扭,不过很快就�癖凰�收服了,也不推拒她,只是红着脸,任他胡作非为……

一个月后,沈绾心回了金陵,但楚庭深却没有跟她一起走,而是匆忙的先行一步。

然后在她抵达金陵的第三天,娶亲的仪仗便到了。

原本她还想再矜持一下子的,没想到,却被善善压上了花轿。

后来,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,花前月下。

*

新婚夜,送走宾客之后,楚庭深便揽了沈绾心的腰,和她一起,缠缠绵绵的喝交杯酒。

完成所有仪式之后,她倚在他胸前,回想起往事,忍不住问道:"当年,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始作俑者是乔氏的?"

听她这么问,楚庭深有过片刻的晃神,不过很快,就被他掩饰过去,然后愈加揽紧了她,将当年善善的提醒,和盛世的查访说了一遍。

其实,当年的那些异象都是乔水苏的爷爷搞出来的。

其实,真正与薛初见合谋的人,是乔水苏,她杀死大夫人和沈绾心,为自己的孩子报仇,而她,坐拥整个楚宅,和楚庭深。

其实,就连梅先生,也受乔老太医所迫,为乔水苏驱使过,只不过他终究念着与沈家的旧情,所以后来,他才劝沈绾心一起远避到云南。

其实,乔水苏在见楚庭深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。

然后,百般筹谋,到头来,却是什么都没得到过。

所以,是自己的,怎么都是,不是自己的怎么都争不到手。

全书完!

  ☆、完结过三本书,却是第一次写完结感言

  如题,歌写的是完结感言,最后鸣谢。

  首先,要感谢,留过言,给过歌支持的wan park,小新很小心,寻乐儿……几位亲

  敲字是最寂寞的修行,歌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透明,所以,你们的留言,歌很珍惜。

  就算不说,也很开心,会感动。

  其次,关于仓促完结,歌也是很遗憾,但无奈,身体是硬伤。(ps:如果是别的病,歌还能坚持,但眼睛,歌伤不起,所以,只能这么选择)

  对此,歌很抱歉,很抱歉。

  最后,关于剧情,虽然都圆回来了,但用墨,却很少,就像是简笔画一样,不够绚丽多姿,不够震撼。

  还是只能说抱歉。

  解释几点吧:

  1:关于乔水苏

  救命恩人,太医世家的出身本来就很值得深究。

  比沈绾心还小几个月(也就是不到16岁),为什么会嫁进楚宅,自然,是有所图。

  2:关于绾心

  女人永远忘不了自己的初恋,和自己曾经最亲密的男子。

  对她来说,楚庭深是除她爹之外最接近她的人,所以,结局不言而喻。

  3:关于云阑珊

  她是林正淳的初恋情人,在林正淳和林夫人成亲当晚,被丢进了护城河。

  阴错阳差之下,失去了记忆,到了京城,和沈重山还有梅先生相识,后来与沈重山相恋。

  沈重山为了她,抛弃了世家地位,甘心辗转到金陵。

  林夫人一直不豫,但忍了多年,才动手。

  就这些吧。

  2014-6-6



回到目录

 


[cid:logo.jpg@JACKY-PC$]


关于收不到邮件列表


关于看官交友


关于看官求助
关于看官随笔 读者QQ群 订阅方法


关于看官交友


能在本刊中发送交友的前提,必须推荐一篇好的文章,与大家分享.
交友信息请来信请寄到:jackyqiu@139.com,主题请务必注明"交友"字样!
并附上自己的个人资料,个人资料可以是:
姓名,性别,年龄,身高,体重,月收入,职业,QQ或者ICQ与MSN,
现居住地,交友邮箱,兴趣爱好,生日,星座,性格描述,
交流对象及目的,个人介绍,有个人相片更好,等等。
如果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,也可以不按程序走,但字数不要超过五百字!
发送照片的朋友,照片大小请控制在800*600以内!谢谢!
或者直接加入以下的QQ群: (加入QQ群,申请理由必须填"网文精彩读者",否则禁止加入!)
读者QQ(1)群:2607206 读者QQ(2)群:3670412 读者QQ(3)群:15180606 读者QQ(5)群:58514501
广东读者群:69755762 深圳读者(1)群:75958587 深圳读者(2)群:47155689 深圳读者(3)群:18112103
惠州读者群:6891403 广州读者群:16891937 广州读者(2)群:61997659 江西读者(1)群:35681827
江西读者(2)群:33566451 东莞读者(1)群:6137815 佛山读者群:190268476 山东读者群:190356620
中山读者群:190268184 重庆读者群:190356837 四川读者群:190357285 湖北读者群:190357437
安徽读者群:190357627 福建读者群:190357833 浙江读者群:190938061 无锡读者群:190267675
单身俱乐部:73317274 上海读者群:27055746 东北读者群:190356540 珠海读者(1)群:34307072
珠海读者(2)群:15265889 昆山读者群:190597944 湖南读者群: 190598128 河南读者群:13335026
吴江读者群:33480298 英语读者(1)群:62734346 英语读者(2)群:59292938 苏州读者群:190598314
铜陵读者群:35606972 扬州读者群:190267948 青岛读者群:62398026 盐城读者群:53153634
合肥读者群:62720602 贵州读者群:72445054 广西读者群:67475819 采购交流群:190332796
ERP交流群:72445190 设计交流群:72444910 天津读者群:190333156 北京读者群:203926230
江苏读者群:190332098      

读者注意事项


一.关于偶尔收不到某一期邮件列表
1.系统出错,没有送达!(系统同志长年无休任劳任怨,偶尔发点小脾气,望大家谅解一下)
2.看官的邮箱服务器屏弊了某些敏感字,导致邮件无法送达。
(终极解决方法:跟你们的电脑部GG多聊聊天拉好关系,帮你开通,
此方法名花有主的MM惕用,不然后果小生概不负责^_^!)
3.看官的邮箱服务器阻止接受附件的某些格式造成!(比如exe文件)
(终极解决方法:参照第二条)
4.有些免费邮箱被误认为垃圾邮件被阻止或转入垃圾邮件箱内!
(解决方法:用outlook等第三方接收软件的看官,请上网到垃圾邮件箱里找一找,
顺手把我们的邮箱地址加入"安全发件人名单"中)
备注:1.邮件列表上方有"各期报刊"的链接,点击进入就可以看到所有的旧刊!
2.如果想看邮件列表中的长篇小说,可以到精彩部落:www.jcbuluo.cn下载全文版!

二.关于长期无法接收邮件列表
1.如果你使用的是公司邮箱,请更换其它免费邮箱!
2.如果你使用的是是网上的免费邮箱,请把我们的邮箱号加入"安全发件人名单"中!
如还是不能正常接收,请换一个免费邮箱再次订阅!

三.关于在邮件列表中发送交友信息的事宜!
(能在本刊中发送交友的前提,必须推荐一篇好的文章,与大家分享。交友信息请与共享的文章使用同一封邮件)
1.交友请直接把你的资料发送邮件到jacky__qiu@163.com,文章请与交友信息放在同一邮件中!
2.如果你想成功发送你的资料,请务必把主题写成"交友"!
3.资料请直接写在邮件正文中并排好版,不要用附件方式发送!
4.如有发送相片的朋友,请把相片大小控制在800*600以内!
5.邮件列表只提供读者之间交友,勿在来信中发送多人的交友信息!
6.请你的交友信息中不要提供任何的电话号码及详细的家庭住址!
7.交友信息中不能提供任何网址,本刊不做宣传功能!
上面任何一条没有做到,本刊都有权不予刊出!

另外请大家的邮箱不要设置收到来信自动回复的功能!
这样会让我的邮箱收到大量的垃圾邮件,我只好把这类的邮箱设在黑名单中,
等你真要联系我时,我也看不到你的邮件!


看官随笔、看官求助


  大家的原创文学,寻求帮助,时事评论或者心中的不满,都可以说出来!如果大家在邮件列表中看完"看官随笔",

有所感慨,也可回复你的想法给我!发送格式:请在主题上写"看官随笔"或"看官求助,文章请直接放在正文中,

请不要用附件!如果你愿意公布你的联系方式或名字,请加在文章的末尾,如果不加,我将视你为不愿公布,本刊将为你保留隐私权!(注:有商业性质的求助信息,我们不会发送!)


声明

本邮件列表的内容均来自网络或者朋友的邮件。此邮件列表是本人兴趣发送,是一个公益、非以盈利为目的的个人邮件列表,如邮件列表中的文章有侵犯你版权的地方,请马上和我们联系,我们会发布一些补充说明来保障与您相关内容部分的权力。本邮件列表只适用个人私下阅读,任何公司及个人不得用做它用,否则可能会侵犯其它版权人的权利!!!

 


订阅

网文分别使用两个服务器发送,我们提供了两种邮件的订阅方式,大家在订阅不成功时,
可以使用另一个方式在订阅,如果实在无法订阅成功,可以发邮件给我们并说明原因,
我们将为你订阅。邮件请发送至:qiu.jacky@gmail.com,主题注明"订阅"。
一.上网的订阅方法一:
加入我们的邮件列表!
请在下面填写您的e-mail地址,
然后按相应的按钮:



Powered by Bentium<http://www.cn99.com/>


二.邮件订阅方法一:

1.新建一封邮件主题及正文都填写subscribe,然后发送至:wwjczz+subscribe@googlegroups.com

[cid:JC1.JPG@JACKY-PC$]

2.稍后你将收到一封系统发送的确认邮件,收到这封邮件即表示订阅成功!

 

注意:subscribe命令请写在正文处的第一行第一格,并且在正文处除了此命令不能有其它任何文字!

如上面的订阅方法不成功,请再试试下面的方法: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三.邮件订阅方法二:
1.新建一封空白的纯文本邮件(不能有签名档等任何字符)
2.收件人填写:jackyqiu-request@list.cn99.com
3.主题留空不需要填!
4.在正文内的第一行填写订阅命令:subscribe
5.点击发送邮件

如图:

[cid:1.JPG@JACKY-PC$]
 

6.稍等片刻(可以跟隔壁的GGJJDDMM聊下天)

7.打情骂悄回来,你会发现你的邮箱收到一封主题为:"Please reply to subscribe"的确认邮件,

如图:
[cid:2.jpg@JACKY-PC$]

(有时收到的会是乱码的确认邮件,不需要理会,还是按下面的步骤操作)
8.直接点击回复发送,注意千万不要修改任何内容,大功告成鼓掌奖励下自己吧!(回复邮件时签名档信息一定要删掉)

9.明天你就可以翘着二郎腿阅读网文精彩邮件列表啦!(星期五订阅的会在星期一收到邮件列表)
 

备注:如果收到订阅错误邮件里说"您的请求信里没有合法的命令"时,
请再次按照上面的方法订阅,只是在正文中多加几行订阅命令,
格式如下:
subscribe
subscribe
subscribe
subscribe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退订方法:

写一封邮件,发送给这个地址:jackyqiu-request@list.cn99.com<mailto:jackyqiu-request@list.cn99.com?body=subscribe>,<mailto:jackyqiu-request@list.cn99.com?body=subscribe>邮件标题留空不要填写,然后在邮件正文中只填写unsubscribe,直接发送邮件即可退订。

如按以上方法无法订阅成功请发邮件至jackyqiu@139.com<mailto:jackyqiu@139.com>,我们会手工为您退订,必须注明你订阅的是哪个服务器!

服务器查看方法,红线框住的邮件地址就是您订阅的服务器名,请一定要把服务器名发给我们,才知您订阅的是哪个服务器:

[cid:server.jpg@JACKY-PC$]

 

 


微网文订阅方法


新闻专刊订阅方法


新建一封邮件主题及正文都填写subscribe,然后发送至:wwjcwb+subscribe@googlegroups.com<mailto:wwjcwb+subscribe@googlegroups.com> 新建一封邮件主题及正文都填写subscribe,然后发送至:wwjcnews+subscribe@googlegroups.com
 

 

 

 

----
邮件列表【jackyqiu】共有229511个订户
[cn99 ads] <http://adserv.3322.net/adserv/ad/click/cn99/list/>


[http://img.cn99.com/cn99new/pic015.gif] 感谢新老用户对希网网络支持和关爱,以下杂志是一些精彩的电子杂志。
点击以下电子杂志的名称可以查看该杂志历史文档;选择以下的精彩电子杂志,输入您的Email可以直接订阅。
【VOIP中国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lsts?listname=voipchina> 【兔子笑话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lsts?listname=tzjoke> 【畅想人生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lsts?listname=glink123> 【股市财经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lsts?listname=cn99_stock>
【21世纪报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lsts?listname=21st1> 【网文周刊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_lsts?listname=c200610118> 【青年文摘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_lsts?listname=meide> 【大道中文】<http://www.cn99.com/cgi-bin/get_lsts?listname=dadao_fs>
E-mail:

 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 ****** Bentium Mailing List Server ===邮件列表专家 ******
希网网络 http://www.cn99.com